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怪異
自那次珈彌心血來潮跟靈蟬講了西游記後，他便入了迷，每天都纏着珈彌要她講完。
一直講的話也會乏的，于是珈彌便每天跟他講一兩回即止。他雖意猶未盡，但也不會強求，只是那眼神總是幽幽怨怨的，看得珈彌有些惡寒，便由每天一兩回變為三四回。
講到迦葉，阿傩向唐僧師徒讨要人事的時候，珈彌發現靈蟬的神色有些不對，不由問道，“怎麽了？”
靈蟬睫羽低垂，掩住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晦色，嘴中聲音如常道，“沒事，繼續講吧，挺生動的。”
他講到生動時還着重了音。
珈彌心中覺得怪異，卻也沒有多想繼續講了下去。
今天講的是最後一部分了，索性她就直接講到了結局。
“之後他們徑回東土，五聖成真。”
“鬥戰勝佛……呵呵。珈彌，你說若有機會選擇，他是願意繼續當他的花果山大王，還是那什麽鬥戰勝佛？”靈蟬神色不辨，嘴角勾起一個奇怪的弧度。
珈彌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說的是孫悟空。
“這只有他才知道了。”
“對啊，只有他才知道了。”他莫名地笑了起來，轉身離開了竹屋。
“……靈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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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靈蟬離去之後，已經許久不曾來了，那含羞草也終日恹恹的樣子，沒有精神。珈彌看了它半晌，道，“小晗啊，你是想他了嗎？”
含羞草花葉一顫，複又變得更加萎靡。她将手中的淡青色液體滴了幾滴到草根處，突然想到要去一趟菰山。
她之前又去了一趟那個峽洞後的竹林裏，打算砍些竹枝做法寶主材（把竹乳珠給嫪藍後，她要求的，據她說那比一切材料都好），不料這竹子抵禦一切法力武器，珈彌無可奈何了許久，靈機一動，喚出了那竹枝，她稱它為“小珈”。
珈彌握着竹枝随手揮了揮，正尋思怎麽使用它，噼裏啪啦的聲響不斷地響起，她擡頭一看，驚訝極了。原先好似無堅不摧的竹子紛紛倒下。
有些驚喜的将竹枝收好，珈彌擡了幾株竹子便去向菰山。
“居然帶了這麽多，一小節就夠了。”嫪藍狀似推辭，眼裏卻不掩笑意。手上迅速地将竹子收了過來。
珈彌有些氣結，想到之前将紫晶瓶給她時，她也這樣說道，“呀，我本來想讓你收到瓶底就好了，沒想到你居然收了半瓶。”
她心中咬牙切齒，從回憶裏出來，駕雲直奔菰山。
從嫪藍手中接過兩個淺碧色的镯子，珈彌有些喜悅地戴在兩邊手腕上。擡手至眼前仔細打量着镯子，這顏色似竹卻又像玉，凝靈通透，泛着一絲水色，溫潤光潔，顯得手格外白潔漂亮。
“怎麽樣？”嫪藍含笑看了她一眼。
“不錯，但別以為我這就會忘記你要了我多少東西。”珈彌悠悠道。
嫪藍眼裏笑意一僵，“大不了，我欠你一個人情。”
珈彌其實也不是很在意這些，不過是有些不忿罷了，見嫪藍如此她也順勢原諒她了。
此刻她還不知道，得到嫪家家主一個人情，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回落彌山時，珈彌想到自己似乎從未去過靈蟬的居處，也不知道靈蟬最近怎麽了。想着靈蟬當初離開時的神色，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靈蟬住在一片梧桐林中，林木高大，直上雲霄。走在其中會讓人覺得自己格外渺小，一切的景物似乎都放大了數倍，光線幽暗，日光斑駁。石板路鋪的有些随意，石板大大小小散亂地躺在地上。
當她看到靈蟬的時候，他正在樹上，身旁還有一人。
那是一顆巨型的梧桐，一個木屋依樹立于樹上，樹枝上釘着幾塊方形的木板建成一個平臺。屋子和平臺都離地很高，他單腿半曲，一腿垂下，态度悠閑散漫坐在平臺邊側，正在和身旁的人說些什麽。
