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44
沈棠被謝曜靈就那麽一步一個腳印的,背回到了酒店的樓下。
彼時已經是深夜, 所在的地方又是小縣城, 附近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直到身下的人已經停了步伐,沈棠卻仍沒有從她背上下去的意思, 一手手肘将人勾得更緊,另一手微涼的指尖點上謝曜靈的耳朵,啧啧嘆道:
“你到底是想了什麽?為什麽耳朵能紅這麽久啊?”
謝曜靈面無表情地松了托住她的手。
沈棠‘哎哎’兩聲, 腿間力量攏了攏, 夾緊了她的腰, 但最終還是像一只跳到光滑牆面上的小貓咪, 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去。
她只好放棄扒住這棵謝樹, 站直了身子,伸了個懶腰,剛想說句什麽, 前頭被調戲過火的謝曜靈轉過身來。
沈棠習慣地挂起嬉皮笑臉的模樣,正想湊到這人的跟前再親親她的下巴, 卻沒料到在她往前湊的時候, 謝曜靈恰好低了低腦袋, 也往她的方向傾了傾。
下一刻, 兩人的唇恰好印在一塊兒。
柔軟的觸覺傳到腦海裏的一剎那時, 雙方皆是一怔。
小紙人自從沈棠拍節目跟過來開始, 就一直不好出現在衆人的面前,每次要麽偷偷從衣兜裏冒出個腦袋瞧一瞧,要麽就是趁沈棠睡了之後悄咪咪地溜出來看一看她。
這次也是如此, 本來只是想趁着沈棠和謝曜靈都在的時候給自己透透氣,沒成想剛冒出個腦袋就見着了如此勁爆的畫面。
吓得它當場就害羞出一聲:“咿呀!”
沈棠和謝曜靈同時別開腦袋,假裝剛才無事發生過,唯有臉上如出一轍的淺色雲霞,昭顯了她們倆的心情。
方才柔軟碰撞的觸感還殘留在嘴唇上,像是吃完了一枚果凍,卻忘了舔幹淨沾上的甜汁,令人總忍不住想伸舌頭去舔一舔。
沈棠先是作勢要上樓,用食指蹭了蹭自己的唇,側過身對謝曜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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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要過段時間再拍,我明天能就回龍城去,你這段時間有什麽安排嗎?”
謝曜靈隐約從這話裏聽出了個意思,沈棠是想跟她把時間對一對,好将二人空餘的時間對到一塊兒……
潛臺詞裏含着要約會的意願。
于是她遲疑半晌,開口答道:“一周以後有個小安排,大約要折騰兩三天,其餘時候我都有空。”
沈棠長長地‘哦’了一聲,又沒下文了。
不知是不是這個吻的緣故,回到酒店之後兩人也沒了更多的交談,自顧自地洗漱完收拾好,等躺在一張床上、關了燈之後,沈棠又悄悄地轉過頭去。
她使勁眨着眼睛,想盡快适應這黑暗,在這昏光裏去描摹謝曜靈的側臉輪廓。
隐約能瞧見臉龐上秀麗如峰的弧度,從眉骨一直到下颌,鼻梁上還有一線細細的微光。
沈棠在睡下前刻意和她保持了點距離,比平時要八爪蟹一樣占完整張床的模樣要老實得多,現下盯着枕邊人看久了,好像嘴上又有點發癢。
于是,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又往邊上小小地蹭了蹭。
謝曜靈也沒睡着。
她向來是很能藏事的人,一般不輕易讓人瞧出她的心思,今晚和沈棠不經意碰上的那一下,驚擾了她向來平靜的心神,那漣漪久久未曾散去。
原本想借着夜晚的寂靜慢慢壓下去的時候,又察覺到旁邊那道炙熱的視線。
謝曜靈在心中暗嘆了一口氣,想等沈棠什麽時候看累了,自己琢磨通透了去睡,沒成想她竟然又往自己的這邊靠來。
等到兩人的肩頭空隙連半分都沒剩的時候,謝曜靈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停止了,連脖頸上的汗毛都要豎起,像是蝸牛的小觸角一樣,恨不得将空氣裏所有的訊息都收集過來,好分析出下一步沈棠要做什麽。
沈棠果然也沒閑着。
自以為動作悄悄地湊到了謝曜靈的旁邊,然後轉過腦袋,盯着謝曜靈的臉又瞧了瞧,小聲用氣音喊了一句:
“老謝?”
