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現了一個影像。
那是一座幽暗無比的房間,房間正中的肉鈎上赫然吊着天災餘孽,安娜。
她渾身是血,頭發淩亂,她的左右是兩名眼窩裏燃燒着蒼白火焰的亡靈武士,而她的面前是一名渾身浸在黑光之後的亡靈牧師,從影像中,我聽見那名暗影牧師正在斷斷續續的念着一個古老的咒語,而我一句也聽不懂。
“阿迪利斯,遺忘之影的高級成員,”就在那時,那位“殿下”壓低嗓音喃喃道,“他打算抽出安娜的靈魂,從而破解我們的秘密,呵,哪有這麽容易的事!”說着,她似乎朝那團通紅的光球吹了口氣,然後,我駭然發現,影像裏的安娜痛苦的呼喊起來,她的腦袋越漲越大,随後,轟然爆開,鮮紅的血水與蒼白的腦漿幾乎要從光球裏濺出來!
光球猛然熄滅,那位殿下轉身便走,“記住你要做什麽,凡妮莎!我們已經丢失了三個聚魂者了,剩餘的兩個必須取回五百塊完美靈魂碎片!你,一定知道我會怎樣失敗者的!”
腳步聲漸遠,終于消失。
直到這時,一直跪在地上的凡妮莎才慢慢的起身,而我也随着他漸漸舒展的身體緩緩的舒了口氣。
“我當然會盡我所能毀滅這充滿罪惡的大地,”只聽見他毫無感情波動的開口,嗓音飄渺不定,“而第一批死者,必然是暴風城裏那些如同惡虎的貴族!”擡起頭,松散的鬥篷忽然從他頭頂滑落到他的脖子上,那一刻,我剛恢複的呼吸又猛然停滞!
我看見了一張怎樣的臉啊!
被火焰舔舐後而留下的可怕疤痕布滿了他臉上所有的皮膚,他沒有鼻子,沒有嘴唇,只有突出眼眶的兩顆眼球與零落在這陰森空氣裏的牙齒,他忽然笑了出來,涎液順着皮肉翻卷的嘴角留下,一直流到了同樣布滿傷疤的脖子裏。
“你們該嘗嘗希望死絕後的,絕望的滋味了!”
*
凡妮莎離開許久之後,我才被法弗雷從牆壁裏放出去。
透過烏鴉嶺上空密密的枝葉,我看見了西下的太陽。
法弗雷并沒有給我任何提問的時間,他披上鬥篷便如同踩在風裏一樣走了,我追了幾步,便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的。
“法弗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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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受騙了!”行至遠處的法弗雷頭也不回,身影漸漸融入了昏暗的樹影,“一群蠢貨!”
*
回到暴風城之後,我将所看見的都上報給了七處的頭兒,肖恩,當然,法弗雷是必須隐藏掉的,我只說我藏着了一座棺木裏。
那個報告讓肖恩臉色難看的沉默了許久。
“頭兒?您想到了什麽?那位‘殿下’究竟是什麽來頭?”我小心的問。
“我并不知道她是誰,但是,凡妮莎,你就沒有一點印象麽?”
“嗯?”
“你不知道死亡礦井曾經的主人埃德溫.範克利夫有一個女兒,她名叫凡妮莎.範克利夫?”
“凡妮莎.範克利夫?她不是死在了大火中……”說道那裏,我不由的想起了凡妮莎臉色那些恐怖的燒傷,“天吶!”
“對,被我們殺死的希望化身為絕望,回來了。”
☆、靈魂醫者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自從凡妮莎的身份清晰之後,這些天裏我聽的最多的,便是對她的謾罵與唾棄。連一直裝的非常淑女的勞瑞娜都會在我面前時不時的露出本性,“這個下賤的女人!邪惡的走狗!她得到那樣的下場是罪有應得!難道她已經忘了自己做過什麽見鬼的事?!她還想幹什麽?!還想把她肮髒的爪子伸上暴風城城牆?!她最好祈禱別栽在我手上!”
暴風城進入了一級警戒之中,畢竟,誰也不知道絕望之凡妮莎會在什麽時候将足以殺死上百人的聚魂者放到我們的頭頂。
大街小巷裏出門的平民少了很多,巡邏士兵卻悄悄的多了許多,每隔二十分鐘,你便能看一隊武裝到牙齒的騎士從貿易區走過,然後,他們會沿着舊城區,矮人區,教堂廣場,法師區這樣一圈圈的循環。
而溜達在道路上的軍情七處成員也多了許多,有時候,從我蹲點的鑲金玫瑰旅館裏往窗外看一眼,你就能夠瞥見好幾個灰暗的影子在人群裏一閃而逝。
可是整整兩天,我們并沒有等來凡妮莎的襲擊,我們等來的是另一個糟糕的消息。
“天災餘孽襲擊了幽暗城。”那是我們的頭兒肖恩在例會上的第一句話,那句話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旁聽的勞瑞娜直接打翻了手邊的杯子,“你說幽暗城?!”
“幽暗城的半座城池被毀損,傷亡慘重。”
“那麽殿下,安度因殿下呢?”
“不清楚。”
“怎麽會不清楚?!”
“那邊的通訊遭到了極大的幹擾,卡爾只來得及和我說上那麽一句話。”
勞瑞娜擰起了眉毛,下一秒,豁然起身,“那麽,我走一趟吧。”
“我的人也不能放松對暴風城的暗中保護-莎拉,你護送勞瑞娜女士去。記住,要寫好日志!”
*
獅鹫如閃電般在灰暗的天空裏飛過,原本需要五六天的路程,被我們生生的壓縮到了一天,這一天裏,勞瑞娜不停的為獅鹫釋放恢複與治愈,可是,當我們到達幽暗城上方時,可憐的獅鹫還是哀鳴了一聲,然後一頭栽到幽暗城的廢墟裏,成了一團模糊的血肉。
此刻,已是夕晖滿天。
被摧毀了一大半的幽暗城,就那麽悲慘的印在血色殘陽裏。
處處都是倒塌的石柱與層層疊疊的瓦礫,我注意到那些倒下柱子的斷口非常平滑,像是被利器給快速削斷的,而瓦礫邊的依舊挺立的幾面殘垣上則滿是一個個巨大的洞口,似乎是被巨大的力量給生生打出來的。
冒煙的石子中壓着許多一節一節的碎骨頭,還有些巨大的石頭下有鮮血的痕跡,那些應該就是遇難的人群。
尚還完整的亡靈們沉默的用自己的雙手清理城池,沒有人說話,沉重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安度因殿下在哪兒?!”我随手扳過一名灰頭土臉的亡靈,焦急的詢問,可是,那名骷髅指了指自己不翼而飛的下颌骨,轉身又繼續自己手頭的工作。
濃煙滾滾。
我們在廢墟裏飛快的穿行,終于,在一根倒塌的石柱邊,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他正在為一名呻-吟的同族釋放治療法術,金色的光芒随着他的咒語,一星一點的落入那名骷髅的胸口,随後,他胸前那個可怕的大洞開始緩緩的震動,肋骨開始肉眼可見恢複光澤,層層生長。
“[亡靈語]呼!死不了了!只要躺上一個月他又可以回去搬磚!下一個!”
“拉法耶!”我大喊,朝他跑了過去。
聽見我的聲音,那名穿着殘破黑袍的骷髅牧師轉過了頭。
蒼白的火焰在的眼眶裏閃了閃,随後,他沖我揮了一下手,下颌骨大大的張開,“[亡靈語]小胸……“
“閉嘴!“我大喝。
這一聲讓跟在我身邊的勞瑞娜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怎麽了?”
