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傳話的同事話音一落，暧昧的目光便從四面八方射過來，幾乎要把秦晚紮成篩子。
頂着巨大的壓力，秦晚舉步維艱地快速挪動進了祁東的辦公室。
聽到門的響動，正在看文件的祁東頭也沒擡一下，直接往自己對面的椅子上一比，對秦晚說：“坐。”
輕聲走過去的秦晚看了一眼那把椅子，搖頭說：“不坐了，boss您有什麽事要交代的嗎？”
“等一下。”
祁東說着在文件的頁尾簽了字，才合上文件夾，擡頭看向站在他面前的秦晚。
“你的離職申請，我同意了。”
祁東開門見山地說。
壓在秦晚心口上的石頭“嘩”一下全都落了下來，反而壓住了她的肺，壓得她有些呼吸不過來。
“但是……”祁東緊接着就轉折了，“但是現在有一個項目很緊，客戶要在年後上線。聶浩強烈推薦你來跟進。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的lastday可不可以定在年後客戶上線之後？”
這個但是來得有點突然，秦晚一時間有些懵。
祁東目光專注地看着秦晚，很有耐心地給她解釋：“如果你堅持一個月要走，我也會批。但是作為你的學長，我建議你年後再走。年後走一來能拿年終獎，二來年後的工作機會也比現在多很多，三來這個項目的預算很高，跟進的人會拿到很高的提成。從三方面分析，年後離職是最好的選擇。”
将利弊給秦晚擺清楚了，祁東便安靜下來，等她的回答。
說起來，祁東空降總監這個職位這麽久以來，秦晚還是頭一回和他面對面地聊工作上面的事。
偏偏他還分析得這麽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秦晚簡直找不到年前離職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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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秦晚不說話，祁東進一步說服她：“如果你一個月後離職，那麽就是一月份的二十日。明年的春節是二月六日，只比一月二十日晚半個月而已。但是多上這半個月的班，你不僅可以拿到年終獎，還多出一份獎金、有更多的工作機會，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在年後離職。”
秦晚幾乎要被祁東說動了。
在秦晚艱難地想要堅持心中的信念時，祁東往她身上抛來最後一根稻草：“下個月開始你們測試部有四個十分緊急的項目要跟，如果你走了，和你相處四年的隊友、照顧了你四年的主管，都将會面臨巨大的壓力。我認為，一個員工最基本的素質就是責任感。在團隊遇到巨大的困難時，她應該挺身而出而不是不顧一切不負責任地走掉。”
說完，祁東把問題抛給了秦晚：“秦晚，你覺得呢？”
秦晚敗了。
敗得一塌糊塗。
——“boss，那我年後再走吧。”
————
暈乎乎地從祁東的辦公室裏走出來，秦晚突然間有一種被他給陰了的感覺。
這場談判都沒有十分鐘，自己就這麽心甘情願地服從了……
秦晚在一瞬間理解了解放戰争時期國民黨軍隊的心情了——
不是國軍不努力，而是共軍太狡猾啊！
————
因為答應了祁東的這個請求，秦晚當晚回到家就把早上拿到的那個offer給拒了。
然後十分自覺地打開各種求職網站，把自己的簡歷給屏蔽掉。
做完了這一切，秦晚說不上來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糾結地給張婧打了個電話。
張婧沒接。
秦晚猜她是在約會，再想想她才剛剛開始一段新戀情，這點小事還是回頭再和她說吧。
一切塵埃落定，秦晚以為自己會再胡思亂想幾天，然而第二天上班，工作就來了。
工作忙中有序，根本沒有留給她胡思亂想的時間。