謝曜靈還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并未輕舉妄動。
沈棠沒聽見她的應答,松了一口氣,以為對方是睡着了。
爾後,她動作很輕地往謝曜靈的方向湊過去,在她唇邊落了個羽毛般的吻。
親完了直起身品了品,發現有點軟,但好像沒親到位置。
然後沈棠又低頭親了一下。
這次正達紅心,再次吻到了那方溫軟的唇。
沈棠覆上去之後便沒再動了。
足足停了半分鐘之後——
她坐起身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分辨了一下剛才的感覺,低聲嘆道:“親起來還挺舒服的……”
難怪那麽多情侶總喜歡變成接吻狂魔,原來嘴唇是這麽柔軟的東西。
沈棠倒也不是沒談過戀愛的類型,憑她的長相類型,總也不缺追求者,上了大學以後就交過好幾個對象,只是通通談了半月不到——
要麽是發覺對方無趣,意興闌珊。
要麽感覺自己臉蛋的魅力勝過靈魂,于是生出了皮相好的女生固有的矯情:他愛的只是我這張臉。
然後自以為想通,拍拍手将人給踹了。
論親密接觸的次數,也許那些所有的前任加在一起,還沒有謝曜靈一個人多。
所以也就無從談起對接吻的記憶和感覺。
沈棠自己找到了答案,美滋滋地躺下睡了,甚至還挪了挪身子,再次跟謝曜靈拉出了點距離,卻完全沒料到對方之前不作聲是在裝睡。
于是她這一番折騰,不僅沒讓謝曜靈趁着這一晚恢複平靜,反而将對方心底的波瀾越掀越高。
謝曜靈聽見她迅速入睡的呼吸聲,無奈地嘆出一口氣。
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對方剛才那句評價猶在耳旁。
令她忍不住想要将人提溜過來拍上幾下才解氣。
又或者是……以牙還牙地報複回去。
謝曜靈想到那畫面,自己先紅了臉,許久才驅散了腦袋裏的熱氣,恢複了正常的思維。
她轉過頭去,瞧見自己身旁栖着的那團火光,那距離是如此之近,只要她稍一伸手,就能将這團豔紅色抱進懷中。
謝曜靈慢慢地伸出手去,到了半途,又覺自己是跟沈棠學壞了——
這樣趁人之危,似乎不太禮貌。
結果剛頓了一下,沈棠在睡夢中不知被什麽驚擾了,有些不大高興地哼出一聲,然後往她的方向挪了挪,竟就直接面對着她,蹭到了她的懷裏。
謝曜靈愣了一下,擡起的手恰好落下,虛虛搭在了沈棠的身上。
做出了一個将人攬在懷裏的動作。
身下人的呼吸聲在脖頸間拂過,初時不适應的微癢中,還帶着讓人有些着迷的心安感,将她之前所有的遲疑、心動、羞意盡皆撫平,變作一種尋回珍寶的安寧。
到了後來,謝曜靈甚至忘了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
……
“棠棠姐,節目組那邊出事了,我還是剛剛才知道的!”
嗡嗡作響的電動牙刷工作聲裏,沈棠迷迷糊糊聽着後面浴室門口小花的八卦聲,有點困頓地擡起頭來,從面前的鏡子裏給了她一個眼神。
示意對方有話直說。
小花繼續道:“樂桐桐不知道在霧裏頭遇到了什麽,走出來的時候精神好像有點崩潰,被他們公司那邊的人連夜帶走了,後來沒再傳出消息,大家都說她是瘋了。”
沈棠被這麽一提醒,後知後覺地問了一句:“林可兒呢?”
小花并不知道裏頭的事情,也沒有親眼見到那一幕,但聽見沈棠忽而扯起另一個人,下意識沿着對方所說的點去思考,很快回道:
“她啊?好像是在棠棠姐和謝小姐之後被工作人員在樓梯間找到的,當時以為是昏迷,送到了醫院檢查,結果是低血糖。”
沈棠內心提起的那口氣驟然一松。
……還好,沒事就行。
至于樂桐桐,她猜測多半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畫面,直接被吓瘋的。
不行,不能再想!
