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多多!”
眼中的迷蒙褪去, 徐聞臉色一變, 神情緊張地注視着迅速挪到床沿邊的錢多多。
“你、你你褲子裏的是什麽?!”
錢多多很激動, 說話的音量比平常增加了不少。但這不怪她, 畢竟沒有任何一個人在得知自己認識的人突然之間長出了不該長的“東西”時, 還可以保持鎮定狀态。
徐聞聽到她說褲子, 臉色微微一沉,她挪動身子, 想讓自己跟錢多多靠近一些, 可錢多多此時對她的戒備很深, 她這頭才剛動, 錢多多那頭便立馬用自己的雙腳向後一挪。
“砰!”
錢多多跌倒在地,屁.股疼得不行,脊椎好像也受到了重創,身子一動, 劇烈的疼痛随即傳來,痛得她龇牙咧嘴。
徐聞二話不說掀開身上的被子, 飛也似的走下了床, 伸開雙臂,想要把她從地上攙扶起來。
錢多多右手一揚, 阻止了她的靠近。
“別過來!”她色厲內荏地拒絕了她。
徐聞僵硬地站在原地, 優美的下颚線繃得緊緊的, 一雙懸在半空中的手也沒有收回,她靜靜地看着她,眼中的思緒複雜萬千。
錢多多激烈的情緒在胸腔內反複滾動、碰撞, 再加上身體上傳來的疼痛,使得她的呼吸無法正常吐納,她微微喘息着,一瞬不瞬地仰頭盯着眼前這個近在眼前,又像遠在天涯的“她”。
好半響,“多多,我是男是女重要嗎?”
徐聞放下懸在半空中的手臂,蹲下身子,憂傷地詢問她。
徐聞的話使錢多多一驚,随後她怒極反笑,“你這麽說,你承認自己是男的了?”
“我從來沒正面承認過我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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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應該是“他”,他平靜地說道。
錢多多愣了,仔細回想一下,他好像的确沒有承認過自己是女的……等等,不對,胸,那個假胸……
找到了他話語中的漏洞,錢多多立即反擊他:“如果你不是故意假扮女人,為什麽會穿戴假胸這種東西,說到底,你就是有意在騙我!”
“多多,你說過你喜歡我的。”
錢多多冷冷一笑,“喜歡?!那是建立在你欺騙的基礎上,你既然連性別都可以騙我,我怎麽知道你還有什麽瞞着我,像你這種謊話連篇的人,我高攀不起!”
話已至此,錢多多也顧不上自己疼不疼了,她單手撐着床沿,迅速起身,想離開房間。
轉身,腳步一擡,後背被人死死扣住,錢多多大怒,“放手!”
“你要去哪?”徐聞低啞的聲音傳來,沙沙的,好像喉嚨被什麽堵住了一樣。
錢多多扭頭,杏眼中怒火高漲,再也沒有以往的柔情蜜意,只有滿滿的憤怒與憎恨。
“房子是你的,我現在不想看到你,所以我走,至于我去哪,與你無關。”錢多多用力一甩身後的人,試圖把桎梏她腰部的手掙脫,卻忘了剛才摔下床時脊椎被傷到的事,頓時痛得臉色發青,冷汗直冒。
“多多,你怎麽樣了?”徐聞心疼極了,抱着錢多多的手一松。
錢多多瞪着他,“死不了。”惡狠狠地說完,她擡手,把自己腰間的長臂拉開,一手扶着腰,轉身往櫃子方向走去。
徐聞跟了上去,看到她把衣櫃門打開,開始取衣服時,聲音不由得變冷厲起來:“你拿衣服做什麽?”
錢多多沒回話,仿佛聽不到他的問話似的,随機拿了幾件衣服,還有貼身nei衣,一股腦塞進櫃子旁的行李箱裏。
“多多!”
仍舊沒有任何回應,見她鐵了心不理自己,徐聞的心情跌入谷底,他上前捉了她取衣服的手腕,眸色陰鸷:“說話!”
錢多多不忿地轉身,“徐聞,你夠了沒有,耍我很好玩是嗎?是不是看到我被你耍得團團轉,心裏覺得很得意?!”