“沒什麽。”頓了一下,我摘下了耳朵裏的世界聆聽者,撥到了公放。
“[亡靈語]你們照看一下傷員!”拉法耶想身邊的助手吩咐到,随後,一扭一扭的走到了我跟前,他上上下下的看了我一眼,又上上下下的看了勞瑞娜一眼,“[亡靈語]這個大波妹是誰?”
“我真是忍不住想要拆掉這頭邪惡的東西。”勞瑞娜咯拉咯拉的扭了扭手指,“小莎拉,你想不想要一個骨頭做的風鈴?”
勞瑞娜的反應意料之中的讓我覺得頭疼。
“我覺得我們該談談正事,”我立刻插-口,“安度因殿下在哪兒?”
“[亡靈語]呵!”拉法耶毫不客氣的冷笑了一下,“[亡靈語]轉身,出門往右拐,他在布瑞爾!”
*
布瑞爾的情況要比幽暗城好許多,至少,那裏還有一座二層的小木樓頑強的豎立在一地廢墟中。
我們很快找到了安度因,他正在為一名個子很小的亡靈小女孩釋放治療法術,聖騎士卡爾筆挺的立在他身後,如同一杆标槍,他先看見了我們,悄悄的朝我們搖了搖食指。
離卡爾一步之遠處,排着一長串等待治療的隊伍,不時的,有痛苦的呻-吟與慘叫從那裏面傳出來。
真慘。
可是,亡靈們的慘狀卻掩蓋不了另一個讓人難以忽視的問題,我們的王子殿下似乎受傷了,有鮮紅的液體不時的滲入他左肩的繃帶,在上面開出了一片血花。
轟-
我只覺得有一股憤怒的火焰在我身側燃燒起來,下一秒,勞瑞娜踩着石子咔咔咔的走了過去。
我則牙酸的皺起了臉。
“您在做什麽?安度因殿下?!”勞瑞娜的語調難掩憤怒,“您該為自己治療一下傷口,而不是去關心這些肮髒的東西是死是活!”
那句話讓亡靈傷員們一致投來了憤怒的目光,其中的一名更是直接站了起來,“[亡靈語]你說什麽?!小妞?!當心我把你扔出去!哪怕我只有一只手!”
“你可以試試看!”
“勞瑞娜小姐!”安度因也吃了一驚,他立刻起身擋在了暴躁的亡靈武士前面,只不過那個動作讓他不自覺的捂住了左肩,眉宇緊皺。
“聖光啊,請賜予我治愈的力量,溫暖我面前受傷的靈魂……”勞瑞娜低聲頌咒,随着她一揮手,細細碎碎的金色光點融進了安度因的左肩,讓他蒼白的臉色好看一些。
勞瑞娜伸手扶住了他,“殿下,我們來接您回去。”
那句話讓安度因面露難色,沉默了一下,他斷然搖頭,“那些傷員需要我。”
“您不該和那些東西在一起,殿下!他們是什麽?!是低賤的爛肉!是邪惡的劊子手!”
“不,勞瑞娜小姐……”
“你再說一遍試試?!”亡靈武士要暴跳如雷了。
“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東西只有光與暗,哪有什麽正義與邪惡?這個世界上最絕對的東西只有時間的先與後,哪有什麽貴與賤?”就在那個劍拔弩張的時刻,一個及其空靈悅耳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們面前的空間忽然開始緩緩的波動,随後,那水波的條紋中竟然浮現出了一名靈魂醫者的模糊身影,他背後如同天使的羽翼在散發着絲絲縷縷暖洋洋的白光。
“小姑娘,你的執念太深了,這會影響到你的判斷。”靈魂醫者在漸漸耀眼的白光中低聲細語,“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都是值得拯救的。”
在此,我得說一句,如你所知,靈魂醫者是艾澤拉斯靈魂世界的奇跡,但也如你所知,我們對他們所知甚少。
不過,我倒是閱讀過一冊一名寂寂無名的術士的手寫稿,裏面記錄了很多關于靈魂醫者的……嗯,猜測。
據猜測,他們是由最純淨的光構成的靈體,他們引領着靈魂走向死亡的國度,如果靈魂極度渴求,他們也并不吝啬出手将死去的人救活。當然,這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靈魂醫者會因此損失大量的靈魂之力,而被複活的人……好吧,我得說那本手稿确實有點無稽之談,因為它記載着,要求複活的人需要向靈魂醫者支付大量的金錢并對此守口如瓶。
事實上,确實如此,每一年都有數額巨大的財富從艾澤拉斯的土地上不翼而飛。最後,那本手稿得出的結論是,靈魂醫者其實是斂財如命的財奴,而被他們收入口袋的金錢十有八九被他們藏進了自己才知道的虛空裏。這無關于他們是否需要金錢,而是金錢對他們來說,具有天生的吸引力。
回想至此,我看着那名可敬的靈魂醫者的眼神不由的變了。
看起來如此聖潔的東西真的是個守財奴麽?!
不過,不管他是不是守財奴,他都是極得人們尊重的,無論性別,超越種族。
在我胡思亂想的那一刻裏,大家都紛紛的朝他彎腰行禮,包括安度因,包括勞瑞娜,包括那些還躺在擔架上的亡靈傷員。
“可您并不知道他們曾對我的故鄉,對南海鎮做了什麽,”勞瑞娜咬着牙開口,“如果他們自己都不尊重生命,那麽,他們還算生命的一員麽?!”
“不不,小姑娘,你終究還是被自己的狹隘蒙蔽了。”靈魂醫者柔聲說道,“不尊重生命的并不是他們,不是那個小女孩,也不是那只貓咪。孩子,不尊重生命的只有極個別的幾個人,你不能因為他們是被遺忘者就憎恨所有的被遺忘者。至于南海鎮,它的遭遇和歡樂巨魔村有什麽不同?和那些死亡礦井裏的迪菲亞盜賊們又有什麽不同?你恨暗夜精靈麽?你……恨人類麽?”
勞瑞娜不由的臉色一變。
靈魂醫者微微嘆了口氣,身影漸漸隐去。
一陣沉默,只有帶着硝煙味道的風在狼藉的枝葉間輕吹。
許久,安度因朝我點了點頭,擡腳走回了卡爾身邊的木頭椅子。
“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答應我你不會哭。”他輕聲對身邊的亡靈小女孩說道。
“嗯!”
“下一位。”
*
夜色如墨。
我趴在二樓的窗戶口,看着依舊在樓下篝火裏為亡靈們治傷的安度因與勞瑞娜。
第一次,我覺得那名溫軟善良的王子有點兒英武帥氣,當然,這無關于他的金發碧眼,而是他的源于他眼角眉梢裏沉默的堅持與不懈。誰說他必須躲在戰士的背後?他的心可要比最堅固的盾牌還要堅固,比最剛強的戰士還要堅強!
而勞瑞娜,我則是又一次見識到了她的小心眼。
你瞧,她現在治療的那名傷員不就是曾揚言要把她扔出去的那名亡靈武士麽?她故意用自己對治愈法術的精妙操控讓他骨頭只能一點一點的複原,痛的他哇哇直叫。
我不由的笑着搖了搖頭,關好窗戶,回到了木桌邊。
日志上文字寥寥,卻被我圖上了兩幅很生動的畫。
當頭兒看見他們的時候,他也一定能感受到我想表達的一切,不是麽?
