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055
“你想讓我給你陪葬,總得給我一個該死的理由吧。”沈棠看着如夢中所見過的那口漆黑棺材, 哪怕只是盯着上面刷過的漆角, 心中也會湧出一點不知從何而來的厭惡。
就像是猛吃完一頓辛辣的大餐,而後再狂灌下十多杯冰水所引起的生理性反胃, 那一瞬間體內的翻漿倒海甚至會讓人想一輩子都不再吃任何東西。
沈棠一看到那棺材,就有些頭暈目眩,能強撐着說出之前的那句話, 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就好像這東西曾經給她留下過什麽深刻到骨子裏的印象。
仿佛上一世……
她就是這樣被活埋的。
意識到這點, 沈棠喉嚨禁不住動了動, 想将那點反胃的沖動壓下去。
韓銘看了看她, 低聲說道:“快了。”
沈棠一時沒聽清, 追問了一句:“什麽……?”
韓銘擡頭望向那龍山的方向,夜幕下,被黑暗吞沒的山崖幾乎與這夜晚融為一體, 分不出你我。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即将達成——
沈棠勢單力薄, 卻仍然選擇只站在那打開的棺材蓋旁邊, 全然沒有任何要主動往裏爬的架勢。
韓銘收回目光, 觸到她臉上那明晃晃的不情願, 怔了一下, 不知回憶起什麽, 開口說道:“之前你也是這樣,嫁給我,讓你這麽不開心嗎?”
沈棠真想看看他腦袋裏的腦漿是不是跟着身軀一起僵硬了, 否則哪個正常人能做了這樣擄掠事情之後,再問別人為何不開心。
她‘呵呵’兩聲,決定委婉一點表達自己的意願:
“是這樣,如果你現在給我一把剪刀,不經你同意,廢了你第三條腿,你能開心嗎,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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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銘差點就被她這不合時宜的糟糕比喻逗笑了。
他擡手摘下自己的眼鏡,直直地看向沈棠,目光裏隐藏着些許令人難以明辨的銳利,好像要刺透沈棠的外表,直直地戳進她的內心裏。
“如果你早告訴我,後來一切就不會變成那樣了。”
他沒頭沒腦地冒出了這麽一句。
沈棠還在詫異,但是她現在正拖延着時間,想着能晚死一會兒是一會兒,哪有空和韓銘計較那麽多。
韓銘則是決定,在沈棠沒回憶起該和自己同棺的理由前,不再與她交談。
這張嘴的威力,能給他重新氣活。
他閉了閉眼睛,感知到沈棠身上少的另一魂,正朝他們倆所在的地方飛來,而當那個魂魄回歸沈棠體內的時候,也是明鏡臺從她體內被擠出來的時候——
“你該想起來了。”
一道淺白色從遠處徐徐飄來,韓銘右手顏色驟變,血色慢慢褪去,變作駭人的幹柴模樣,血管像是直接附着在皮上,皮又直接粘連着骨頭。
發青、發紫,甚至是發黑的手掌,直直地擊中地面,一個布置好的陣法露出。
沈棠從他變化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奈何她這十一路車的啓動速度太慢,別說是跑出去一步,擡腿這動作都還沒完成,就已經被整個定在了原地。
身體被禁锢,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一步步走近。
韓銘擡起手,慢慢地伸向她的腦袋,她就像是紮根在小路旁的一朵野花,眼睜睜看着一只兇殘的大型猛獸靠近,卻連逃開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愣生生在原地,不論那兇獸下一秒是要揮起爪子将她攔腰折斷,還是僅僅落下一個吻。
她都沒有拒絕的機會。
從出生到現在,沈棠從未經歷過命懸一線的感覺,甚至在那一刻感受到了無邊的絕望。
那是絕對的實力籠罩下産生的脆弱感。
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放棄,就連人類本能的求生欲,都微弱到放棄掙紮。
沈棠愣生生地啓唇,似乎想說點什麽,然而韓銘的手已經落了下來,寬大的手掌擋住了她的眼眸,像是一只将她推向無邊深淵的手,将她不容反抗地帶入黑暗。
聲音、光線,一切都随着那只手的落下,從沈棠的世界裏遠去,直到消失不見。
那只手仿佛不僅僅遮了她的眼睛,更像是直接穿透她的身體,捏住了她的心髒。
‘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裏,都隐藏着即将驟停的恐懼。
最後一縷光消失在她世界中的時候,沈棠隐隐約約,聽見了一聲驚雷般炸開的聲響,好像是天空都在發怒一般。
她喃喃地喊出一句:“老謝……”
意識便漸漸從她的世界裏遠去。
……
光朦朦胧胧地亮起,沈棠連眼皮都還沒睜利索,就感覺到渾身的疼痛,她聽見一個無數個聲音在她耳邊重複般響起:
“打斷你這條腿,我看你下次還能偷跑到哪兒去!”
“還跑?你還挺能的!”
