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血月
作為照夜魚的主人, 玄武都沒眼看下去, 就事論事道:“這東西恐怕再怎麽威脅, 也不會有人買。”
隗钰山淡定道:“包裝到位就好, 還有産品成分, 要委婉一些。”
玄武試探道:“多委婉?”
隗钰山取下手套打開電腦開始設計包裝袋模型, 在産品成分一欄上寫着:精選上等照夜魚精華, 每兩天才可生産幾克。
在後面不忘增添一個感嘆號。
隗钰山滿意地看了看,回頭問玄武:“如何?”
玄武冷靜道:“很好。”
提純本來就是一件細活,手上穩很重要,然而隔壁屋的打架動靜太大,地面都在微微顫抖,隗钰山一不小心, 就容易多加進去一克。
無奈,放下手頭的東西再次跑過去交涉。
他一走, 玄武立刻找了張桌布蓋住還在冒煙的照夜魚産物。
作為吃貨界的祖宗,莫遲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看表情已經麻木了。
他很少見隗钰山吃虧,這會兒視線不時游移, 似乎要穿過牆看到對面的狀态。
玄武咳嗽一聲:“幸災樂禍不好。”
莫遲用‘我樂意, 管你屁事’的态度面對他。
玄武眉梢抽了抽,心道這可是你逼我的,開口道:“根據我的觀察, 你對隗钰山的感情似乎不止于飼主。”
誰料莫遲點了點頭, 表現的相當坦然:“我以後是要入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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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夜魚長期跟在玄武身邊, 自認見過點世面,此刻有些不懂了,游到玄武身邊:“主人,現在入贅的行情都這麽好了?”
為什麽莫遲的口吻仿佛還帶着驕傲?
玄武揉揉圓乎乎的腦袋,沉聲道:“要是敢和他學,我會親自清理門戶。”
照夜魚魚唇顫抖。
第一輪攻擊正式宣告失敗。
玄武沒有氣餒,再接再厲:“比之隗钰山,痛苦的應該是你。”
這話乍一聽沒有什麽邏輯,玄武惡意滿滿補充:“他有九十九個媽,意味着你會有九十九個丈母娘。”
“……”
一瞬間,莫遲是真的怔了怔。
玄武很滿意他的表情,又道:“對了,還有五十個岳父,他們幾乎占據了精怪間的半壁江山,說不準你還曾經吃過他們的親戚。”
說不準都是含蓄的說法,肯定是吃到過。
照夜魚幫腔:“意不意外,開不開心,驚不……”
話還沒說完,被莫遲丢進油鍋裏翻騰。
玄武無能為力,用愛憐的眼神望着油鍋……傻孩子,有些話心裏想想就行了,何必要說出來?
莫遲覺得整只饕餮都不好了,坐在原來玄武坐的小板凳上,支着腦袋,一臉嚴肅。
再說隗钰山,又一次交涉歸來,走到門口吓了一跳,莫遲半個身子浸泡在陰影中,緊鎖的眉頭讓他像是一個哲學家。
“莎士比亞曾經說過,生存還是死亡,這是一個問題。”隗钰山咽了下口水:“你遇到生死上的難題了?”
莫遲居然點了點頭。
隗钰山拔腿就往屋裏沖。
走了兩步發現還是停留在原地,一轉身,莫遲正拽着他的皮帶,無奈問:“有何賜教?”
莫遲:“為什麽不問問是什麽事?”
隗钰山苦着臉:“我很想關心你,但連你都解決不了的,我肯定也不行。”
莫遲舔了舔幹澀的唇瓣,莫名其妙來了句:“我們還是私奔吧。”
隗钰山忽然意識到什麽,提示道:“我還有九十七個媽在路上。五湖四海皆我媽,天下雖大,但又能逃到哪裏去?”
這句話的結果是直接導致一只意氣風發的饕餮抑郁了。
玄武也覺得挺愧疚,原本只是開個玩笑,但看到吃夜宵時莫遲用餐的胃口都小了,頓時知道惹下大禍。
這只是莫遲抑郁的表現之一,他還會時不時自言自語,在屋子裏踱步,吵得晚上誰都沒睡好。
隗钰山移根到樓下草坪上将就一晚,玄武也想出門,但在莫遲空洞的眼神中,邁不出去腳。
“天底下美味的東西無數,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玄武給他做心理輔導:“你可是試着換一棵樹,比方說桃樹柳樹安哥拉卡賓達樹。”
“卡賓達?”
