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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

!莎拉!”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我果然看見了,在那小山般的心髒上,有一個下陷的洞,洞裏有一根如同藍色玻璃的三角形尖角,洞口覆蓋着一層透明的薄膜。

低聲念誦了一句咒語,我手裏銀光一閃,一把由寒冰構成的尖刀緩緩的凝結成型。我看了看海龍的心之尖角,不由的又念誦了一段咒文,頓時,寒冰尖刀又伸長了三寸。

在安度因開口之前,我将寒冰尖刀背到了身後,并且朝後退了好幾步,“我會出去絞碎海龍的心之尖角,安度因。”

年輕的王子吃了一驚,怒道,“開什麽玩笑?!把尖刀給我!莎拉!”

“你留在這裏,一旦出現了什麽問題,你得用信仰飛躍魔法把我拉回來。”

“別出去!等等,莎拉,你聽我說……”

“如果你不把我拉回來,我就變成鬼魂,每當你睡覺的時候,就在你脖子上吹冷風!”朝臉色發白的安度因笑了笑,我一腳踏出了氣泡,游進了濃稠的組織液裏。

☆、狩獵海龍(七)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此刻,我正步履維艱的走向海龍那巨大的心髒,好吧,我并沒有走,而是在它胸腔濃稠的組織液裏游動。

你試過在漿糊裏游泳麽?

我覺得我現在就在漿糊裏,每動一下手腳都費力極了。

我與海龍的心之尖角不過十步的距離,可那麽短的路程就讓我滿身大汗,氣喘籲籲。

終于,我的手指已經能觸摸到心之尖角外那層薄膜了,按了按那略硬的膜,我散去了一直包裹在身周的法力護盾,頓時,那粘稠炙熱的液體滲透了我身上的衣服,湧進了我的鼻子,耳朵,甚至連我的瞳仁都能夠感受到那黏糊糊的氣味讓人作嘔的東西!

高高舉起手,我把一直緊攥在掌心裏的寒冰尖刀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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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法向你形容我此刻的感覺,此時,我覺得我的胳膊上壓着千鈞重的東西,手顫抖了半天,就是對不準心之尖角。

氣泡在我嘴角咕嚕嚕的往外冒,該死的,別等到氧氣耗盡了,我還沒對準心之尖角!

那個想法讓我煩躁起來,就在那時,一線異樣的清涼忽然從天而降,瞬間,讓我的思緒清明了許多。

“心靈安撫。”魔法世界裏回蕩起了那個咒文,不用想,一定是安度因,回頭,我朝他感激的笑了笑,而幾乎在同一時刻,一直閉目念念有詞的凱特瑞娜也睜開了眼眸,瞬間,又是一道金色的光芒從天而降,落在了我的身上,那一剎,我忽然覺得我原本中若千軍的手一下子變得輕盈無比。

是龍語魔法?!

我握着寒冰利劍在半空裏刷刷刷利落的舞了幾下,随後,再次高擡起手,雙手握柄,忽然,用盡全力朝心之尖角的薄膜上刺下去!

“喝啊~~!!”我瞪着雙眼怒吼。

呼的一下,寒冰利劍在組織液裏留下了一道殘影。

噗的一下,鋒銳的劍尖深深的沒入了薄膜,刺入了海龍的心之尖角!

砰砰砰--

海龍的心髒在跳動,前面幾下依舊正常,可随後,它忽然發了瘋一樣撥動起來,就像脫缰的野馬!

砰砰砰砰--

它的心髒顫抖了起來,血液在心中裏左突右沖,不時的迸射出來,那深藍的顏色讓我忽然想起了什麽,立刻從貼身行囊裏摸出了一個水晶瓶,開始小心翼翼的接海龍的血水,畢竟這玩意昆蘭還用得着,不是麽?

轟隆隆--

海龍體內的世界開始劇烈的晃動!那一刻,海龍的心之尖角,也就是我的寒冰利劍刺入的地方猛地膨脹了起來!

天吶,它要爆炸了!

心之尖角裏湧出的能量讓我頭發倒豎,轉身就逃!

可是,還來得及麽?!

“莎拉!快回來!”魔法世界裏傳來了安度因的咆哮,銀光一閃,他雙手間的信仰飛躍魔法絲線已經纏住了我的腰,随後,把我嗖的拉回了由凱特瑞娜的靈魂之力構成的氣泡裏。可是,那層氣泡真的能隔開海龍心髒爆炸時的毀天滅地的能量麽?

我飛快的默念了一句魔法,“寒冰屏障!”頓時,極冷的凍氣從我身周撲出,瞬間便凝出了一大塊堅硬的冰棱,将我們護入其中。

幾乎在同一時刻,海龍的心髒炸裂了!

砰--

哪怕隔着厚厚的冰層,我也聽見了震耳欲聾的聲響。

我眼睜睜的看着海龍心髒爆炸後的碎肉混合在沖擊波中,那藍色的沖擊波如同無堅不摧的利刃,一路破開那濃稠的組織液,然後,到了我們眼前,那股力量一下子就把我們合着寒冰屏障給掀飛了!

“哇啊!!!”我們一齊尖叫!

有那麽一瞬,時間似乎變慢了,世界似乎失聲了。我感覺自己在半空裏旋轉着飛翔,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慢動作,在一幀幀緩緩的運動,海龍碎成沫的心髒如同煙花般四散擴大,倒轉,然後,在那碎末的後面,我看見了由于它靈魂崩塌而産生的怒浪。

“純粹的靈魂之力,如果能夠吸收一點的話,就好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腦海裏忽然出現了這個想法,想法一出,我的潛意識便動了。我感到自己的靈魂伸出了幾絲長長的觸手,朝海龍的靈魂怒浪伸去!

海龍暴怒的靈魂在第一時間便将我的靈魂觸手給燙傷了,尖銳的刺痛裏,我立刻把觸手拽了回來,可是,我還是捕捉到了一絲海龍的靈魂能量,那滾燙的能量在我的靈魂觸手尖端上不甘的怒吼,可随即,卻化為股股暖流,沿着我的神經脈絡流進我的大腦,被我吸收殆盡。

靈魂層面上,我聽見自己的靈魂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味道挺好。”

味道挺好?

味道挺好?!

等等,這真的是我的思想麽?!

一個激靈,我仿佛從無邊的夢中醒來!

這一刻,我才發覺還在海龍爆炸産生的沖擊波中無助的飛舞,世界還在我眼前飛快的旋轉,只聽見一陣噗噗噗的聲響,我的寒冰屏障在短短的一瞬裏便穿透了海龍的肺葉,肌肉,還有些其他的髒器,然後,寒冰屏障破開了海龍的表皮!因為,那一瞬,我看見了在天上一閃而過的驕陽!

我們在半空裏暢通無阻的飛翔了好一會兒才重新落入水中,而這一刻,寒冰屏障的能量終于耗盡,它啪的碎成了粉末,而我們也在海水中開始調整姿勢,緩緩上浮。

“呼--”我終于把濕漉漉的腦袋探出了海面,目所能及,大海一如既往的藍,可是,那碧藍中卻摻雜了許多濃稠的如同油狀的藍色物質,那是海龍的血液,以及內髒碎末。它們圍繞在我身邊,行成了一個泛着白沫的圈,而安度因就在另一個白沫圈裏,他焦急的望着四周,直到看見我,那雙湛藍的眼眸裏才流出了欣喜與安心。

“把手給我,莎拉!”他朝我游過來,姿勢挺潇灑,“看來,我們得想辦法找陸地了……”

“呼!”

“噢!天吶!”

“聖光啊!我還活着!”

安度因的話還沒說完,我們四周忽然冒出了一個又一個腦袋,那是船長克裏克.維克諾茲與他的水手們!