☆、柯滋歐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此刻,我正與我的學姐勞瑞娜一同奮戰在支援幽暗城的第一線,嗯,當然勞瑞娜的“支援”裏摻了不少讓亡靈傷員們痛苦的花招。
“支援”整整進行了一整晚,在第二天清晨,空閑下來的安度因才找到了時間對我們講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你猜得沒錯,莎拉,摧毀大半個幽暗城的确實是天災餘孽召喚出來的生物。”交流了幾句後,安度因微微擰着眉宇說道,“阿迪利斯大師在安娜.普瑞斯托的大腦裏并不是一無所獲,他搜尋到了一則有用的信息,确實有一名名為卡奧斯的天災餘孽潛伏在幽暗城裏,我們準确的掌握到了他的行蹤,希爾瓦娜絲大人立刻下令抓捕他,僵持中,他召喚了異次元的元素生物柯滋歐。那是一個體型巨大的黃綠色石頭巨人,他力大無窮,擁有一只巨大的左拳和一只如同利劍的右手,幽暗城的傷亡與毀滅就是它造成的。”
說着,他頓了頓,很體貼的等我将所有紀錄在案後才繼續開口。
“值得注意的是,他擁有提亞斯,也就是我們在阿拉希高地碰上的那只召喚生物的所有技能。他一出現便進行了一次死亡噴吐——就是呼出了大量毒水的技能,我們把它叫做了死亡噴吐。這也是為什麽我們會在倉促之間,傷亡慘重的原因。而且,他的瘋狂攻擊比之提亞斯更甚,根本不是我們的戰士與騎士們可以硬扛住的。你一定看見了幽暗城廢墟的慘狀,無論什麽,都只需一下便會被他砸碎,或者削成兩截。為了牽制他,阿迪利斯大師身負重傷,我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戰勝他。”
“等等,殿下,”聽到那裏,我停下手中鋼筆,打斷了他,“你說的阿迪利斯大師,是不是一名牧師?難道連身着铠甲的戰士與聖騎士們都抵抗不住的攻擊,他可以抵抗住?”
“不,莎拉,”安度因耐心的解釋道,“當時,我們的戰士已經犧牲,而德魯伊也受了重傷,整個隊伍瀕臨崩潰。就是這個時候,阿迪利斯大師的集中攻擊讓柯滋歐在短時間內受到極大傷害,所以,紅了眼的柯滋歐直接撲向了他。這讓我們忽然發現,柯滋歐的移動速度并不快,可是,阿迪利斯大師也不是速度見長的人,所以,他還是受到了一下震蕩,那一下震蕩讓他重傷不起。不過,他的舉動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抵抗柯滋歐瘋狂攻擊的思路,我們可以運用遠程集中打擊讓柯滋歐把狂暴的時間消耗在奔跑中,接下來的戰鬥就順理成章了。可是,最終,我們還是讓狡猾的卡奧斯逃走了,帶着他的聚魂者一起。”
“說起來,希爾瓦娜絲大人呢?”我問道。
“她一路追蹤卡奧斯去了。”
“也就是說,現在,幽暗城裏群龍無首?”勞瑞娜忽然插口,那句話讓安度因一愣,下一秒,與我面面相觑,從他泛紅的眼睛裏,我看見了刻骨的疲憊。
“這個……呃,勞瑞娜小姐,這種時候……”
“呵,我的意思是,希爾瓦娜絲的心可真大。”
安度因無奈的笑了笑,用手支起頭,微微垂下了雙眼。
蓋上日志本,我為自己釋放了一個偵測隐形的法術,然後,悄悄的走到了窗邊。
木窗并沒有被關死,不時的有一陣陣冷風從兩扇木窗的罅隙裏吹進來,透過那一線罅隙,我還能清楚的看見外面灰暗的廢墟。清晨的幽光透過層層樹影灑下,如同一只只慘白的蝴蝶,而在那片紛飛的“蝴蝶”裏,我看見了不止一個一閃而逝的影子。
“那麽,殿下,我們什麽時候回暴風城呢?”許久,我低聲問,“哪怕我們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亡靈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信任都交給我們的。”
可我卻沒有得到回答,扭頭,我發現安度因與勞瑞娜竟然都趴在木桌上,沉沉睡着了。
☆、另一條線索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哈,我覺得我可以自豪的說,我是軍情七處最年輕的一員!雖然只是外圍成員,但是,我是一名法師!
好吧,我到底在高興什麽?!
此刻,是我到達幽暗城的第二個傍晚,安度因與勞瑞娜一直趴在木桌上沉睡,直到桌角的一枚通訊器凄厲的響起來。
“我找到他了,”希爾瓦娜絲略帶沙啞的嗓音從裏面傳出來,“我需要幾個幫手圍住他,你應該會來吧,安度因小朋友?”
我們前往的地方是幽暗城西面的大山深處,山是血紅色的,植被很少,異常陡峭。被夕晖一照,它們如同一根根豎起的還帶着血的排骨。
“我們該怎麽過去?”勞瑞娜與我并排站在山腳,仰望着山巅,“地精不是發明了什麽飛行背包一類的黑科技麽?我們是不是也需要一個?”
“[亡靈語]拉法耶大爺可以給你們帶帶路!”黑袍牧師一面說,一面擠到了我們前面,“[亡靈語]跟好了!”
*
那确實是條“路”,只有那些閑的蛋疼的登山愛好者們才找得到的“路”!
“[亡靈語]往六點方向緩緩走兩步!對,慢點!慢點!跳到前面的老樹根上!小王子,你的腿抖什麽?!哎!當心!”
“哎呀!”
“安度因!”
“殿下!”
一陣刺耳的沙石滑落聲響在了腳底。
我們不由的一同探頭去看,幸好,小王子并沒有摔到,只不過那身衣服與一頭金發變的灰撲撲的,非常狼狽。
“我沒事!”他在山腳沖我們揮了揮手,大喊。
“[亡靈語]呼,你重新爬上來吧!”拉法耶也朝他揮了揮手,“大波妹,你把胸挺那麽高幹什麽?!你馬上就要撞到樹枝掉下去了!小胸……”
聽見他嘴裏得稱呼,我的眼角抖了抖,大喝,“閉嘴!”話音未落,腳下的沙石一滑,我成功的從半山腰滑回了山腳安度因的身邊,帶着一路尖叫。
“啊---”
“骨頭,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路麽?!”朝下看了我一眼,勞瑞娜忿忿的開口,“你不會是故意的吧?!如果卡奧斯逃掉的話……”
“[亡靈語]你以為拉法耶大爺和你們人類一樣無聊麽?!拉法耶大爺也願意騎着馬上去!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人類,如果你們稍微對拉法耶大爺的話上心一點,也不會一個個掉下去……”
上面的争吵聲讓我與安度因不由的相視苦笑。
“我們真的得快些了。”小王子無奈的說道,“但願我們來得及。把手給我,我拉你上去!”
*
跋涉。
艱難的跋涉。
終于,我們面前豁然開朗。
“我們到頂了?!”跟在我後面的勞瑞娜幾乎要驚叫。
我們站着的地方是山巅的一處狹小岩臺,在我們的正前方,一輪血紅的落日正散發着最後的光與熱。
那一輪夕陽是那麽大,它幾乎遮住了半邊天空,幾乎吞沒了前方所有綿延的山脈!
這是一種很讓人震驚的景色。
震驚于大自然的宏偉。
震驚于自己的渺小。
“[亡靈語]看什麽看?!看什麽看?!你們是來春游的麽?!”愣神中,拉法耶敲着粗糙的山岩叫到,“[亡靈語]我們一個個下去,接下來的路我們用滑翔翼。”
“我們都知道坐标點,你可以回去了。”扯過拉法耶手裏堅韌的布後,勞瑞娜毫不客氣的說道,“不知道為什麽,看見你我就覺得全身不舒服,就想把你給淨化了。”
那句話叫拉法耶撇了撇嘴,“[亡靈語]你們人類有一句話叫做什麽來着?對了,女人有長長的頭發,可是見識卻不及頭發的萬分之一。”
“你說什麽?!”
