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4 (1)
送走錢熹之後,沈棠合上大門, 回頭時差點沒吓一跳——
她條件反射地後退半步, 背貼着房門,線條略彎、被睫毛刷下半邊陰影的眼眸眨了眨, 看着悄然湊近到咫尺的人,脫口而出道:
“怎麽?你惦記着我這條褲子沒報銷在剛才的會所嗎?”
到時候她沒被鬼給驚到,倒是被自己老婆吓得報廢一條褲子, 那畫面想想就很美。
謝曜靈自己也說不清楚, 為什麽會忽然産生這樣一種靠近對方的沖動, 仿佛沈棠對她本就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原本只是若有若無地勾着, 現下那幅度卻猛地增強。
等她意識到自己向前走了兩步,幾乎要挨上沈棠的後背、能聞見對方身上的香水味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到了有些危險企且暧昧的程度。
沈棠開口的話語剎那間拉回了她的理智, 讓她臉上那張看似淡然的、卻差點脫落的表情面具穩了穩,只氣息微微停頓了兩秒。
再開口時, 謝曜靈的聲音裏聽不出半點波動:
“你剛才喊我什麽?抱歉, 一時沒反應過來。”
說話間, 她還慢慢地退後了稍許, 好像剛才只是因為看不見路, 一時間走錯了方向, 才會朝着門口而來。
沈棠像只小刺猬一般,渾身上下因為對方悄然貼近而炸開的刺,在對方退出親密距離的範圍後, 慢慢地平順下來——
于是後知後覺地想起了自己剛才喊出了什麽稱呼。
想想确實有些突兀了。
沈棠動了動喉嚨,背部緊貼着身後的門板,冰冰涼涼的觸感順着脊梁骨往上爬,被驚吓到的神經又一點點放松下來。
被謝曜靈這麽一個動作所影響,她根本就忘了自己數分鐘前的情緒。
只覺得那像是下意識間開出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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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後,謝曜靈聽見她的聲音裏染了些笑意,再度響起:“嗯……當時沒想太多,就是随口喊出來的稱呼,是不是太冒昧了?”
冒昧嗎?
以她們倆的關系,明明怎樣的随意都可以。
謝曜靈察覺到她試圖用輕松的語氣來聊這話題的情緒,有那麽一順間,忽然有些後悔——
如果自己那時候将謝家老爺子的話抛諸腦後,假裝這婚約并不存在,只以最普通的方式慢慢走進沈棠的生活裏,是不是這婚姻會變得不一樣?
這個問題只在謝曜靈的腦海裏閃了一秒鐘。
畢竟,木已成舟。
上述念頭在她的腦海裏盤桓多時,導致她在聽見沈棠的問題之後,所作的反應便像是沉默着無言以對。
沈棠剛想順勢給自己手動造個梯子爬下時,對方的話卻和她同一時刻響起:
“算了。”
“不會。”
因為音量相差無幾,又同屬于女生那偏細的聲線,沈棠怔愣了一會兒才從自己剛才那句話的字裏行間,摳出謝曜靈的回答。
沈棠幹笑兩聲,在謝曜靈看不見的時候,那丁點兒的尴尬從她眼眸裏一閃而過。
哪怕對方覺得沒關系,或是出于兩人已經結婚的原因,認為這樣的稱呼有必要出現在她倆之間,但沈棠越回味越發現——
下、下不了口。
之前怎麽就鬼迷心竅地喊了這麽一聲呢?