和他說話的那個人眉眼妖冶，氣質陰媚。眼眸是奇異的藍綠色，削長的指節緩緩摩擦着薄唇，嘴角挂着一抹譏諷邪氣的笑意，一襲長袍華麗多彩，袍尾綴着孔雀色的羽毛。
珈彌微微怔然，這實在是與她所預料的場景有些不一樣。
“哦？有個漂亮的姑娘。”那個邪冶的男子注意到了珈彌，笑的輕佻。
靈蟬挑眉，漫不經心的瞥眼看過來。見是她，神色微變，脫口道，“你怎麽來了？”
見狀，那男子不由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地上的女子，藍綠色的眸子有些趣味。
“我……只是突然想過來你這裏看一下。”珈彌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以前和靈蟬說話的時候都是随意輕松的，可現在她卻覺得很不自在。
“我這裏還不錯吧？”他笑了笑，神色卻有些敷衍。
他的冷淡讓珈彌有些難受，她垂了垂眼眸，道，“是還不錯。”
“這姑娘生得好生标致，是誰啊？靈蟬你不介紹一下嗎？”靈蟬旁邊的妖異男子嬈聲道。話語中隐含惡意。
他自然看出這女子身上的佛光，向來最讨厭那些道貌岸然，小肚雞腸的仙佛的他怎麽會做點什麽？
不料那個女子沒什麽反應，倒是靈蟬的臉色沉了下來，冷了那人一眼道，“夙！”
夙撇撇嘴，眼裏有些不解卻不再言語。
珈彌見靈蟬喊似乎沒什麽興趣再說話了，她便識趣的離開了梧桐林。只是心中仍舊有些難受。
靈蟬……到底怎麽了？
“夙，我以後不想聽你用這種語氣說她。”靈蟬的神色冷冷的，俨然是動怒了。
“你不是也讨厭那些虛僞的佛嗎？”夙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一樣。”靈蟬沒有再理夙，徑直回到了屋裏。夙默了半晌，罵了一句什麽便也跟了進去。
“你托我找的東西找到了。”
………
珈彌心中有些煩悶，暫時不想回去，一時也不知道去哪裏，四處亂飄着。
突然一片火紅撞入眼裏。
她目光在那片紅色頓了一會兒，突然駕雲下去。
毫無形象的坐了下來，背靠着長河岸的一棵楓樹，她的目光随楓葉飄落河面，心緒随流水飄飄悠悠。
看着這裏春秋分明，波瀾壯麗的景象，她卻仿佛還站在那陰郁的桐林中。那男子斜眼看來的冷淡，漫不經心的回應，都讓她感到無所适從，那個靈蟬實在是與她平素所見的太不一樣了。
細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被驚動了，側頭一看，只見一個紅衣黑發的男子從楓林中走了出來。
他的姿态輕緩，步行間雅致風流，一雙眸若春日碧空般澄淨，目光落到人身上時，讓珈彌莫名地想到初成佛時法術加身時候包裹住全身的溫暖，很奇怪的比喻。可她覺得異常貼切。那本是極妖媚的眼型，讓人感到了一種獨特的清爽溫潤。
很難言說這種感覺。
他嘴角露出一抹溫潤的笑意，紅衣若霞，淡墨色的楓葉輕染其上，一頭青絲将束未束，随意披于左肩。他赤足而來，潔白如玉的腳踩在豔紅楓葉鋪就的地面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風情。
“有心事？”
那聲音如風，清淡中帶着雲卷雲舒的閑适。
這便是楓林中的妖了。珈彌心裏明白他是誰，卻不言語，只輕輕點了點頭，複又看向了流動着的水面。
他極自然的走到她身邊，優雅地坐了下來，古樸典雅的茶座随着他的動作出現在了兩人之間。他側了側頭看了珈彌一眼，微笑道，“何不妨把心事放一放，喝一杯茶，讓心情好些？”
不知何時，茶桌上出現了一個茶壺，兩個茶杯。他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遞了過來。
珈彌的目光落到他舉茶杯的手上，骨節修長，潔白如玉，指尖微微泛着一絲粉色。
真漂亮。
她心中感嘆，難受也少了幾分，伸手接過了茶杯。
果然美麗的東西會讓人心情愉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