沈棠感覺自己完全跟普通的規則背道而馳,別人只要長時間接受恐怖故事的洗禮,多少也會産生一點抵抗力,但她就很反人類了——
膽量沒有半點要增強的打算。
開始能吓到她的東西,不論過了多久,還是能将她吓懵。
她跟着電動牙刷的擺動弧度一并搖了搖頭,讓小花不太能琢磨透她這是什麽意思,只能繼續往下說:
“還有就是,我今天早上下去給你們買早餐的時候,從當地人那裏打聽,他們說樟縣一中早在幾個月前就被當地的教育局勒令停學,學生們都被分到了附近的其他高中。”
沈棠眨了眨眼睛,停下了動作,發出一聲疑惑:“嗯?”
那個學校居然真的沒再開了,難道還真的給哪個財大氣粗的土豪後來包下,改裝成了密室逃脫?
“好像是發生了集體自殺的事件,先是有學生跳樓,後是老師,因為事情太大了,造成的影響又不太好,所以就被上頭封住了消息。”
小花當時聽完這消息,只剩下咋舌這反應了。
她只覺得邪門。
再聯想到沈棠他們到裏頭拍戲時,那陣莫名其妙圍過來的霧,小花的心底禁不住恻然:
聽說有些死過人的地方,下雨打雷的天裏經常被人看到以前的人走過,衣着服飾和現代皆不相同,那沈棠和謝小姐他們在裏頭……
會不會趁着起霧,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
小花被自己的猜測吓得捂住了嘴,從鏡子裏看沈棠。
沈棠恰好摁下牙刷的暫停鍵,含了一口水在嘴裏,咕嚕嚕半天,吐到了洗手臺子裏,意味深長地擡眸從鏡中看身後的人:
“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小花打了個激靈,成功被沈棠這個恐怖片的調調給吓到,當即就擡手給自己的嘴巴比了個拉拉鏈的動作,示意這件事再不會從自己嘴裏傳到第二人那裏。
青天白日下,小花硬是給自己的想象憋出了一身汗,轉身想去客廳那兒給自己找杯豆漿壓壓驚。
沒成想這一回身,恰好和過來的謝曜靈對上。
入目的一身白衣吓得小花頭發都要豎起來,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她回道:“謝小姐,原來是你啊……”
語氣裏帶了幾分疲憊的驚恐。
直到她走遠,謝曜靈還對她這突然驚吓的語氣有些不解,畢竟這也不是對方第一次遇上自己。
那副見鬼的調調是怎麽回事?
所幸她對旁人的探究欲向來不高,只疑惑了半秒就随她去,轉而往洗漱室的方向走去,恰露出個身形,沈棠吐水之後的聲音就傳到了她的耳中:
“哎老謝,你起的正好,我昨晚睡覺是不是姿勢又不老實了,早上起來感覺脖子好疼。”
不僅脖子疼,手臂和大腿也不得勁。
謝曜靈稍動了動自己有些發酸的肩膀,不動聲色地反問了一聲:“是嗎?沒怎麽注意。”
其實她是整個晚上都沒睡好。
沈皮皮同學的睡姿果然不負她所望,一晚上不是因為被抱着感覺到熱而蹬被子,就是在她懷裏動來動去,一會兒伸腿架在她腰上,一會兒擡手搭她的脖子。
謝曜靈被這潑皮折騰的夠嗆。
若是再換個旁人,也許早被沈棠一晚上枕出肩周炎來。
沈棠猶豫地又擡眼瞄了她一下,沒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麽來,于是只能繼續疑心自己:
……莫非,自己昨天在夢裏和別人打架了?
……
五個小時後。
沈棠和謝曜靈乘坐的飛機平安抵達了龍城機場,兩人剛從通道裏走出,謝曜靈身上的手機就震了震。
因為是靠着沈棠所在的方向,她竟然十分順手地将爪子摸進了謝曜靈的衣兜裏,替她接通了電話,再順手放到她耳邊。
謝曜靈唇略張了張,慢半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還好對面的人沒察覺到半分不妥,習慣了她接電話不先開口,主動地開口說道:
“您讓我查的事情有了點眉目,謝小姐,要不是您的描述,我還真找不到這個地方,那兒都沒人住了,荒了許久,您是對它哪兒感興趣啊?”