仿佛……她們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似的。
她不自覺地擡手撩了下額前的發,視線越過對方的肩頭,朝着客廳茶幾的方向瞥去,再收回時,對跟前人笑着說道:
“我去收拾一下碗筷。”
說是這麽說,其實在沈家時,哪怕她的處境在上頭的哥哥姐姐對比下,顯得家裏沒什麽落腳之地,可做飯洗碗這樣的活,還是輪不上她的。
不過跟謝曜靈相處的這短短兩天時間,讓她意識到,其實謝曜靈并不太喜歡別人打擾自己的獨處空間。
哪怕她行動不太方便,除卻必要時出門代步要用到的司機之外,別的時候幾乎沒見到謝家那邊有人來幫忙的痕跡。
也不知道她之前的飲食和屋子打掃是怎麽解決的。
沈棠作勢要往客廳的方向走去收拾碗盤,避開了這個奇怪的關于稱呼的話題,走近了後剛掏出手機準備求助十項全能的網友時,發現剛才産生的疑惑迎刃而解——
那些白色的小紙人分工合作熟練的很,有兩個跳上桌子,螞蟻搬家一樣慢吞吞地将盤子一步步運到廚房。
也不知它們是怎麽使得勁兒,根本就沒去爬水槽,而是矮矮地站在料理臺下,投籃似的将碗筷和盤子一抛,水槽中央分隔上早已站好的紙人就顫顫巍巍地被那雪白的大盤子給籠罩住。
沈棠驚呼一聲:“哎——”
音節才剛落了一半,就見到那個盤子被頂了起來,小紙人舉重似的将盤子擡過頭頂,然後往自己面前放滿水的水池裏輕輕放下。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如同噴水池中突然四射綻放開的美麗。
只在那細細分隔臺上站着的小紙人靈活的左右騰挪,硬是營造出了絕世武功般的步法走位,以免被水打成一團廢紙。
累的呼哧呼哧喘氣時,它轉頭對上了廚房外沈棠的目光,“呀”地害羞一聲,在沈棠以為它要轉身抱着水龍頭柱子冷靜一下的時候,它竟然揮舞着三角片狀的小手,偷偷地在未畫五官的空白臉上一拍,然後對沈棠揮了揮——
沈棠:“……喲呵。”
不得了,在短短的時間內,她的羞羞已經成長到會給她送飛吻的地步了。
她雙手環胸站在客廳和廚房的連接的那條道路上,笑着看它們有驚無險地收拾完整張桌子上的殘羹冷炙,眉目裏捎着柔和的笑意。
可愛。
也不知道謝曜靈那麽個刻板又面癱的人,為什麽能夠創造出這麽有趣的靈魂。
……
家務活被小紙人承包,洗衣做飯半點不會的沈棠成功避開了婚後的第一項重大危機。
但是到了晚上,她的第二項危機再次随之而來——
比起前者,這個顯得更加要命。
沒了鬼魂上門叨擾,短時間內家裏燈泡也免受短路的侵害,沈棠得在最正常的情況下和謝曜靈再次同床共眠。
不出什麽意外的話,這樣的夜晚從此在她的人生裏還要有無數個。
想想就覺得鬧心。
她手中握着淋浴的噴頭,探着熱水的溫度,慢慢調節着水溫,腦中不可抑制地浮現出一個故事畫面:
主角正是她和謝曜靈,代入的是不知多少年前演過的一部言情劇。
明亮的卧室燈光內,謝曜靈坐直上身半靠在床頭,将另一人攬在懷裏,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放松地半曲着,一下下捋着那人的頭發。
燈光從她的頭頂落下,将她的臉龐冷意暈染得暖和許多,就連五官投下的陰影顏色仿佛都跟着升了溫。
或許是情到深處,她輕輕地一低頭,薄唇映在懷中人的額角。
吻落下時,三分親昵的味道便随之透出。
于是靠在她懷裏的人笑容彎彎地揚起腦袋,正是沈棠自己的模樣——
“砰!”一聲巨響。
金屬制的淋浴頭重重的砸在地面瓷磚上,差點在上面造出裂痕。
沈棠被這聲響驚動,将自己從那想象中的畫面裏拔出,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念了一句:
“阿彌陀佛……”
太恐怖了,差點給她吓回姥姥家。
她半蹲着将淋浴頭撿起,深呼吸了幾口氣,給身上沖水的同時,試着把這個畫面倒轉一下:
大爺一樣地靠在床頭的人變成了她,至于挨在旁邊的謝曜靈——
那鐵定是做不出小鳥依人的姿态。