“[亡靈語]你以為拉法耶大爺只是來給你們帶個路麽?”拉法耶一面把滑翔翼披在身後,一面得意洋洋的說道,“告訴你吧,沒有拉法耶大爺,你們休想從卡奧斯的大腦中得知一星半點東西,我說,大波妹,難道你會搜查記憶?”
勞瑞娜張了張嘴,半晌才恨恨的憋出一句,“我怎麽可能會那麽邪惡的法術?!”
“[亡靈語]噢,你忘了,靈魂醫者怎麽說的來着?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東西只有光與暗,哪有什麽正義與邪惡?”拉法耶搖着食指指骨,嗤笑道,“[亡靈語]說到底,這次行動可有可無的是你,而不是拉法耶大爺,明白了麽?”說着,他不等勞瑞娜再開口,縱身從幾百米高的山巅躍了下去。
*
我們成功的降落在坐标點。
在一人多高的稿草叢裏,我們見到了追蹤卡奧斯一整天的亡靈女王希爾瓦娜絲,當時,她正在一根一根的檢查箭袋裏的羽箭。
“[亡靈語]陛下!”
“[亡靈語]拉法耶?”聽見我們的聲音後,她擡起頭,血紅的目光在我們身上一掃而過,又回到了最前方的亡靈牧師身上,“[亡靈語]阿迪利斯還爬不起來麽?”
“[亡靈語]感謝您的惦記,尊敬的陛下,”拉法耶朝女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若是忽略他骨頭的模樣,還頗有點風度翩翩的味道,“[亡靈語]老師的傷勢緩和了許多,但是,他的腿骨還沒有找到,所以,這次由我來。”
希爾瓦娜絲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翻,點頭道,“[亡靈語]那麽,我們會盡快抓住他,你做好準備。”
卡奧斯藏身在一座山洞裏,我們呈扇形朝洞口圍了過去,悄無聲息。
離洞口越近,那如同野獸吐息的聲音就越明顯。
“我一定能回去!一定能回去!”當我們幾乎摸到洞口的時候,我終于聽清了他的嗓音,很沙啞。
或許是因為緊張,他的聲音聽起來都有點兒神經質了。
“再給我一次機會!殿下!一次!我會去鐵爐堡!菲布裏佐不是逃走了麽!?把他的領地給我!我很快就能把靈魂碎片補上!”
“他這是在和誰通話麽?”我不由的扭頭,用唇語和最近的安度因說道。
安度因搖了搖頭。
就在那時,一直潛伏的希爾瓦娜絲如同獵豹一樣竄起,朝洞口裏猛撲,而守在洞口兩側的安度因與勞瑞娜立刻為她加持上了真言術.盾以及恢複法術。
同一時刻,我堵在了洞口外兩米處,冰寒的光芒在我手心凝結,只要裏面的人出來,我就會好好招待他。
驚叫聲從洞裏傳出來,冰風雪片将那昏暗的山洞照的雪亮!
那一瞬,我看見山洞裏的情景一臉,慌亂的男人歪打正着,極冷的暴風雪竟然直接将亡靈女王凍結在了半空中,那一刻,她剛拉開弓弦!
下一秒,卡奧斯朝山洞外奔來!
“冰錐術!”寒風如刃,從我手中吹出,可就在快要觸碰到他的鼻尖的時候,卡奧斯的閃現救了他的命,他一下子就到了我的身後。
我想都沒想,立刻朝前躍出了三步,躲開了他手裏劈下的木棍。
轟--
木棍在沙地裏砸出了一個淺坑。
“冰霜新星!”我的法術在瞬間完成,刺骨的凍氣迅速的把空氣中的水珠凝結,在我的腳邊結出了一大片淡藍色的冰淩,當然,冰淩裏還會有另一雙腳,它們必定屬于卡奧斯。
“神聖之火!”勞瑞娜的咒語也飛快的完成,金色的烈焰如同一條長滿牙齒的蛇竄到了卡奧斯的腰腹上,将他燒的撕聲大叫,手裏抱着的聚魂者都差點掉下來!
“還在等什麽?!拉法耶?!”我繼續朝前沖了幾步,轉過頭,怒喝。
“見鬼的,你把我也凍住了!”拉法耶在卡奧斯的那一邊憤怒的大叫,“五層冰凍效果!還不快給我驅散掉?!”
一片片淺紫色的光芒在勞瑞娜與安度因揮手之間落在了拉法耶身上,終于,他腳下的冰層“啪”的碎裂,下一秒,只見一身黑光的暗影牧師飛身而起,輕飄飄的落在了卡奧斯的面前,擡手,他将帶着黑色光團的食指點在了卡奧斯的眉心。
一切其實都發生在剎那間。
卡奧斯猛的僵住,一同僵住的,還有他臉上那猙獰而絕望的表情。
呼——
只見他的頭迅速脹大,然後,砰的爆裂開,紅白交錯的碎末一股腦兒全部噴向拉法耶,把他直接沖了出去。
“嗷——”拉法耶在半空裏姿勢難看的大叫。
“你們,什麽也得不到!”不期,卡奧斯淩亂的屍體上空傳來了一個聲音。
我确定我認出了它的主人,赫然屬于不久前,凡妮莎在烏鴉嶺地下墓穴見的那個女人。
很明顯,其他人也聽見了,臉色都不由的變了變。
砰——
直到這時,拉法耶才在十米之外落地,而希爾瓦娜絲剛從山洞的雪堆裏掙脫出來。
“[亡靈語]呼——”亡靈女王長長的吐了口白氣,“[亡靈語]你讀到了什麽信息?拉法耶?”
亡靈牧師在遠處的石頭堆裏動了動,嗓音虛弱,“[亡靈語]抱歉,陛下,他自毀的速度太快了……”
希爾瓦娜絲怔了怔,不由的嘆了口氣,“[亡靈語]是我着急了,不過,看來這些餘孽真的有秘法進行實時通訊,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亡靈語]陛下,我在他的大腦中只來得及看見一個名字,c女表子。”
“[亡靈語]c女表子?c女表子是什麽?是不是剛才那個聲音的主人?!确實是個該死的女表子!”
沒有人回話。
*
沉默中,我緩緩的走到了卡奧斯的無頭屍體邊,我注意到他的手還緊抱着那枚如同酒罐的聚魂者。
“這東西怎麽辦?”我用手指戳了戳上面冰冷堅硬的花紋,問道,“希爾瓦娜絲大人,這東西……”
“[亡靈語]你們可以帶走,”亡靈女王走過我身邊,一路走向了拉法耶,“[亡靈語]幽暗城被毀了一大半,我的首要事情可不是弄清楚這玩意的來路!小朋友,你說是不是?”
安度因也走了過來,好奇的看着聚魂者,這還是我們第一次這麽從容靠近一個完整的屬于天災餘孽的神器。
“我們可以把它帶給皇家圖書館,那裏有許多知識淵博的大師,他們一定能找出一些線索。”
“我說過什麽來着?”就在那時,卡奧斯自毀時候出現的那個聲音又憑空響了起來,“你們,什麽都得不到!”
呼——
聚魂者猛然爆發出了紅光!
巨大的能量開始波動,開始向聚魂者內聚集,開始在聚魂者中壓縮!
然後,壓縮成了一個咆哮的能量點!
“它要爆炸了!”瞬間,我覺得自己滿頭頭發都要倒豎起來!
炙光一閃!
“當心!”說時遲那時快,安度因一下子竟然擋到了我前面,然後,我眼睜睜的看見他的背後亮起了如同千萬太陽的光芒!