看起來,他們也被剛才海龍的爆炸所波及,此刻,他們一個個都扒着救生艇的碎片在波浪裏時起時伏。

“噢!金幣在上!我看見誰了?!”人群裏,克裏克的嗓門響徹天宇,他指着我和安度因驚的眼珠都要掉出來了,“是你們還活着,還是我已經死了?!”

那句問話讓我與安度因相視一笑,“我們都還活着。”安度因微笑着喊道。

“海龍把我們追出了幾十裏,一直生龍活虎,可是,剛才他卻突然爆炸了!小夥子,你和克裏克說實話,是不是你們幹的?!”

“是的,船長先生。”

“喔!”安度因的回答讓水手們發出了一陣歡呼。

“別叫!別叫!”克裏克大喊了起來,“現在,你們得在這一片海域裏找到海龍那支離破碎的爪子和眼珠!”

“吼!沒問題!”水手們吼道,接着,他們如同最靈活的游魚,一個個撲下海面。

克裏克滿意的目送着水手們下水,直到最後一名水手的黑影融進了海水深處,他才笑眯眯的望向了我與安度因,“我衷心的邀請你們加入我的船隊,怎麽樣?我付給你們三倍,不,五倍的工錢!”

“船長先生,您的船在哪兒呢?”安度因微笑着問道。

“船?天吶!克裏克的船呢?!船呢?!”

當我們回到少女之愛號上時,紅霞已經鋪滿了天空。

在哈克莫斯的帶領下,留在輪船周圍的旅客們齊心把游輪重新放平,經過技工們檢修,船沒有大礙,可以即刻啓航。

可是,在那一片輕松中,卻有一件事情讓所有人心頭沉重,昆蘭沒有能堅持下來,在我們趕回去的前一個小時裏,他的靈魂燃盡了。

此刻,我站在那間被水浸濕的小船艙裏,手裏緊握着那個裝着海龍血的水晶瓶,眼眶忽然開始發酸發熱。

“莎拉。”安度因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手心的溫熱讓我忽然失控,捂着臉低泣出聲。

“他……他還沒有講完故事呢……”

“別哭,莎拉,”安度因的嗓子有點兒啞,很明顯,他也在壓抑着心中的悲痛,“他一定去見尤拉了,他一定回到了時光洪流中他最快樂的那段時間裏。”

不期,一個雪白的靈魂從我的行囊裏竄了出來,是凱特瑞娜,她低頭看着我們,溫和而慈祥,“%……&(&”她輕聲問了一句什麽,聞言,安度因點了點頭。

凱特瑞娜柔和的笑了笑,又開始說話,她說話的時候,我驚恐的注意到她的靈魂在不斷的消散,即刻,我揉掉了眼眶裏灼熱的液體,為自己加持了魔法視覺,在淺紫色的魔法世界裏,我駭然發現她的靈魂上有幾個巨大的空洞……

這……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一定是剛才海龍心髒爆炸時受的傷!而這麽巨大的創傷根本無法彌補,等待着她的,必将是回歸于最原本的能量,她的靈魂将不複存在……

怎……怎麽會這樣?!

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的眼睛又模糊了。

仿佛注意到了我的神色,一直在與安度因說話的凱特瑞娜忽然望了我一眼,随後,她微笑着朝我晃了晃腦袋。

“我們……我們能救你麽?!”死寂了一刻,我飛快的問道,“凱特瑞娜,你是一位博學的巨龍,你一定知道怎樣做……”

“莎拉。”安度因輕聲打斷了我,他對我搖了搖頭。

“我們……就這樣看着這些同伴們死去?什麽也做不了?”

“她說她已經走到盡頭了,但是,她可以用她最後的力量把昆蘭帶回來。”

“……昆蘭?”

“她希望我們把她的孩子,也就是你行囊裏那枚龍蛋的靈魂帶給諾茲多姆陛下,她希望……至少她的孩子能得到善終。”

凱特瑞娜笑了一聲,随後,她開始唱那首美妙個歌,聲音如夢如幻。

“時光的長河啊,請為我稍稍停留,讓我再看一眼我心愛的人。生命的長河啊,請稍稍為我停留,讓我把往昔刻入骨中……瞧啊,高山已變作大海,瞧啊,大海已變作桑田,瞧啊,幽蘭已埋入深谷,可我依舊站在那,在那一刻,在那一分,在那一秒,我還在默默的凝視着……”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我聽不懂任何龍語,可我就覺得凱特瑞娜在唱着這些歌詞。

時光洪流的彩帶從虛空裏流了出來,瞬間,便把整個船艙環繞其中,亘古的氣息在洪流裏湧動,噴薄,最終,在我們面前扭曲出了一個紫黑色的空洞。站在洞外,我便可以感受到洞裏讓人恐懼的澎湃的時光能量。

安度因從我手中拿走了裝着海龍血的水晶瓶,下一秒,擡腿朝那邊走去,我心裏一驚,下意識的一把拉住了他,他詫異的回過頭來。

“莎拉?”

“你要做什麽?!安度因?!”

“別怕,莎拉,”他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那是凱特瑞娜送給我們的禮物,她耗盡了所有靈魂之力,稍微扭曲了一下時間走向,讓我可以前往一個小時之前去拯救昆蘭的性命。”

聽到這裏,我不由的看了凱特瑞娜一眼,那名美麗的巨龍朝我笑了笑,可我敏銳的發覺,她的身影竟然也開始消散了,肉眼可見,有一顆顆白色的珠光從她的靈魂上飛出,盤旋往天際。

“我很快會回來,莎拉。”再次拍了拍我的手背,安度因一腳跨進了時空之門。

☆、辛特蘭(一)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此刻,我與暴風城王子安度因正乘騎着臭烘烘的獅鹫,像兩顆流星一樣飛向位于大陸中部的辛特蘭,或者更确切的說,我們的目的地是矮人們建立在辛特蘭西部隘口上的宏偉城池,鷹巢山。

為了盡快把靈魂之力不斷逸散的昆蘭送到辛特蘭西部的望海崖,我與安度因把凱特瑞娜的龍蛋交給了暴風城法師塔裏的安多瑪斯大師,大師向我們鄭重表示,他一定會即刻前往塔納利斯的時光之穴,将那枚龍蛋交給青銅龍。

“我會立刻用魔法傳送過去,請你們放心,一杯茶之後,這小家夥就能回家了。”安多瑪斯大師拿着安度因寫給青銅龍王諾茲多姆的加密信件,慈祥的說道。

回家?

那個詞讓我與安度因相視苦笑,安度因在加密信件裏寫的很清楚,這枚龍蛋是凱特瑞娜與惡龍迦拉克隆的後代,誰知道它會不會因此受到其他龍類的仇視?誰知道那位傳說中不茍言笑的青銅龍王會不會念及與凱特瑞娜的舊情,善待那枚從未飛翔過的小家夥呢?

好吧,現在我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龍蛋,我們首先得救昆蘭的命。

沒錯,昆蘭已經複活了。他告訴我們,在望海崖外的一座小島上有一個靈魂祭壇,那是上古時期元素們所建立的祭壇,現在被盤踞于辛特蘭地區的叢林巨魔們視為聖地。

千年前,昆蘭在那座祭壇下藏了一樣能量磅礴的珍寶,水之心,如果把它放上靈魂祭壇獻祭,昆蘭或許能夠痊愈。

此刻,水元素男爵昆蘭已經瘦的如同一道閃電了,此刻,他與安度因共乘一騎,他那金色的眼睛早已失去了神采,哪怕正午的陽光那麽熱烈也無法為他的雙眼注入一絲活力。他那碧藍的細瘦身體也軟軟的靠在安度因的背上,渾身流動的活水把年輕的王子弄得濕漉漉的。

“真是抱歉啊,小家夥們。”昆蘭充滿歉意的嘟哝着,那疲憊的嗓音艱難的透過魔法世界,傳入了我的耳膜,“一連趕了六七天路,你們一定累壞了。”

“這不算什麽,男爵閣下!”安度因轉頭喊道,由于我的耳朵裏一直塞着世界聆聽者,所以,我能清楚的聽見他語調裏含滿的焦急與鼓勵,“請再堅持一下!我們很快就要到鷹巢山了!”

