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是前任的前任
月伴星,星傍月,繁星閃閃,月癡迷。
時間很短,天涯很遠。往後的一山一水,一朝一夕,自己安靜地走完。倘若不慎走失迷途,跌入水中,也應記得,有一條河流,叫重生。這世上,任何地方,都可以生長;任何去處,都是歸宿。那麽,別來找我,我亦不去尋你。守着剩下的流年,看一段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腦子裏的腫塊慢慢消散,記憶也撿回,那天下定的決心,決心放手,他做他華菁的徐林莫,自己依舊做一下與世無争的華家小姐。再不想見面,宴會上不小心相遇,微笑點頭做完全部。我側了身,他已經睡熟,并沒有像一開始同房時背對着我,他平躺着,眉頭輕輕擰着,似乎夢裏并不如意。
我望着他,望了又望。一生一世,全心全意,我最愛的就是他,可以肯定,就像自己必死一樣肯定,他可以褪色,可以凋零,怎樣都可以。但我只望他一眼,萬般柔情,便湧上心頭。
林莫,我想起來了,想起來是你陪在我書房裏坐完一個又一個午後,是你牽了我的手換回一紙紅色證書。可是,我也想起來,姐姐告訴我,你們有一個胎死腹中的孩子,你們相伴相愛4年,也想起了,婚宴很低調,你進退有禮,姐姐對我的挑釁,你對她的縱容。在外人面前,我們是恩愛的模範夫妻,其實,我們算什麽呢?即使現在我睡在你身邊,離你這樣近。
“我們當中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我們的痛苦都是由自己造成。我們都認為是這個世界虧欠了我們,使我們沒有能得到幸福;在我們得不到幸福時,我們就把責任怪在最靠近我們的那個人身上。”我看着隔着一張小小方格桌子的華菁,“姐姐,小時候,記得我們是十分很親厚的。”
華菁轉了眼,又是那樣的眼神,“你想說什麽?”
“我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
“然後呢?華瑾,想好了什麽時候離婚?”頓了頓,“徐林莫是個守諾的人,他承諾過,會娶我的。”
“若他的心原本就不在你那裏呢?”我的手在咖啡杯上打轉,看到華菁的虛張聲勢,有些好笑。“而且你對他,也并非多真心。”
華菁笑了,“好妹妹,如果你說我不愛他也許是對的,但是你要說他不愛我,你就錯了。”她一字一句。
我沒了底氣,我知道是真的,能看出來。而且,誰都知道。
“我的東西,你還真要不起。”她慣常的冷笑。拎起包,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了我一會兒,“還有事,先走了。”
“一年前的山頂別墅,本來是爸爸送給你結婚用的吧。”我聲音很輕,像自言自語,可是華菁卻停住了腳步,轉過來,眼睛裏分明是怒火。爸爸最喜歡的山頂別墅,莫明送給了華菁,偶爾斯玄想小住,我都要去游說好久才答應。
“既然你不愛他,為什麽不能讓給我呢?”我知道我的眼睛裏全是卑微,看着她。
華菁俯下身,“憑什麽從小你什麽都有,而我只能靠自己,憑什麽?!就憑你是華勝的千金,而我只是個小職員的女兒?”