“我沒有。”沒有了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徐聞怔怔地看着她,語氣中透着幾分委屈,“是你,是你抛棄了我。”
他的話莫名其妙,錢多多實在是受夠了,“我抛棄你?我怎麽抛棄你了,徐聞,你該不會是有病吧?精神分.裂那種。”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他眼中霧氣驟現,不過須臾,水霧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不甘。
又過了一陣,他嘴唇微顫,“也對,我的樣子變了,你不記得我也很正常。”徐聞低聲低喃着,好似在自問自答。
雞同鴨講,溝通不來。
錢多多不欲再與他糾纏,拉着行李箱就要走,這才走了兩步不到,手中的行李箱猛然被人搶走,然後重重一砸,行李箱當即被摔得四分五裂,裏面的衣服四散落地。
“你瘋了?”錢多多不可置信地回頭,看着那個臉色陰沉得宛如修羅再世的男人。
徐聞一步步朝着她逼近,錢多多在他狠厲的目光下踉跄後退了一步。
這不是她認識的徐聞,或許說,這才是真正的徐聞。
“多多,我愛你。”他一再靠近她,就在他即将要來到她面前時,突然向她表了白。
他突如其來的表白使得錢多多懵了一瞬,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稍稍有所軟化的心腸在聯想到他的欺騙後,又硬了起來,她冷哼一聲,別過頭,“對不起,承受不起,麻煩你收回。”
“錢多多,為什麽你14年前可以毫不留情抛下我,如今又用所謂的欺騙來拒絕我?!你知道我這些年來是怎麽過來的嗎?”他捉着她的肩膀,情緒失去了控制,面目猙獰地質問她。
錢多多的肩膀被他捉得生疼,眉頭皺成了川字狀,她小臉煞白,想要把他推開,一道陰影這時罩了下來,嘴唇被柔軟之物覆蓋。
她驚訝地睜大了瞳孔,下唇忽而一疼,下意識嘴巴微張,發出細碎的shen吟聲,乘着這個空擋,徐聞的舌尖探了進來,糾纏着她的小舌,仿佛為了懲罰她方才的行為,他吻得兇狠,很快,嘴唇變得麻麻的,輕輕一碰,便覺一陣鈍痛襲來。
錢多多知道自己的嘴唇被咬破了,她身形嬌小,與178的徐聞比起來,整整低了一個頭,他抱着她,抱得用力,仿似只要稍有懈怠,懷中的人就會消失似的。
想要掙脫束縛,可又怕自己力道過大,傷害了他,盡管被他欺騙,可是一時半刻,一直珍而重之愛護的人,又怎舍得傷害呢。
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錢多多雖然保持着掙紮,但那點力道與她真正可以發揮出來的怪力相比,相差太大了,所謂的掙紮也不過處于對他欺騙的不甘心所做的最後抗議罷了。
許久過後,氣喘籲籲的倆人嘴唇終于分離開來,對接吻并不娴熟的錢多多因為缺氧癱倒在他懷中,臉上一片潮紅,倆人的氣息不分彼此地纏繞在一起,仿佛對方就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不分你我。
“不要走。”
徐聞的頭伏在錢多多頸窩,輕聲而纏綿地說道。
錢多多的腦子一片空白,他說了什麽自己也沒聽進去。
深夜時分,格外安靜,除了呼吸聲,好像聽不到其他聲音了。很快,在她的默不作聲之下突然感覺到自己脖子正被人tian吮啃咬,啃咬力度較大,頸脖間的皮膚留下了一個又一個深紅色的吻痕與牙印。
“你到底是誰?”
沒有制止徐聞的行為,當錢多多從親吻餘韻中回神後,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那片潔白就像落在她心頭的驚雷,驚得她無所适從。
埋首在她頸間的徐聞聽到她的問話,停下了tian吮啃咬的動作,他微微擡頭,如黑曜石般的瞳孔中閃爍着淡淡的幽光,指腹從她頸間掠過,一點點下劃至她的鎖骨,動作輕如鴻毛,所到之處,如遭電擊,引人戰栗。
一手捉住了他作亂的手腕,錢多多面無表情地扭頭,“你說我14年前抛棄了你,是怎麽一回事?”
徐聞垂眸,癡癡一笑,随後在她臉上印上一吻,“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多多。”
錢多多努力回想,無數個畫面在她腦海一一閃過,突然,畫面定格了,她的瞳孔因為驚訝而迅速收縮。
“是你?!”
似乎對她的答案很自信,他抱着她的手緊了緊,“對,就是我,你的小跟班。”
錢多多怔住了,久久無法回神。
時間過了不知多久,她聽到她低沉地開口道:“我沒有抛棄你,那一天,我去了。”
手臂的桎梏再次縮緊,“沒關系,都過去了,來與不來,結果都不會變。”
錢多多的目光漸漸深遠了起來,思緒跳回那一天,她仍舊清晰地記得他當時抱着她,哭着對她說,他要搬家了,他不想跟她分開,但是爸爸媽媽很生氣,如果他不聽話的話,就把他關在妹妹那個黑黑的房間裏,以後再也不讓他出來。
他說,他想讓她帶他走,他不要穿裙子,不要回家,也不要再餓着肚子被關到妹妹的房間了。
那天的夕陽豔紅得可怕,好像鮮血的顏色,觸目所及皆是令人心驚的紅,紅得讓人心裏發慌。
她答應了,因為他們是好朋友。她說要把他帶回家,讓他當她的哥哥,以後她會保護他,不會再讓他被關到妹妹那個黑黑的房間裏,也不會讓他再餓着肚子。
可是那天,她失約了,那個女人找上了門,說要帶她走,那時候的她力氣雖然比同齡小朋友大,但是面對成年人的力氣她還尚未有足夠的能力反抗,好不容易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從那個女人身邊逃開,可是那個時候已經過了約定時間,而且她還迷了路。
當她被好心人士送到警察局時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新媽媽帶着她趕到約定地點時,他已經不在了,時間就這麽過了10多年,記憶好像蒙了塵的相冊,當你把上頭的灰塵吹走時,畫面又一次鮮明起來。
“對不起,阿烈。”她垂眸,掌心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