“呀--”獅鹫仰頭咆哮,奮力的扇動着翅膀超前飛馳。

我探頭朝下看去,此刻,我們已經飛過了阿拉希茫茫草海,西部的索拉丁之牆的輪廓已經在遠方若隐若現。

如果你熟悉艾澤拉斯的地圖,那麽你一定知道,只要飛過了索拉丁之牆,便能看見敦霍爾德城堡,在城堡的後面,沿着一條被山巒夾着的小路在飛上一小會兒,便能看見鷹巢山城堡頂上那只巨大的立鷹石雕。我曾在關于旅行的書籍上看見過介紹,據說,那只石雕将近百米高,上面雕刻的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

鷹巢山本就坐落于山巒的半山腰,所以,那座石雕就如同燈塔一樣,讓旅人可以在很遠的地方就看見。

沒錯,一飛躍索拉丁之牆我就發現了那座雕像,可是,哪怕我們的速度飛快,我們也用了大半個下午才到達城堡的飛行點。

此刻,已是日暮時分,火紅的晚霞布滿天宇,就像天空燒起了大火。

看見我們從獅鹫上跳下來,原本懶洋洋的趴在飛行點旁邊的管理員居然激動的跳了起來,“噢!竟然有客人!”很明顯,這名管理員擁有一幅所有矮人們都擁有的大嗓門,“塔隆埃克斯!頭兒!有客人來了!”喊畢,他又回頭朝我們憨厚的笑了笑,熱情的把我們領進飛行點旁邊的石洞裏。我注意到石洞裏還殘留着不少幹草與濃濃的獅鹫糞便的味道,很顯然,這兒曾經是個豢養獅鹫的洞穴。

“幾位,我是戈斯魯姆,可別笑話我,自從大領主弗斯塔德.蠻錘帶着族人去鐵爐堡之後,鷹巢山越加荒涼,好久沒來過旅行者了!”戈斯魯姆轟隆隆的大笑着說,那爽朗的笑聲讓人很容易對他滋生好感,“你們想要點什麽?喝點什麽?我們這裏可是有好酒呢!飛鷹之淚可是我們自己釀造的美酒,鐵爐堡可喝不着!我們可以叫塔隆艾克斯為我們做他最拿手的啤酒烤枭獸腿和海龜湯,你們可以在溫暖的爐火邊給我講講旅行故事!噢!先生,你背上背的是什麽?!胡子在上!水元素?他怎麽這麽小?顏色這麽淡?他是水元素嗎?”不得不說,戈斯魯姆的語速就像機關槍一樣快,安度因幾次張開了嘴,卻沒插上話。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到了山洞深處,這兒只有幾張簡陋的床,木櫥與桌子,桌子上有一名年邁的矮人正拿着放大鏡,伏案寫着什麽,看見我們走進去,他立刻站了起來,臉上滿是笑容,“噢,兩位!我是塔隆艾克斯,旅行者們,歡迎你們!”然後,他也看見了安度因背上的昆蘭,很明顯,他和戈斯魯姆一樣驚詫,“噢,這個小可憐是不是病了?!他要吃什麽藥麽?!噢!你們可以和我們說,我們可以幫你們弄!”

“感謝你們,戈斯魯姆,塔隆艾克斯,但我或許沒有時間和你們細說了,”安度因略帶歉意的說道,“如你們所見,我們的朋友确實病了,我們需要連夜趕往望海崖。”

“望海崖?”塔隆艾克斯重複了一句,下一秒,他與格斯魯姆對視了一眼,臉上浮起了不安,“大晚上,往那邊去的路可不安全,要知道,你們現在去望海崖的話,得到後半夜才會到那裏呢,哪怕你們騎快馬。”

“可我們必須去,你瞧,我們的同伴已經很虛弱了,”安度因篤定的道,“如果您能借給我們幾匹馬,再給我們一幅地圖,我們會很感謝你們的!”

塔隆艾克斯再次和戈斯魯姆對視了一眼,這一次,他沒有再阻攔,而是嘆了口氣,朝戈斯魯姆揮了揮手,“把最好的馬給他們。”

“這沒問題!”戈斯魯姆叫道,“跟我來,夥計們!我們最好的馬就拴在那邊!”

在我們都翻上馬背後,只見塔隆艾克斯吃力的從石屋裏拖出了一堆幹面包與牛奶,推到我們面前,“你們一定還沒有吃飯,帶上這些去吧!你們路上一定要當心,最近,我們沒有巡視,也不知道會那些危險的兇獸會不會出來,還有枯木巨魔,你們一定要當心他們,不要離開大路,不要踏進他們的地盤!”

望海崖是位于辛特蘭的最東面的一道山崖,面朝大海,有一條寬闊的路從鷹巢山腳下直通那裏。路的兩旁滿是雕刻精致的魔法燈柱,入夜之後,那明亮的光芒可以有效的将危險的兇獸們驅趕開。

可是,或許是這兒已經人跡罕至,駿馬奔馳的一路,我看見不少燈柱都倒下了。擡頭看了看即将落幕的夕陽,我心裏忽然有了種不太好的預感。

就在那時,一陣大風吹過,頓時,路旁的橡樹林發出了一陣嘩啦啦的聲響。

我必須感謝我耳朵裏塞着的世界聆聽者,因為,它讓我在那震耳的聲響裏硬是辨別出了幾絲危險的信號。

“安度因!小心羽箭!”我朝年輕的王子大吼了一聲,下一秒,刻不容緩的朝馬背上一趴,只聽見嗖的一下,一只羽箭幾乎是擦着我的頭皮飛過。慢一拍的安度因可沒那麽好運了,箭刺入了他的肩頭,只剩下一捧羽毛在大風裏微微顫抖。

“噢!”他痛呼了一聲,差點從馬上側翻了下來。

沒有停頓,他立刻咬牙勒停了駿馬,我也立刻從自己的馬背上跳下去,和他背靠背,警惕的靠在了一起。

看起來,那只箭完全穿透了他的肩膀,因為,我感到我的後背被一點堅硬的箭尖抵住了。

“快為自己治療!安度因,我發誓,下面的攻擊一定不會影響到你的法術!”我緊張的朝四面看着,低聲道,手裏血色的火光若隐若現。

“感謝你,莎拉。”他嘶着氣坐在沙地裏,開始誦讀魔法。

“是……枯木巨魔……”不期,攤在地上的昆蘭忽然出聲了,他已經非常虛弱了,嗓音飄忽不定,“他們的羽箭……一般都有劇毒。”

劇毒?!

那個詞讓我立刻放棄了警戒,蹲在了安度因身旁。

天已經很暗了,我立刻升起了一團亮紫色的奧術光球,接着那如同針刺的強光,我駭然發覺安度因肩頭的傷口已經開始發黑,不止是他的肩膀,他的臉頰與嘴唇也開始發黑了!

那景象讓我的心髒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雙手扶住了他的肩頭,“安度因!你帶着解毒藥劑了麽?!”

安度因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麽,可是,他的咽喉仿佛被什麽堵住了,只發出了一陣模糊的嗬嗬聲,然後,他整個人朝後一倒,不省人事。

“安度因!”

天哪!

我一下子慌了神,抓着他的行囊把裏面的東西整個兒倒了出來,可是,在那麽多瓶瓶罐罐裏,我偏偏沒有看見解毒藥劑的影子!

怎麽辦?!