“十兩銀子買來的賠錢貨,要不是少爺看中你,早把你轉賣給牙婆子,讓她換一家賣了!”
飽含着惡意的聲響,混雜在她渾身隐隐作痛的骨頭中,還有更遠處不知哪裏飄來的勸解:“算了,關她幾天就好了,要是讓少爺看見了,總還是不好的。”
‘呸’地一聲。
有人吐了口唾沫在她的身上。
沈棠心頭火起,心想自己這是落到了哪個劇組,怎麽導演都不吭一聲就讓群演動手打人了?
要報-警啦!
她眼睛始終無法睜開,混雜着頭蓋骨都要被人掀開的疼痛,吸着涼氣,手指蜷縮了許久,摸到地上凹凸不平的磚塊,還有圓頭空心的稻草稭稈。
沈棠試圖站起來,恰在此時,耳邊又響起一個斯斯文文的敲門聲。
“咚咚咚。”
連木門都能敲出點有氣無力的聲響。
沈棠還沒從地上爬起來,嗓子裏也蹦不出半個屁來,正在深呼吸試圖催眠自己跟這挨打的身體沒有一毛錢關系,外面冒出一個細細的男聲:
“糖、糖糖。”
“你又惹管家生氣了嗎?他們告訴我,你這次要關一周的禁-閉。”
沈棠聽見那聲音,體內湧起無邊的恨意來,好像恨不能一腳踹開面前這扇門,将外面的人拖進來打一頓。
她沒吭聲,不知是痛的,還是單純的因為心情糟糕,不想搭理人。
那聲音又響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對她說道:“糖糖,我身體不太好,飲食多偏清淡,不好給你留菜,好不容易才省下一個饅頭來,我偷偷塞給你。”
沈棠已經摸到門縫的手,就那麽觸到了一丁點的柔軟。
鼻尖聞到一點香甜。
那是屬于食物的芬芳。
她心中有個聲音出現,冷哼一聲:“又來這套,每次将逃跑的我抓回來之後,就讓這病殃殃的小少爺來懷柔。”
“下次不能這麽倒黴了。”
沈棠仿佛一個旁觀者誤闖了這女生的身體,感知到她的手指捏住那饅頭,從邊角上撕下一塊,惡狠狠地塞進口中。
像是要生啖仇人肉那樣的氣勢。
隐約間,腦海裏有個聲音告訴她:
慘嗎?
這麽慘的,就是你的上一世。
從頭到尾,她都沒攢夠力氣從這地上爬起來,臉側貼着冰冷的地磚,她吃完一個半冷的饅頭,聽着門外人聒噪的‘我明天再來看你,你下次乖一點,不要再惹管家生氣啦’,直到那聲音離開,她慢慢陷入了沉睡。
不知過了多久——
她這次能睜開眼睛了。
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從她的胸口裏發出,沈棠一邊忍着缺氧的感覺,一邊踩着腳下淩亂的石頭土坡,往山腳下跑去。
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跑快點,再快點,不然又要被抓到了。
視野裏見到的都是山林,古樹仿佛都生成了一個模樣,在她埋頭猛跑的時候,她腳下被一塊仿佛被切割成尖銳邊緣的石頭劃過腳踝。
沈棠抽了一口涼氣,往前跑的力氣一軟,被絆了一跤,面朝下地往前跌去。
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的時候,她差點以為自己就要這麽摔死了。
鼻梁撞到一個硬又涼的東西,還好是平面,若再來一塊石頭……
那畫面太美。
身後的追趕動靜還未傳來,不知道她這次能跑出多遠。
沈棠坐直了身體,看着自己受傷的腳踝,有那麽一瞬間,幾乎被自己的無能給氣到原地自燃。
流血了……
這次又跑不掉了。
第幾次了呢?
沈棠呆坐在地上,絲毫不管屁股底下的亂石硌得自己有多疼,甚至沒心思去看自己摔跤的時候,究竟是什麽拯救了她貌美如花的臉蛋。
直到她感覺背靠着的東西動了動。
好像有個人戳了戳她的背那般。
現下還沒到清晨,天只蒙蒙亮,山間還有濃濃的迷霧,但距離管家又一次發現她逃跑,應當不遠了……
她一邊想着,一邊心驚膽戰地回頭去看,暗自祈禱着:
別是韓家村的人。
只要不是村子裏的人,她這一次就仍有渺茫的希望逃出——
沈棠的想法頓住了。
在看清自己依靠着的那龐然大物時,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漆黑的鱗片,盤旋的身軀。
她從未見過如此大的蛇,光是腦袋就跟她的上半身一樣大,尤其是對方黑洞洞的眼睛看過來,腦袋無聲往她的方向湊,直到前吻要碰到她的鼻端時,她整個人都跟着僵在了原地。
無形的恐懼攫取了她的心髒。
這一次,要死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短了一點點,在準備完結章,所以有點小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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