“真言術.盾!”電光火石,金色的薄光把我整個兒籠罩起來。
轟隆隆——
巨大的爆裂聲讓我一下子什麽也聽不見了。
“寒冰屏障!”幾乎在同一瞬間,我也作出了反應,但還是有一枚尖銳的碎片擦過了我的肩膀,帶出了一陣火辣辣的痛。
接着,地動山搖,罡風四起!
把我,把安度因,把我們藏身的寒冰屏障一下子從地上拔起,抛向了幾十米外!
堅硬的冰塊在草叢中翻滾,最終沉重的裝在了一塊巨大的岩石上。
嘩啦啦——
屏障成了粉末。
那一刻,安度因還死死的抓着我的胳膊,碧藍的眼睛圓瞪着。
我覺得我全身都在發涼,“殿下?!安度因?!”
“沒事吧?!莎拉?!”我們幾乎異口同聲,“你的肩膀受傷了?還有沒有……”
“給我看看!”沒等他說完,我立刻抓着他的手臂,讓他轉過身去。
在安度因的背後,還有一層薄薄的冰層,聚魂者爆出的無數尖銳的碎片淺淺的插在冰層裏,此刻,正随着冰水消融,一片片的掉下來。
那一刻,我不由的舒了口氣。
“聖光啊,請賜予我治愈的力量,讓所有傷痛随風而逝……”輕輕的咒語響起,随着安度因的聲音,一道金色的暖光融進了我的肩頭,幾乎是即刻,我感到傷口開始發癢,然後,迅速愈合。
“強效治療術?太感謝了,安度因。”
“很快就能痊愈。”
“嗯。”
“啧啧。”忽然之間,一個極不協調的聲音響了起來,擡頭,我正看着勞瑞娜站在我面前沖着我搖頭,哪怕此刻的光線已經很昏暗了,我也清楚的看見了她臉上的促狹。
我的眼角不由的抽了抽,目光落在了另一邊希爾瓦娜絲的身上,可是,那兩道血紅的目光在接觸到我的視線後就轉向了天空,“啧啧啧。”
我望向了拉法耶,亡靈牧師一扭頭,如同抱着最親密的情人一樣緊緊抱着自己的斷掉的腿骨使勁蹭,“啧啧啧啧。”
我覺得我沒法和這些人相處了。
*
次日,我們回到了暴風城。
我彙報的信息讓頭兒肖恩再次愁眉不展。
“莎拉,我想我只能把這個任務交給你。”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我們的人手真的太少了。”
“你要我去鐵爐堡查天災餘孽的叛徒菲布裏佐,是不是?”
“他肯定躲藏起來了,而且非常隐蔽,所以,他們自己人都找不到他。但是,我們不能放棄哪怕一絲希望。”
“我明白,我馬上就動身。”
“但願這次是真的希望,而不是絕望。”
☆、尋找菲布裏佐(一)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我被我們的頭兒派往鐵爐堡調查名為菲布裏佐的天災餘孽,非常遺憾,我用五天時間把鐵爐堡以及附近的村落踏訪了個遍,可是,我一無所獲。
在這五天裏,糟糕的消息倒是一件接着一件的傳來。
先是陶祖拉營地受到了餘孽的毀滅性襲擊,接着精靈們在灰谷的一座崗哨被夷為死地,再接着,是艾爾文森林的東谷伐木場,如果不是巡邏兵迅速趕到,那兒必然損失慘重。
“[馬蒂亞斯.肖恩悄悄對你說:莎拉,迅速回暴風城,我們有線索了。]”
在軍情七處那間只漏下一線午後陽光的昏暗大廳裏,我見到了一臉胡茬的肖恩,他正坐在桌子角上,擰着眉頭看手上的紙片。
“頭兒?”我把自己扔進了他對面的椅子裏,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才覺得不那麽疲倦了。
肖恩用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後,把手裏的東西按到了我面前,“看看吧。”
那是一張随處可買到的普通紙片,上面用蹩腳的花體字寫着,“當心東谷伐木場。”
我張大了嘴,“噢!這是……告密信?!哪來的?!”
“今天清晨,凡妮莎襲擊東谷伐木場前有人把這個塞到了我們的門下。”
“誰?!”
肖恩陰森森的朝我咧嘴一笑,“你猜?”
我不由的吸了一下鼻子,“肯定天災餘孽組織裏叛變的人……菲布裏佐?噢,他在暴風城?!他根本不在鐵爐堡?!等等,有人看見他了麽?!”
“終于問到點子上了,”肖恩站起身,在自己的桌上翻了翻,又扔過來一張紙,“這是我們根據目擊者所訴畫出的粗略畫像,帶上它去找吧!記住,悄悄的!別讓凡妮莎那些亡命之徒發覺!別讓我們的潛在合作人死于非命!”
*
我在聖之域工會的大廳裏找到了小戰士丹尼爾,眼神敏銳又頗有藝術造詣的精靈應該是找人的最好人選,當然,這一次的雇傭金來自肖恩的口袋。
丹尼爾仔細的看了看畫像,又看了看那張手跡,“莎拉小姐,你注意到了麽?”
“嗯?”
“他的字,寫法好像和我們平常寫的字有些不同啊。”
“是麽?”我站在他身後,俯下身仔細的瞧,“你是說這種花體麽?嗯,好像是,這種折角的方式……等等,這種字體我好像在哪見過……等我想想……”
非常遺憾,我在大廳裏轉了三圈,依然什麽也沒有記起。
“我們還是出去轉轉吧,丹尼爾,”我有些喪氣的開口,“你記住了那個人的模樣麽?”
“大約四五十歲,方臉,短發,短須……”
“好了好了,別和我描述,我需要你記住他。”
*
利爾.湯米是第一個目擊者,這名抱着貓咪的小男孩有點兒興奮的重複了當時所看見的場景。
“那位先生嗎?我在運河邊遇見他的!他不高,看起來卻非常很壯實,我覺得他一拳就可以砸碎一塊大岩石呢!”
“你看見他出城了,是嗎?”
“對,他當時正往城門口走,我希望他能買一只貓,他付給了我銀幣,卻并沒有帶走貓咪,臨走他還摸了摸我的腦袋,誇我是個好孩子!”
“他的手有什麽特征麽?”
“他的手?他有五根手指,算不算?”
“呃……”
*
閃金鎮獅王之傲旅館的米利卡.艾森斯泰德是第二個目擊者,這名有點兒迷糊的女孩在聽我描述完之後,拖着下巴想了好久才開口。
“噢,上午确實來過這麽一個人。我記得,他是披着鬥篷走進來的。他看起來很沉默寡言,而且憂心忡忡。”
“他離開後,往哪兒走了?”
“應該是西面。說起來,這名先生雖然看起來生活不盡如意,卻是個很大方的人呢!他離開時,還付給了我兩枚銀幣的小費。”
“他身上有什麽其他特征麽?”
“他的眼睛是灰色的,嘴唇很厚。”
*
西泉要塞的瑞尼爾隊長是第三名目擊者,這名神色嚴厲的老兵上上下下的審視了我與丹尼爾好一會兒之後才看向了我遞過去的畫像。
經過丹尼爾細致的描摹,畫像上的人的樣貌已經初見端倪。
“這個人……我有印象。”端詳了畫像一會兒,瑞尼爾隊長低沉的說道,“你知道,我在這裏鎮守西泉要塞,主要是為了防止豺狼人與迪菲亞盜賊的入侵,所以,我對那些手臂粗壯的人總是特別留意。這個人是黃昏前不久到達這裏的,他的雙手非常結實,手指粗糙滿是老繭,非常像那些工匠的雙手。”
“工匠?!”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忽然豁然開朗,我忽然想起來我在哪兒見過那種字體了!
