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陸盛宴帶她去了一個很有情調的西餐廳，氣氛溫馨，一頓飯下來，周晞的心都要融掉了。吃完飯離電影開場時間還有很久，陸盛宴提議先去散步。
兩個人出了步行街，走了一會到了江邊。天早已暗了下來，他們慢慢地沿着江走。然而氣氛有些怪怪的。
“呃，我們不說點什麽嗎？”周晞晃晃胳膊，努力掩飾尴尬。
陸盛宴眼神柔和看着她：“周晞，你跟我在一起，有沒有想過結婚？”
周晞愣了下，還是迅速組織了下語言：“我當然希望，能一直跟你在一起。”
陸盛宴嘆嘆氣，看向黑夜中遼遠靜谧的江面：“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到你，我都覺得自己不夠好，總怕自己連最普通的幸福都不能給你。”
周晞笑笑：“可是我覺得自己現在就很幸福了。”她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手心，風吹得涼涼的，陸盛宴，他沒有牽自己的手。周晞在笑，可是她的心裏早已經開始一點點地開始疑惑，這就是愛情嗎？
江風吹過來，周晞的頭發被吹亂了，陸盛宴伸手過來，溫柔地幫她理了理，他的手觸到她的額頭，周晞心裏的弦跳了一下。
陸盛宴在心裏對自己說：“她就站在我的面前，我還怕什麽呢？”他伸出手，準備擁她入懷，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拿出手機，顯示是李如晴的電話，他想着立馬挂斷，手指放下去的瞬間還是點了接通。陸盛宴抱歉地看着周晞：“我先接個電話”，他一邊說話一邊往遠一點的地方走過去。
周晞看見他的背影停在了百米外的路燈下，自己趴在江邊的欄杆上，有些開心，又有些不開心，原來很多事情，不是想象中那麽暖那麽甜呢，很多感覺，原來只是一閃即逝。
陸盛宴很快回來，臉色掩飾不住的焦急，帶着些微不耐：“我出了點急事”，他擡手看表，然後說：“現在電影開場還有半小時，你能等等我嗎？我先去解決一下。”
周晞歪歪頭：“可以啊。你去吧。我等你。”
陸盛宴把電影票給她，很快離開了，周晞握着兩張票在電影院等待區一直等到電影開場。陸盛宴都沒有出現。她自己驗票，進場，打算在裏面等，如果他不來了呢？那她就自己看完這部電影吧。
周晞不喜歡看電影，她讨厭那些沒興趣的大段情節又不能快進的感覺。上一次看電影，還是大學的時候，季南思約她還錢，把她約到了電影院，但是那次看的電影确實很不錯，他們頭一次相處那麽和諧，全程笑個不停，看完還一起吃了飯讨論了很久。
電影開場前，好幾個廣告，四周都是暗的，周晞想起來那次季南思也是自己在電影院等了她很久，她雖然是去收錢的，但是比約定的時間晚了，還是跟季南思說了不好意思，季南思先是斜着眼睛瞧了她一會，繼而在她頭上敲一下說：“慢吞吞地像烏龜，老是叫人等。”
對啊，有些人慢吞吞地像烏龜，老是叫人等。
電影開場，等了二十分鐘，半小時，四十分鐘，陸盛宴都沒有出現，這是一部煽情的愛情片，女主絕望地掉着眼淚問要分手的男友：“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男的一臉為難，最後還是決絕地留給女主一個背影。周晞第一次覺得自己也成了傻瓜，看電影哭什麽哭呢？
還真是如季南思所說，女人真是麻煩真是奇怪真是無厘頭啊。
陸盛宴的車開到李如晴那棟樓下的時候，季南思就發動車子開去了周晞所在的電影院。
李如晴看見陸盛宴推門進來，很滿意地笑了。她手機正拿着一瓶酒猛喝，臉色緋紅：“我就知道，你會來，你沒有扔掉我家的鑰匙……”
陸盛宴眉頭一皺，走過去把鑰匙扔到她身上，厭惡地說：“你做這個樣子給誰看？！”
“我沒有給誰看！我們談談吧！陸盛宴！你不想談談嗎？談談為什麽？！為什麽我們努力了那麽久還是一敗塗地……我不甘心……”她又猛喝一口，眼淚長流，借着醉意她爬過去抓緊他的褲腳：“我跟徐允升結束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求你……”
陸盛宴看着她在自己腳下哭得涕淚橫流，想起來當年一起出來讀書的時候，李如晴的爸媽是如何拜托他好好照顧她的，确實，他很無能，沒有做到。
