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夏菡看到驟然出現的他，身體就像是被定住一樣，半天忘了反應。這幾天來這邊都很忙，和韓墨染聯系得很少，僅有的一次聯系也只是跟他介紹了一下這邊的情況。
一看到他，莫名就有一種緊張感，夏菡急忙讓自己穩住，用着再自然不過的語氣問他：“你怎麽過來了？”
他走上來，“我過來探探班。”
他靠近了，他的氣場也逐漸包裹住她，夏菡覺得胸腔像被什麽塞滿，堵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她急忙找話題分散注意力，“對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跟你提過的設計師魏揚帆。”
魏揚帆起身，沖韓墨染伸出手，“韓總，久仰大名。”
韓墨染目光在他手上掃了一眼卻沒握，面上卻客氣說了一句，“不敢當。”
夏菡蹙了蹙眉，人魏揚帆都将手伸出來了，他也不握一下，這表現實在有點瞧不起人了。
不過夏菡沒有多說，她問韓墨染，“你吃過飯了嗎？”
“沒有。”
他很自然在夏菡身邊坐下，夏菡忍住要跳起來的沖動，簡直莫名其妙，又不是沒和他親密接觸過，怎麽他這會兒一靠近，她竟像是整個人被燒着一樣。
夏菡盡量讓自己的表現自然一點。
“那我去幫你拿吃的，你想吃什麽？”
“你拿什麽我吃什麽。”
夏菡去幫他拿食物，走遠了才松了一口氣。這邊就只剩了韓墨染和魏揚帆兩個人。
“工作還順利嗎？”這話是韓墨染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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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麽的，魏揚帆覺得韓墨染對他有一種隐隐的敵意，久經商場的男人氣場自不用說，即便那敵意被他隐藏得很好，他身上那不太友好的感覺也足以讓他感到窒息。
所以魏揚帆回答的時候難免有些緊張，“還好。”
夏菡很快就回來了，韓墨染一來，原本輕松的氛圍就像是凝固了一樣，大家默默無言吃完飯，夏菡和韓墨染回了她在酒店的房間。
韓墨染先一步進去，夏菡進來之後轉身關門，剛将門關上，身後卻突然覆蓋下來一個厚重的身體。他直接将她抵在了門上，手臂從身後抱上來，抱得很緊，下巴靠在她肩頭，低沉的聲音沖她說：“一背着我就跟其他男人有說有笑的，忘了你已經結婚了嗎？”
夏菡覺得這人真是莫名其妙。
“我跟誰有說有笑了？”
“和樓下那個小白臉。”
夏菡想了想才意識到他說的小白臉是魏揚帆。
“我不過和他開幾句玩笑而已。”此時夏菡被他抵着趴在牆上，她有點不舒服，她掙了掙，“韓墨染，你先放開我。”
“開玩笑？”他含住她的耳垂，聲音顯得有些含糊，“開玩笑把人撩得一臉羞澀？”
“……”
夏菡覺得韓墨染也未免太過小心眼，不過是随便逗逗小朋友而已，他就要蹬鼻子上臉的。
她現在沒心情跟他鬥嘴，她沖他道：“我跟他沒啥，我本來想撮合他和李美尋的。”
“真的？”
夏菡點頭。
韓墨染終于松開了她，夏菡轉身與他相對，剛一轉身他又一把将她摟在懷中，下巴靠在她肩頭，他問她：“想我了嗎？”
他說完一只手扣到她腦後按住她的腦袋，低頭眼看着又要親上去，夏菡推着他的肩膀将頭偏到一邊，“韓墨染，我被跟蹤了。”
韓墨染停下動作，“什麽時候？”
“就這兩天。”
“知道是什麽人嗎？”
“不知道。”
酒店停車庫中，那輛不太顯眼的銀色面包車上坐着兩個人，此刻那坐在副駕駛上的人将一雙腿翹在中控臺上打着盹兒，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正拿着視頻看，時而發出一陣陣猥瑣至極的笑聲。
打盹兒的人被影響到，忍不住罵道：“你他媽一天到晚笑什麽？”
看視頻那人道：“一個小弟發給我的，別說還挺帶感，要是讓人知道那個耳熟能詳的科技大佬以前……”
“別說話，目标出來了。”
那翹着腿的人急忙将腿放下打了那看視頻的人一下，看視頻的往前一掃，果然看到電梯上走下來兩個人。
這兩人正是夏菡和韓墨染，兩人很快上了一輛車，眼看着就要離開，那人急忙将手機随手往包包中一塞，等那輛車開過去後便也發動車子跟上。
只是車子還沒有開出停車場就見一輛越野車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竄出來，那開車的人反應不及，直接被那越野車撞得歪到一邊，這樣還不罷休，那越野車又連着撞了好幾次才停下。
而韓墨染和夏菡剛剛坐的那輛車繞了一圈之後便又緩緩開過來。