就在那時,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也臨近了,豁然擡頭,我發現我已經被十幾名巨魔給團團包圍了,他們個個都将柳木弓張到最大,塗滿綠色毒汁的箭頭筆直的指着我的腦袋。

仿佛有一陣陰風從我後腦勺吹過,我立刻高舉起了雙手,一動也不敢動。

事實證明,我的做法非常明智,就在我舉起雙手那一刻,一名巨魔如同灰影一樣從我身後慢悠悠的晃了出來。

我偷偷地掃了他一眼,那是一名看起來如同堅硬岩石的中年巨魔,他有一張滿是疤痕的臉與一雙血色的眼睛,他的手裏提着一對明晃晃的匕首,匕首反射的冷光就如同他的目光一樣利如刀片,他随意打量了我幾眼,随後,發亮的眼睛集火在了昆蘭身上,“【巨魔語】把他們帶回去!”

☆、辛特蘭(二)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這一次,我總算是見識到了暴風時報的那位前輩所描述的巨魔老窩了。

不得不說,這座隐藏在層層樹蔭與稿草中的巨魔營地真的是髒亂差橫行的地方,借着押送我的那名中年巨魔手裏昏黃的火把光芒,我在幾座濕漉漉的茅草屋後面,甚至見到了巨魔小孩子正光着屁屁“響應大自然的召喚”。

看見我看他們,他們就會兇狠的瞪着我,呲出獠牙。

“走!”我身後那名神色冷峻的中年巨魔推了我一下,把我一直推進了一間味道難聞的草屋裏,緊接着,跟在他身後的一名巨魔士兵把一直扛在肩頭的昏迷不醒的安度因扔到了我旁邊。

砰砰-

那一下可不輕,哪怕安度因在昏迷之中,他也擰起了眉宇。

“安迪!”

“呆着,不然,有你好瞧的!”中年巨魔操着生硬的人類語言道,他盯着我,目光如毒蛇。

我站在他三步之外,覺得自己的臉都僵硬了,“你,你想把我們怎麽樣?!”

他嗤笑了一聲,“你很快會知道!”說着,他轉身便要走。

“等等!”我下意識的飛快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又在他的怒視中飛快的松手,“您懂得人類語言是麽?!我的同伴,安迪,就是他,”我焦急的指向安度因,“我的這位同伴中了你們毒,求你們把解□□給我,不然,他會死的!”

中年巨魔冷冷的瞧了我一眼,撇了撇嘴,“他不會死,那不是致命□□,只是昏睡藥,不久就能醒!”

什麽?

我不由的一愣,下一秒又想起了其他的,“還有我的水元素同伴,求您了,我們真的沒有什麽錢,你們根本無法從我們這兒得到任何好處,我的水元素同伴病的很厲害,必須立刻去……”

“閉嘴!”中年巨魔皺了皺眉,喝道,“再羅嗦我可要把你扔進鍋裏了!”

他那表情可不像是在看玩笑,我立刻噤聲。

“【巨魔語】薩基,我們得繳掉他們的行囊!說不準我們能在裏面找到點好東西!”中年巨魔身後的巨魔士兵扯着嘶啞的聲音叫起來,“【巨魔語】我們上次在那個血精靈小姐背包裏可找到了救命的藥材呢!”

那位被稱為薩基的中年巨魔掃了那名巨魔士兵一眼,随後,點了點頭。

巨魔士兵毫不客氣的把我與安度因的行囊搶走了,可是,當他把裏面的東西倒在巨大的手掌上的時候,滿臉希冀卻變成了失望,“【巨魔語】我們真的劫到了兩個窮鬼,薩基。”他把倒出來的東西又裝回了行囊裏,悶悶不樂的跟在薩基身後走出了茅草屋。

“【巨魔語】我們還有一個水元素,盡快出手!”我聽見薩基在外面說道,聲音随着腳步聲越來越遠,“【巨魔語】高價賣給那頭骨頭狼,他們不是有求于我們麽?”

“【巨魔語】……可是我聽說能與水元素簽訂契約的是魔法師,那只骨頭狼好像是個暗影牧師……”

“【巨魔語】有啥區別?!”

“【巨魔語】呃……薩基,裏面那兩個小鬼又該怎麽辦?”

“【巨魔語】一起賣給那頭骨頭狼!記住,卡辛,要賣高價!那些骨頭有求于我們!”

漏風的木板門在夜風裏咿咿呀呀,直到那兩名巨魔的腳步聲再也聽不見,我才小心翼翼的爬到了門邊,門外的月色黯淡,我只能隐約的看見茅草屋外至少有五六名手持長矛與柳木弓的巨魔士兵在巡邏,那麽,在茅草屋的陰影中或許會有更多。

無奈的放棄了殺出去的計劃,我悄悄爬回了安度因身旁。

只見那名王子依舊躺在幹草墊上,臉頰與嘴唇呈現着不正常的灰色的,但是比剛才的漆黑要好得多,他的呼吸均勻有力,看來,那名名為薩基的巨魔并沒有欺騙我,安度因很快就會醒來。

那麽,我現在需要擔心的只有昆蘭了,天知道它會不會因為時光的無情流逝而永遠離開我們。

我跪在地上,朝四周看了看,只見這間茅草屋裏沒有家具,沒有窗戶,只有一地潮濕的幹草,牆角裏只有一盞昏黃的小油燈。看樣子,那盞油燈在那裏燃燒了很長的時間了,那周圍的茅草都略顯黑色。

我爬了過去,用手摸了摸那裏,果不其然,那裏的草要更加幹燥,如果油燈傾倒,很有可能會在那裏燒出一個大洞。

“……噢……”不期,一直躺在幹草墊上的安度因出聲了,轉頭,只見他捂着腦袋慢悠悠的坐起身,看見我,他先是吃了一驚,随後,迷茫的眼神慢慢清明,“……我們被逮住了?”

我點頭,順手指了指外面,“我們被巨魔襲擊了,現在,他們在和他們的亡靈客人談價格。”

“價格?”我的措辭讓安度因一愣。

“我們的,還有昆蘭的。”

安度因抿了一下嘴唇,“……情況挺糟糕。”

“我們得想辦法去救他。”說着,我拍了拍手邊那堆發黑的茅草牆壁,“這個點着後或許能引發騷亂。”

安度因再次用力按了按太陽穴,随後,悄無聲息的爬到了我身旁,他伸手摸了摸那些茅草,若有所思,“……莎拉,我有一個計劃。”

我再次坐到了那扇咿呀作響的木板門前面,目光灼灼的盯着門外,終于,那僅有的一點月光也被厚厚的雲層給遮住了。那一刻,我回頭對安度因打了個手勢,“開始吧。”

年輕的王子點了點頭,随後開始默默的念誦咒文。

“無處不在的黑夜之主啊……”清越的聲音在魔法世界裏回蕩,随着,咒文的進行,大團大團的暗影能量從虛空中現身,融進了他雙手間,形成了一個心靈視界魔法的控制魔法球。

“放開思想,莎拉。”他通過魔法世界給我傳來了話,“我需要通過你的雙眼看見外面。”

“來,安度因。”雖說我早有準備,可是精神之海中硬生生的擠入一個異物,我還是不适的擰了一下眉頭,“老規矩,你不能偷窺我的思想!”

“是,大魔法師。”

“那我們就開始吧。”站起身,我用力揉了揉沉重的腦袋,随後,扒住了木板門,“有人麽?!有誰在?!”我高聲大喊。

“什麽?幹什麽?!”一個響亮的聲音從夜的陰影裏走出來,赫然是剛才把我與安度因的行囊拿走的那名巨魔士兵,,我記得他的名字叫做卡辛。此刻,他拖着粗糙的重劍一路走到了木門外,“吵什麽?!”

“謝天謝地,您懂得人類語言!您真是太博學了!”

