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高爾夫
聽說,打高爾夫,是有錢、有閑、有身份的人消遣的。
沒想到,今天,我一個三無的人,也有機遇見識一把高爾夫,但結果,哎……真是一言難盡,怎麽說好啊?
昨晚,就接到王先生的電話,說讓我今天,這個周末不要在做安排,要讓我陪他去一個地方。
我還是說沒空!
他那邊立刻像拉了臉子,把聲音壓得都沉甸甸的,沉重地又透着幾分厲聲傳來—要麽立刻還錢,要麽就對我言聽必從一次!
我還能有什麽話可以說,只能順勢而為。這人,不講理的人,怎麽翻臉比翻書還要快。是不是,自古以來,都是這樣啊?講理的人要努力适應這個社會,而不講理的人,不光讓社會适應他們,還要讓好多人,努力去适應他們!這都什麽人啊?!讓我善解人意,他怎麽不替我想想啊?!
哎……要知現在,何必當初!
可當初的我,沒有知情權,又沒有機會做的了主,他怎麽也這麽不看眼,把那麽多錢壓到我身上!不用腦子想想,我哪值那麽多錢?!
也許,他太多錢?是個貪官,怕放自己家錢多了,不安全?!或是,睡不着覺?!就這也放點,那也藏點,以防萬一,東窗事發,一切都是來不及?!想必是吧?!
要是這樣,他這個神童,和普通的貪官也沒什麽兩樣,也沒到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境界?不會是把智慧提前都用完了,要不然,怎麽會有“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說法?
聽他的妻子在電話中有一次對我說,他一向對像他的初戀—文靜,都是像對我一樣!
又曾經親眼見他對于一個問路的女大學生,因為同路,就熱心為人家指路,甚至殷勤地趕着去送人家!照他的妻子的說法,一定那個女大學生也會得到一筆錢,然後,因為錢的緣故,他和那個女大學生就算勾搭上了,一來二熟的,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可能都有可能發生了!
要是這樣,他要是問我有空嗎,我說沒空,他應該找他的後備女大學生去才對,幹嗎那麽生氣?!搞得什麽事,他還情有獨鐘似的,難道不知道全世界都相信他是花花公子、花心大蘿蔔!
不知道他還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滿足想錢想瘋了的母親的需要。現在想想母親越來越貪婪,越來越大言不慚,小雞肚腸,不能說和他慣得沒有一點關系!
他能滿足母親的需要,我卻不能滿足他的要求,畢竟,我也不是萬能的,凡事只能量力而行,反正,我醜話已經給他說到前頭了,他自己願意吃虧,也是他自找的了!
哎……可惜,只是,要是母親付出的時候,要有一點像得到那麽開心,姥姥的事,我可能不用太操心了!
哎……可惜,她認為她的母親生死,與她無關!但願認為生個孩子,後半生就有指望的人,看到我姥姥晚年的悲劇,母親的不孝能讓他們清醒點,正常點,凡事靠自己一點!
但願我能超凡一點,而不像他們一樣,成也兒子,敗也兒子!希望越大,理想不能實現時,內心的痛苦就越深重!
有多少可憐天下父母心的父母,願意想到—慣生嬌養笑你癡,菱花空對雪澌凘。好防佳節元宵後,便是煙消火滅時!
有多少可憐天下父母心的父母,不忌諱--訓有方,保不定日後作強梁;擇膏梁,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
也許,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當一個新的生命降臨時,父母家人都是喜氣洋洋,殊不知人來到這個世界上,便難免“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僥幸過了一端好日子,卻難免“樂極悲生,人非物換”!
再或哪怕有些人過了幸福的一生(此為僥幸之至),卻又面臨着死,面臨着失去一切。為人不自在(智障者除外),自在不成人,相信大多數人都有此等感觸吧。
像士隐一樣可憐的父母,,也萬萬想不到自己嬌生慣養的孩子,會有悲慘的命運(身後有餘忘縮手),如果他們預先知道的話,我相信他們會索性不生孩子(眼前無路想回頭)。
天下的父母們,當你們看到你們的小生命降臨時,笑的時候,是否是也要沉思啊?沉思時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滿心歡喜地對待孩子,現實可能有一天會有和自己希望的不一樣。
這樣胡思亂想着,家長裏短事,公交車到站了,還好是終點站,就是我今天的目的地,要不然,說不定可能坐過站,也未可知!
下了車,不遠處,就看見王先生倚在他的車旁,一副等煩了的樣子。我心想活該!誰讓他沒事找事,好不容易有個周末,也不在家陪老婆孩子,弄得他老婆時常在電話裏給我訴苦,像是我破壞他們的家庭似的。哎……我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啊!
