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延維涉險
惡人谷早已不複十大惡人時期的陰森恐怖戾氣遍布。如今這裏可是春意融融,一派喜樂祥和。
真是個隐居避世的好地方呢。
王良良站在哈哈兒客棧前的空地上,紙扇輕搖,望着眼前的矮籬平屋袅袅炊煙,再一次為自己選擇在這裏定居而感到慶幸。只不過,如果再多一個伴兒,那是再好不過的了。若有所思地,目光飄向臨近谷口邊的一條岔路,那裏有一落別致的小院,一只貓兒正在籬笆下鑽進鑽出自個兒耍得不亦樂乎。
忽然,兩道身影闖進了他的視線中。一個妙齡的美貌少女呲牙咧嘴地背着一個比她龐大許多的身軀,正從谷外蹒跚而來。由于重心難穩,時而左倒,時而右傾,顯得無比狼狽。
那少女擡頭見着了王良良,仿佛見了救星,美眸放光,忙大聲呼喊:“娘娘腔,快過來搭把手呀!”
“喲!這不是心柳嘛。”王良良快步上前幫忙扶住差點落地的男子,目光在俊臉上來回穿梭:“不錯嘛,離了江家小哥,你又找了個更俊的。只不過怎麽看着不像活的呀?”
仇心柳一個挺身,把黑衣男子往王良良背上一推,“你再啰嗦,他就真活不成啦!快快快,背他去找荊姐姐!”
人命關天,王良良也顧不得廢話,背着男子就朝岔路小院那奔去。
三人進了荊花容的屋子,地獄夫人此刻正握着幾枚化骨釘研究,見着王良良,嬌喝道:“你還敢進來?”手腕一揚,一枚化骨釘已朝他招呼而去。
王良良背着黑衣男子,仍能敏捷地一個側身閃躲,只聽“啪”地一聲,毒光滟滟的飛釘已經深深啄在木門上,只見所觸碰之處呲呲作響,而後叮呤一聲,化骨釘已經落地。只在眨眼間,以釘為圓心的門板面上出現了一個西瓜大的窟窿眼,地上遍布木粉,皆是方才瞬間被化去的。
好險!
這一幕看得仇心柳目瞪口呆,不由地為王良良捏了一把冷汗。
但是王良良似乎見慣不慣,好似家常便飯般,面色如舊,嘴上依然絮絮叨叨個不停:“哎呀,小容容你還真下得了手,我死了不要緊,只是可惜了你家這個門又要換新的了。”這個月都第幾回了,剛換的桌子和窗戶,不就是沒及時給她取回材料做暗器嘛。
“心柳?”荊花容這才發現仇心柳,狐疑地看着這三人架勢:“你們這是——”
仇心柳顧不上敘舊,将黑衣男子從王良良背上扶下,急急道:“荊姐姐,你快來看看他。”
三人把黑衣男子安置進內室,荊花容搭脈一看,只見“咦”的一聲,便沉思不語,急得仇心柳連連發問:“怎麽樣,他死了沒有?還有救嘛?”
“這個人是被至剛至陽的內力給傷,所幸他自身修煉的應該是洗髓經,兩股內力沖撞之下,本來傷得也倒不深,以此人的功力,只需以龜息大法自行調修即可。可是奇怪的是,他後來應該又受了什麽重擊,打亂了兩股內力調和,讓陽剛之力占了上風,導致七筋八脈俱損,恐怕……”
“恐怕什麽?”重擊……仇心柳心虛地想到自己那洩憤的一腳,說話都有了幾分顫抖。
“你這麽着急做什麽?他是你什麽人?竟能讓像對那個江家小哥一樣的緊張。”站在一旁的王良良很八卦地插話,不過在遭到地獄夫人的一記警告的白眼後,很識時務地閉上了嘴。
荊花容微微一笑,不再賣弄關子,道:“要救他也不是沒有法子,只不過有些迂腐罷了。”話語間,已經纖指在沉睡中男子的身體上幾下飛點。“我已經封了他幾處要穴,你把他送回仙雲棧。找江無缺,他修煉明玉功至陰至寒,可以暫時控制住此人體內亂串的真氣。而後——”停頓片刻,繼續道:“就必須要取文鳐的凝膠,助他筋脈修複。”
仇心柳微微一愣。
文鳐?那不是要上延維塔了。
延維塔距離仙雲棧并不是很遠,心柳拜托王良良同自己将黑衣男子一起送到仙雲棧後,便取了流星追月弓馬不停蹄地趕往目的地。
一路上她不停地問自己,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執着地救這個人。