眼前的咖啡已經冷掉,華菁已經走了很久。
“喜歡将失敗歸咎于他人,從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習慣性歪曲理解他人的善意舉動;病理性嫉妒,有強烈報複心;忽視或不相信與其想法不符的客觀證據;自我中心;富于幻想,喜歡通過預感和猜測對事情做出判斷,甚至用幻想和想象補充事實。這是典型的偏執型人格障礙和表演型人格障礙。”
“其華?”他我面前坐下。
“我坐在你後面,”他指了指我身後,一襲流蘇簾遮擋住,很顯然就是鄰桌,“你太專注并沒有注意到我。”
“小華。”也只有我敢這樣叫他,那麽鬧的寧灼都只敢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哥哥,其實分手之後才敢這樣叫他。坐到他身邊,董其華看我一眼。我繼續端了咖啡換了姿勢,把頭放到他肩膀上去。
“原來你也會和別人搶。”喝了一口咖啡,但并未讓我的頭動一分,他常這樣讓我靠着,很舒服,早已熟成生巧。
“你回來幹什麽?”我問。他一向毒舌,對我從來沒有過紳士風度這種東西,早已習慣。
“想你。”偏過頭,他注視我。我配合着瞪大眼睛,嘴巴微張。沒想到他笑了,竟然放下咖啡杯摸我的臉,我暗想和他比還是太嫩了,“怎麽,不信?”他問我。
堪堪躲過他的手,“董其華,當初可是你另結新歡甩了我。”然後想想,現在的重點并不在這兒,擡起手,“我已經結婚了。”
他把我舉起的手拉下,握在手心,“當日怎麽不見你現在這般膽大,找對方談判呢?”
抽了抽手,顯然在力氣這方面上男士占了很大的優勢,“強留不起。你是高嶺之花,而我不過是個世俗女人。”
皺了眉,“那我們交往三年是在做什麽?”
這下終于把手抽出來了,“你為了董爺爺的賭局忍耐我三年,最後你找到心愛的人,從道義上講,我也是應該放手的。”
“華瑾。”他的語氣無波無瀾。
我立刻坐開了些,這樣的聲調明顯就是已經生氣了。心想這人難道也喜歡俗人一套,怪我當初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留一留他,還是說潇灑放手反而打擊了他的男性尊嚴?這人,怎麽口味也是這一般二般的重。“其華,跟你講啊,能認識你我已經很幸運了,真的,我很知足!”早已把剛才煩心的事情抛到九霄雲外去了,大神一怒,不知會怎麽樣呢。
“咦,快到飯點了,我們叫小灼一起吃飯吧。”看了看他的神色,揣測一番,果斷換了個話題。
“她還不知道我回來了。”
“咦,這麽神秘,難道真的是因為有什麽事?”小聲嘀咕,還是被他聽見了。
“想你。”
“呵呵呵呵,”幹笑兩聲,“董其華,我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麽你不高興啊,可是這麽久都沒聯系了我真的不記得什麽時候又惹到你了啊——”雙手捏住耳朵,一臉愁雲。
董其華盯着我看了很久,轉開眼,起身。“走,吃钣去吧!”
像得了特赦令一般,換了笑臉,挽住他的胳膊,但擡頭偷偷看他一眼,看見對方正在看自己,又松了手,幹笑兩聲。
“這麽怕我?”
有些小心翼翼,“你就是那粉面含春威不怒,我就是那朱唇未啓笑先聞。”
伸手攬了我的腰,“那三年,你總是這麽小心翼翼的跟着我,也挺累的吧!”
“不累不累,一點兒也不累,甘之如饴,真的!”手舉起,對天發誓。其實本來也是真心,可是在他面前總是會變得不自信,像個不懂事的頑童。又可笑又卑微,但是又心甘情願。
“你結婚為什麽不告訴我?”
終于意識到他今天好似特別來翻舊賬的,以前也不這樣啊。“你是在怪我竟然在你前面結婚嗎?”
正走到馬路中間,綠燈,人群從身邊擦身而過,他偏過頭,在我耳邊道,“我的意思是,為什麽不是跟我結婚?”
或者是環境太無害太空曠,我下意識的就答,“你這樣的崇山峻嶺看看就好了,我們這樣的凡人要是想翻過去還不得粉身碎骨。”
“你剛剛有說過甘之如饴。”
“我只是普通女人,只希望找個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溫和男人過過日子。”
“可是他還有別的女人。”
你跟一個超高智商的人談話就是這麽跳躍,還好被訓練多年已經習慣了。但突然換成這個話題莫明讓自己有一種命途多舛的感覺。
結婚之前談過一任男朋友,就是眼前這位,但對方智商超高從來不屑于人間風月,為了自家老爺子的賭約和自己“橫眉冷對”三年,後來另覓芳草,和芳草遠走天涯去了;如今結婚的這個是第二個相處的男人,雖然多重符合自己心中所設想的良人,可偏偏他心中還藏着一個美嬌娥華菁。
“怎麽了?”他問。我的頭越來越低,很顯然又是沉浸到自己的小情緒裏去了。
“為什麽每次我運氣都這麽差呢,遇上的人都是這樣?!”