謝曜靈沒說話,不打算向對方透露自己的心思。
好幾拍的呼吸節奏過去之後,電話那頭的人一拍腦門:“嗨,瞧我這嘴,瞎打聽——您別生氣,是這樣的,當地的文獻資料和記載有是有,但我總覺得好像又被什麽人修改過,正托人從省裏給我調資料和備案呢,結果馬上就能出來。”
謝曜靈終于肯開金口,發出一聲:“嗯。”
直到那邊說完能夠交答案的日期,謝曜靈才不緊不慢地道了聲‘謝謝’。
然後她朝沈棠的方向略側了側腦袋。
沈棠嘿地一聲笑了出來,将舉得有點泛酸的手臂放下來,挂了電話之後說她一句:“我這服務是不是能給個五星好評啊,謝大爺?”
謝曜靈面不改色地接道:“行。”
沈棠将她的手機給塞回兜裏,笑眯眯地踮着腳突然湊近她,謝曜靈被她這親昵的動作吓得僵了一下,差點以為她要親上來。
畢竟是在機場,大庭廣衆之下,也許還能恰好被某個找不到新聞的狗仔給拍進去。
就在謝曜靈身形頓住的剎那,她聽見沈棠輕飄飄地落出三個字:
“美得你。”
小花在旁邊目不斜視地走着,假裝自己全場最瞎。
謝曜靈還沒來得及對沈棠的故意搗亂做出反應,手機鈴聲就再一次響了起來,這次是謝家打來的電話。
而且還是謝老頭子親自給她來電——
謝曜靈心中對某些事情有了猜測,但接起電話的語氣卻一如既往,也對老爺子的目的有了點猜測。
果不其然,只聽見對方說道:“今年的世家大會已經定下了日子和地點,分家這一年的好苗子太少,我不打算讓他們去。”
謝曜靈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
頓了幾秒鐘,她淡淡回道:“我知道了。”
對方聽了她的應承,沒有要虛與委蛇跟她再客套兩句的意思,只說出了時間和地點:“一周後,雪嶺下的白石村就是這一次的比試場所。”
那邊通知完一聲之後,就将電話挂斷了。
唯有謝曜靈止住了腳步,手裏放下電話的動作也是一緩,旁邊的沈棠正在問小花附近的美食,見着她的舉動,好奇地問了她一句:
“怎麽了?”
白石村……
恰好是她要調查的地方。
這世上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嗎?
謝曜靈的眉頭蹙了蹙,又很快松開,對沈棠搖了搖頭,将手機遞給她,低聲道:“幫我撥一下昭華的號碼。”
沈棠察覺到她的心情有些變化,有心去問,又直覺自己問不出什麽,只能依言照做,然後在旁邊等着她。
連小花後來再推薦的泰式餐廳,也表現出一種興致缺缺的模樣。
“老大!啊啊啊對不起我和死胖子太興奮了!忘記跟你說了!人——抓到了!”
彼時昭華正和秦稹在審訊室內喝咖啡,心情并不是愉快二字所能描述的。
“從之前的‘畫皮蠱’那案子我就憋了一肚子火,沒想到這家夥居然還敢到老大的面前嚣張放肆,她估計是沒想到你恰好吩咐了我和胖子堵在她的去路上,這才能将她一網打盡。”
昭華的聲音裏滿是愉快和興奮,就差蹦起三尺高,隔着電話給謝曜靈送飛吻。
謝曜靈卻只是淡淡一聲‘嗯’,然後問道:“審出什麽了?”
昭華如實彙報了情況,說起王樂瑤身上背負的案件,末了将自己在這個過程中發現的疑惑也順勢報上:
“對了,其實抓到她的時候我們還蠻驚訝的。”
“她像是剛被人暗算過一場,身上渾是傷,半個傍身的物件都沒有,就連蠱中的力量都不夠,我和胖子都沒費什麽勁兒。”
謝曜靈:“哦?”