緩緩地數着一步步,挨到他車旁,看他沒說什麽,我也就乖乖地按以前答應他的承諾,為了不把他當司機看,自覺地打開副駕駛的門,卻發現裏面坐着一個戴墨鏡的濃妝豔抹、香氣逼人的貴婦!
她摘了眼鏡,我有幾分眼熟,感覺她可能是在網上給我留言的那位自稱是王太太,又給我打過好幾個電話的女人。
我說了聲“對不起”,關上門,準備打開後座的門,卻不想身後就站着王先生。他一把按住我,不讓我動,拉開副駕駛的門,非讓裏面的那個女人下來。
他這是又犯什麽病了,怎麽又像較勁了?!
我像個局外人一樣,靜靜地站在他們之間,聽着他們不鹹不淡地像是争論,又像是打情罵俏。到最後,還是那女人有些嬌嗔地罵了他一句,按他的話做了。
心想他真是大男子主義,小雞肚腸,這麽和自己的太太較真,算什麽英雄好漢,有本事,找國家主席理論去!
哎……沒本事的男人,就這樣,脾氣不光大,毛病也不少。王太太真是瞎了眼看上他!
也許,他太太雖然表面上附和了他,但是心裏像還是氣的,不過,要我,我也生氣。所以,我很理解她拿我出氣,那麽一大塊地方,她非使勁踩着高跟鞋,往我白色運動鞋上踩。
就算我再單純,哪怕是不長腦子,都能看出來,她是恨恨地,用她那高高的,細細的鞋跟,像《還珠格格》中的皇後故意有意為之地踩小燕子的!
還好,我比小燕子幸運。也許,老天可能認為我被人踩後,沒有機會像疼自己的人撒嬌,所以,就于心不忍了吧?!放了我一馬?!
所以,讓一直冷血冷面聞名的他,倒這時候,挺憐香惜玉一次,一把把他自己的老婆推開,把我抱了個一轉身。
再看他們,兩人眼看着,都紅了眼!跟鬥雞似的!
他們不會是要鬧離婚,拿我當擋箭牌吧?真有點太有可能?!
要不然,我就看不明白了!為什麽在這陽光的明媚下,生這閑氣,鬥來鬥去的幹什麽,不會,是太閑了吧?!
坐在車上,聽着他們不失機會地,唇槍舌戰,尤其是王太太很好地演繹了一番熱潮冷諷,指桑罵槐!讓我長了見識,也許,看起來高貴的女人,罵起人來,生氣起來,也和街頭潑婦,沒什麽兩樣!
要知道,就因為被少踩了一腳,就受這夾板氣,我會把自己的腳放好,她愛怎麽踩,怎麽踩,讓她怎麽撒氣,怎麽來!不像現在,因為他們不和,我被她指桑罵槐地,渾身難受,煎熬着,活受罪!
我的列祖列宗啊,看在我沒有為的份上,你們該去哪朵雲彩上飄,就去哪朵雲彩上飄着玩去吧?!九霄雲外,千萬不要和我心有靈犀,像我一樣,聽見不該聽見的話啊?!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話不投機半句多啊?!我這是自找的啊?!
在自怨自艾中,歸心似箭中,高爾夫球場,終于,近在眼前了!一個急剎車後,王先生就下了車,把車鑰匙,扔給了保安,從副駕駛裏拉出我,就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弄得我非常的不好意思!他到底要幹什麽,放着自己軟語溫存,莺聲燕語,嬌滴滴的妻子不拉,卻拉橫眉豎眼的我,不會是拉錯了吧?
不像啊?!王太太在我們身後,一搖三擺地走着,唉唉叫着他,他怎能充耳不聞啊?!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迎面遇見的竟然是我現在的老板,随後而到的王太太怎麽一見,我的老板,也不再嘟嘟囔囔地像個怨婦一樣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見到老板,趕緊鞠躬問好,老板卻視我不存在,嘴裏稱呼着“王先生、王太太,好久不見”,和他們忙着握手言歡!
看來,今天,我又得做邊緣人物,做一回、安安靜靜的局外人啦!
正在我胡思亂想間,王先生突然拉住我的手,說我們倆一組,讓我一愣,趕緊搖頭說不回。心想讓我和他一組,這不是明擺着,火上澆油地害我嗎?!我招他惹他了,他老是這樣在他太太面前,和我卿卿我我,是想讓我當他情人某某某的替死鬼嗎?!養肥了我,就是為了吃了我?!