在暴風城建立之初,那種花體字曾在貴族中非常流行。
無數夢想着成為貴族的石工工匠們紛紛效仿,學寫那種字體,以期待修建完城池,取得貴族們允諾的豐厚報酬後,一舉憑借自己的手書成為貴族圈裏的寵兒,可正是這種效仿,那種字體反而成了石工們的代言,貴族們很快便對它嗤之以鼻。
那些突然湧進我腦海的信息讓我霍的站了起來,“您沒有逮捕他麽?”
“逮捕?”瑞尼爾皺着眉看了我一眼,“我沒有任何證據指向他和迪菲亞有關系,而且,他的家人很快來領人了。”
“他的家人?”
“對,一位名為露西.麥肯泰爾的中年夫人,她擁有這兒的居住證。”
“他們……”
“他們往西部荒野方向去了。”
*
此刻,已是繁星滿天。
我看了看西部荒野昏黑的大地,不由的嘆了口氣,“或許,我們趕到哨兵嶺時就要到午夜了,丹尼爾,不如你……”
“不不,莎拉小姐,”精靈戰士朝我擺了擺手,利落的跳上了自己的馬背,“我可不能讓一名小姐單獨走夜路,而且……”
“而且?”
“我……我有點餓了呢。”
“餓了?”
“哈哈,”丹尼爾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那一頭淡黃色的頭發,“其實,我是有點兒想念哨兵嶺的雜味炖肉了。”
我不由一愣,随即失笑,“沒問題!”我翻身騎上自己的馬,馬鞭豪邁的朝前一指,“到了旅館,我請客!”
☆、尋找菲布裏佐(二)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我原本以為,今夜,我們可以圓滿的找到菲布裏佐,可是,現實總是和夢想相左。
自稱為菲布裏佐親戚的那位露西.麥肯泰爾被我們找到了,就在她臨海的木屋裏。可是,她已經不是活生生的人了。她的胸口被利器刺穿,屍體已經冰冷,微幹的血水在她身下圈出了一大塊深色的領土。
而菲布裏佐不知所蹤。
“聖光在上,”小木屋裏的慘劇讓聞訊趕來的旅館老板娘希瑟爾捂住嘴,哭泣出聲,“是那個挨千刀的殺死了露西,是不是?!傍晚時候我看見他……”
“別胡說!”伊恩粗聲粗氣的低吼道,“難道你還不知道他?!”
“可是……”
“沒有可是!他再混蛋也不會做這種事情!”
從他們的對話裏,我聽出了一些東西,安慰了希瑟爾兩句後,我把伊恩拉到了一邊。
“伊恩,他是誰?”
聽見我的問話後,粗糙的夥夫臉色難看的扭開了臉。
“那麽,換句話,你認得菲布裏佐?”
“你,你知道菲布裏佐?!”
“他是隸屬迪菲亞兄弟會,應該是你最痛恨的人。”
沉默了一會兒,伊恩嘆了口氣,眼眸中的熊熊火光變的黯淡無比,“他是我父親的好友,是一名擁有靈巧雙手與高超技藝的石匠。”
“他是前石匠協會的人?”
“他和那些見鬼的迪菲亞人不一樣!”伊恩又憤怒了,“他不喜歡殺戮!雖然他也痛恨那些該死的貴族們,但他從未有過殺心!他是個憨厚老實的人,對,見鬼的憨厚老實!天才知道他怎麽會被拉進了迪菲亞兄弟會!露西嬸嬸是他的整個世界,他不可能殺害她!”他越說越快,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幾乎是扯着大嗓門沖着我大吼,所幸,他很快注意到了自己的失禮,朝我道了聲抱歉。
“你上一次見到他是什麽時候?”
“大約兩年前。露西嬸嬸把家裏所有的東西都變賣了,然後,獨自去臨海小屋居住,有一次我去看望她,我看見他們在道別。我第一次見到露西嬸嬸傷心成那樣,仿佛即将生離死別。”
“兩年,或許會發生很多事情。”
“你有沒有看見木屋裏的那些小石雕?那是菲布裏佐送給露西嬸嬸的生日禮物,聽說,他們在年輕的時候曾約定,每一年,都雕刻一尊露西嬸嬸的雕像,你大概沒注意那些雕像有多精致,也不知道那些雕像會花掉多少時間!空閑的時間裏,他才會雕刻點其他的東西來換點生計。說實話,他是最不像迪菲亞暴徒的迪菲亞暴徒,不,他根本就不是暴徒!見鬼的,他為什麽會是迪菲亞兄弟會的一員?!”
“呃,別激動,伊恩。”
“這叫我怎麽不激動?!呼——抱歉,我們繼續說。我剛才數了一下,臺子上一共有三十尊雕像,兩年前,那裏有二十八尊,也就是說,這兩年他也沒忘記,你說,這樣的男人,他會殺死露西嬸嬸?”
我沒有啃聲,心裏倒是很認同伊恩的猜測。
*
民兵們依舊在小木屋裏忙碌,我在放置着石雕的木臺前看了許久。
那些确實是非常精致的石雕,不難想象,雕刻它們的人必然是懷着滿腔愛意才能把雕像刻的那麽栩栩如生,光彩照人。
單單是看着那些雕像,我似乎就能聽到雕像裏的女人在柔聲細語,能看到她的衣裙在風中翩翩起舞,能感受到她的發絲溫和滑膩的在肩頭掃動。
雕像非常的光滑,顯然是被人經常撫摸把玩的,至于是誰,不得而知。
“我們會将她的屍體送往哨兵嶺暫時存放,”格裏安沉聲對我說道,“這些東西我們會一并帶走。”
“将軍,請問你們找到了行兇的利器了麽?”
格裏安從手下手中提起了一個透明袋子,裏面是一把銅制匕首,滿是鮮血,“我們在南面沙灘上找到的,距離這裏有三百米遠,他們從更南面的一道斜坡一路追逐着往西面去了。”
“等等,他們?”
“對,”格裏安把袋子還到了手下的手裏,對他囑咐了兩句才轉回頭繼續和我說,“現場的腳印非常亂,但是可以辨認出是兩個人的足跡。雜草有被碾壓過的痕跡,上面還有血跡,很明顯,那裏曾發生過鬥毆,其中一個必然是兇手,另一個大約是……”
“菲布裏佐,他往西面去了,我……”
“不用着急,我已經派人去了,包括你的助手。”說着,他忽然頓了一下,難得的朝我露出了一個難看的微笑,“真沒想到啊,小姑娘,你竟然進入了軍情七處,這個部門的戰損比達到了七成,你必須處處小心。”
随着他的話,我的心情在詫異自豪驚悚與感動中輪回了一圈。
*
木屋變的空蕩蕩的,鐵鎖落下的聲音在這昏黑的天宇間顯得格外刺耳。
我與格裏安并排站在了屋檐下,遠處,層層疊疊的海浪在嘩啦啦的低吟,月光撒在上面,一層層銀光朝我們撲來。
“這是個很美的地方,可是,露西再也看不見了。”沉默了一會兒,格裏安喃喃道,語調裏有無限的悵然,“我們也再也看不見她的倩影……”
我盯着他花白的鬓角,心中忽然一動,“……您也确定菲布裏佐不可能對露西下殺手麽?”
“誰也不會對她下殺手的,小姑娘,”格裏安瞥了我一眼道,“你想不出她是個多好的女人,至于菲布裏佐……呵,他是個慫包,是個脾氣無限好的慫包。”
慫包。
那個稱呼不知怎麽的,讓我的心情有些失落。
但願我能找到這個慫包,活生生的。
*
不期,沉重的馬蹄聲撕裂了沉沉夜色。
“格裏安大人!莎拉小姐!”丹尼爾清越的嗓音穿透了海浪聲,傳了過來,“我們找到他了!我們找到菲布裏佐了!”
