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貍貓換太子裏的雙胎姐妹
葉音雙眸嗜血,目光決絕,帶着孤注一擲的瘋狂,“我殺了你!”
她手中的銀簪在不大的殿堂內散發着幽幽的冷光,一群人駭然失色,連連驚呼出聲。
“阿喻——小心!”
“哥哥——”
“锵——”
就在衆人驚恐萬分的時候,眼前卻忽然閃過了一抹雪亮,刺眼的光芒遮蓋了他們的視線,只剩下耳邊一道刀劍碰撞的聲響。
随即,殿內響起了葉音刺耳至極的尖嘯之聲,緊接着又是她陣陣痛苦的哀嚎。
衆人終于睜開了雙眼,卻在看到眼前一幕的時候齊齊怔住。
只見脈脈光晖灑落,溶溶的日光照出一道隽秀挺拔的身影,一把染血的彎刀倒提在他手中,還帶着滾燙熱意的鮮血順着刀鋒不斷往下滴落。
“嘀嗒——嘀嗒——”
刺鼻的血腥味彌散開來,鮮血在漢白玉鋪就的地板上綻開了一朵朵豔麗的小花。
在那堆妖豔到極致的花朵旁邊,靜靜的躺着一只被齊根砍斷的人手,白皙的指節被染成了紅色,幾乎已經完全看不出手指上的紋路,只有那根素淨的銀簪還散發着淡淡的光芒。
葉音無比狼狽的倒在地上,鮮血不斷地從斷裂的手腕處滲出,浸透了她身上華麗的宮裝。
出嫁前受盡榮寵,出嫁後也是身份尊貴,葉音從未體驗過這般撕心裂肺的痛楚,十指連心的疼痛讓她幾乎目眦欲裂。
片刻之前還兇神惡煞的女人捂着斷手滿地打滾,劇烈的疼痛使得她面色扭曲,口中發出一連串凄厲的嘶吼,全然沒有了刻在身體本能中的貴女的儀态。
衆人都被這一變故給驚懵了,直到葉音口中的哀鳴越來越弱,葉玠才猛地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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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滾帶爬地沖到女兒身邊,沒有半點形象的撕扯下自己的衣擺,咬着牙将葉音不斷滲着血的斷手處團團纏繞了起來。
皇後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宋芊羽宋芊岚兩姐妹的眼睛,吩咐宮女将她們二人先帶下去休息,唯恐這血腥的一幕吓到兩個女孩。
但宋芊羽卻是繃着一張臉死活不願意離開,她控制着自己顫抖不已的身體,“皇後娘娘,羽兒想留在這裏,不親眼看到他們的結局,羽兒才會心生恐懼。”
雖然重生回來已經許久,哥哥也帶着她改變了許多事情,她不會再被當做一個貨物一樣輾轉各個肥頭大耳的油膩官員之間,将自己的自尊扔在地上讓他們踩,也不會再經歷那些惡心不已的事情。
可她心中卻還是有着些許的不真實感,宋芊羽知道自己有些魔障了,此時她選離開對她才是最好的,可她就是想要看到這些人的結局,想要看到她的親生母親究竟會受到怎樣的報應。
皇後勸也勸不過,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那好吧,如果感到不舒服,第一時間告訴我,我立刻送你離開。”
宋芊羽望着眼前确确實實為自己着想,擔憂自己心裏承受不住的皇後,忽然又微微紅了眼眶。
多麽可笑,她在自己的親生母親身上前後兩輩子都從未體會過的母愛,竟然會在才見了兩次面的皇後身上感受到了。
握着自己的那雙手不夠滑嫩,手背上皆是褶皺的皮膚,甚至是手心還有些細微的繭子,可卻讓宋芊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柔。
她努力眨了眨眼睛将淚水憋了回去,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好。”
“既然姐姐不離開,那我也繼續留在這裏好了。”宋芊岚有些沒心沒肺的開口,在邊關的時候,什麽大場面她沒見過,過年殺豬時流的血可比現在多多了,并沒有什麽好怕的。
心緒緊繃的皇後見此也微微放松了些,心道不愧是從沙場上退下來的信王的血脈,即便是兩個女孩,身上的血性也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
葉玠繃着一張臉死死的扯着手中的布條,直到葉音斷手處血液滲出得越來越緩,幾乎快要看不見的時候,葉玠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女兒的這條命,終于是保下了,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神情緩和了下來,葉玠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麽,他想要跪地求饒,卻雙腿發軟驟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只能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宋瓊林都快要吓傻了,時喻的動作并不幹脆,因着他距離葉音最近,在葉音的手腕被斬斷的時候,便有溫熱的鮮血直直的濺上了他的臉。
自從大楚建國開始,信王便再沒有上過戰場,一直都是以溫文爾雅的面目示人,而葉音也是百般的縱着他,寵着他。
雖然宋瓊林內心陰暗,恨不得殺了時喻和宋芊羽宋芊岚兩姐妹,可他卻沒有真的見過血。
溫熱的液體遮蓋了他的眼,視野以內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了起來,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層血色,還不斷有刺鼻的腥臭氣息湧入鼻腔。
無盡的恐懼霎那間彌散在了宋瓊林的心頭,腦海中只剩下混沌一片,所有的感知都被恐懼給吞噬。
他努力的縮着自己的身體,想要極盡可能的降低存在感,然而,一股腥臊的味道卻在眨眼間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他淺色的衣擺逐漸被液體浸透,一股騷臭味撲面而來,在白玉鋪就的地面上,凝聚出了淺黃色的一小攤。
宋瓊林竟然是直接被吓尿了。
刺鼻的味道終于讓衆人回過神來,皇帝眼裏閃過一抹嫌棄,宋瓊林果真不愧是個孽障,如此的上不得臺面!