秦晚只有在茶水間裝茶水的時候得空看一眼祁東的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已經拉上了窗簾，看不到裏面什麽景象。
秦晚接受了這個現實——
她和祁東，又回到了一開始。
一開始那樣，像兩條平行線，不會再有相交。
————
時間晃眼過，一下子三天過去，周末了。
的溫泉之旅定在這周末，周六出發周日回深，兩天一夜。
因為差不多是整個深圳分公司的員工都參加，所以公司包了三部大巴車，周六早上九點準時出發。
此外，還有一部分員工開自己的車過去，比如研發部的主管路闖還有秦晚的頂頭上司聶浩。
一向掐點抵達公司的秦晚周六早上一如既往地掐點到。
在admin小張的指導下上了打頭的第一部大巴車，秦晚很不幸地發現，車上的位置都坐滿了。
除了……祁東身邊的那個空位置。
秦晚真是簡直了……
全公司的同事合夥來整她是不是？！
發現秦晚不動，祁東抱起手，目光沉靜地看着她。
清點完人數的小張上車來，看到秦晚堵在樓梯上，不由得催了她一句：“秦晚你還不坐下？沒位置嗎？”
說着，小張往祁東的身邊指了一下：“喏，boss旁邊不就空着的嗎？”
大勢所趨，秦晚無奈地走到祁東身邊的那個空位坐下了。
人集齊了，司機大叔啓動了車子，出發前往溫泉山莊。
秦晚周五晚上加班到八點半才回家，回去後又被秦毛毛折騰到十二點半才睡，今天一早起來就感覺很累很困。
在車子行駛的微微晃動之中，秦晚的眼皮不聽使喚地一直打着架。
最後，秦晚還是沒辦法戰勝實力強大的瞌睡君，雙眼一閉，腦袋麻溜地往左邊倒去。
就在秦晚的腦袋要撞上自己肩膀的時候，一只手從她腦袋前面伸了出來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頭，然後動作輕柔地将她的頭勾往右邊。
腦袋有了依靠，秦晚很舒服地嘆息了一聲，像貓咪一樣在祁東的肩膀上蹭了蹭，選了個舒适的角度，沉沉睡去。
祁東低下頭，看着秦晚的睡顏，忍不住湊過去，在她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
明天……等明天，一切就都明了了。
————
一個半小時後，mec所有員工抵達溫泉山莊。
縱然再不忍心破壞秦晚的美夢，祁東還是不得不叫她起來：“晚晚，到地方了，該起來了。”
被祁東叫醒的秦晚揉揉自己朦胧的睡眼，扭頭迷茫地看向窗外：“……到了？”
“是的。”
祁東回答着，伸手過來給她解安全帶。
秦晚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了伸懶腰，清醒了七分。
看到自己身上蓋着一件深色大衣，秦晚微微一怔。
祁東淡然地将自己的大衣拿起來，對秦晚說：“車上空調開得有點大，怕你着涼。”
秦晚不知道心裏什麽滋味，讷讷地說了一句：“謝謝您。”
祁東站起來，替秦晚拿了包包和行李，催她：“走吧，到了酒店就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
像mec這樣財大氣粗的跨國公司，員工活動住的也是五星級的酒店。
秦晚和周卓麗分在了一間。
看着祁東替秦晚把東西拿進來，再目送他出去帶上門，周卓麗不由得撲向秦晚，一臉豔羨地說：“boss對你可真體貼呀！我家那個死鬼你叫他拿個手包他都要嫌半天！”
還沒睡醒的秦晚連智商也還處在睡眠狀态。
胡亂應了周卓麗一聲，秦晚直接撲倒在床上，繼續睡。
不管周卓麗怎麽鬧，秦晚自睡得風生水起酣暢淋漓。
嫌棄了秦晚一頓，周卓麗拿上東西，跑去泡溫泉去了。
秦晚一覺睡到了吃午飯的時候。
被周卓麗鬧着起來吃了一頓午飯，秦晚繼續撲倒在床上補眠。
說她沒出息就沒出息吧，泡溫泉事小，睡覺事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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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斜的時候，秦晚終于睡夠了滿血了！