*
我們确實找到了菲布裏佐,确切的說,是菲布裏佐的屍體。
他就死在烏鴉嶺下的樹林裏,他的屍體不像其他餘孽那樣死無全屍,剝下他身上的血衣,我們發現他身上并沒有任何血口,幹裂的嘴角上還挂着微笑。
由此,我已經可以在腦中勾勒出木屋裏發生的事情了。
菲布裏佐應該是與露西夫人相擁而立,兇手出人意料的從露西身後用匕首洞穿了她的心髒。
“見鬼!怎麽會這樣?!”這一次,一直沉穩的格裏安也暴跳如雷了!
我的眼眶也在極度的憤怒中發酸發熱,緊緊的,我握住了手裏的法杖,“這無法讓人原諒!無法!”
“他們沒有找到菲布裏佐的死因,”丹尼爾指了指矗立在一旁的民兵們,輕輕的在我耳邊說,“這兒只有你是魔法師,莎拉,你看看是不是魔法殺死了他。”
那句話讓我一愣,立刻朝四周細細的看了過去。
暮色如墨,火光昏暗。
可我依舊隐約的在腳下淩亂的林地上,辨認出了一個殘缺的六芒星圖案,菲布裏佐就躺在六芒星的正中央。
在魔法視覺中,我還能看見空中紛飛的魔法餘燼,偶爾,它們會脈動一下,散發出強烈的魔法波動。
我注意到,這種魔法波動是專注靈魂層次打擊的,可想而知,當這個法術在全力發動的瞬間能夠産生多大的靈魂毀滅力。
這也是為什麽菲布裏佐的屍體完整,卻已死透的原因。
看了看菲布裏佐的屍體,我又看了看還在六芒星外生龍活虎的爬動着的幾只毒蜘蛛,不由的對布下這個法陣的人的高絕法力與精妙法控力感到驚恐。
冰冷的夜風幽幽的從枝桠間吹來,吹在我的手臂上,吹的我不由的抖了一下。
“我們該慶幸沒正好撞上這個人,”我咬着牙關開口,“如果我們碰上了這個殺死菲布裏佐的人,我們十有八九也要交代在這裏,而且,是魂飛魄散的死去。”
那句話讓民兵們一陣低呼。
“……誰能做到這些?”格裏安沉聲問道。
“我不知道,格裏安的靈魂連一片殘片,不,連一丁點兒靈魂粉末都沒有留下,我們永遠無法得知他死前一刻發生了什麽,除非……”
“除非?”
“除非時光能倒流。”
☆、繁星之門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自從目睹了菲布裏佐與露西的慘劇之後,我将自己關進了圖書館。
我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翻閱裏面的書籍,遺憾的是,我沒有找到任何可以扭轉時間的方法。或許,只有青銅龍能夠翺翔在時光之河上空,可是,失去了巨龍之力的它們,或許再也碰觸不到那些奔騰的河水。
“我的小可愛,你在這裏呆了一整天,為什麽還是愁眉苦臉?”就在我托着下巴沉思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一個很輕佻的聲音,下一秒,一杯熱氣騰騰的月莓汁被放到了我的手邊。
不用回頭我也知道,那一定是哈裏森.瓊斯博士,他對所有女性都甜言蜜語,經常惹得在圖書館裏工作的姑娘們笑的花枝招展。
“你可以對我說說,我願意傾我所能幫助你。”
“您知道有什麽辦法能夠讓時間倒流麽?瓊斯博士?”
“喔~這可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外了。時間,那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絕對的東西,是屬于衆神的領域,不過……”
他的突然轉折讓我忽然來了精神,立刻坐直,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不過?”
哈裏森狡黠的沖我眨了眨眼,“不過衆神總會在自己創造的東西裏留下後門,既然有青銅龍這種生物存在,那麽,浩瀚的宇宙中一定還會有青銅螞蟻青銅獅子。”
我低頭思索了一下,認真的問道,“我該去哪兒尋找青銅螞蟻青銅獅子?”
“小可愛,你應該去問問知識淵博的人。你瞧,對于那些動辄上萬歲的老家夥們來說,龐大的知識儲備正是展現他們威嚴的最好東西。”
我一愣,随即笑了,立刻扯開了空間傳送門跳了進去,“我愛你!瓊斯博士!”
*
考達拉依舊漫天冰雪。
好吧,你沒猜錯,我認識的最為淵博的生物只有卡雷茍斯,雖然,他其實并沒有什麽威嚴可言。
迎接我的是吉安娜,她那張曾經吹彈可破的臉頰上已經有了些許細紋,可是,她的神色卻是從未有過的安寧與平和。
“我是來找卡雷茍斯的,我想問問關于時間的問題,他不在麽?”跟着她走進蒼穹之廳時,我問道。
“時間?”為我倒水的吉安娜古怪的重複了一遍,她忽然神色怪異的望向了我,“莎拉,你和安度因……”
“安度因?!”她的神色與她嘴裏那個名字讓我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是不是勞瑞娜跟你說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吉安娜的表情變的更加怪異,随後,怪異變成了意味深長,變成了不懷好意的微笑,“喔,這麽說,那些奇怪的東西是真的?”
“怎麽可能?!”
“我想想,安度因才多大?他還是個小男孩吧……”
“對!你也知道他還是個小孩子!”我幾乎要暴跳了,“幾年前,我還看見他拖着鼻涕蹲在牆角哭呢!我怎麽可能……”
“可能?嗯?”
不得不說,她的笑容讓人胸中怒火越燒越旺,“聽好了!我的男孩一定要比我年長!最好大得多!我覺得,卡雷茍斯就不錯!聽好了,我說卡雷茍斯!”
“真的?”吉安娜的眉毛都快飛起來了,順着她戲谑的目光,我僵硬的轉過身,然後,我看見了讓我羞憤欲絕的一幕。
那名滿頭藍發的藍龍之王就站在我身後通往內室的門口,臉上挂着和吉安娜一樣讓人恨不得抽兩巴掌的壞笑。
而那名金發碧眼的王子正站在他身旁,一臉驚呆的表情,“真,真的?”
眼角抽了抽,我怒喝出聲,“吉安娜!!!!”
死寂一刻,蒼穹之廳裏爆出了一陣足以掀翻屋頂的狂笑。
*
我從未想過,藍龍們擁有一個如此廣大的圖書館,一眼望去,那些三四米高,二十餘米長的書架根本望不到邊。
“我們管這裏叫做繁星之門,顧名思義,這兒的書和宇宙中的繁星一樣多,”卡雷在前面一邊帶路,一邊介紹道,“這裏存放着從上古時期開始,我們能夠搜集到的一切書籍,在這兒尋找東西需要足夠的運氣與耐心,誰知道你要找的那顆孤星會不會在下一刻就被找到呢?嘿!莎拉,別亂動,這些都是珍貴的孤本!”
我撇了撇嘴,收回了剛伸出去的手,“這些書你都看過麽?”
“不,我閱讀過的僅僅是其中的很小一部分,”卡雷帶着我們在書架中轉了個彎,“我們這次要查閱的,應該是關于宇宙法則與奇異魔法生物一類的東西,我和小王子已經在這裏守了一整天了。”
那句話讓我吃了一驚,不由的回頭看了看一直安靜跟在最後的安度因,見我看他,他朝我笑了笑,臉上還有掩飾不住的尴尬,不過良好的教養讓他還是對我柔和的解釋了一句,“其實,昨天一聽到消息,我就過來了。”
那一刻,我扭開頭,再次有了一種羞憤欲絕的感受,難不成吉安娜當時想說的是,“你和安度因在一起調查案件麽?”
