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錢多多雙臂機械地折疊着堆放在床上的衣裳, 一雙眼睛仿若在神游太虛, 毫無焦點可言。
“多多, 吃飯了。”
房間門口, 徐聞敲了敲房門, 提醒錢多多飯已經做好了。
錢多多仿佛沒有聽到似的, 動作依舊那麽緩慢,折疊衣服的行為也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直至徐聞面帶疑惑地走到她面前, 向她招了招手, 她才猛然驚醒。
“阿、阿聞?”她驚訝地擡頭仰望着與自己只有一步之遙的徐聞。
徐聞一雙美眸在她臉上上下逡巡了一番, “多多在想什麽,想得那麽入神。”
錢多多聽到她這麽問,神色頓時有些僵硬,她垂下頭, 一邊繼續折疊衣服,一邊回道:“沒事, 只是有點不舍而已。”
“不舍?多多不想回s市?”
錢多多把全部折疊好堆放在一旁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行李箱中, “媽還沒出院就走了,心裏不是很放心。”
徐聞不覺得這是什麽重要的事, “既然多多對伯母不放心的可以多請幾天假留在s市, 等出院了再回去。”
“不行, 這段時間我已經請了很多天假了。”前天跟上司霞姐說請假時,霞姐那雙銳利到跟弓箭沒什麽兩樣的眼睛,早已把她射成了馬蜂窩。再請, 只怕讓她吃不完兜着走。
既然錢多多都這麽說了,徐聞也不勉強她,畢竟n市這個地方,她也不喜歡,可以的話,這輩子她都不想再回來。
“多多,先吃飯吧,剩下的晚點我來替你收拾。”徐聞今天特意到超市買了菜,做了飯,算是給明天離開n市的她們踐行。
錢多多收拾行李箱的手一頓,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心事重重的她擡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房間,拉開飯桌旁的椅子坐下。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沒有勾起她丁點的食欲,她味如嚼蠟地吞食着飯菜,小臉一反常态的凝重。
“多多?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觀察了她好一陣的徐聞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一臉擔憂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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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多多睫毛一顫,手中夾菜的筷子驟然一松,排骨從筷子中掉落。
“多多?”
錢多多半垂着眼睛,良久,她放下手中的碗筷,擡頭,直直注視着對面的徐聞。
“阿聞,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她說,聲音與往常相比,增加了幾分厚重感。
徐聞沒說話,她目光柔柔的,眸中沒有任何遮掩,澄澈得就像孩童的眼睛,純潔而溫婉。
“多多,你認為我對你隐瞞了什麽。”
錢多多懊惱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頭一扭,單手扶着額。
【抱歉,我不認識什麽徐聞,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墓園裏那個佝偻着身子,滿臉丘壑的老女人垂着眼睛,淡淡地對她說道。
錢多多知道,她在說謊,明明身上粘上了白色菊花花瓣,那束新鮮得仿佛剛從花園裏摘下,被擺放在【徐聞】墓碑上的花束足以證明是她帶來的。
可是人家不承認,她又能怎麽樣,總不能沖上去,揍人一頓,逼問她,然後把她知道的一切從她口中撬出。
她只能無奈地放任那個老女人離開……
“多多,你究竟在懷疑什麽?”
徐聞的問話把錢多多的思緒拉回,她放下手,“阿聞,你出生地也是n市對吧?”
徐聞點頭。
“徐家,徐家那對龍鳳胎的事,你知道嗎?”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神中帶着審視,似在觀察她接下來的話有沒有說謊的可能。
“略有耳聞。”她說。
錢多多眼睛微眯,“那你知道,當年徐家被綁匪撕票的究竟是男童還是……女童嗎?”
“多多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徐聞表情變化不大,似乎只是對她突然問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而感到不解。
錢多多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今天去了墓園。”
徐聞眸色在這句話出現的剎那間變得深邃了起來。
“然後,無意間發現了一個與阿聞同名同姓的孩子,而這個孩子,我懷疑就是當年被綁匪撕票那個徐家孩童。”錢多多踱步走向她。
“所以,多多懷疑我跟那個徐家有關系?”徐聞說。
錢多多點頭,轉身,背靠着飯桌,“阿聞,太巧了,你叫徐聞,徐家當年其中一個孩子也叫徐聞,就連你們的年齡也一樣,過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其實她沒有說出最巧合的一件事,那就是,墓碑上的孩子相貌幾乎與你一致。
她說不出口,或許,她害怕說出口後,那些所謂的巧合就會變成謊言。
“多多,你想從我口中得到什麽答案。”
錢多多一怔,答案?她沒想過想要什麽答案,她只是想知道真相。
“阿聞,你……喜歡我嗎?”猶豫了很久,她顫抖着問她。
徐聞看着她,緊抿着的嘴唇一松,她說:“那你呢?你喜歡我?”