而從水族館逛回來的周卓麗卻廢了。
好在還有其他精力十足的同事們一起嗨皮一起浪。
簡單地吃過晚飯，一大群還能活蹦亂跳的年輕人就湊在酒店後面的空地上燒烤喝酒。
秦晚睡眠充足，精神又放松，敞開肚子吃了個爽。
看到秦晚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小口小口地啃着雞翅膀，聶浩提着兩只果啤走了過來。
将手中的果啤往桌上一杵，聶浩順手摸了旁邊的開瓶器來，動作麻利地把兩瓶酒都打開了。
塞了一支到秦晚手裏，聶浩再拿起另外一支，和秦晚碰了一下：“來，讓我們預祝明天的活動圓滿成功！”
如果是在以前，秦晚肯定是要退卻一番不肯喝的。
但是她今天心情不錯。
舉起酒瓶和聶浩碰了一下，秦晚說：“預祝明天的活動圓滿成功！”
老大和小弟兩個相視一笑，各自就着瓶嘴喝了一大口。
味苦中帶着幾分菠蘿清香的啤酒下肚，秦晚尋思了一下，問聶浩：“老大，明天有什麽活動嗎？”
郵件上不是說周六泡溫泉周日自由活動的嗎？
聶浩看着秦晚笑得神秘又神經：“明天你自然就知道的拉~嘿嘿嘿~”
秦晚只當是admin那邊鼓搗了什麽新鮮的玩法，也沒往心裏去。
正好負責燒烤的同事又端了一大盆烤好的玉米過來，秦晚雀躍着奔過去拿了兩棒回來，和聶浩一起，一邊喝酒一邊啃玉米。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好一會兒，聶浩又被人叫去拼酒了。
秦晚就坐在高腳凳上，專心致志地啃玉米。
啃完了一棒玉米，秦晚打了個小飽嗝，伸手去夠桌上的啤酒。
這時候旁邊伸出來一只手，一把将啤酒拿走了。
興致被人打斷的秦晚有些不高興地擡頭過去，想要呵斥那人一頓。
可在看到祁東微怒的臉色之後，秦晚十分識時務地把罵人的話咽了回去。
“hi，boss。”
秦晚打了個招呼。
祁東抿着嘴，拿起啤酒瓶晃了晃，發現一支330ml的果啤已經見了底，臉色又沉了些。
“你喝不了酒就少喝點。”祁東說着把那啤酒瓶擱地上去，然後拿了桌上的一磚椰子汁遞給秦晚，“要喝就喝這個。”
秦晚：“…………”
她雖然不說話，但是小眼神已經強烈地表達出她心裏的述求——
您玩兒我吶？吃燒烤喝毛球的椰子汁啊！
看秦晚不接，祁東眉頭皺了皺，把椰子汁換成了雪碧，繼續锲而不舍地遞過來。
兩廂僵持，慫者先敗。
秦晚腹诽了一大通，最後還是繼續識時務地伸手去接雪碧。
在秦晚手要夠到雪碧的時候，祁東反而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
在秦晚錯愕的眼神之中，祁東淡淡地說：“我幫你打開。”
說着祁東替她拉開了易拉罐，再次遞過來。
“…………”
秦晚無語地接了過來，對祁東低低地說了一聲謝。
祁東本想在秦晚身邊坐下，卻沒想到路闖遠遠地叫了他一聲，向他招手：“boss！過來一下，有事！”
祁東腳步一頓，還是從谏如流地拐了個彎。
“我待會過來。”
丢下這麽一句話，祁東被路闖召喚走了。
祁東一走遠，秦晚便毫不猶豫地把雪碧遠遠地放到一旁，在啤酒箱裏拿了兩支果啤出來，“piupiu”兩下都給打開了。
吃燒烤要配啤酒才爽嘛！！
秦晚如是想，又回頭對着祁東的背影抛了個鄙視的眼神過去，哼哧哼哧地跑到隔壁桌抓了一大把烤羊肉串和烤韭菜過來。
啤酒加燒烤，就算沒人陪聊，秦晚也一個人吃得不亦樂乎。
有道是酒壯慫人膽，酒是色媒人。
又是一瓶酒下肚，秦晚這個飄忽的思緒開始有些發散。
管不住自己飄忽不定的目光總往祁東那邊瞟，秦晚瞎捉摸起來了——
我這都要辭職了，以後都要和他沒什麽聯系了……
不做點什麽，好像有點吃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