沈棠設想了一下某位謝神棍那冰清玉潔的五官,感覺自己若是想跟她親一下,活像是在逼良為-娼。
旖念外表披着的那層朦胧殼子散去了,畫面上被打上了紅色的大叉叉,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
這真的一點都不合适。
沈棠搖了搖頭,将花灑重新挂上,擡手在旁邊的物品架上擠沐浴露瓶子,在芬芳的花果香味道裏嘆出一句:
“太真實了。”
半小時後。
她穿着柔軟的棉質睡袍走進卧室裏,發覺謝曜靈早已洗漱完畢,在被窩裏安安靜靜地躺着。
平時束在眼眸處的綢布被解了下來放在桌上,有小半從桌角松松地垂落下來,和謝曜靈及腰的黑色長發仿佛質地相似。
沈棠的目光轉回謝曜靈的臉上,僅從她阖上的眼皮以及長而黑的睫毛中,幾乎難以猜出底下究竟藏着雙什麽模樣的眼睛。
正在這時,謝曜靈的眼眸動了動,察覺到了沈棠打量的視線。
沈棠以為她要睜眼看看的時候,眼皮下的珠子不過是稍稍動彈了一下,又沒了動靜——
因為對方早就知道,就算自己睜開眼睛,也什麽都無法看見。
哪怕自己離得再近,近得能聞見沈棠沐浴後、稍帶着熱汽的氣味,用靈敏的鼻尖循香找到那淡淡的味道是從那親膚布料制成的衣領裏,從那纖細、弧度優雅的脖頸下飄來。
可謝曜靈終究只能憑之前短短“能看見”的時間裏,将沈棠的模樣從記憶角落裏拖拽出來,将對方的每一寸模樣完完整整地映上去。
無論如何也沒法親眼去看,看沈棠沾染了浴室水霧後有些蜷曲的發尾,看沈棠白得要發亮的細膩頸部肌膚,甚至是被浴袍半藏半路的,隐現的鎖骨線條……
這些漂亮的畫面,她通通欣賞不到。
只能任由那些念頭在心底滋生,野草荒根一樣在血管裏紮根瘋長,将這樣的念頭輸送到四肢百骸,卻又得壓着它們,生怕下一秒便被破土而出。
沈棠以為她睡着了,動作輕緩地掀開另一邊的被子,小心地将自己也塞了進去。
拉燈、睡覺。
想想便有些暧昧的事情,經歷的時候竟然覺得普普通通,簡單的就像是高中時候和關系不錯的閨蜜湊上一張床睡着。
沈棠下意識地吐出一口氣,在寂靜的黑夜裏閉上眼睛,很快便被睡意找上門來。
對比她在身旁輕易入睡的氣息,謝曜靈的感官則被無限的拉長,似乎黑夜漫漫夠不到黎明的邊角。
起初還只是因為聞見的沐浴露味道朝鼻子裏鑽來,十多分鐘之後——
沈棠翻了個身,長長的手臂在半空中揮出道弧,指尖位置準确無誤地碰到了謝曜靈的腰身。
謝曜靈條件反射地繃緊了身子,發現沈棠的呼吸節奏一點都沒變,才又緩緩地放松下來。
就在她以為沈棠的睡眠活動僅此于此的時候,沈棠的接下來的組合動作徹底驚飛了她所剩無幾的睡意。
側身時,朝上的長腿筷子似的一夾,謝曜靈腳下的被子就被統統攏在了沈棠的腿間,外間涼風從十樓的窗口路過,偷偷地掀開簾子跑了進來,甚至能從她的腳趾縫裏徐徐穿過。
一言以蔽之:
冷。
磨牙、說夢話、夢游、搶被子,堪稱同床夥伴們最無奈的四害。
謝曜靈擡手想将被子從沈棠那邊分點過來,然而無論她怎麽使勁兒,自己身上能蓋到的分量着實沒有半點添加。
她不得不從床上坐起來,順着被子拖拽的方向,想從沈棠那兒略微掙回一角。
指尖沿着被套被夾走的紋路游過去,微涼的布料觸感沿着指腹皮膚傳達到腦海中,不久之後,那溫度卻意外地上升!
原來是她手指在不經意的上移中,觸碰到一片細膩的溫熱。
被火舌撩到似的,謝曜靈瞬間蜷起指頭,腕子往上擡了擡,懸在上方,那害羞的樣子分明跟自己折出來的紙人如出一轍。
她算不清就這麽過了多久以後,直到手臂僵得有丁點的酸軟,手臂肌肉叫嚣得她進退兩難——
一點點地,她幾乎是有些小心且謹慎的,又摸回到微涼的被面上。
在沈棠大腿和薄被夾住的邊緣處,她仿若一只偷燈油的小老鼠,想在不制造出半點動靜打擾的情況下,奪回屬于自己那半邊的權益。
被沈棠強-盜般擄走的被子,又漸漸地回到了謝曜靈的那邊。
明明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偏偏在這項生疏的搶被子大戰裏,笨手笨腳地落在了下風。
若是讓她的對手們看見了,指定要笑掉大牙。
然而變化就發生在即将成功的那一刻!