昭華怕她不信,之後又刻意将當時的情景描述了一遍,謝曜靈在這頭沉氣聽着,半晌後倏然問了一句:
“她身上有項鏈嗎,一條藍色的,挂墜像石頭一樣的項鏈。”
昭華茫然道:“……沒有啊。”
謝曜靈輕聲道:“嗯,你們繼續,有新的情況再彙報。”
說罷她将電話一挂,在和沈棠從機艙裏一路走到機場門口的短短距離內,已經達成了接通三個電話的成就。
爾後對旁邊的人一揚下巴:“就剛才說的那家店吧。”
沈棠剛才聽她提起那條項鏈,後脖子又有點發涼,此刻對她這樣無縫銜接的思路有些發蒙:“什麽店?串串香鍋?麻辣燙?還是法國餐廳?”
謝曜靈剛才只顧着回想在樟縣一中的事情,加之又在跟昭華通電話,腦子還空出一半接着分析幾大世家此次比試的地點。
她能注意到沈棠和小花那只言片語裏聊到的餐廳評價實屬不易,着實沒想到原來吃的話題已經跑出去了這麽遠。
頓了頓,她開口接道:“……泰式那家。”
沈棠說了個‘好’,一拍手跟小花吩咐道:“就樓下路邊那個串串鍋了,又便宜又好吃。”
謝曜靈:“……”
她現在是看出來了,沈大小姐因為她的行程過于忙碌,生出了稍許不滿。
小花夾雜在兩人的中間,握着手機陣陣猶豫,不知道究竟要不要給餐廳打個電話預定位置。
于是就這麽一路安靜到了自家的車上。
沈棠坐進後座,看了看旁邊謝曜靈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又瞅了瞅小花不住回頭時臉上露出的為難。
半晌後她對小花擡手指了指前方:“你,不許回頭看。”
小花早就對她們倆的‘特殊關系’有了點猜測,尤其是金姐在最近的一通電話裏,話裏話外都有點撥她的意思,于是此刻相當有做電燈泡的自覺,乖巧的轉過身。
然後她就聽見後頭傳來沈棠非常淡定地一句話:
“好了,你現在可以開始哄我了。”
小花:“……”
我一腳踹翻這盆狗糧!
……
謝曜靈會的東西很多,進能持杖驅妖魔,退能手巧折紙人,偏偏哄老婆這項業務還沒開通,這就站在了實戰練習的起跑線前,着實有點為難。
她摩挲着光滑的手杖柄,手心裏沁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沈棠話音落下,湊到了她的跟前,目光在她的五官間追逐。
第一次見面就對這人的模樣格外深刻,沒想到朝夕相對了這許長的時間,竟然還是沒看膩。
甚至在很多的時候,都能夠清晰地感覺到……
謝曜靈的人格、氣質都在不斷地加持着這張臉的魅力。
都快要讓她忘記,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對這人砰然心動的。
也許是自己每一次遇險的時候,對方都會恰到好處地來到身邊,以至于不知不覺中,就對她生出這麽重的依賴來。
哪怕生活像現在這樣,沐浴在日光中,像是尋常人一樣,什麽糟心的、陰暗的事情都遇不上,卻仍然想要和對方待在一塊兒。
想到這裏,沈棠的視線轉了轉,發現前頭的司機在專心致志地開車,而小花轉頭看着窗外,仔細地研究車水馬龍裏的風景。
下一刻,沈棠湊到了謝曜靈耳邊,悄悄地說出了一句話。
小轎車從高架橋上行駛過,恰好從某束光柱間穿過,金色的光亮将謝曜靈半邊的雪白照亮,映出她通紅的半張臉。
剛才沈棠小聲嘀咕出的主意還在她腦海裏打轉:
“你是不是傻呀?我現在這麽喜歡你,你只要親我一下,我哪裏還舍得跟你生氣?”