錢多多身子一動,背脊從餐桌邊緣移開,她背對着他,雙手交叉在胸前,“喜歡,我喜歡你。”
“我也是。”徐聞從背後擁抱着她,把頭顱靠在她頸邊,蜻蜓點水地啄吻了一下她纖細的頸部。
錢多多如遭電擊,身子顫栗了一下,随後掰開她的手,“阿聞,既然你喜歡我,把我當成好朋友,那麽所謂的好朋友不是應該坦誠相對嗎?”
徐聞的黑眼仁平靜得就像古井,波瀾不興,“你可以保證,坦誠相對以後,你會一如既往地喜歡我嗎?無論我是誰。”
“是。”錢多多鄭重地回她。
徐聞揚唇而笑,笑意溫暖得就像冬季裏的火簇,讓人心身舒暢。
多多,這是你答應的,可不能反悔了哦,反悔的話,就算下地獄,我也要拖着你一起下。
徐聞擡起手,撫上錢多多的臉頰,頭顱緩緩下垂,光潔的額頭輕輕抵在錢多多因緊張而汗濕的額頭上。
“我是徐家的人。”
仿若被一道雷劈中了天靈蓋,錢多多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這個只要自己微微一動,就會親上她唇角的人。
“那你究竟是……”
男,還是女……
徐家一對龍鳳胎,如果當年死去的是徐聞,那麽剩下這個應該是徐烈才對,阿聞她……
“多多,你在想什麽呢,我是徐家領養的孩子。”她噗嗤一笑,似乎被她驚恐的表情取悅了。
錢多多搖頭,不相信她這個說辭,“不可能,墓碑上的照片跟你長得幾乎一樣。”
這種概率太低了,一個領養的孩子,怎麽可能長得跟“原主”差不多。
徐聞神情登時萎靡起來,落寞地垂下頭,“多多,我整過容。”
“什麽?!”錢多多打死也沒想到徐聞之所以長得跟墓碑那個孩子那麽相像,是因為整過容的緣故。
氣氛漸漸凝滞了起來,倆人都沒說話,也許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又或許怕說錯了話,怕引起對方的傷心/懷疑。
“阿、阿聞,那綠彎療養院的伯父、伯母并不是你的親生父母?”好一會,她勉強壓下心頭的震撼感,繼續問她。
徐聞凝視着她,眸光幽深莫測,“他們不是一對及格的父母。”
她沒有明确給出答案,可在錢多多看來,這就是一種默認,其實想想當天在療養院他們之間的相處行為模式,的确不像是一家人,只是他們既然已經領養了阿聞,為何又對阿聞态度這般差,阿聞似乎也對他們心有怨念,難道說……
阿聞的整容是被迫的?!
“整容,是他們強迫你的嗎?”錢多多本來不想多問的,但轉念一想,既然話都攤開來了,還不如一次性刨根問底,問個清楚明白。
徐聞伸手勾過她的腰,把她帶到自己面前,而後頭顱一側,薄薄的紅唇附在她耳廓前,輕聲道:“是,但是兩清。”
兩清?什麽意思?養育之恩嗎?
錢多多本想繼續追問下去,但徐聞摟着她腰的手越收越緊,一股強大的壓力自她的腰部傳來,她思緒當即從方才的問題上轉移到自己的腰部。
“阿聞,我疼。”她發出低低的淺叫,就像纖細可憐的孩子,祈求他人的可憐。
太可愛了,她的多多怎麽可以這麽可愛呢。
徐聞的唇從她的耳廓一路向下,劃過她的頸部,順着她的下颚線,一路向上蔓延,然後在她怔忡的眼神下,閉眼吻上她的紅唇。
“阿聞……”
話音未落,剩下的話已經被吞進了徐聞的口腔中,她珍而重之地吮吻着她的紅唇,輕輕的,小心翼翼的,就像自己碰觸的東西是這個世間舉世無雙的寶物。
錢多多在她的親吻下忘記了掙紮了,也忘記了自己不該沉淪,因為她溫熱的氣息,溫柔而暧昧的動作,每一下都撩動着她的心弦,她又怎麽舍得放棄這突如其來的親熱呢。
她是如此、如此的渴望着她的碰觸……
月光透過窗紗,鑽進屋內,今夜的月色遠比昨晚要來得美好,輕紗般溫柔的白月光盡情揮灑于地面,給萬物渡上了一層淺淺的銀白,初秋的涼風吹過着微黃的樹葉,輕輕晃動着,寂靜的夜,與緊緊纏繞在一起的影子交彙,這一刻,曾經喧嚣的世界顯得格外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