“差?誰,我?”不可置信的聲音。多少人想跟他見面,或者說一句話為榮,面前的這個人,也就是我卻說遇到他是運氣差!
“為什麽我遇上的人都不喜歡我呢?明明,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做到最好了呀。”
董其華低下眼去看我,他應該看清我眼睛裏分明開始閃着淚光了,“不是說餓了嗎,去吃飯吧。”
意識到自己有點丢人了,轉過身去整了整情緒,再轉過來時又是明媚的姑娘,“你給小灼打電話吧,她肯定很高興。”
“其實這和你努力不努力做到最好沒有關系。”他邊走邊拿出手機,右手還在我的腰上,左手很自然的從口袋拿出手機。
停下來,看着他。他的表情有些愣。
“是,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是因為我本身,這和我無論做什麽、是什麽樣的人,什麽性格什麽愛好都無關,讨厭的就是我本身,好了嗎?”我真的是有些自暴自棄了,到底是怎麽樣?!
他看着我,很顯然不相信,當然,他不相信我竟然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講話。“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我很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賤!男人都這樣嗎?對你們好還不受用,非得這樣歇斯底裏才好嗎?”
“不是這樣吧。”
“有的人比較喜歡招財貓,有人則喜歡有生氣的,比如說我。”他停下來,“你就是,平常就是招財貓的樣子,只有私底下才像個孩子。”
我怔住,原來,他是這樣想的,那徐林莫呢?他喜歡的華菁,大概因為也是如此,男人不喜歡毫不反駁的人。我不敢想象。只有小心翼翼又問他,“如果當初我不這麽,呃,招財貓,你會喜歡我嗎?”
他轉過頭來盯着我,“你憑什麽那樣以為?”
我……也賤。
“其實偶爾我也會喜歡招財貓。”他語氣帶點笑意,卻又是一本正經的樣子。我有些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調侃我還是在說實話。從來就不大能夠摸透他心中所想。
“你這樣調戲已婚婦女,不符合你的格調。”我說。
“那我的格調是?”
把他攬着我的手推開,改為我挽着他的胳膊。可是我一擡眼就看到了林莫,徐林莫。
這裏是,南方大廈前面的廣場。
“嫂子。”林強比他先看到我,跟我打招呼。而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那不就是剛和我見過面的華菁,她離開的背影。他轉過身來看向我,并沒有半分遮掩的神色。
大家心知肚明,也擺開來談過了,所幸連樣子也沒必要做了,覺得心裏有些苦澀。
“小瑾?”他叫我。我沒敢擡頭,很小聲的應了一聲。他看我神色有些不好,走近些把我的頭擡起來,“不舒服嗎?”
我搖搖頭,又笑了笑,“沒有。”
想想手還挽着董其華,剛想抽出來,卻被他覆住,“徐先生是嗎?我和華瑾好久不見,帶她去敘敘舊。”
如果說我認識的人當中還有比顧斯玄更不講理更傲慢的,就是董其華了,有過之而無不及,但顧其玄特別崇拜他,所以他們之間相處的竟然和諧。
“這位是?”
“董其華。”董其華自報家門,比我先開口。
“董先生在化學界的大名鼎鼎!”
“我沒有聽說過你。”語氣很不屑。要論不禮貌,真的能排第一。
“徐林莫,我老公。”這種氣氛我已經習慣,林莫大概很少遇到吧。
董其華伸出左手,沒錯,是左手,他的右手原本被我挽着,現在改為他用右手抓着我的胳膊。“你前輩,華瑾的前任。”
……我看了下林莫,他微笑着點了下頭,說“你好!”但并未伸出手與小華握手。
我想結束掉這種局面,偏偏越着急越亂,只聽得自己說,“剛剛那是姐姐嗎?”
