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空間
一夜紅燭燃盡,只剩下星星點點的殘蠟。
太平昨晚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一覺醒來,卻不見了枕邊人。她起身下榻,走到銅鏡前,望着鏡中十五歲時的自己,嘴角彎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這世上的女子,就沒有哪個不希望自己重回年少的。
如今這張臉是真的,屋中殘留的紅燭是真的,連昨夜的驸馬……也是真的。
感慨這一回,倒還真是上天垂憐。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海棠端着溫水和琉璃絲巾,帶着三兩個府中的小丫鬟,前來服侍她盥沐。太平沖她們點了一下頭,執起楊柳枝咬開,沾了青鹽擦牙。雖說晨嚼楊柳木這種事情很是風雅,但時下青鹽貴重,卻不是普通人家能夠承受得起的。她這位驸馬,還真是名副其實的一門顯貴。
“公主。”海棠取出一支步搖問她,“這支珍珠的可好?潤澤通透,恰與您的膚色相襯。”
太平吐掉漱口的蘭花露,搖搖頭,說道:“替我梳高髻,上品級大妝。”
“公主?!”海棠吓了一跳。今天不過是新婚第二日,就算要拜見兄嫂(舅姑),也要等到三日以後。再說了……
“今日阿娘會派人過來。”太平言簡意赅地說道。
“不、不能罷?”海棠吓了一跳。公主昨夜新婚,哪有今日就回宮觐見的道理?
“你忘了昨夜那場亂子麽?”太平耐心解釋道,“阿娘性子多疑,又不喜歡節外生枝。昨夜那場變故,想必早已經傳到她的耳朵裏去了。我想阿娘很快就會派人過來,傳我進宮問話。”
她這位天後阿娘,不但秉性多疑,還極為護短。昨夜那場變故,被女官宮人們添油加醋地一說,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麽樣子。昨夜她雖然吩咐芍藥提前回宮,卻并不能保證穩住事态。
海棠噢了一聲,又從太平手中接過絲巾,眼角餘光瞥到太平手腕,禁不住輕輕“呀”了一聲。
那一截皓白如玉的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柳葉形狀的紅痕。紅痕只有半寸來長,淺淺的并不明顯,被玉镯一遮,便幾乎看不出什麽來。海棠看了一眼紛亂的床榻,又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公主,暗想大約是昨晚公主睡相不好,才将床頭的花紋壓在了手腕上。
太平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瞧見了自己腕上的柳葉狀紅痕,忍不住呆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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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然知道自己昨晚睡得安穩,不可能在床榻上壓出什麽痕跡來。可這柳葉狀的紅痕附在她的手腕上,脈絡清晰,倒像是畫上去的一般。她試着碰了碰它,竟然微微有些發燙。
太平很清楚,無論這一世還是上一世,她身上都沒有什麽柳葉狀的胎記。
可這紅痕,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呢?
太平将指尖壓在紅痕上,皺着眉,沉默不語。
海棠從妝奁取出一套完整的瑪瑙頭面,又加上一副紅翡吊墜和鎏金牡丹釵環,細細地替公主上妝。她調了一會胭脂,忽然覺得顏色不正,便親自帶人去外頭摘一些花瓣來增色。
太平一個人坐在銅鏡前,指尖摩挲着紅痕上的細小的脈絡,暗想:這到底是什麽呢?
在她指尖摩挲下,原本微燙的紅痕漸漸變得滾燙起來,後來竟像是烈火灼燒一般令人難受。太平擡起手,想要浸到涼水裏捂一捂,忽然眼前一花,接着狠狠地摔到在了地上。
她從房間裏,摔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裏的天空是澄澈的翡翠色,地面長滿了大片的小草。那些草葉又細又長,通體翠碧,泛着細微的瑩光,倒有幾分仙草的味道。不遠處的草叢裏,還開着一簇淡黃色的花。
這裏不是薛府,不是大明宮,甚至不像是大唐任何一個地方。因為無論天底下的那一處,天都是湛藍湛藍的,斷然不會出現這種奇妙的翡翠色。
這裏是冥府?不,冥府的天空是昏紅的,地面上也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