我說過,巨魔是一個虛榮的種族,對他們的恭維總可以獲取他們的好感,你瞧,這名有着血色雙眼的巨魔在聽見我的恭維之後,嘴角揚了起來,“幹什麽?小鬼?!”

“我……”我忸怩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的交代,“我想去下廁所,我……我總不能在這裏……”

“啊啊,我知道了!”卡辛不耐煩的打斷了我的話,“【巨魔語】懶惰的人類!煩人的人類!”他當啷一聲将手裏的重劍靠在一邊,随後稀裏嘩啦的摸出了鐵鎖的鑰匙,只聽見一陣嘩啦啦的聲響,木板門朝外打開了,一瞬間,清冷的風倒灌進來,讓我的思緒更加清明。

“出來!”卡辛朝我擺了擺手,銳利的目光又越過我的肩膀朝裏面掃了一眼,此刻,安度因正背對着我們側躺在幹草墊上,卡辛是絕對看不見安度因手裏那黑光閃耀的控制魔法球的。

巨魔聚居地的道路是由散發着怪味的石子鋪成的,在錯落無序的茅草屋間蜿蜿蜒蜒。

我咯啦咯啦的跟在背後背後,借着黯淡的光芒朝四面八方小心的張望着。照書裏的描寫來說,剛剛入夜,巨魔的聚居地應該非常熱鬧,巨魔男女們應該圍着篝火跳舞唱歌猜對,可是,目所能及,到處都是靜悄悄的。

沉吟了一下,我賠笑道,“你們的氏族一定有一只強大的軍隊,是嗎?”

卡辛回頭掃了我一眼,灰綠色的臉上有止不住的驕傲,“那是當然!我們的軍隊勇猛而無畏!”

“确實,優良的作息能讓一只軍隊的戰鬥力上升好幾個檔次呢!”

“……你的觀察力不錯,小鬼。”沉默了一下,卡辛道,語調意味深遠,“我給你一個建議吧,小姑娘,等我們把你們賣到那些骨頭手裏之後,你們盡量開溜,那些骨頭可要比我們對屍體更感興趣,噢,對了,他們都是孱弱的巫師……”那句話讓我的心髒咯噔一跳,不再敢開口。就在那時,我們正前方一座茅屋的木板門忽然打開了,從裏面走出了幾個人影,為首的,正是把我與安度因押送過來的巨魔薩基。

“【巨魔語】讓那些骨頭付出相應的代價!”薩基斬釘截鐵的說道,說着,他又皺了一下眉宇,“【巨魔語】不,要兩倍,不,三倍!”

“【巨魔語】如您所願,薩基頭領。”跟在他身旁的年邁的薩滿祭司陰笑着回答。

他們邊走邊聊,大走了十幾米之後,推開了下一間茅草屋的木板門,門開的那一剎,我隐隐聽見了鼾聲。

那裏面難道是巨魔士兵們的宿舍?

腦海裏閃過的想法讓我眯起了雙眼,等那扇木板門再次打開的時候,我猛地從卡辛身邊竄了出去。

“嘿!你想幹嘛?!”卡辛一下子沒攔住我,大吼起來。

“原來您在這裏!”我卻像一陣風一樣撲到了薩基面前,一把抓住了他那破的抽絲的披風,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快要哭了,“請求您告訴我,我的水元素朋友到底怎樣了?!天吶!求你們放了它吧!它快要病死了!”

很明顯,薩基沒料到我會突然竄出來,他下意識一轉身,拔出了腰間滴着毒液的匕首,所幸,在他把匕首捅過來前他在手裏把匕首倒了個個,最終,是堅硬的匕首柄撞在了我的胃上,那個并不輕柔的碰撞讓我脊背一聳,半個身子都挂在了他健壯的胳膊上。

“啊!”

見鬼!

可真痛!

我咬着牙,只覺得頭暈眼花,可我的腦袋還是成功的探進了木門裏,我的眼睛飛快的朝裏看了一圈,果然,裏面都是熟睡的巨魔士兵。

“你怎麽了?莎拉?”魔法世界裏,安度因傳來了焦急的信息。

“我沒事,安度因,你看見那些熟睡的巨魔了麽?快用魔法,安度因!”我咬牙切齒的給王子送去了那個信息。

王子的回複卻遲疑了一下。

“安度因?”

“莎拉,你一定要小心!”他的話音未落,我只覺得腦海裏沉重的異物入潮水般褪去,而與此同時,幾線極細的暗影絲線從我身邊竄了過去,那是精神控制魔法的魔力絲線,只要一點點時間,安度因便可以通過這些絲線控制一名熟睡過去的巨魔士兵,到時候,這名士兵就可以滿營地的亂晃,去尋找昆蘭的下落了。

這一切說起來很長,其實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電光火石之後,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攥着我的後襟把我拎了起來。

薩基輕輕松松的把我拎到了眼前,近到他那尖銳的獠牙都要戳到我的臉上了,“你怎麽會在這裏?小鬼?!”他眯着猩紅的雙眼,面色不善的問。

我的胃被他揍的劇痛難忍,抖了抖嘴,我才發現自己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了。

“【巨魔語】呃……薩基,她說她想去上廁所。我總不能讓一個小姑娘在一個小夥子面前解決吧?”随後跟上來的巨魔士兵解釋道。

薩基看了巨魔士兵一眼,又暗含警告的看了我一眼,“再亂跑,就煮了你。”

☆、辛特蘭(三)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我與暴風城王子安度因在前往望海崖的途中,被枯木巨魔給逮住了,從他們的只言片語中,我猜測他們打算把我們賣給一夥亡靈,而且,亡靈們似乎有求于他們。當然,這些對于我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的朋友昆蘭命懸一線,我們必須先找出他的下落,帶着他逃命。

此刻,我已經被卡辛丢回了關押的小屋裏,安度因依舊背對着我們,仿佛依舊昏迷着那樣躺在小屋的陰影裏。

“你最好聽話點,小丫頭,不然,我們真的會把你們喂給野狼!”卡辛丢下一句威脅,随後,走了出去。

啪嗒--

木板門來回扇動了許久,才停下。

我豎着耳朵傾聽,直到卡辛的腳步聲遠到聽不見,才飛快的跳到了安度因身旁。

此刻,王子正緊閉着雙眼,竭力維持着精神控制魔法,由于那座睡着巨魔戰士的木屋離這裏有些遠,所以,他的消耗非常大。他抿着嘴唇,額頭上已經盡是汗水,發絲濕淋淋的黏在上面。

擡手,我想為他擦拭一下,可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我知道,超遠距離施法需要精神絕對集中,我怕我的動作會打擾到他。

擔憂的看了他一會兒,我強迫自己把目光轉到了他手中黑光閃耀的控制魔法球上。

魔法球裏,是一條昏黑的石子路,我能夠從視野裏清楚的感覺到,被安度因控制住精神的那名巨魔士兵的腳步踉踉跄跄,卻每每都能準确的停在一間房屋的窗戶或是裂縫旁邊,然後,視野便會深入房屋,仔細的搜尋一圈。

那些昏黑的房屋裏,大多橫七豎八的睡着男性巨魔。

我注意到了他們那巨大的腳掌,上面滿是幹泥土,看起來,他們白日裏一定是進行了艱苦的勞作,不然,他們不會睡的這麽死,鼾聲震天。

而另一些屋子裏,那些還未入睡的女性巨魔則在一些灑滿打扮的巨魔的帶領下,熬制着草藥與恢複力量的魔精,大鍋裏盡是色彩詭異的汁液,隔着時亮時暗的控制魔法球,我似乎都能聞到那刺鼻的味道。

每走上一會兒,魔法球裏的視野便會朝四周晃一下,那是安度因在尋找藏身的地方,好幾次,我親眼看見他操縱着巨魔戰士沖向漆黑的牆角或是大樹背後,在我以為他絕對會被發現的時候,他卻堪堪躲避開了巨魔巡邏兵的視線。

每當這時,我都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到了嗓子眼裏。

值得慶幸的是,這個巨魔聚居地并不大,否則,我不确定一個晚上的時間是否能夠把每間屋子都搜一遍。

此時,安度因控制着的巨魔戰士已經到達了據我們最遠的幾座房屋處,安度因繞着其中一座木屋走了一圈,然後,在木屋的背後找到了一個小豁口。

視野緩緩拉近,然後,深入進去。

這間屋子和其他屋子有點不同,它裏面點着昏黃的油燈,有幾個黑影坐在粗糙的木桌旁商量着什麽東西。

視野在慢慢的清明麽,當我看清楚其中的一個黑影的時候,我驚的跪直了身體,安度因手中的控制魔法球也劇烈的明滅了一下,很明顯,他也大吃一驚。

那個黑影是一個體型巨大的骨頭狼,它的眼窩裏燃燒着兩團蒼炎,他是……他是拉法耶!