林莫一直微笑的臉有些僵住。
“剛才華小姐找老板談南方大廈一樓品牌入駐的事情。”林強在一旁為林莫解圍。
我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笑了笑,想把手從董其華手裏抽出來,但他很明顯不想放開我。“我們打算去吃我午飯,徐先生要一起嗎?”
又是這種語氣,我有些氣惱起來,他憑什麽要對林莫這種語氣,就算現在林莫和華菁不清不楚,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又哪裏對我好過半分,只有更過分。現在在卻管中窺豹,自以為是。許是看到了我的臉色,他松開了手。
我把林莫拉到一邊,“其華是才回國的,前幾天碰到的,今天剛剛好又遇上。”
林莫笑了笑,“你不用跟我解釋,”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那我需要陪你們去吃午飯嗎?”
我連連擺手,就是希望他不要答應,“不用不用,他脾氣有些不好,比斯玄還不好,你不用應付他,我去就行了,你忙你的吧!”
他看了我一會兒。
“怎麽了?”我問。
“沒什麽,就是覺得有些感動。”他突然這樣說。
我有些不好意思,“你快走吧快走吧。”
“好。”他又伸手摸我的頭發,十分溫柔。
“不好意思,想起來還有事情,下次再請董先生。”他就是這樣,客客氣氣。
董其華聳聳肩。
他又看了我一眼,才轉身離開,林強也對我笑了笑。
“你們倆還真的挺配。”
“招財貓嗎?那又怎樣,總比有的人尖酸刻薄要好。”我反擊,平常說我也就算了,但真是不能容忍別人說林莫半分不好。沒錯,護短如我。
一向怪裏怪氣的董其華像是被我噎住了,好半天,別開眼說,“以前你總這維護我的時候,還覺得挺煩的,現在你這樣圍護徐林莫,感覺,很不舒服,呃,難過?”
我盯着他看了頭天,許是不自在,用手掌擋住我的臉,和以前一樣兇的口氣,“看什麽看!”
“一點兒沒看出你傷心難過,演的一點兒也不像。”
“誰像你一樣。”他說。
一時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也沒再接下去,拿出手機給寧灼打電話。寧灼倒是意外的淡定,約了地方,姍姍來遲。
寧灼在她哥哥面前永遠這幅乖巧模樣,原本我也是這樣,但是自從分手之後,就高唱農奴翻身之歌,再他面前再也不是唯唯諾諾的小媳婦模樣了。
“董博士。”我說。
他停下切小羊排的手,“嗯?”
“你壓迫我也就算了,怎麽還壓迫小灼呢,血緣至親吶!”如今,只要他臉色尚可,我這種挑戰權威的小心思就躍躍欲試,擋都擋不住。
“是她自己心虛吧!”看了一眼寧灼,手繼續切着。
寧灼正喝着水,嗆了一下,“小瑾,這酒還不錯。”
“你喝的是水。”董博士補刀。
剛剛順過氣來的寧灼,“咳咳咳……”
“你為什麽要同他一起吃飯,這種毒舌男何必跟他客氣。”我很溫柔的給她拍着背。
不知是因為被嗆的難受,還是嫉妒我如今翻身農奴的命運,我感覺到手背傳來一陣揪心的疼痛感,沒錯,小火勺在掐我。
“好像是你打電話約的她一起吃頓,”他放下刀叉,端了杯水,“來,再喝口水順一順。”我很明顯聽到寧灼的咳嗽聲更響亮了,旁邊已經有人側目了。
我已經放棄這種一邊倒的局面了,“小灼啊,你有什麽對不起你哥的?”
董其華胃口似乎不太好,背靠在椅子上,手裏晃着紅酒杯,“很高興你終于抓到了重點華小姐,看來我對你的智商訓練頗有成效。”
我對他一笑,“謝謝董博士的悉心栽培。”
他看了看我,眼裏有些笑意。
“沒什麽。”寧灼有些慌,“我吃完了,還有工作,先走了。”說完起身就走了。
我拉她,“你都還沒吃呢,什麽吃飽了。”她轉過頭來看我,臉色很不好,我吓得放了手,“走吧走吧!”