随後皇帝又将視線投向了時喻,本是想要誇贊幾句,卻見他瞳孔放大,神色恍惚,雖然手裏倒提着一把鮮血淋漓的長刀,但身體卻幾乎快要搖搖欲墜。
皇帝驚呼一聲,“還不快扶着阿喻!”
宮人們這才手忙腳亂地湊上前來,攙扶着時喻坐在了椅子上,但卻沒有人敢去觸碰他手裏染血的長刀,最終還是被奪了刀的宮衛頂着巨大的壓力,小心翼翼地将刀柄從時喻手中抽了出來。
“哥哥,你怎麽樣?”兩姐妹擔憂的走上前,細心的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時喻劇烈的喘息終于有了些許的平靜。
雖然有了衆人的安撫,但時喻卻還是慘白着一張臉,隽秀的容顏沒有一絲血色,幾近透明。
皇帝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大侄子因為早産一直都身體不好,這麽多年來藥材幾乎都沒有斷過,突如其來遇到這麽明目張膽的刺殺,他能夠拔劍反抗已經很了不得了。
這是自己的弟弟留下來的唯一的男嗣。
大侄子脆弱無比的神情讓皇帝心中湧起了無限的憐惜,回想起自己乖巧無比的弟弟,皇帝覺得他非要從葉家人身上扒下來一層皮才行。
皇帝終于站起身,走過來學着兩姐妹的動作輕輕拍了拍時喻的背,莊嚴的帝王聲音中帶上了些許的溫柔,像是在誘哄小孩子,“阿喻不怕,有皇伯伯在,皇伯伯斷然不會讓阿喻再吃一點虧。”
皇後也跟着一同點頭,“看阿喻這個樣子肯定是吓到了,陛下您可得好好補償補償才是。”
“那是自然。”皇帝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時喻的大半邊身子,幾乎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的神情。
但仰躺在地上的葉音卻是看到了。
片刻之前還脆弱無比的青年此時低垂着腦袋,長長的睫毛在眼睑處投下一大片陰影,那雙清幽深邃的眸子裏,此時盡被嘲諷填滿。
如此明晃晃的諷刺,幾乎讓葉音咬碎了一口銀牙,她內心仿佛有一條毒舌纏繞,僅剩的一只手死死的攥成了拳,手指因大力而發生了扭曲,指節處發出“咔嚓”的聲響。
她臉上因劇烈的疼痛而滲出來的生理淚水依舊存在,看起來無比的可憐,神情卻在一瞬間變得扭曲。
那雙幾乎快要從眼眶裏凸出來的眼球中,燃燒着滿是憤怒和憎恨的火焰,那焰火帶着無盡的怨毒,似乎是想要将時喻的心髒給燒出一個洞來。
對上葉音噬人的目光,時喻勾唇輕笑,選擇殺人誅心,他張了張唇,無聲的對葉音說道,“褚川。”
“啊——”
葉音猛地發出一道尖銳的哀嚎,她幾乎快要瘋了,她不惜一切代價做了這麽多事情,也只不過是想要保護那個人而已,可現在,時喻卻是無聲地念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不——
不會的——
褚川不會有事的!!
他那麽厲害……
可是,葉音心中卻還是忍不住絕望了起來,萬一呢……萬一真的連累到褚川。
她不敢想……
葉音拖着滿身的血掙紮着跪了下來,“陛下,我認罪!”
皇帝扭過身,“說說看。”
葉音咬緊了唇,唇瓣幾乎咬出血來,她側着頭看了一眼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十歲的葉玠,無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她不能将褚川拖入地獄,那便只能對不起自己的老父親。
葉音心裏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撕心裂肺的疼,可她還是顫抖着選擇讓葉家下地獄,“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葉家做的,我們知道陛下您對世家早有不滿,為了保住葉家的榮耀,才做下了這一樁樁孽事。”
“一人做事一人當,此間所有全部都是葉家所為,葉音認罪,還請陛下不要牽連無辜。”
葉玠怒睜的眼底滿滿都是不可置信,他顫抖着身體,“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葉音扭頭躲開了葉玠的視線,“父親難道想讓女兒将所有的罪責一力承擔嗎?陛下還在這裏,父親怎麽敢?”
葉玠踉跄着倒地,砸在地上發出令人心悸的悶響,轉瞬間兩鬓爬上了一片斑白,他右手捶在地上老淚縱橫,“逆女!逆女啊!”
皇帝無視了他的歇斯底裏,只是垂眸問葉音,“貴妃和三皇子,可是知情?”
葉音渙散的眼神聚起了光,戰釘截鐵的開口,“自然是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