面包車上的人已經被撞懵了。卻見那越野車上又走下來幾個身強力壯的黑衣男人，他們手上每人拿了一根棍子，二話不說，直接将面包車窗戶砸開，把面包車上那兩個人擰下來打了一頓。
直到打得差不多了韓墨染和夏菡才下車，韓墨染走到兩人跟前問道：“是誰派你們來的？”
那兩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嘴硬着不說。
“不說的話，在我将你們送到警察局之前恐怕你們半條命都沒了。”
夏菡注意到不遠處躺着一個手機，是剛剛那兩人被拖出來的時候掉出來的，手機上還在播放視頻，夏菡走過去将手機撿起來，視頻快要播完了，只是在播完之前她看到視頻中一閃而過韓墨染的身影。
夏菡心頭疑惑，又将視頻從頭開始播。
一開始視頻上并沒有出現人影，卻從視頻中傳出一陣非常猥瑣刺耳的笑聲。視頻是用手機拍的，拍攝的人進了某個房間，應該是一間酒庫，他拿了其中一瓶紅酒，再将瓶塞打開。
夏菡不明白這人為什麽開個紅酒還要發出這種笑聲，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
卻見這人将這酒往水槽中倒了一部分，然後握着酒瓶往下一放，他把尿對着瓶口撒了進去。
夏菡看得皺了皺眉頭，暗想這人簡直太LOW。
這人撒完尿之後又重新将瓶子塞上，拿着酒瓶進了某個房間。夏菡看到房間中坐着韓墨染和高清朗。
夏菡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拍頻的人将酒拿進去之後便靠牆站在一邊，不過視頻中高清朗和韓墨染聊天的聲音還是聽得見。
卻見高清朗笑了笑沖韓墨染說道：“韓總的産品我覺得很不錯，我也是一個賞識後輩的人，韓總想和我合作我也願意給你一個機會。”
高清朗說完，他旁邊一個類似于助手模樣的人給他遞了根雪茄又很狗腿幫他點燃，高清朗抽了一口雪茄又道：“價格方面我能讓的都讓了，不能讓的我實在沒有辦法。”
高清朗的助理讓人将紅酒塞打開，親手為韓墨染倒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笑道：“韓總，我們高總也是真心想和你合作的。我們也理解你們年輕人創業難，只是價格方面實在沒法讓步了。你看高總為了招待你還特意将自己珍藏的酒拿出來，也足見高總對你的誠意。韓總嘗嘗看味道怎麽樣。”
韓墨染端起酒杯，夏菡一顆心也跟着提起來，只差對着視頻裏面的人大吼一聲“別喝！”
韓墨染搖晃了一下酒杯，聞到味道，眉頭蹙了一下。
高清朗見他久久不喝便又道：“韓總口口聲聲說要和我合作，卻連我給的酒都不喝，實在看不出韓總的誠心。”
韓墨染說道：“高總誤會了，只是我不太會喝酒，當然高總盛情相待我又怎麽能拒絕呢？”
他說完一口将酒喝進去。
然後錄視頻的人發出一陣壓抑的笑聲，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他拿着手機急匆匆跑出去，一邊往外跑一邊大笑，而視頻也在他的大笑聲中結束。
夏菡身體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許久許久不能動。她突然想到什麽，猛然轉頭，卻見韓墨染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的身邊，剛剛她看視頻的時候他大概也看到了。
不過韓墨染的表情卻很自然，他将手機從她手上抽出來往那被按在地上的兩人扔去，又沖那幾個黑衣保镖吩咐：“打一頓，扔進警察局裏去。”說完轉頭沖夏菡道：“走吧。”
有了這個視頻，不用再問也知道是誰做的了。
夏菡跟着韓墨染進了電梯，兩人一路無言回了房間。進了房間韓墨染将那長風衣脫下扔在床上。
夏菡像是才找到聲音一般沖他道：“你知道那酒裏面有什麽的對不對？”
韓墨染轉過身，嘴角勾着一個淡淡的弧度，自嘲道：“尿騷味那麽重，讓人不知道都難。”
夏菡覺得身體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撕扯着她，她望着眼前那個若無其事的男人，她雙手緊握成拳就怕自己會忍不住爆發。
“你明明知道為什麽還要喝？”
韓墨染竟然喝過別人的尿，這麽驕傲自負的男人竟然喝別人的尿。剛剛她看那視頻的時候甚至都懷疑自己産生了幻覺，她甚至想過這視頻或許是被人加工過的，又或者她覺得韓墨染可能并不知道酒裏有什麽，可是她沒想到他竟然親口承認了，他怎麽可能明知道酒裏混着尿還要喝。
她真的不敢相信。
她想到記憶中的韓墨染，意氣風發鮮衣怒馬，他站在萬衆矚目的球場上，所有人都為他歡呼，他是如此驕傲。