真是,星期天在教堂為我祈禱,星期一就要開始謀殺我了,英語那句諺語—OnSunday,theyprayforyou;onMonday,theypreyonyou(星期天他們為你祈禱,星期一他們就掠奪你)!真是不欺騙我啊?!
第一個回合,就因為我連連失手,我們這一組,和他們很大距離地敗下陣來。我的臉真是擡也擡不起來,他說他輸得起,我卻覺得自己丢不起這個人。尤其,被人笑得渾身不知該如何自處!
第二個回合,他不像平常一樣,很不在狀态,有些被別人說是只顧着和我眉飛色舞,眉目傳情,而忘了正事。別人都這麽說他了,他還是一點不知道收斂地像是故意對我噓寒問暖,弄得我更不自在了。
接着,不知是我太緊張,還是怎麽的,在他手把手教我的時候,用力輕,打不着;用力猛的時候,自己一個站不穩,竟然撲倒在草地上……
哎……我白色的運動衣啊,我白色的運動鞋啊,站起來發現,已經被雨後的草坪,親吻得遍體鱗傷,胸前、雙手、腹部、腿部,污泥無處不在,真是狼狽不堪!
老板學着《扶不扶》裏的馬麗問我:“哎呀,你的胳膊肘兒啊!哎呀,你的波棱蓋兒啊!哎呀,你的腰間盤那!哎呀,用排除法,看看疼不疼啊?!
我低着頭看着自己,低低說:“都不疼……”
“這會了,那既然都不疼,那你試試看還能不能走走了。那既然都不疼,你千萬別360度旋轉,按表行走,吓我們啊!哈哈……我們可沒有你情夫有錢,陪不起你啊!”
“嘿嘿……對啊,哎呀,就是你按表走,磨得胯骨怎麽突然疼了呢,就算起火了。我們也不像你情哥哥,能給你買好吃的好喝的補償你。畢竟,你在床上沒伺候過我們,我們也沒有把你磨疼……”
“積點德吧,頭上三尺有神明,說話還是小心點,有些敬仰點好!”
“切切切!這就心疼了,憐香惜玉啊,也不用老在你媳婦面前演戲啊!”
“我們之間有層窗戶紙,沒有捅破,不是因為你,是因為你父親,你要好自為之!”
說完這句話,王先生也已經很細心地用手帕把我手上的泥水擦完了,拉着我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我只能被他擁着往前走,連回頭都不能夠了!
看着他,心裏不由得升起一股很強烈的想感謝他的意思。只是因為剛才別人都笑我的時候,他很穩重地沒有附和。要不然,都笑我,我一定會恨不得鑽到泥水縫隙裏去,不想低到塵埃裏,可能也辦不到!
他從後備箱裏拿出還沒有開封的一袋衣服、一袋鞋子,還有一袋包裝得不知什麽東西,遞給了我。我按着他的意思,輕輕地、小心地進入車內,生怕把他的房車弄髒了。和他接觸了一段時間,我已經知道他和自己一樣,都有很強的潔癖,強得都有些強迫症了。
打開衣服的盒子,竟然是一襲白色飄逸的長裙,上身樣式有些接近旗袍的款式,下身很飄逸,長筒款式地自然下垂;鞋子是奶油顏色的北京布鞋,鞋的側面繡着一朵粉色的小花,和裙子前身的小花遙相呼應!
套上裙子,穿好緊身的肉絲襪子,提上鞋子,去這個房車的後側走去,在穿衣架前一站,感覺自己好像《色戒》中的湯唯!心裏暗暗對自己說,絕對不能像《色戒》中的“麥太太”一樣,因為一個戒指,就自戀地病态地以為別人愛上了自己,就不顧自己的生死了!對,什麽東西都沒有命值錢!
這樣想後,定了定神,穿上長袖的淡藍色的和裙子一樣長的外套,帶上奶油色的側面有一束奶油色小花的禮帽,才從奶油色的房車裏走了出來。心想,這身裝扮,更不用打球了吧,只有看的份上。這樣也好,最起碼,幫不了他,也拉不了他的後腿了!
從車裏面出來,低着頭面對着他,輕輕地向他點了一下頭。許久,沒見他反應。我以為他又天南地北地想事情,還沒回過神,擡起頭想再叫他一聲。不想,卻發現他正定定地像《西游記》中的女王看唐僧一樣,望着我,溫柔地微笑着。
我不好意思地,又低下了頭,說:“王先生,我們可以過去了!”
他扶着我的肩,卻把我塞進了副駕駛裏,一加油門,駛離了高爾夫球場。
電話接連響了幾次,他也不接。我提醒他,他也充耳不聞,只時不時地對着我笑,還開玩笑地自嘲他自己正樂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