此刻,這把骨頭正和一名亡靈同伴坐在油燈下,皮笑肉不笑着商量着什麽,而他們的對面是同樣皮笑肉不笑的巨魔老祭祀和神色冷峻的薩基。

他們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但是,我耳中的世界聆聽者卻把他們的每一句話都清楚的翻譯過來了。

“【亡靈語】費諾,你說那只老蝦米是不是覺得爺爺我好欺負,獅子大開口?”拉法耶側頭和同伴說道,“【亡靈語】爺爺我要不要給他們點苦頭吃?”

“【亡靈語】大人,您一定得鎮定!”被拉法耶稱為費諾的亡靈急忙擺手道,“【亡靈語】希爾瓦娜斯陛下嚴令我們,必須打通地道,無論什麽代價都行!”

拉法耶哼了一聲。

而桌子的這一邊,那兩名巨魔也在喋喋不休。

“【巨魔語】薩基,五倍的價格會不會把他們吓跑了?”老祭司抖着下颌上寬松的皮,道,“【巨魔語】我們都挖了一半了,別黃了。”

“【巨魔語】努斯,你的膽兒呢?”薩基撫摸着自己的獠牙,嗤笑了一聲,“【巨魔語】瞧他們那樣,他們太在意那條地道了,都挖了一半了,他們不會舍得丢下!”

“【部落通用語】薩基頭領,努斯大祭祀,”就在那時,拉法耶開口了,說實話,變成一把狼骨頭的拉法耶穿着一身漆黑的巫師袍子的模樣實在是有點兒可笑,可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如有實質的暗影絲線卻可以讓所有人都閉嘴,看起來,這家夥的法力似乎在短時間裏成長了不少,只聽見他說道,“【部落通用語】您這樣突然加價,讓我們措手不及,我們根本沒帶那麽多東西過來。”

“【部落通用語】尊敬的拉法耶,”老祭司努斯笑眯眯的接口,“【部落通用語】我們不介意用其他的東西來換,據我所知,你們的盟友在惡齒村裏可囤積了不少糧食與草藥呢!”

努斯的話讓拉法耶眼窩裏的火焰一凝,半晌,才惡狠狠的吐出一句,“【部落通用語】……也只能這麽辦了,是不是?”

努斯嘿嘿一笑,顫顫巍巍的起身朝他行了一禮,“【部落通用語】真是麻煩你們了,說起來,我們氏族裏還弄到一些好貨色,你們有興趣的話,可以稍後看看。”

“【部落通用語】那就和我們先去清點一下東西吧,我們邊走邊說。”拉法耶道,只不過他後面的一句用亡靈語的聲音極輕的辱罵的話語還是通過世界聆聽者傳入了我的耳中,“【亡靈語】爺爺早晚把你們頭蓋骨掀掉,當尿壺!”

房屋裏的交易似乎告一段落,自始自終,薩基壓根就沒有提到昆蘭與我們,看起來,這只黑心的大蝦也不打算把我們配送了,而是打算單獨賣價呢!

房屋的油燈被最後離開的努斯吹滅了,之後,魔法球裏的視野靜止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開始緩緩後撤。

在繼續“偷窺”了三間房屋之後,我們終于找到了昆蘭的下落。

此刻,他被關在一座馬棚裏,已經虛弱的動彈不得了,他用于構成身體的活水幾乎完全崩塌,元素核心就那麽赤果果的露在外面,讓人看着揪心不已。在他的周圍,巨魔們布置了一圈符文石,似乎是用來禁锢它的。

仔細的朝四周張望了一圈後,安度因掐滅了手裏的控制魔法球。

暗影能量緩緩消退。

很明顯,極遠距離施法讓他疲憊到了極點,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在用力的喘氣。

終于,他睜開了眼睛。

四周很昏暗,可他猛然睜開的瞳仁卻流光溢彩,那一瞬,我似乎在裏面看見了一個宇宙,無數璀璨的星辰在裏面生生滅滅。

驚心動魄。

“莎拉?”他喚了我一聲。

我猛然回過了神,随即,朝他伸出了手,“我們……開始麽?”

他笑了一聲,緊緊的攥住了我的手,接力從地上跳了起來,“嗯,我們即刻開始吧。噢……我的腿有點兒麻……”

烈火燒毀了我們所在的木屋,我召喚出來的是滔天烈焰,可不是我們開始所設想的,僅能燒出一個供逃跑的小洞的一團小火焰而已。

“閃現術!”我攙着安度因的胳膊,在嗆人的濃煙中穿梭,很快,便把那些驚叫着趕來救火的巨魔們甩在了身後。

“快拿水桶!”

“快去告訴薩基!這兒着火了!”

“喔!先祖在上,裏面那兩個倒黴蛋一定成灰了!”

“管他們呢!別讓火再擴散了!一條街!已經燒了一條街了!”

“天吶!風向轉了!西面的屋子也着火了!快拿水來!”

巨魔們的驚呼和火光一樣,亂作一團。

“……咳咳咳……”安度因不時的回頭看看,瞳仁裏倒映的火光明晃晃的。

我瞥了他一眼,再一次發動了閃現術,“等我們把昆蘭安全送到望海崖就回來吧,安度因。”

“嗯?”

“我知道你一直在擔心拉法耶他們口中的地道。”

他沒有答話,只是微笑着對我點了點頭。

我們在石子路上奔跑,很快便到達了關押着昆蘭的馬棚裏。

“嘿!”我在拐角處朝拐角那一頭的巨魔喊了一聲,頓時,迷迷糊糊的守衛站了起來,歪歪扭扭的朝我們的方向走過來。

“【巨魔語】誰呀?”他嘟嘟囔囔。

在拐角處,揚手,我手裏那粗粗的棍子便揍塌了他的鷹鈎鼻子。

砰--

那倒黴蛋眼神一滞,慘呼都沒有發出一聲便倒下了,我确定,一直到暈過去他也沒弄明白到底誰襲擊了他。

“噢……”安度因牙酸的抽了口氣,仿佛感同身受。

棍子被我呼呼的在空中甩了幾圈,随後又被我啪的砸回自己的手心裏,“這些大蝦要把我們都賣了,你覺得誰更過分?!”我梗着脖子道,心裏卻有點兒虛。

☆、辛特蘭(四)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此刻,我與暴風城王子安度因正往望海崖的方向狂奔。

年輕的王子在我的前方,他背囊裏背着幾乎完全解體的水元素男爵昆蘭。每當夜風吹過,我便能感受到絲絲水氣從他的背囊飛出,涼飕飕的擦過我的側臉。

如果你去過辛特蘭,那麽,你一定知道這片土地上長滿了參天大樹,每到晚上,樹林裏這些被落葉覆蓋的小路便是一片漆黑。

由于昆蘭的靈魂核心已經完全外露了,所以,它不住的透過安度因的背囊,散發出淡淡的藍色光芒,将這長長的小路照的更加幽暗,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終于,在那沙沙作響的枝葉搖晃聲中,我聽見了一點不同的聲響。

那聲音低沉,隽永,震撼人心。

“安度因!”我不由的大喊起來,帶着由衷的雀躍,“我好像聽見海浪的聲音了!”話音未落,我們腳下的路忽然一彎,頓時,遮蓋在我們頭頂的層層葉片猛然褪去,綴滿星辰的夜空橫跨頭頂!