她慌慌張張的就這樣出去了。
“你不用上班?”
“我有半個月的病假,今天是最後一天。不過你現在心情怎麽樣,有興趣繼續剛才的話題嗎?”
“你的腦袋根本就沒有什麽大問題,何必休息這麽久。後者的答案是,”他頓了頓,“寧偉回來了。”
我這邊一驚,也沒了胃口,“什麽時候的事情?”
“一個星期前。”
“你就是為這個回來的嗎?”
他又看了看我,“不全是。你結婚為什麽不讓我知道?”
我尴尬地笑了笑,“林莫和我都不願太張揚,只是領了證,辦了個儀式而已。再說,雖然你也不喜歡我,但怎麽也算是前男友,不太合适。”
他嘴角勾了一勾。“你下午有事嗎?”
“嗯,婆婆下午去萬福寺上香,我陪她去。”
“你一向讨長輩喜歡。”
“是啊,”感嘆,“不然怎麽有幸跟在你身後三年呢。”我笑。
“你以為能跟我交往三年全是因為我爺爺?”
我點頭。
“你覺得我像是聽長輩話的孩子嗎?”
我立刻搖頭。
“so,你的結論是?”
“董其華你真變态,就為了欺負我是吧!”
“……”他起身,“我還有事,先走了,你請客。”
“媽的。”寧灼說我摔了之後性情大變,果不如事,這國罵這麽脫口而出。
他已經走出離餐桌一定距離,聽到我罵人,又回頭看了我一眼,笑了一笑。
好氣魄,看到淑女罵人完全無所謂,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人。我做個鬼臉回應他。
買完單準備離開的時候,婆婆電話已至,很客氣的問我在哪兒,讓司機過來接我。
我連忙拒絕,說打車過去沒關系。從上次林莫開了我的車之後,他就沒有還我;出院之後我曾委婉地向他提過,結果他以我現在不太适合開車為由拒絕了,所以現在出門都是做斯玄的順風車,不然就是打車。
可是太不方便了,晚上回去還是要跟林莫再商量一下還車的事情的。
萬福寺在山腰上,而且這座山是沒有盤山公路的,說求神明護佑的人一定心誠,所以一定要靠自己爬山去。但爬山和心誠這兩件事是怎麽聯系到一起的,着實令人有些費解;不過我已經很慶幸它不像西藏需要三步一叩首,九步一大拜。
“媽,要不要休息一下?”
“好。”
張嫂跟在後面,從背包裏拿出水遞給我們。
居然是雨前的太平猴魁,“謝謝張嫂。”
“華小姐客氣。”她一直這樣叫我,我跟林莫結婚後,也沒改口,不知是不是對我有些什麽意見。
“媽,這茶泡的可真好!”
“這是你爸爸特意給你泡的,讓我們帶上,說你喜歡喝。”
“好久沒陪爸爸喝茶了。”我挽住她的手,用随手摘的大樹葉給她扇風。
“明天吧,今天跟媽一起回家,等下打電話讓林莫也回來,周末你們就住在老家。”
“好。”有太陽光照起來,我把手從她的手臂裏抽出來,伸手擋住照射她眼睛的光。
她把我的手拉下來,從張嫂手裏拿了條幹淨的毛巾擦我臉上的汗水,“傻丫頭,看把你自己累的,只顧着我了。”
一瞬間我有些感動,她真的是把我當成女兒的,偶爾做了新菜,得了新茶都給我留一份,拉着我的手能聊上很久,講一些林莫小時候的趣事給我聽。
上山的時候還是盡量扶着她,畢竟上了年紀,走一會兒就要休息一下。
到了萬福寺,老太太很顯然是常客,直接讓一個小和尚領到旁邊的偏廳稍做休息,過了一會兒方丈便趕過來了。我想大人們談話,作為小輩還是懂事些好,就出來到處看看。
看到那些金光閃閃的佛像,想着右邊的胳膊還是兩只胳膊,還是說這一整座佛像都是徐林莫家的錢修的,摸出手機,“陪婆婆來萬福寺,為你祈福。”想了想,以前只有妃子才叫為皇上祈福,于是又加了一句,“媽說今晚回家住,我們。”發送。我和林莫結婚後是住在新家,并不常回家。
剛準備把手機收回口袋,鈴聲大作,“喂?”