光聽語氣裏那股純真的氣息,就散發出無盡的勾人魅力,仿佛學生時期坐在旁邊的同桌,湊過來說的一句悄悄話。
然而謝曜靈卻聽見了身旁人唇間漏出的輕笑聲。
剛才那句話,逗得她再一次臉頰泛紅,沈棠對這個成果滿意的很。
好像話本故事裏的妖-精,只要能引得道士破了功,就如同完成了一樁天大的事業。
謝曜靈有些惱意,不想顯得自己輕易就中了對方的計,卻偏偏對自己這樣的反應無可奈何。
直到下了車,跟沈棠吃的一餐午飯,也忘了自己嘴裏究竟嚼過什麽味道。
沈棠其人,天生不懂得什麽叫做适可而止,光是在車上調戲了那麽一番也就罷了,在餐廳也不老實,借着給謝曜靈夾菜、遞盤子的機會,時不時還碰一下她的手。
就像這樣——
沈棠握着謝曜靈的手腕,将她的左手往旁邊挪了挪,直到指背挨上一片冷瓷盤,湊到她耳邊小聲道:
“幫你拿了個空盤子,不喜歡的菜可以挑出來放在這裏頭哦。”
謝曜靈:“……”
先不論這占便宜的行為是怎麽回事,末尾那個奇奇怪怪的‘哦’是什麽發音?
對面的小花伸手在自己的包裏瘋狂地抓尋墨鏡,生怕自己再慢一秒,就被這兩人閃瞎了自己的雙眼。
整頓用餐的過程裏,心滿意足的只有沈棠一個人。
謝曜靈被當做三歲小孩照顧了整一頓,頗有些心力交瘁的想道:
沈棠對她的愛并不一定是父愛。
說不定還有母愛。
想想就很糟心。
等到車子行駛到星河世紀的小區門口,謝曜靈和小花同時松了一口氣。
司機被叮囑順路将小花送回去,謝曜靈和沈棠下了車,剛想說話時,聽見沈棠在旁邊哼出歌來:
“寶貝,寶貝,我做你的大樹,一生陪你看日出~”
謝曜靈:“……”
看來這位沈同學角色代入得很徹底。
‘叮咚!’
謝曜靈和沈棠進了電梯之後,聽見樓層抵達的聲音。
沈棠高高興興地開了鎖,走在玄關處,回身對謝曜靈高興道:“終于回家——”
話音剛落,她視野中的整個世界晃着旋轉了一圈,等她閉了閉眼反應過來之後,發覺自己已經靠着合攏的大門,肩膀處還抵着謝曜靈的胳膊。
對方無聲湊過來的模樣,讓她有點慌。
明明知道這會兒謝曜靈什麽都看不見,但沈棠卻莫名奇妙覺得自己像是被盯住的獵物,頓時生出一丁點的慌來。
“嗯……老謝?”
她下意識地動了動自己的肩膀,想要從目前這種情況裏将自己解救出去。
謝曜靈充耳不聞,緩慢地湊近她。
若是突然湊過去,也許會讓人毫無防備,也許那暧昧的意味降低,更容易讓人以為是突然襲-擊。
然而當動作放緩變慢,就連空氣都會被蒸出沸騰的聲音。
沈棠情不自禁地踮了踮腳,眼睛不自覺地眨着,靠着門板的動作又跟着使了使勁,像是想憑借自己的力量将門給撞開。
直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下短短的一小節,連呼吸都要湊近到一塊兒。
沈棠已經将自己拉成了長條的貓,整個貼在了門上,因為站姿的原因,此刻比謝曜靈稍稍高出了丁點,所以眼眸往下落了落,下意識問道:
“你……要幹什麽?”
回歸到只剩二人的空間裏,沒了外人的視線,謝曜靈總算自然了許多,也總算……有時間跟沈棠算一算,從昨晚到現在的許多筆賬。
她眉頭都沒動一下,反問對方:“你覺得呢?”
沈棠絞盡腦汁地思考着婚內強吻算不算違反基本婚姻法。
恰在此時,她聽見謝曜靈輕哼出一聲,慢慢道:“這會兒慫了?”
剛才不是很能嗎?
又是在車裏用言語調戲她,又是在餐廳裏手把手地要幫她布刀叉,擺弄酒杯,給她夾菜。
沈棠生平最聽不得挑釁,此刻發覺謝曜靈的話裏帶了點嗤笑的味道,頓時就睜大了眼睛,将剛才那點不好意思抛諸腦後,霎時間傾身上去,雙手攬着對方的肩——
在謝曜靈唇邊得意洋洋地又烙下一吻。
“你說誰慫?”