自己明明不是熱心腸的。
就算是為了自己的任性傷人的負責,可也不至于如此親力親為,甘願涉險也要為他取回靈藥。
她想,也許就和木頭當初執意要救華紫音一樣,都是沒有緣由可循。
河水湍急兇猛,源頭便是延維塔的塔座,逆流而上,還得備着十二萬分的小心,一個不留神就可能被河水沖走,那可是連個收屍的都沒的去了。
冰冷的河水打濕了她的鞋襪裙邊,腳底一股微涼直上心窩,讓她着着實實打了一個老大的寒戰。她有一半的火狐血統,天生畏寒,尤其對濕寒沒有抵抗力。而延維塔又是十分濕冷陰寒的地方,河水越往上游,寒氣越重,她知道已經離塔的入口處越來越近了。
冷得要命呢,她哆哆嗦嗦地調整了下背上的彎弓,嘴唇愈見蒼白。
真不知道木頭當時是怎麽上去的。
往事種種漫上心頭。從有記憶開始,木頭的武功就已是難逢對手,旁人不用說傷他,就是連近身都是難得。然而在這個地方,延維頂層,她卻能讓他受傷,用的只是一根小小的簪子,他送的。
當時她以為回報自己的定是狂風暴雨。誰知他居然把她拉進懷裏,摟的那樣的緊。沒有過多的言語,她卻第一次在他的身上讀到了害怕。
她的心頭突然掠過絲絲甜蜜。
也只有想起這件事,才能教自己有了一點的幸福感。
所以自己才會毫不猶豫地再來這裏吧?
突然覺得有點苦澀,因為這樣的幸福感在以後的歲月裏,可能都得靠這種短暫的回憶才能有了。
仇心柳手腳并用地爬上岸,進了延維塔。
塔內更是森冷無比,她除了要注意各種機關陣法,還得用大量真氣來抵禦寒冷。還好,只要一只文鳐,她只用在一層尋得一只就可。
不就是撈只魚嘛。
不過哪有那麽容易的事,此處的文鳐都是有點年歲的,極具靈性,且都藏身塘底,塔內空間狹小,仇心柳的箭在此根本發揮不出作用。
對周圍環境有了大致的了解後,她卸下流星追月弓,高舉在手,猛地将整張弓掃向水面!一時只見水花四濺,水面波瀾此起彼伏,正中心漸漸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突然一只魚狀活物從漩渦處翻騰躍出,扇着翅膀一樣的鳍向她飛馳而來!
總算來了!仇心柳眼前一亮,右手聚神凝氣于掌心,對着迎面飛來的文鳐狠狠地拉出了一個滿弓。
虛箭穿心!
霎時間整整一層的空間都亮了起來,只見一股淩厲的真氣光華如箭一樣穿透文鳐,畫面似乎被定格在半空。
然而仇心柳還來不及高興,只聽得一串刺耳嘶叫,文鳐痛苦地撲騰着鱗光已經面向着她疾沖而來!
情況有點不妙。看來這是只耐打的老文鳐,怕是已經成了精。
仇心柳忙不疊遲凝氣拉弓,一波又一波地打向這只被自己惹怒發狂的魚精。
她可以感覺到真氣在大量并快速地流逝,四周因為文鳐的怒氣而臨界冰點,自己的動作越來越遲緩,而文鳐卻似乎越戰越勇,極速飛舞的扇鳍卷起陣陣冰風雪雨,小小的一室之中,竟然電閃雷鳴,火光頻動。
仇心柳雖然已有倦怠,卻是萬萬不敢掉以輕心,她可不想正值妙齡就葬身于此,他日人們杜寫傳記,寫到她仇心柳,就只有斃于魚精這四字給草草了了一生。
戰鬥中的任何一瞬分神都可能給自己帶來致命的傷害。
也許是離殺手的時光太遠久了,也許是以前總有木頭在前面為自己披荊斬棘,她似乎忘記了這一要義。竟然在這生死關頭神思胡想起來,這無疑給文鳐鑽了一個極大的空子,碩大的魚尾狠勁一掃,噼裏啪啦的電光石火朝她撲面噴蓋。
啊!
仇心柳心中一顫,直呼一句我命休矣,話音未落,忽覺腳底一輕,仿佛踩在了雲端,人已淩空而起!
一切只在瞬息之間,速度之疾快,帶出一陣狂風,連濕重的長紗裙都在風中揚起。
飛舞的明黃紗質中,她仿佛看到了另一抹同樣色彩的身影朝自己飛身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