“你們在萬福寺?”
“嗯。”
“要我來接你嗎?”
“不用,張叔的車在山腳。”
“你在幹什麽?”
“媽跟方丈‘秘談’中,我随便逛逛。”
他似乎笑了一下,“你剛出院,小心一點。”
董其華博士才說我的腦袋根本沒有問題,沒錯,天才兒童長大的,博士的話比較有權威性。不過還是有點感謝他的關心,“我知道的。晚上回家吃飯,媽說的。”
“嗯,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看了看正廳的佛像,突然有些了然,所謂——開悟。我和徐林莫只是一場商業聯姻,互相禮讓,相敬如賓,而我卻不幸愛上他,所以不免有感情索取上有些無度。現在這樣才是最好的狀态,為何我要強行打破呢?
佛堂聖地耳清目明,心思開闊,果不其然。
爾後老太太跟方丈聊完拉着我去求簽,可我才剛剛想明白,哪裏還有所求,但老方丈也盛情相邀,不好弗意,就求了一簽。老方丈問求什麽,我本想說健康,老太太卻搶在我前面,“求子。”饒是我再淡定,也有些不好意思。
出人行藏禮義恭,言必忠良聽入聰;心下了然俱洞澈,光明如日正當空。老方丈說,“上簽。”我本對這些含糊其詞的句子不太明白,但方丈一臉莫測的笑意讓我沒好意思問個明白。老太太顯然也不太關注這個,只要是好簽好就放心了,謝過方丈,簽了我的手就下山去。一路上老太太臉上的笑意太明顯了,讓我有些心虛,也沒再找什麽話題來聊一聊家常瑣事;不過幸好老太太還沉浸在那上簽的喜悅之中,也沒發現我的不妥。
我們到家的時候徐林莫已經到了,正在和老爺子下棋,他今日倒是偷懶下班這樣早。心道你不好好工作以後老太太的香火錢可怎麽辦?
“小瑾來了!”老爺子先看到我,他和我很投緣,有些忘年交的意思。
“爸。我又來叨擾你們了!”
“哈哈哈,就希望你常回來陪我老頭子下兩局。”這自稱老頭子的人在第一次見面時就要和我比試棋藝,然後我一不小心贏了。當時也怪自己太投入,沒想到要給自己未來的公公留點後路,殺了個片甲不留。不過幸好老頭是個心胸開闊的,不僅不為此生氣,每每見我都要殺上兩盤。“林莫,你讓開,讓小瑾來。”
“她剛爬完山,出了一身汗,還是先去洗澡吧,我陪你把這盤下完。”林莫叫老太太。
“不下了不下了,小瑾來了哪裏還看得上你。”
徐林莫只是笑,走到我面前,把我額頭上滑下來的頭發挑起來,“一身的汗味,臭死了。”
臭死了也是你自己走過來的聞的,“徐少慢坐,小女子去梳洗,先行退下了。”說完還裝模作樣行了個禮。
兩位老人都笑了,老太太跟老爺子耳語,但分明是用大家都聽得到的聲音,“剛剛小瑾抽了個求子的簽,是上上簽。”聲音裏的歡呼雀躍感讓耳朵有些發癢。我擡頭看了看徐林莫,不驚紅了老臉,也無心解釋,趕緊轉身打算遁走。誰知被人一把撈回來。“幹嘛?”
“樓梯在這邊。”
我推開他,看見二老對着我眉開眼笑,也尴尬的回了一笑,上樓。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被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