謝曜靈聽見自己的腦海中發出轟然一聲。
星星點點的火花在草原上蹿成了一片,以燎原之勢漫遍山野,火苗以吞天之勢,張狂地席卷過每一個角落。
緊接着,沈棠在她動作停頓的剎那,剛有要退開的打算,一直覆在肩頭的力量變了變,化作回攬,她被拉向對方所在的方向。
然後同樣的溫度被回饋到了沈棠的唇上。
及至那一點濡濕的意味在唇面上鋪開,掃過,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沈棠純黑色的眼睫毛眨着,将眼底極度的驚訝半遮半掩,卻漏出似是羞赧的情意來,門板因着覆蓋軀體升起的溫度,一并發着熱,将被圈住的兩人方寸間的氣息也放上了蒸籠。
恍惚裏都能聽見看見東西蒸熟後冒出的袅袅白霧。
沈棠對這被點燃了狼性的動作弄得有些應接不暇,初時主動攬上對方脖頸的動作現在已經換成了用手掌抵着,像是要把謝曜靈直接推走,又像是有點欲拒還迎的架勢。
但那都無所謂……
那點小貓力氣一樣的掙紮,根本沒妨礙謝曜靈完完整整地嘗完這頓餐後的糕點。
比慕斯蛋糕還要柔軟,比上頭的淡奶油更甜一些。
配上沈棠身上的清新果香的香水味,仿佛一叉子戳中了蛋糕頂上點綴的櫻桃,酸酸甜甜的味道一起在舌尖上暈開。
真美味。
沈棠頭回感受到用鼻子努力吸氣呼氣的重要性,平時維持活着狀态的、一出生就會的交換體內氧氣的行為,這會兒竟然變得如此有存在感。
胸腔裏的氣息被擠出,交換進對方的氣息,混合着新鮮的空氣一起揉進肺裏。
隐約有種,自己被染上了對方味道的錯覺。
那點兒沉沉的、清冽的香味也一起擠了進來,讓沈棠不由得閉上了眼睛,落進了名為謝曜靈的那方溫床懷抱裏。
……
十分鐘後。
沈棠站在房間裏,對着鏡子照自己的嘴唇。
看是看不出什麽名堂,但是上頭确實有些……熱。
也不知道是不是親太久的後遺症。
過了半晌,她沒找出什麽問題,反正表面上不大有痕跡,于是轉身去看靠在床頭的謝曜靈,瞧見她動了動自己的肩膀,仿佛有些不大舒服。
沈棠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因為一時換氣不慎,想将人推開的動作也許帶了點魯莽,一時間又有些吻技不佳的羞惱,又帶了幾分控制不住力道的心虛,于是只能惡人先告狀:
“老謝,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最重要的就是維持身體健康。”
謝曜靈:“……”
聽着沈棠這語氣,她差點以為自己這會兒半截身子都入了土。
緊接着,沈棠語重心長地說道:“鍛煉身體還是很重要的。”
謝曜靈很淡定地接道:“嗯,确實,畢竟你的睡姿,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沈棠話丢了一半,聽見她倒打一耙,頓時渾身不服,想要反駁的時候,話到了嘴邊,突然轉了個彎:
“等等,我睡姿——”
她摸了摸自己仍然有些發酸的脖頸,頓時開口道:
“所以你昨晚是不是覺得我睡姿不好,偷偷把我打暈了!”
像武俠小說裏那樣,對着後脖子劈一下,她就能一整晚都像死豬一樣完全不動彈。
結合謝曜靈用被子把她捆住的前科,她覺得自己對象不是做不出來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謝曜靈:“……”
許久之後,她發自內心地嘆道:“有時候,我就非常佩服你的想象力。”
沈棠理不直氣也壯:“不是嗎?”
謝曜靈嘴唇動了動,從善如流地應道:“對,我就是把你打暈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作者:晚上睡覺抱着睡,一個肩周炎,一個脊椎病系列——
對沒錯,我昨天沒更新……
因為實在憋不出來下一個副本的劇情,以後大家要是中午一點都沒等到更新,還是放棄我吧(咬手帕)
好久沒感受到日九千斷更的感覺了,實在是……
太快樂了!!!(喂)
好吧,我錯了,跪地,為了補償你們,這章留言通通發紅包,挨個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