第55章 算了,全拿
一場打鐵花的表演結束了。
萬縷流光消逝在地面與明煌的夜空。
寧如深視線從下方收回來, 才發覺李無廷的手還搭在他肩頭,攬得很緊。
他扭頭端詳,“…陛下很激動?”
李無廷注視他兩秒, “不算平靜。”
寧如深略一思索:看到自己的社稷是這樣一副繁華和樂的景象, 是不太能平靜下來。
正想着, 攬在他肩頭的手就滑落下來。
那只手替他系上了繩扣,修長的手指穿過繩結, 指尖輕輕擦過他的脖頸。
寧如深被碰得一癢,“陛下?”
李無廷低眼問,“還冷嗎?”
寧如深張了張嘴, “……不冷了。”
不但不冷, 身上反而莫名熱了起來。
李無廷微垂的眼睫落下細碎的陰影, 挺直的鼻梁将五官塑得深邃而清俊。
這樣的神色, 有種專注在裏面。
寧如深呼吸緩了點,“陛下待臣真好。”
跟前的人動作停了,眼睫一擡, “寧卿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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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率微快,沒反應過來:啥?
“表演好看嗎?”李無廷問。
寧如深思緒又被拉回,“好看。”
衣襟前的繩扣已經系好, 李無廷收回手,似随口道, “那以後還來看。”
寧如深驚喜,“還能有以後?”
這個皇家觀景位…是包年續訂的?
李無廷低聲, “取決于寧卿。”
寧如深想了想, 懂了, “臣一定繼續辦好督典市。”
話落, 跟前陷入了一陣沉默。
随後他腦袋被一只手扒了扒。
寧如深擡頭, “怎麽了嗎,陛下?”
李無廷細細端詳,“看看寧卿忽隐忽現的腦子。”
寧如深:?幾個意思???
…
城樓上風漸漸大了,兩人便下了城樓。
城樓下,德全和一衆侍衛都靜候着。
寧如深跟着李無廷下來,德全一眼就看他身上披着陛下的披風:繩結還是陛下一貫的系法,嚴整的,結扣反朝在外面。
德全嘴角瘋狂上揚:诶喲~
回到有人的地方,寧如深看了眼李無廷腰間露出的天子劍:
“臣還是把披風還給陛下吧。”
“不用。”李無廷轉頭找守城的侍衛要了件披風随意系上,面色如常地說,“走了,回府。”
寧如深往舒服的披風裏縮了下:那行吧。
這也不是李無廷第一次送他回府。
上一次送到府門外時,正撞上組隊爬牆的軒王和耿犬。這次一路祥和,李無廷進府後,将人送到了主院中。
他踏入院門,下意識朝院牆那頭看了眼,就看銀光自夜色中一晃——
一排銳利的長槍寒光畢現。
李無廷默了幾秒。
寧如深心虛地潤了下唇。
他望向那排自軒王回京後新添的防盜牆,正想輕輕狡辯,就聽人開口:
“不錯,早該插上了。”
寧如深:?
李無廷又追加了幾條改進方案,待人一一記下,這才轉頭離開,“記得明天着人去辦。”
挺拔如墨玉般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
寧如深感慨:天家兄弟終究還是避免不了手足相殘。
·
第二天,寧如深沒出門。
他讓拾一把防盜牆照李無廷的建議改良了點,随後搬了把躺椅在院中悠閑躺平。
節慶還未過,下人們都被他打發出去過節了。
府中難得清閑安靜。
寧如深正在躺椅上閉目養神,突然聽院牆邊傳來一聲悶響!夾雜着碎瓦落地的聲音,以及緊随其後的:
“呃啊——!!!”
他驚了一跳起身:不會真紮到軒王了吧?
拾一應該會把人兜住才對啊。
他目光落去,卻看一名陌生男子卧倒在院牆下面,胳膊被卸了扭在身後。
旁邊立着神出鬼沒的拾一。
寧如深的嘴張開了,“……怎麽回事?”
拾一面無表情地将人拎起來,往寧如深跟前噗通一扔:“不是大承人,可疑。”
那男子又啊啊哀嚎。
他身上還紮了兩根長槍,呲呲飙血。
“……”不是大承人?
寧如深起身站到人跟前,細細端詳被制服的男子:雖說穿着大承百姓的衣服,但相貌身形更像北邊來的……
“北狄人?”
那男子不啊啊了,搖頭不承認。
想到居心叵測的賀庫王,寧如深雙眼微眯,“把他的嘴撬開。”
拾一随手抄了養花的鐵鏟往人嘴裏一撬。
男子:“啊!!!”
……不,不是字面意義的。
寧如深解釋,“我是指——”
拾一又狠狠撬了一下,“說。”
寧如深閉嘴了:好吧,原來錦衣衛是這麽問話的。
…
兩刻鐘後。
拾一手握長槍,紮着奄奄一息的北狄探子,将撬來的情報禀給寧如深:
“承天宴那日,賀庫王送去的樂姬被退回去了。聽樂姬說當天暖閣裏似乎還有別人,賀庫王私下查過,說那天最晚離宮的是大人——”
拾一頓了頓問,“所以你?”
寧如深本來都在刻意淡化那天的尴尬,現在一下被提起,他和李無廷之間的那些畫面瞬間又浮了出來。
“……”
他喉頭輕咽了下,勉強定了定神:
“不清楚,我只是去禀事。”
“喔。”拾一沒多追問,又順手紮了紮撲騰的北狄探子,“賀庫王派人來你這兒,就是想打探那天的事,沒想到動靜太大被我發現了。”
話音一落,那北狄探子目眦欲裂:“嗚嗚嗚!!!”