後來……後來他成了科技領域的大佬，他受人崇拜受人敬仰，他的魅力征服了全世界，那麽多的女人感慨他英年早婚。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優秀，驕傲，自負的男人竟然受人侮辱，竟然喝別人的尿。
然而他卻像是沒事人一樣，甚至語氣還帶着一種理所當然，“那時候高總可是我的大金主，金主給我的東西我怎麽能不喝？”
夏菡被他給氣笑了，“韓墨染，你就這麽沒有尊嚴嗎？為了錢竟然連自尊都不要了讓那些宵小之輩踩在你的頭上踐踏你的自尊？那個時候我們應該結婚了吧，你要錢可以問我要啊？為什麽要上趕着讓人侮辱？”
他沒有說話，目光定定望着她。
夏菡真是看不慣他這種若無其事的樣子，除了他的代碼，除了他的利益，他好像對什麽都是這樣的，為了利益，為了前程他簡直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既然如此……
“我們不是一開始就說過嗎，我們互相成就，我利用你，你也可以利用我啊。我有錢你可以問我要啊，或者你大可以利用我的人脈我的資源為你某得你想某得的。有這樣的捷徑不走，你為什麽要去受這樣的羞辱？”
韓墨染笑了，“夏菡，你可別忘了，當初你嫁給我已經是下嫁了，難道你還想我真的吃着軟飯踩着你上位？”
“有什麽不可以？我們又沒有感情，我們只是相互利用，我都利用你了，你怎麽不可以利用我，這不過是一種交易而已啊。你連喝人尿這種羞辱都能忍又何必在意別人說你吃軟飯，只要最終的目的達到了不就好了嗎？你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嗎？”
韓墨染向她走過來，一步步靠近，他走到她跟前，微微俯身與她相對，他盯着她的眼睛，那雙因為憤怒而發紅的雙眼。
他盯着，突然笑起來，笑容溫柔，“要利用你啊……可是我舍不得。”
“……”
夏菡怔怔看着他。
她現在真的沒空對他演戲，他這種毫不在意的，明顯是在故意和她混的态度徹底将她激怒了。
“舍不得？真是好笑了，說得好像你有多喜歡我一樣，你用不着在這裏跟我裝深情，我們是什麽狀況你我都心知肚明不是嗎？我們連感情都沒有，何來的舍得舍不得？韓墨染，你他媽壓根就不喜歡我，別他媽跟個情聖一樣的說這些話來惡心人！現在這個狀況下，我沒心情再跟你演了。”
他的笑容慢慢收斂起來，那溫柔着注視她的目光也像是罩上了一層寒霧，他的眼睛就沉在裏面，晦暗莫測。
“我不喜歡你？”他的聲音中有嘲諷的笑意，“我不喜歡你我把magic免費給你，我不喜歡你我把三百億拿給你玩？我不喜歡你能讓你将我上上下下都利用透了？你覺得我是傻子嗎？”
“高清朗那裏有我上位的平臺，他有資金他有市場，這些都是我需要的。只要有任何一點能成功的機會我都不想放過，不要說他給我喂尿，他就是給我喂屎我也要吃下去。”
“是，我想成功，我想要權力，我想要錢，我想要站在高處，我其實可以有五年十年去争取，我原本用不着這麽快，這麽拼，這麽不顧一切。知道我為什麽這麽急功近利嗎？因為我不想夏菡走出去會被人議論她嫁了一個一無是處的老公，因為我想要快點強大，強大到沒有人敢說你一句壞話。所以，我必須要快點成功，我必須要快點站在高處，我必須要快點成為你堅實的後盾，這樣你才不會被人指指點點，這樣別人才不敢欺負你。我想要和夏家的女兒一直在一起，我必須是一個功成名就的男人，你明白嗎？”
此時的韓墨染，雙眼中遍布紅暈，說得每一個字都凝着冷意。不知道是不是他此時氣場太強，她竟被他逼得一步步後退。
他突然笑起來，自嘲的笑容，“你他媽壓根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你被陸雲琛虐傻了，虐得一雙眼睛都瞎了。”
夏菡就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的擊打在天靈蓋上，她不受控制往後退，終于将後背抵在了牆上，退無可退。
而他卻停下了步子，他站直了身體，微眯着目光落在她身上，臉上依然帶着自嘲，“你現在肯定在想，韓墨染這個混蛋又在跟你演深情了。你從來沒有想過要了解我，也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我所有的真心在你看來都是在演。”
夏菡怔怔望着他，半晌反應不過來。眼前的一切都太不真實了。頭頂燈光不甚明亮，昏暗的房間裏，韓墨染告訴她，他喜歡她，他想要為了她變得強大，他想要為了他站在高處，他想要一直和她在一起。
那個有心機又腹黑的韓墨染竟然如此深情款款對她表白。
內心受到巨大的沖擊，她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