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六集
他又跟我說對不起,這是他第幾個對不起了?我不知道!但我聽到他這麽說,心裏頓時便升起了一絲暖意,之前的諸多驚恐諸多疼痛就在這一瞬間被一掃而光,甚至,我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歉意,竟然讓我覺得想要對他說點什麽去安慰他一下。我笑了笑說:“沒事,你看,真沒事!”
他低下頭,繼續着解繩子的動作,完了他扶着我在凳子上坐下,我舒展了一下酸麻的四肢,問他:“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的?”他把頭轉了看着門外,說:“他們告訴我的!”我立即驚得一跳,順着他的目光我望向門外,只見,門外一群烏壓壓的人整齊站着,竟然是那些黑衣人!我驚得立即跳了起來,初一連忙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回凳子上坐好,輕聲對我說道:“沒事!”
他按我坐下,也在我對面的凳子上坐下,認真地看着我說:“我已經同意和他們合作了。”他這一句話讓我無比的疑惑,難道真如我所想象的那樣,他們拿我要挾初一進行談判成功了嗎?我立刻激動地說:“合作什麽?幹什麽?為了救我你要跟他們合作嗎?他們拿我要挾你了嗎?”
他輕輕地搖搖頭說:“不是!”頓了頓他又說:“其實這也是師伯的遺願,他希望能在我這一代把這件事情全部結束!”我一聽立即驚掉了下巴,我喃喃說道:“遺願?”他點了點頭說:“師伯昨晚,坐化了!”他說的很安靜,臉上沒有一絲悲切的神色,他繼續說:“師伯想讓我把他們帶過去,所以,你就跟你朋友回你們該去的地方,現在就走!”我聽得雲裏霧裏,根本不明白他所說的結束是怎麽回事,這時候的我,心裏有一百萬個為什麽奔湧着卻問不出來,只楞楞地不解地看着他。然而他卻不再容我質疑,從我對面站起來走到我身邊問我說:“能走嗎?”
我站起身還想問他什麽,他卻立即朝我擺了擺手,然後指着前方對我說:“從這裏過去,你的朋友在那裏等你!”我楞楞地看着他所指的方向,那裏蜿蜒着一條回廊,是通往我的朋友八哥等候我的地方。可是,可是我這一去,初一也就去了,他去往的是另一個我不能了解的危險境地,我與他從此分道揚镳,我走我的陽關大道,而他去他的魔鬼地獄!我楞楞地站着沒有動,眼前這個對我來說并不熟悉的人,只認識了短短三天的人,他去往哪裏去做什麽原本跟我沒有一點關系,可是,為何,我會如此難過?
我心裏真的非常難過,明知他是去做一件危險得要命的事我也任由他去,我還是人嗎?明知他這一去會死我也任由着他去死那我還是人嗎?我緊緊地咬着牙,盯着他腳上那雙駱駝,還有那身衣服那個背包,我知道他外套裏面的襯衣已經被我撕得短成一件露臍裝了,我還知道他身上的傷口就在今天該換藥了,那些縫針的地方再來兩天也該拆線了,而且他身上的那個新傷口根本就沒經過上藥就随便裹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沒有感染,是不是還在流血呢?
這時候的我腦子沒有別的思緒,想到的只是與他相處的三天時間裏無數個清晰的畫面,我想到他笑着對我說:“這鞋不錯,很舒服!”想到他在診所裏被縫針時笑着安慰我說:“小傷,沒事!”想到他瞬間把那個把我逼向黑暗的人手腳折斷說:“這是我兄弟,你最好記住了!”想到他一腳把那個頂疼我肚子的人踢飛說:“我兄弟需要休息,誰敢阻攔!”想到他沖進屋裏救我的那聲厲喝:“敢動他,我宰了你!”還想到了他那一句:“這是我兄弟,欺負他就是不給我面子!”
我咬着牙,還是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這些畫面此時一幕幕在眼前閃現,清晰得好像剛剛發生的一樣,我是他兄弟嗎?他如此愛護我那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而我呢,把他當成什麽?一個乘客嗎?還是一個陌生的路人?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他此時讓我離開,我很心痛,僅此而已!
初一再次催促我說:“走吧!”我低着頭,暗自下定了決心,對他說道:“不走!”他楞了楞,随即用力推了我一把,說:“快走!”他的聲音明顯大了起來,我擡頭望向他,用非常堅決的眼神望向他,一字一字的對他說:“我不走!你要去的地方,帶上我一起!”