“我們走出樹林了!”頓了一下腳步,安度因再次飛快的奔跑起來,“堅持住,昆蘭閣下!”他欣喜的大喊,“望海崖就在前方!”

我們貼着山崖邊的蜿蜒小路向下奔跑,我們沿着柔軟的沙灘朝大海奔跑。

近了。

更近了。

那倒映着滿天星光的海面就在眼前了!

海面非常剔透,然而,如果你為自己加持上魔法視覺的話,你會發現這裏的空氣裏飄蕩着一層紫色的奧術煙霧。

擡頭看了看頭頂閃爍的星辰,回頭又朝身後黝黑的山崖掃了一眼,安度因停下了腳步,“我覺得就是這裏。”說着,他小心翼翼的把背囊解了下來,放在了濕潤的沙子上。

“這個地方沒有任何遮蔽,安度因,”我望着空無一物的四周,又看了看遠處掩映在夜色中的巨魔村莊的輪廓,有點兒擔憂,“一旦破開幻象,那些被吸引過來的巨魔一眼就能發現我們。”

“一旦被他們發現,莎拉,我請求你用最快的速度帶昆蘭上祭壇。我會在這裏為你拖延盡可能多的時間。”

“你留下?”我一愣,怪異的确認道,“一名聖光牧師為一名魔法師斷後?”

王子笑了一下,篤定的點頭,“艾澤拉斯所有人都知道,魔法師的步伐比飛鳥還要快。”

我看了他一會兒,點了點頭。

破除幻象所用的聖光魔法群體驅散并不是一個複雜的魔法,但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進行咒文詠唱。

在聖光學院裏,導師曾告訴過我們,這個魔法是由聖光與暗影能量交織纏繞而成。

這個魔法的原理很簡單,就是通過聖光與暗影能量的反複沖刷,在兩個極端中摧毀一切魔法絲線的糾纏。

但你也一定知道,聖光與暗影就像冰與火一樣難以相容,所以,每當這個魔法将要釋放的時候,魔法世界總會被那兩種截然不同的能量激的熱烈沸騰。

“無上的聖光啊,請為我破除眼前的迷霧……”安度因單膝跪在濕漉漉的沙灘上,低聲詠唱着,随着激蕩的咒文,他的右手心裏亮起了一點能夠驅散一切黑暗的純淨聖光。

聖光如同海塔之上的明燈,光芒直沖天宇。

“無所不能的黑暗之主啊,請為我劈開一切幻影……”他停下了聖光咒文,轉而又呢喃起了一段晦澀的咒語,随着如潮的暗影能量的湧動,一點漆黑的光亮在了他左手的指尖。

暗影如同不斷膨脹的海綿,鼓動着四散。

“我贊美你的偉大,請賜予我力量,讓我粉碎盤亘我耳中的虛假,讓我抹去橫與我眼前的帷幕……”聖光與暗影在安度因的眉心相交,它們激烈的碰撞了一下,那一刻,在靈魂層面上,我聽見了一聲刺耳的尖叫。

兩團截然不同的能量開始相互環繞,旋轉,它們尖嘯着盤成了一個巨大的直徑略有七八米的紫色圓盤,在圓盤的中間,金色與黑色的能量絲線扭曲成了一個又一個閃亮的符文。

“請讓我面對隐藏于夜幕的真實,讓我洞悉深埋于地底的假象……”随着咒文接近尾聲,能量圓盤飛向了海面,它不住的旋轉,帶起了若有實質的飓風。

我不由的眯起了雙眼,在呼嘯的能量風暴中,我看見那飓風裏不斷的飛散出如同利刃的風刀,風刀毫不留情的割開了一道道融于空氣中的魔法絲線。

嘩的一下,仿佛有一層雲翳從半空裏脫下落入海裏,那一瞬,在這繁星之下的海面上,我赫然發現百米外多了一座小小的孤島,有一條可供三人并肩而行的深色石頭路筆直的通往那裏,海水拍擊着石頭路,發出了一陣陣沉重的聲響。

“【巨魔語】是誰?!”幾乎在同一時刻,虛空裏傳來了一聲轟隆隆的怒吼,那聲音極為刺耳極為響亮,在夜空裏傳出了很遠很遠,“【巨魔語】有人侵入神聖的祭壇!攔住他們!別讓他們亵渎神靈!”

我下意識的拱起脊背,眯着眼睛朝孤島看過去。

迷霧散盡,只見那座孤島上燃燒着鮮紅的篝火光芒。

血光中,一個佝偻的身影緩緩的走到了石頭路的那一頭,那赫然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巨魔灑滿祭祀,他手握柳木法杖,脖子上套着一圈骷髅項鏈。他也眯着眼睛朝我們看,随後,他嘿嘿笑了,“【巨魔語】又是兩個祭品!逮住他們!獻給我們的神靈!”

“【巨魔語】吼!”他身後魚貫走出了五六名高大的巨魔戰士,他們威脅的朝我們呲牙咆哮,手裏的板斧就像他們的獠牙一樣尖銳。

“救命啊!”幾乎在同一時刻,孤島上傳來了嘶聲吶喊,想必那人已經害怕至極了,因為他的喊聲都變了形,“看在胡子的份上!救救我們!”

“噢!感謝魔法之神!我們的援兵到了!”

“放了我,我還可以為你們求求情!”

聽見那陣呼喊後,我不由的一皺眉,那兩個聲音怎麽有點兒耳熟?

“是梅耶爾大師!”安度因與我面面相觑,“他怎麽會在這裏?!”

“那麽另一個聲音……我已經猜到是誰了,是矮人莫格!”

砰砰砰--

說話間,猙獰的巨魔戰士們已經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我們前方十步之外。

“吼!!”他們朝我們怒吼着,個個都兇狠的盯着我們,眼眸裏紅光閃爍。

“當心,莎拉,”安度因下意識的用手肘将我往後推了一下,“巨魔們有一種天賦,一旦被激怒,他們将會狂化……”

“我知道,安度因。”我輕聲道,一面盯着那些巨魔,一面探手撿起了腳邊裝着昆蘭的背囊,“我們該怎麽辦?”

“無論是為了昆蘭,還是為了梅耶爾大師,我們好像都沒理由溜走。”

“我才不為那名猥瑣的矮子拼命,但我也不會溜。”

“【巨魔語】溜?”似乎捕捉到了我們對話中的詞語,遠處的巨魔祭祀哈哈笑了起來,“【巨魔語】門都沒有!”只見他一跺手裏的柳木杖,忽然開始高聲頌咒。

你也知道,無論是什麽咒文都不能讓對手頌出,不是麽?!我立刻就想要反制他的魔法,可這一刻我才發現,我們的距離實在是有點兒遠。除非我們能一口氣幹掉前方那六名巨魔戰士,然後,在一口氣沖出三四十米,否則,我的魔法絕對夠不着那名巨魔祭祀。

咒文在魔法世界裏回蕩,一瞬間,剛剛還恬靜的睡卧在星空之下的沙灘忽然沸騰起來。

大地嗡嗡的震動,沙粒嗚嗚的扭動,就像……就像沙子裏忽然湧出了一條又一條巨蟒!“巨蟒”相互纏繞,飛速攢動,越滾越大,越滾越高!