噢!我的天!
“你在臉紅什麽?小莎拉?”就在那時,卡雷偏偏不那麽好心的問道。
我憤怒的抽下了一本書,“我發現了一本我渴望已久的書籍,心中太過興奮!”
“喔~是什麽書呢?”卡雷湊過頭來。
嘩啦——
沉重的黑色封面被翻開,我看見了扉頁上暧昧的紅金色大标題《黑廟秘史》,頓時,一種不好的感覺在我心裏油然而生。
“翻開看看。”卡雷建議道。
嘩啦——
這一次,我直接翻到了其中的一頁插圖,上面赫然是伊利丹與凱爾薩斯緊緊的糾纏在一起,“凱爾,我曾用萬年時光等候一個不屬于我的人。啊!我是多麽愚蠢!今後,我将用我餘生的無數萬年守護你。”
“那麽,證明給我看,伊利丹。”
看到那裏,我默默的合上了書,默默的将那沉重的書塞進了自己的背包,而卡雷則是默默的轉回頭,一言不發的繼續在前面帶路。
只有天才知道,此刻,我心中已有一萬匹草泥馬在奔騰。
*
被卡雷稱為關于宇宙法則與奇異魔法生物的書籍,占用了大約上百個巨大書架,此刻,我發現書架下聚集着一堆魔法靈魂,它們竟然一人手捧着一本書飛快的浏覽。
“這些東西,那東西有智慧?!能看懂書?!”我幾乎要驚叫了。
“它們其實是奧術魔法與煉金結合的産物,告訴它們關鍵詞‘時光’,它們便會代替我們浏覽群書,找到我們需要的關于時光的書籍,它們的檢索速度要比我們快得多。”
伸手,我打算抽一本書下來,可是指尖剛觸到書籍的硬殼的時候,卻下意識的停住。
“這裏的藏書真是豐富啊。”我意味深長的看着卡雷,說道。
“嗯,”卡雷雙眼看天,“所以,很可能會有一些不太入流的東西混進來。”
“你讀到過其他的……嗯,其他的……麽?”
“難道還有其他的?!!!”
我萬分憐憫的看了卡雷一眼,看來這只小藍龍的閱讀範圍實在有限,他甚至都沒有讀過他自己的野史。
不知道安度因有沒有看過,比如關于他和黑龍王子拉西奧,比如他和潘達利亞的猴王,比如他和卡特拉娜.普瑞斯托……
想到那裏,我不由得悄悄瞟了小王子一眼。
此刻,他正托着下颌認真的看着一本厚重的書,長長的睫毛輕輕的抖動。他全身都沐浴在淺紫色的奧術光芒下,顯得即神秘又幹淨。
他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不知怎麽的,我那麽想到。
*
“檢索關鍵詞,時光,倒流,搜尋時間,三十七小時五十八分四秒,搜尋結果,回溯之瞳,檢索完畢。”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機械的聲音忽然在圖書館裏響起。
那一聲,把我們一個個都驚的站了起來。
圖書館的穹頂一陣光芒閃耀,忽然出現了一顆金色的眼球,裏面布滿了深紅的雛菊般的花紋。
“回溯之瞳,異世上古半神,極為稀有,擁有短暫回溯時光能力。”
卡雷擰起了眉頭,“檢索回溯之瞳,以及按照圖形檢索。”
“檢索關鍵詞,回溯之瞳,圖形檢索,回溯之瞳,請等待……檢索關鍵詞,回溯之瞳,圖形檢索,回溯之瞳,搜尋時間,三分二十二秒,搜尋結果,索拉丁.托爾貝恩的冒險日志,檢索完畢。”
穹頂又是一陣光影閃爍,這一次,出來的是一篇文字,筆法剛勁有力,而最惹人注意的,是文字中央描畫的那顆眼球,它和回溯之瞳一模一樣。
“我們在提瑞斯法林地深處找到了一座巨魔秘藏,秘藏的入口刻着一枚奇怪的眼球,這種模樣的東西我從未在任何書籍上見過。看起來,我能在下面的秘藏裏找到些有意思的東西。我承認,我胸中渴望冒險的血液已經沸騰,我已經等不及了。”
☆、巨魔秘藏(一)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回溯之瞳的發現,無疑可以在我的檔案裏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當然,前提是,我真的把那玩意給帶回來。
沒錯,我現在就在完成那筆異彩的路上。
獅鹫在夕晖中飛舞,如閃電般直指幽暗城。
由于我們目的地的特殊性,與我同往的安度因沒法帶上他那一大隊護衛,我們身後只有聖騎士卡爾與精靈戰士丹尼爾。
夜幕已經拉開,幽暗城頭稀疏的羽箭代替主人歡迎了我們。
而亡靈女王則是翹着腳,坐在廢墟裏那高高的王座上接待我們的。
“[亡靈語]喔,安度因小朋友,你又來我的地盤做什麽?如果你真的喜歡這裏,不如就呆在這裏算了,每一年只要你那個莽夫老爸送一些生活費過來就可以。當然,還有個更好的選擇,加入我們。”
那句話叫卡爾立刻上前一步,擋在了安度因與希爾瓦娜絲之間。
濃郁的聖光能量從他身上迸發出來,綻放出的光芒瞬間将周圍的燃燒的篝火壓的黯然失色。
就在那時,王座邊傳來了一聲重重的哼聲,發聲的是一名全身浸染在黑光裏的骷髅牧師,随着他狠狠的頓了一下法杖,一圈深紫色光暈如波浪般以王座為圓心,向四周飛快擴散開。
暗影光暈?!
“冰錐術!”刺骨的寒風從我手心噴出,在卡爾的前方與波及而來的光暈狠狠的對撞了一下。
砰-
我覺得自己被一個大錘子給正面擊中了,不由的後退了一步,嗓子裏也湧上了腥甜的血味,所幸,那片深紫色的光暈也被我的冰風吹開了一個大口子,其餘的死亡之光幾乎擦着我們的衣袖向遠處掠去。
安度因不動聲色的将我往後推了一下,不易覺察的恢複之力悄悄的從我的手腕湧入,讓我在一瞬間覺得好受多了。
嘩啦啦的腳步聲在我們四周響起,眼角餘光一掃,我發現我們被上百號手持長劍的亡靈們包圍了。
下意識的,我伏地了脊背,手裏的奧術光芒開始時隐時現。
“[亡靈語]喔~你們是來尋找戰争的?”希爾瓦娜絲不懷好意的開口。
“莎拉。”安度因用力按下了我的手,轉頭,他朝王座上的女人行了一禮,“尊敬的陛下,您應該知道,我從來不喜愛戰争,我确實有重要的事情與您商量。”
“[亡靈語]商量?那說說你想要什麽?”希爾瓦娜絲支着下巴,頗有興趣的問道,“[亡靈語]不,還是說說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什麽?”
“由于時間緊迫,我來得及只為您準備了一件小小的禮物。”
“[亡靈語]禮物?”希爾瓦娜絲眼中的血光閃了一下,似乎更感興趣了,“[亡靈語]讓你後面那個小姑娘拿過來。”
我從安度因手裏接過了那個鑲嵌着寶石的盒子,安撫性的朝他點了點頭,便擡腳往廢墟裏走去。
我當然知道這個盒子裏裝着什麽。
那是一枚精巧的戒指,根據我的建議,梅耶爾連夜把一枚小巧的世界聆聽者給鑲嵌了上去,并在外面鍍上了一層極為纖薄又堅硬無比的氪金。
戒指的底座是從王國寶庫裏搜出來的精品,上面每一線金屬裝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