他哪裏動靜大?
他可是賀庫王身邊數一數二的探子!
誰能知道這麽普普通通一個朝臣,府裏的護院身手跟鬼似的?院牆下還插滿了長槍……
簡直恐怖如斯!
寧如深琢磨了片刻。
随後他摸着下巴打量那探子,“既然是探子,應該還知道不少別的情報吧?”
北狄探子猛地一僵。
拾一懂了,“我們寨子裏還有更厲害的家夥事。”
“……”寧如深,“那就先…帶回你們的寨子裏去。”他給人重返禦前的機會,“記得去禀報你們匪首。”
至于之後那些情報,就不是他該插手的了。
拾一點了點頭,抓着人走了。
·
防盜牆意外紮了個北狄探子。
寧如深現在待在院裏安全感爆棚。
拾一從昨天離開後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這兩天承天節又不用上朝,也不知道北狄的事處理得怎麽樣了。
他正躺在椅子上望着頭頂天空出神。
院牆邊傳來一陣響動,就看拾一回來了。
寧如深坐起來,“怎麽樣?”
久違面聖的拾一神采飛揚,“妥了。陛…匪首誇我這次辦得不錯,有長進了。”
寧如深打聽,“還說什麽了嗎?”
大概是從禦前到錦衣衛所逛了一圈,拾一還真聽到了一些消息:
“前幾天賀庫王被治了,有苦說不出。”
“怎麽說不出?”
“啞了。”
……原來是生理意義上的說不出!
寧如深感嘆了下,“那他啞了沒關系嗎,賀庫王應該是北狄的親王吧?”
拾一,“啞了三天,又好了。他拿不出證據,也可以說他是裝的——況且有樂姬的事在先,真要攤開了追究,他理虧說不清楚。”
啞了三天說不出話,好了又沒處說。
寧如深心想:那不得憋一肚子火。
思索間,又聽拾一若有所思道,“不過匪首這次,行事風格同往常不太一樣。”
他心頭微跳,“怎麽不一樣?”
拾一,“像是故意折騰人出氣似的。”
寧如深就想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苦頭:應該不至于是給自己出氣的?但……
他舒服道,“還挺粗暴,爽了。”
拾一:?
寧如深飛快補充,“我是說解決這件事。”
拾一,“我還什麽都沒說。”
寧如深沉默地看了他會兒,擺手揮散了那副讓人堵心的嘴臉,“下去吧。”
待人離開小院,他望了眼皇宮的方向。
——還有兩天才回宮上朝。
他算着時間,心頭有點按捺不住:幹脆這兩天,找個時間去宮裏一趟。
……
宮中,德全正給禦前換上新茶。
李無廷端坐在禦案後,一身銀邊刻絲玄裳将人襯得矜貴又沉穩。批好的折子都堆在一邊,他指尖在案頭搭了搭。
德全看他出神,眼珠子一轉,“陛下可是在想寧大人?”
他說完就做好了滾出去的準備。
然而禦案後靜了片刻,随後聽帝王啞聲,“你說…”
德全一個機靈!豎起耳朵,“是?”
李無廷面上神色淡淡,薄唇卻輕抿了下。像是遲疑了半晌,終于忍不住開口,“除了朕先前做過的那些,還有什麽能做的……”
德全一回想“做過的那些”:吃也吃了、抱也抱了、禮也送了……欸這不就水到渠成了嘛!!
他一拍手,“就差送進殿裏——”
李無廷聲音一冷,“德全。”
德全立馬縮着腦袋不說話了。
李無廷看他這模樣一陣頭疼,揉了揉額角,“罷了,朕問你做什麽。”
正說着話,內侍忽而來報,說是軒王和尹指揮使來了,兩人都在門口。
李無廷重斂神色,“都宣進來吧。”
很快,李應棠和尹照便齊齊走進禦書房。
李應棠搖着他那把折扇晃進來。尹照則身着金紅飛魚服,手握一柄繡春刀:
“參見陛下!”
李無廷先看向尹照,“賀庫王的事?直接說。”
尹照便點點頭,将事情回禀了一通:
從賀庫王如何氣得摔盞砸桌,到人雙目憋得通紅…他描述得相當繪聲繪色,仿佛人就在現場發癫了。
李無廷靜靜聽完他的彙報,輕哂了聲:
“……還是輕了。”
李應棠不嫌事大,“喔,看來那賀庫王是真惹怒了陛下。”
李無廷看向他,“你又是來做什麽的?”
李應棠,“臣也是來問這事,現在知道了,沒事了。”
李無廷剛想說什麽,話又一頓。
他思緒回到先前的心事上,将軒王打量一番後,想到了對方那堆情情愛愛的話本子。
他默了半晌,“你那堆話本裏……”
那句“有沒有正常一點的”還沒說出口,就看李應棠瞬間精神!壓着瘋狂上揚的嘴角,一下湧了過來:
“怎麽?什麽?我那話本怎麽了?”
他說完又意味深長,按不住得意,“喔~陛下,口是心非了!”
李無廷,“……”
他将詢問的話咽了回去,目光沉沉地将人看了幾息。
——算了,直接全拿。
他轉頭淡淡吩咐,“抄軒王府。”
尹照熟練地握刀,“是!”
李應棠:………
李應棠:?????
作者有話說:
軒王:你這副強取豪奪的嘴臉!要是放在寧郎身上——欸!!!(雙重痛心)
Ps.長槍防軒王是開玩笑的,畢竟明晃晃的立在那裏,爬上來就能看到了,還有随時兜底的拾一。
北狄探子是被拾一卸了胳膊扔下去戳槍上的。拾一:技能全點武力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