沈棠在熟睡中也許是用腳在思考,在被子被扯走的剎那間,竟然毫不猶豫地再次邁開腿,将原先的部分劃拉回來,并且還買一送一——
謝曜靈的手掌被卡在沈棠的大腿內側,那處溫熱的肌膚與她的掌心只隔了層輕薄的睡衣。
幾乎是在被卡住的剎那,謝曜靈整個人就如同被定在了那兒,全身僵硬到動彈不得。
手指幾乎一動不敢動……
意外觸碰到對方這近乎私-密的部位,光是想想,就夠她面紅耳赤、不知所措。
對方用腿夾着她手掌的姿勢,讓謝曜靈不禁有些慌亂地曲了曲指節,沈棠似乎被腿間的動靜打擾到,下一刻,有些不耐煩地翻了個身。
謝曜靈趕緊抽回了手。
向來坐卧皆有規矩的她,竟是頭回屈從于現實,放棄了争奪被子的活動,只将自己的膝蓋彎了彎,頗有些憋悶地由此重新尋到溫暖被窩的庇護——哪怕比起原先,這地盤依然驟減許多。
可是熟睡中的沈棠卻不懂“适可而止”四個字怎麽寫。
不出五分鐘,謝曜靈大腿處的被子也沒了,腰間也是岌岌可危。
許久之後,她身上僅剩一件睡衣,躺在漸漸失去溫度的大床上,于這涼飕飕的深夜裏冷靜地思考,前一晚自己和沈棠是如何在一張床上和平共處的。
若是沒有意外的話,今夜沈棠能用這方大被子将自己裹成個蠶繭,以出賣隊友的方式,與寒冷的爪牙對抗到底。
原先觸碰對方時被掀起的心思,又輕飄飄地落回到了地面上。
謝曜靈看了看旁邊團成一團的棠繭,面無表情地做了一個決定。
……
次日清晨。
沈棠從困頓中睜開眼睛,擡手想用手背揉一揉眼角的幹澀,手臂動了動——
咦?
她的手去哪兒了?
沈棠低頭看了看被子,頓時覺得自己像顆倔強的洋蔥,一層一層地被身上被子裹得死緊,死活剝不開那種。
更奇怪的是,她竟然睡在地上。
有記憶以來,她已經十多年沒把自己滾到地上了,也不知昨晚是怎麽回事。
沈棠在地上滾了滾,柔軟的被子包着她,悶悶地撞在了床腳上,她坐又坐不起,站也不能站,只能半躺着,生無可戀地去喊家中另一位主人:
“謝曜靈!”
一聲落下,家裏安安靜靜,聽不到半點應答。
沈棠拖長了嗓音,又招魂似的慢悠悠蹦出一聲:“老謝诶——!”
話音落下,床尾處走來個人,正左手握着白玉杖,右手三指在月白色上衣領口處靈活一繞,便行雲流水地将領口的盤扣給鎖上了。
眨眼間便從肩處沿着裁剪設計的線條,抹到了脖頸處。
盡管沒有視線和沈棠對上,也不妨礙躺在地上的人清楚讀懂她的反應:什麽事?
沈棠開口便是一句惡人先告狀:“你昨晚是不是把我踹下床了?”
謝曜靈迎面被這黑鍋一拍,只抿了抿唇,将領口處的最後一顆盤扣系好。
霎時間,天青的唐裝上衣那暗銀色的繡線,便游龍戲鳳一樣,借着繡畫的蘭草枝葉,描摹出她上身的曲線,有一片狹長的枝葉隐入布料收緊的腰間,半途消失在腰窩裏。
她沒說話,只用表情回答了沈棠的話語:
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沈棠閱讀理解拿了滿分,無奈之下略覺牙疼地喊住她:
“開玩笑的,我昨晚睡覺不小心把自己卷進被子裏了,要不你幫我召喚下那些萬能的小可愛,幫我解一下呗?”
誰想到這話一出口,謝曜靈卻徑自上前一步,半蹲在了沈棠的跟前。
努力擡高下巴的沈棠仰着脖子,和她那方逼近的白綢對看,茫然地問道:
“你行嗎?”
突然受到靈魂拷問的謝曜靈:“……”
眼見着對方要起身離開,沈棠只能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大清早的嘴臭程度,低三下四地掏出心窩子裏的誠懇:
“以咱倆的關系,老謝,你好人有好報,舉手之勞一下?”