“胡鬧!”他大聲喝道,猛地他一把拖着我的手就大步向那回廊走去,前方那群烏壓壓的人群頓時整齊地給我們讓出了一條路。他拖着我大步往前走,手指如鐵鉗一般。我使勁地掙紮着想要甩脫他的手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甩開,我用另一只手去用力地拍打着他的手臂甚至用腳去踢他的身體,但他依舊拖着我朝前走,絲毫不理會我竭力的掙紮和噼啪踢向他身上的腳印。
我竭力地大聲叫嚷着:“我要去,放開我,我要跟你去!”我一邊大叫一邊胡亂地用腳踢向他用另一只手使勁去錘着他,但是他的力氣太大了,我就像個不聽話的孩子非要買某種玩具那樣被爸爸使勁地拖着走出了超市一般,他直接拖着我的手來到了回廊盡頭。
前方,立即傳來一個男人驚炸炸的聲音老遠就叫道:“怎麽啦怎麽啦,岩上,怎麽啦?”八哥像是老遠就聽到了我聲嘶力竭的叫罵聲,他奔忙着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扶住我說:“別鬧別鬧,岩上,咱好好說啊!”初一這時才放開我的手,對八哥說道:“帶他回家!”
八哥連忙答應了一聲,我立即大叫道:“我不回去!”八哥一聽便驚得匆忙伸手捂住我的嘴低聲說:“別瞎說啊!”他轉頭向初一說道:“別信他的,他受刺激了,在說胡話呢,咱回家啊!”我使勁地甩開他的手叫道:“要回你回,我要跟着初一!”
我口中的“初一”二字話音未落,後脖子上頓時被一股重力一下子擊中,我只覺得腦子裏眼睛前面一陣天旋地轉,目光看到的最後一眼是初一那張陰沉冷峻的臉,還有他張合的嘴唇間微動的嘴形,那是三個字:“對不起!”
我在我舒适的大床上醒來,已經是三天之後。是八哥告訴我的我已經昏迷了三天,我掙紮着坐起來,看着床前八哥擔心的眼神和他轉悲為喜的神情,不由得惱怒地對他吼道:“你滾,誰讓你帶我回來的!”八哥驚得立即從我床邊跳開一點,怕我一擡手一踢腳就能把他給打中,他說:“岩上,咱鬥不過那幫人,咱也幫不了初一啊!”我無力地垂着頭,不想聽他的解釋,我撩開被子就要下床,沒想到手腳完全沒有力氣,癱軟得像根面條似的,一趴就往床底下跌了下去!
八哥立即沖過來把我抱回床上,他說:“你先冷靜一下,你想救初一,咱再想其它辦法好不好?”我說:“其它辦法?你有什麽辦法?”八哥說:“現在暫時沒有,你看你這個樣子頭腦也不清醒,你必須趕快好起來,讓自己有個清醒的頭腦才能想到好主意啊!”我瞪了一眼天花板,思索着他的話,似乎也有些道理,我說:“那,我要吃飯,我餓了!”八哥立即笑道:“這就對了嘛,哦,你胃裏面空空的不能吃飯,我給你煮粥啊你等着!”
Advertisement
八哥在廚房裏忙活着,我扶着牆慢慢來到桌子前面坐好,我問他說:“八哥啊,你把我背下山的?”八哥癟癟嘴說:“那麽長的路,我哪背得動你啊,是那個叫初一的使喚了兩個人輪流把你背下來的!”說着他恨恨地又說道:“那兩個王八蛋,一路上罵得難聽也就算了,還把你身上的錢全給掏光了,一點都沒給咱留下!”我愣愣地聽着他繼續講:“到山下後我給劉海打了電話讓他給我彙了點錢我們才租了車回來的,要不然現在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吃着八哥給我煮的粥,我又從他口中了解到了另外一些事,他已經托人把我的車給開了回來,他說,我們從嘎凹出發後那夥黑衣人就在面包店找到了他,一開始他一直裝傻,胡亂說了個電話號碼給他們,知道上當後他們便發狠了,扒光了他的衣服一刀刀在他背上劃。八哥說着給我看了他背上的傷,一道道的血痕很刺眼,雖然此時這些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但我還是能想象得到他當時的疼痛還是很慘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