玄武笑容坦然:“一種非洲特産。”
面上坦蕩蕩,心裏已經抽了自己一萬遍,什麽時候他開始和照夜魚一樣口無遮攔?
果然,作死是會傳染的。
照夜魚還想在旁邊充當翻譯:“這種樹皮可以……”
在油鍋裏炸了一下午,好不容易被撈出來,這會兒直接被放在榨汁機裏攪碎了扔出去。
殘破的骨架在空中重新融合,最後掉落在繁茂的樹冠上。
隗钰山正在小風中睡得舒服,迷迷糊糊覺得什麽砸到了頭上,抖了抖枝丫,傷痕累累的照夜魚掉了下來。
望着那錯位的嘴巴和眼睛,隗钰山驚道:“這是整容失敗了?”
魚頭往樹木軀幹上撞了兩下,隗钰山會意,用兩根最細的樹枝幫他把眼睛擺在平行的位置。
照夜魚嘆道:“怪我嘴賤。”
隗钰山望着自家還處于燈火通明的狀态:“又出了什麽幺蛾子?”
照夜魚:“帶那只該死的饕餮去看看心理醫生吧,算我求你。”
隗钰山點頭:“我有禮物送你。”
說完,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本書:《說話的藝術》。
“……謝謝,這很有用。”
被他一打擾,隗钰山睡意全無,殘酷的現實告訴他即便移根到樓下,也不是萬無一失。
深夜失眠,适合思考人生。
隗钰山和照夜魚,一個俯視大地,一個仰望星空,沉默不語。
時光在清風中流逝,許久後,隗钰山緩緩開口:“你見的多,能不能猜到那個和我長一樣的,是什麽來歷?”
照夜魚苦思冥想。
隗钰山:“在我看來,仿佛是兩個極端,善的一面和惡的一面。”
照夜魚搖頭:“肯定不是這種關系,你算不上良善。”
說完,察覺到隗钰山的目光有些冷,無意識翻了翻手上的書,照夜魚換了種說辭:“我碰到過這種例子,雙胞胎人參果,一個特別好,一個特別壞,但這種特別是極端的。”
隗钰山想了想,實在無法昧着良心承認自己是個完全的好精怪。
“問題應該是出在品種上,”照夜魚學識還算豐富:“那只兔子精在提到月桂和仙杏的問題上諱莫如深,肯定有貓膩。”
隗钰山愁眉不展,暗處隐藏着危機,這種感覺讓他不舒服。
此刻照夜魚褪去了跳脫,魚目充滿着睿智:“邪不壓正,有天道眷顧,沒必要太擔心。”
隗钰山嘆了口氣。
照夜魚:“就連莫遲,保不齊也是天道送你的裝備。”
“……”
越說越覺得有可能,照夜魚給他做思想工作:“饕餮是兇獸,可是他對你,那就是土狗對主人的忠誠。”
隗钰山:“你說的那只土狗正在從窗戶邊往外望。”
照夜魚魚鱗吓得都開始哆嗦,一擡頭,瞧見莫遲,雖然隔着挺遠的一段距離,但他看到對方的耳朵動了動。
隗钰山:“放心,玄武不會見死不救。”
照夜魚還在試圖補救:“你們是天生一對,合該在一起,永遠幸福下去。”
說完,發現莫遲的臉色似乎緩解了一點點。
隗钰山則是面無表情:“如果你不說這句話,只是得罪一個莫遲。”
照夜魚僵了僵。
隗钰山冷笑:“恭喜你,現在兩個都得罪了。”
照夜魚深思後,覺得還是莫遲這條大腿比較靠譜,繼續說着祝福兩人的話。
隗钰山正準備用枝條把它抽走,擡頭時目光定格住:“月亮紅了。”
“什麽?”照夜魚朝上看,漆黑的夜空,月亮躲在雲層後,厚重的積雲仿佛都被染了色。
血月當空,十分妖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