謝曜靈在反思昨晚給被子打結的時候,怎麽忘了把沈棠的嘴給封進去。
一分鐘後。
謝曜靈将手杖放在床沿,半蹲在沈棠的跟前,以一種虛抱着的姿勢,隔了稍許距離把對方連同薄被一塊兒,單手圈在懷裏,另一手的指尖在滾筒般的被面上繞了一圈,摸索着去找繩結所在的位置。
沈棠驀然中被她抱住,又從她脖頸跳動的脈搏節奏裏聞到了散發出來的那點奇異香味,努力擡了擡下巴,卻不經意地抵在了謝曜靈的鎖骨上:
“我覺得咱倆這姿勢……”
“不太對”三個字還沒來得及吐出,說話間的動作讓沈棠又往前蹭了蹭,硬硬的下巴順勢抵進了謝曜靈鎖骨骨窩裏那敏感無比的軟筋上。
謝曜靈原本還能支撐住那被筒的手勁兒一松,沈棠就這樣毫無抵抗之力地、徹底落在了她的懷裏。
呼吸的溫熱落在謝曜靈的脖頸上,挑起一陣難以言說的癢意。
兩人同時一僵。
沈棠眨了眨眼睛,感覺今天早上發生的畫面……有點,刺激。
她在被窩裏青蟲扭動了幾下,感覺自己的幫忙要求已經超過了這位謝神棍的知識範圍,正在思考怎樣用委婉的方式在能顧及到她的自尊心的情況下,讓她退開找來小紙人之時——
謝曜靈已經在剛才的停頓後,已經很快找到了被窩成結的地方,拈着被角往上提了提。
解開花卷一樣,一圈圈地将沈棠解放了出來。
沈棠剛一尋回手上的自由,就迫不及待地從她的懷裏跳開來,原地轉圈道:
“謝謝幫忙,你有什麽想吃的早餐嗎?”
謝曜靈聽到她的問題,心念稍動,剛才還未來得及褪下的麻癢在心頭繞了幾圈,正想出口時,沈棠的下句話接了上來:
“我可以幫你叫外賣。”
謝曜靈:“……”
她聽見五彩的泡泡在空氣裏破碎的聲音,冷靜地說道:“不用,我會讓管家送一份過來,你喜歡什麽口味?”
沈棠沒有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把身上剩餘的被子梅菜幹一樣甩落到旁邊,原地活動了下身體,自認為相當随和:“都行,我不挑食。”
等到謝曜靈的身影從主卧離開後許久,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感覺別人婚後甜蜜蜜,她結婚後真要命。
這些“驚吓”再來兩趟,自己一定會提早升天。
……
兩天後。
小花搓了搓手,在清早天幕将開未開時,站在星河世紀的小區門口,摸出手機給沈棠打電話。
“喂,棠——”
“哎哎哎別碰那裏,有點癢!”
她話說到一半,被電話裏傳來那點帶着笑聲的動靜給打斷了。
小花沉默了三秒鐘,想了想這會兒的時間,握着電話彎了彎腰,認真道:
“打擾了。”
“但是,棠棠你還記得你今天要去試鏡嗎?”
說完這句之後,她自覺相當禮貌地單方面挂掉了電話。
十五分鐘以後,一個穿着長風衣的身影嘴裏叼着一杯豆漿的塑料提手,雙手各捧着一盒早餐,其中一只腋下還夾着厚厚的劇本,朝小區大門快步而來,小腿被淺棕色上衣遮去一半,卻依然顯露出纖細苗條的弧度。
沈棠紮着簡單的馬尾辮,臉上化了個淡妝,因為沒來得及上口紅,妖冶氣色稍遜,卻也只是從紅玫瑰變成了白玫瑰。
走到近前,她将手裏的另一份早餐遞給小花,嘴裏含糊着:
“唔,裏的(你的)。”
小花感動地接過,給她打開旁邊那輛車的車門時,不忘問道:“棠棠姐,昨晚過的快活嗎?”