他彎腰下去把她拉起來，拖到沙發上。盡量平靜地去跟她說：“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當年我們分手也是你選擇的，我承認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受了很多苦。但是後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那時候你……”他有些說不下去了，靜了靜繼續說：“你選擇了分手，跟了那個人，我想，從你的立場來看，你現在過的并不差，即使你們結束了，你也當上了經理，雖然你什麽都不會，你現在甚至可以跟我平起平坐，你不是更應該瞧不起我麽？小晴，我是看在你爸媽的份上，現在還能心平氣和地跟你說話，其實我更希望我們永遠都別再有瓜葛。”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裏已經盡是疲憊：“我跟你都是出身非常貧窮的地方，記得以前我們的願望是脫離那個地方，能在我們讀大學的這裏有套房子，有輛車，有存款，過很普通的小日子，後來你的願望變了，但是我的沒變，只是現在，能理解我的人已經不是你了。”
李如晴昏昏沉沉，咯咯笑了幾下：“那麽現在陪伴你的人，是那個周晞咯？她知道你連房子都買不起嗎？她知道你爸爸卧病十幾年嗎？她知道你外表光鮮實際上膽小如鼠嗎？她知道……啊！”
陸盛宴掐住她的下巴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他臉色冷漠：“她什麽都不會知道，因為我能給她一切！”
李如晴吃痛用力推開他的手，又哭又笑：“給她一切……這種話你也對我說過……”
“沒錯，我是對你說過，我更加說過會一輩子對你好。是你沒有珍惜，麻煩你搞搞清楚。”
李如晴又伸手去抓酒瓶，她心中酸楚，從前陸盛宴最讨厭她喝酒，每次她喝醉，他都心疼得把她抱在懷裏，安慰照顧很久。現在的他，冷眼看着那些冰冷刺激的液體灌進她的喉嚨，一絲同情也沒有了。
陸盛宴意識到周晞已經等了很久了，他無比後悔每次聽到聽到李如晴威脅要自殺就過來了，一分鐘都不想再花在李如晴的身上，他擡腳準備離開，剛走到大門口，李如晴瘋了一樣沖他又哭又喊：“陸盛宴！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當年你是怎麽爬上來的！你以為你有本事可是誰在乎你的本事啊！你有沒有想過啊……”
陸盛宴氣極了，指着她怒吼：“你還想再玩什麽花樣？你還當我二十歲一樣傻得被你騙來騙去？！李如晴，你趁早醒醒吧！”
大門砰得一聲，被陸盛宴關上。
李如晴以為，這是她最後的籌碼，只要她說出來了，陸盛宴就會原諒她了。她從來沒有想過，他已經不相信了。她控制不住得渾身戰栗，哭都發不出聲音了。她長久地伏在地上，地板冰涼，漸漸眼淚流下去，浸得臉上更加涼了。
她喝了太多酒，腦子裏轟轟亂響，仿佛聽到徐允升在耳邊說：“只要你願意，這張卡就是你的，你男朋友也很快就會升職”，她心裏升起一陣恐懼，仿佛第一次他的手覆上她的肩時，她喊了出來：“不……我不願意……”。過一會，又仿佛回到了幾年前，陸盛宴帶她出去爬上，下山的時候他一路背着她，兩個人開心地笑了一路，路邊山水極美，藍天白雲之下，她聽到自己歡快的聲音：“盛宴盛宴！”
李如晴死屍一樣趴在地上，心裏累極了，她想，要是這一覺睡過去，永遠不再醒來該多好……
季南思在電影院外面猶豫了一會，電影快結束的時候，他還是進去了。
電影很小白，不過是女生被深愛的人甩了以後又遇到了更好的人，前面哭戲還不錯，看到後面，周晞幾乎一直在發呆，陸盛宴一直沒來。
陸盛宴從李如晴家離開的時候，已經不早了，偏偏他開車往電影院趕的時候，路上堵到不行，一路紅燈。
周晞有點想走了，第一次的戀愛第一次約會真失敗啊。她自嘲地想，她該怎麽問陸盛宴要一個解釋，問他為什麽把她自己扔在這裏一直不回來，如果她有勇氣問出來，他們是不是就要分手了？
周晞擡頭看向走道那裏，她想着怎麽中途離場，那裏一個男人的身影，他正貓着腰往這邊走，他是往周晞這裏走的。周晞看着他一點一點走近了。
電影大屏幕的光線随着情節屏幕切換，一會暗一會亮，打在那個男人的身上，他穿着一件毛衣，頭發泛着一點點光芒。一直低着頭走過來。
他走到周晞身邊的空位置上，坐下來，在黑暗裏，他擡起頭沖周晞微微笑，舉起手揮了兩下，輕聲說了句：“hi。”
電影正好放到快要結尾的地方，女主對着生日蠟燭正許願望：“我要這世上最好的愛，再不會離我而去。”
周晞的手機震動了下，她一早就調弱了光，她悄悄看了下，是陸盛宴的短信：“不要等我了，我來晚了。”
旁邊那個人，伸過手來，替她關了手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