“那是什麽?!安度因?!”我不由的驚叫。

“當心!莎拉!”

我們緊盯着它,忽然,我看見“巨蟒”的身上亮起了一路魔紋,緊接着,“巨蟒”呼的站了起來!那一刻,我駭然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麽“巨蟒”,那是一個有三四米高的巨大土靈!

它的雙眼閃着兇惡的綠光,它的雙手不住的滑下細沙,看起來就像是兩把尖銳的彎鈎!

土靈嗷嗚叫了一聲,又朝四周看了一眼後,目光死死的鎖在了我與安度因身上。

戰鬥一觸即發!

“莎拉,這裏交給我。”安度因一瞬不瞬的盯着幾米外的土靈,用極輕的聲音道,“你去島上。”

“安度因?”我開口想說點什麽,可安度因飛快的打斷了我。

“我們的時間不多,莎拉,更多的巨魔一定趕過來了。你一定要到島上去,擊敗那名灑滿祭祀,把昆蘭放入水之心,救出梅耶爾大師!”

我不由的一愣,可那一刻,世界聆聽者卻敏銳的捕捉到了從遠處傳來的急促腳步聲,我下意識的朝那邊看去,在那邊,有一個巨魔村莊的隐約輪廓!

我飛快的把背囊在背上緊了緊,一路朝通往小島的石頭路奔去!

十步!

九步!

八步!

我前方的巨魔戰士們已經擡起了粗壯的手臂,舉起了尖銳的矛槍!

“嗚!”我後方的土靈也高呼了一聲,很明顯,它把我的逃離當作了進攻的信號,眼角的餘光告訴我,它高高舉起了雙臂,朝我們撲了過來!

“用閃現術過去!莎拉!什麽也別管!”安度因在我身後厲聲高呼,随即,他高聲誦讀了一句魔法,“天堂之羽!”

大片大片的金色聖光從天而降,可是,它們卻落在我的身後。

“閃!現!術!”光影變幻,我一下子閃到了巨魔們的身後。

借着那個空隙,我飛快的朝後看了一眼,那一刻,巨魔戰士還傻站在原地,而土靈剛剛踩上天堂之羽。

他那笨重的身體在一瞬間變像踩在了風上,控制不住的朝前沖去,安度因輕巧的躍上半空,在他頭頂一點便翻到了他背後,而土靈還在朝前沖,地上連續撲救的天堂之羽讓他越沖越快,然後,砰的一聲悶響,他直接撞翻了那些橫在石頭路上的巨魔戰士!

“哇啊!”被撞飛的倒黴蛋在半空裏慘呼。

“交給你了,安度因!”我咬了咬牙,朝孤島狂奔而去。

☆、辛特蘭(五)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為了救水元素男爵昆蘭的命,我與暴風城王子一路從環形山趕到了辛特蘭,在望海崖的海岸線上,我們終于找到了昆蘭所說的埋藏着珍寶水之心的祭壇。

可是,這座祭壇已經被巨魔們占領了,而且,在驅散了魔法迷霧之後,我們發現,他們正在獻祭。

安度因為我拖住了由薩滿祭司召喚出來的土靈以及所有試圖圍捕我們的巨魔戰士,而我,将要面對的就是陰測測的巨魔祭祀。

十步之外,我站住了腳步。

“小姑娘,我必須稱贊你的大膽無畏。”薩滿祭司陰森森的笑道,“把你獻祭給我們的神靈,他一定會非常滿意。”

獻祭?

我瞧了瞧他那滿臉的褶皺,又瞧了瞧他身後那座困住了莫格與梅耶爾的奧術牢籠,輕聲道,“尊敬的祭祀,我們并不是來搗亂的,如果您能夠讓我們使用一下祭壇,我們會非常感謝您。”

“喲,我們可不是在談條件。”

“喔!是莎拉!是大-法-師小姐!”很明顯,莫格看見了我,他把臉緊緊貼在了奧術牢籠上,揮舞着雙手朝我嚎叫了,“莎拉小姐!莎拉,快救救我們!”

“噢!記者小姐!你要當心那個行走‘榮譽’,他會……”梅耶爾也手舞足蹈的叫了起來。

“安靜!”薩滿祭司頓了頓法杖,頓時,一道雪亮的光芒從他的腳下筆直的竄向了奧術牢籠,幾乎在同一時間,莫格與梅耶爾的大呼小叫消失不見了。明明我看見他們大張着嘴,模樣聲嘶力竭,可就是沒有一點兒聲音傳過來。

扭頭,薩滿祭司又盯住了我,幽幽的目光如同毒蛇,“大?法?師?”他嘴邊的笑意更深了,“啊~這一次我們的神靈會滿意的笑出來的。”

我抿起了嘴唇。

默念了一句魔法,一柄寒冰長劍在我的右手中成型,緊接着,我高舉右手,劍鋒指天。

“火焰之靈啊,請傾聽我的祈禱……”我開始刻不容緩的頌咒,這是個火球術的咒文,我一點兒也不想瞞着對手。

“你以為我是個行走榮譽麽?小巫師?!”薩滿祭司盯着我的右手,臉沉了下來,只聽見他低聲念誦了一句,頓時,一陣飛舞的風刃迎面撲來,“風!剪!”

我立刻停下魔法,在原地一旋身避開了所有風刃,緊接着,我手持着還環繞着不少火元素的寒冰長劍朝薩滿祭司撲了過去。

我在軍情七處有些日子了,雖說我大部分時間都身陷于倒黴事中,但是,那并不妨礙我每天在腦海裏溫習一下格鬥技巧,而現在,這些在我腦海中反反複複出現過的格鬥技巧終于派上了用場。

我說過,我的對手是個年邁的祭司,和他拼魔法,或許我的經驗不足,可是,和他拼體力呢?!

薩滿祭司幾乎是眼睜睜的看着我一躍到了他的面前,而他根本來不及任何規避。

“別看輕魔法師。”在他頭頂,我咬牙口告訴他。

散發着刺骨冰冷的寒冰長劍朝巨魔的肩膀劈了下去,我有信心,這一次突擊一定能讓他好好喝一壺!

砰--

電光火石,我們的武器卻狠狠的撞在了一起!他竟然在那麽短的時間裏舉起了雙手,精準的用法杖架住了我的寒冰長劍!

由于從半空撲下的我帶着絕對的力量優勢,我把老祭祀撞得朝後蹭蹭蹭的退了五六步。可我卻驚詫的注意到他那如同枯枝的手腕是穩穩的,沒有半分顫抖。

“你真的以為我是個行走榮譽麽?小姑娘?”同樣的話,這一次,他有點兒面目猙獰了。

糟糕!

那一刻,我的腦海裏只有那個詞!

果不其然,薩滿祭司仰頭咆哮了一聲,頓時,碧藍的閃電從天而降,在他身體周圍凝結出了四顆不住環繞的閃電球。閃電球滋滋響着,朝外散發出絲絲電光,瞬間,便把薩滿祭司籠入了一層電光護盾裏。緊接着,他将柳木杖橫在眼前,雙手輕輕一掰,頓時,那根看似老舊的柳木杖變成了兩截刀鋒!

沒有任何停頓,他倒握着雙刀,反手便朝我刺過來。

呼--

刀風呼嘯。

我立刻偏頭避過了第一擊,緊接着後退,避過了咽喉前的第二擊,可是,他的第三擊與第四擊接踵而來,在我的左右胳膊上各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

見鬼!

此刻,我已經腳步踉跄,無法再避開了,飛快的,我默誦了一句咒文,“閃現術!”

光影變幻,我一下子閃現到了薩滿祭司的身後,回身,我提起寒冰長劍便朝薩滿斬過去,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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