其實她是想提醒沈棠,浪歸浪,可別被那些狗仔子們抓到什麽把柄。
沈棠舒舒服服地坐進車裏,把劇本一撂,取下嘴裏銜着的豆漿袋,朝她優雅地翻了個白眼:
“我晚上睡相不太好,最近睡着睡着老是卷被子,早上在讓我室友拯救我。”
小花想了想,覺得也對。
畢竟藝人們都有默認的規則,以沈棠如今還不紅,要正經靠作品打天下的地位來看,她若是瞞着經紀人跟其他藝人鬧出點兒緋聞,或者是留下什麽把柄在八卦新聞版面,對她自己而言是不利的。
何況這還是公司給她配的房子,沈棠堂而皇之帶人過去未免也太大膽了。
思至此,小花将自己腦子裏多餘的廢料倒了倒,立刻跟沈棠打聽:“棠棠姐你有室友啊?不過星河世紀的門衛審查很嚴的,後面還連了一片別墅區,安全方面是很有保證的。”
狗仔們要想溜進去,只有插翅和挖洞這兩種選擇。
如此高檔的小區,公司再派一個藝人跟沈棠合住,聽起來相當說得過去。
沈棠可有可無地叼着豆漿應了一聲,埋頭回顧劇本裏的情感。
“棠棠姐,你室友是誰啊?她助理也在嗎?”小花在思考,如果沈棠以後的公告更多一些,自己說不定還能搬過去和她一起住,這樣也會更方便。
沈棠聽見她的問題,從劇本裏稍稍擡起眼角,睨了這朵傻花半晌,在她期待的眼神裏,慢吞吞地吐出豆漿吸管,蹦出二字:
“保密。”
小花:“……”
……
《女帝秘史》是某個小說作者根據史實創造出來的作品,被編導和總導演看上,劇組在選人方面頗費了點功夫,尤其是導演組在挑選女主角的時候,充分考慮了圈內女星的氣質,以及片酬。
各方面對比之下,沈棠覺得她能當女主角沒什麽毛病。
但現在她泥菩薩過江,并沒空吃旁人的瓜,在去到劇組定下的地點之後,還遇到了自家的經紀人。
金悅薇繃着表情的時候,頗帶了點威嚴,尤其是身上煙灰色的風衣,襯得她幾乎有些不茍言笑了。
可是當她有心想對人友善時,此等氣質形象下露出的笑容,又會破天荒産生點春暖花開的效果,和之前立刻要掃落葉的無情形成鮮明對比。
沈棠原本還有些緊張,卷着手裏幾乎要翻折起頁腳的劇本走到她跟前,一聲“金姐”剛喊出口,便看見對方擡手幫自己理了理領口,迎面便是個親和力十足的笑容,配着輕緩的嗓音:
“不用緊張,這角色很适合你。”
金悅薇說着,又輕描淡寫地補充了一句:“況且,公司也不缺好劇本。”
這一顆定心丸塞過來,沈棠心底立刻感受到熨貼,明明知道自己二流明星都還不是,就算有好劇本也不一定再能輪上,但此刻就是會在聽完之後立穩自己的主心骨。
她牽了牽嘴角,極輕地應了聲:“嗯。”
手中的劇本被她更用力地攥緊了,就像緊握住自己的唯一的機會不肯放。
她想,哪怕她在逐夢過程中稍稍走偏了些許,所幸這條道路終究很寬,能讓她朝着終點繼續前行。
沈棠跟金悅薇分開之後,在她去跟熟悉的導演們打招呼時,獨自抱着那劇本坐在旁邊的休息椅上,眼眸稍閉,回顧自己要飾演的角色——
劇中皇帝最寵愛的妃子,莊妃,莊琬。
嚣張跋扈,喜怒無常,性情恣意,對皇帝又愛又恨。
每部宮鬥劇裏都要出現的女人,也是每回都要當墊腳石的角色。
導演最終的劇本其實還未給她們,沈棠手中拿着的不過是初稿,只不過她自己又将《女帝秘史》的小說研究了許久,展開的內容莊琬在某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坐在室內燭臺邊,獨自飲酒時所出現的旁白,那是她在回顧自己入宮前的事情:
“琬琬,你聽爹的話,娘只有你這一個女兒,你乖乖的,聽爹的話……”
一閉上眼,就能讓莊琬想起,當初親娘是用怎麽樣卑微的語氣,仿佛也将自己的生命系在她身上似的,求着她放下那貞烈的性子,乖乖地去皇宮,取悅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男人。
每當沈棠看見這一段時,後背的汗毛就會跟着豎起來。
這是讓她代入莊琬最快的一幕,只要她一閉眼,屬于莊琬腦海裏的聲音,就會和她記憶中的某道聲音重疊:
“棠棠,你讓媽高興一次——”
“下一個,沈棠。”試鏡的房間門打開,一道男聲揚起,傳入她的耳中。
沈棠驀地睜開眼睛,笑意徐徐攀上唇角,在她的眼角描摹出風情。
她起身放下劇本,朝房間內走去。
今天要試的鏡頭是第一幕,莊琬剛接受完封妃的旨意之後,聽見皇帝要來含光殿時的場景:
彼時她恰巧打算梳妝,而捧盒子的婢女在端來她最珍貴的首飾時,不小心被地毯絆到,打碎了她的一只耳墜,門外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這一幕裏,要表現的內容裏,最重要的就是她就算聽見皇上要來,也毫不猶豫地要仗斃這個婢女。
需要她行為舉止乖張,明明心底對皇帝有怨,卻從不表現出來半分,除卻高-潮那部分的“仗斃”之外,演員一舉一動都要是莊琬。
沈棠才剛走到房間門口,便單手疊在腹部的位置,妥帖又自然地按住了自己的衣服,這動作搭着她的薄毛衣和西裝,多少顯得有點怪異。
然而只要将她身上的衣裳想象成宮裝,便自然許多。
與此同時,她另一手略微往旁邊搭着,小拇指翹起,作出一副被人攙着走近室內的姿态,像只矜貴的天鵝那般,略擡着頸脖子,眼角透出點兒漫不經心的味道來。
封妃。
在旁的宮人眼裏天大的喜事,她卻不喜不怒的,臉上連點兒笑意都見不到。
因為她每次都要催眠自己愛皇帝,這樣才能得到他的青睐,才能借着他的手去報複自己的家族,只不過深愛的面具戴久了,連自己都會有信的時候。
那些不屑和鄙夷被她埋藏在心底,只偶爾小刺一樣冒出來,不痛,卻紮得她渾身難受。
有好幾回,她連在皇帝面前,都會克制不住地鬧脾氣——
但男人便是如此,偶爾的小性子,只會讓他放心,以為這是真性情、可愛。
副導演撅着嘴夾着筆杆子,視線半點不錯地注視着她的動作,心底沒什麽波動:
中規中矩,他想。
只見她緩步往更衣的內間走去,那是場景裏用來模拟梳妝臺的地方,卻故意連面鏡子都沒有。
就在所有導演打算看她走進內間,作出假裝對鏡梳妝的模樣,等婢女上飾品的時候,她卻在不遠處停了步伐。
視線輕描淡寫地往腳下一錯——
副導順着她的視線往腳下一滑,那只是再平整不過的一塊地,瓷磚上除了花紋,連點髒痕都沒有。
沈棠稍稍動了動腳,目光斜斜在腳面上一瞥而過,試圖在一堆穗子裏挑出針尖般的大灰塵。
導演們便跟着挪了挪視線,心道:
原來看的是鞋。
就在他們視線跟着過去的剎那,沈棠朱唇輕啓,吐出二字:
“髒了。”
副導怔了一下,心想後妃們領旨謝恩的時候,是不需要跪下的,鞋面哪有髒的時候?
正在這時,沈棠稍稍偏了偏頭,紅唇一揚,放緩了語調,含着一絲危險,凝視着身側的位置,好像那裏站着個伺候她的人兒:
“我說——髒了。”
這似笑非笑的模樣,便是莊琬回回都要懲罰人的模樣。
仿佛剛才旁邊站了個婢女,說出了副導內心的話,委婉地勸說自家娘娘:鞋是新換的,才去了主殿一趟,并沒有髒。
電光火石間,副導輕輕一拍腿,筆一時間沒叼住,從他的嘴上掉下來——
妙啊!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更新了!!給你們飛吻!今天有點晚了真的很抱歉!愛你們!群麽!
我這就去給你們發紅包!
霸王票感謝:
感謝流木扔了1個地雷!
感謝流木扔了1個地雷!恭喜少天天入v的沙發救命啊!大禮!
感謝墨塵夜扔了1個地雷!好聽!想眼熟你!
感謝橋舟啊扔了1個地雷!以後也多多指教!
感謝Jing扔了1個地雷!
感謝Jing扔了1個地雷!嗚嗚收到好多雷的我超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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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落空的期望扔了1個地雷!都是真愛了!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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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神射手扔了1個地雷!啊~被你的愛戳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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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什麽冬梅?扔了1個火箭炮!我兒子的大禮!!必須張口全部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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