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Chapter 75
直到某天她在他給自己建造的畫室裏發現一幅已經被撕成兩半的手繪地圖,觸摸到那粗粝的牛皮還有上面刻畫的痕跡,她都不禁為這幅地圖的原創者所驚豔,怎麽可以将一幅地圖畫成一幅畫,并且不失真!
她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去找他邀功,之前她也經常這樣去讨他歡心,其實凱莉斯特根本不需要那樣做,她只需要挽起頭發露出優美如白天鵝的脖頸站到他面前,她所有的要求都會實現。
然而此刻的凱厄斯像是被人用鐵錘狠狠地敲打了身體最柔軟的地方,他的臉色蒼白更甚。她發現握在手心的手指正在發抖,這是凱厄斯嗎?凱莉斯特惶恐地擡起頭去看他的眼睛,他眼裏哪裏還有什麽柔情蜜意,只剩下茫茫的荒蕪。
凱莉斯特焦急地去喊凱厄斯的名字,凱厄斯定定地揪住半塊地圖沒有反應。是在這個房間裏面他将這幅地圖送給麥克斯,她當時臉上震驚詫異的神情此刻他都還記得,後來她拿着這幅地圖第一次逃走,他帶她回來之後兩個人發生過劇烈的争吵,暴怒之下他撕碎了這幅地圖。
她看起來無所謂,其實現在回想起來,她并不是無動于衷的,在他跌入只容得下他們兩個的漩渦時,其實她也在其中掙紮着的。如果不是這樣,那她留給自己的半盒煙還有那一個吻該如何解釋呢?
凱厄斯輕輕地閉上眼再睜開眼的時候,他看着凱莉斯特,就像看着一個陌生人,他的靈魂在撕扯着,一面是不可抵擋的歌者,一面是不想放手的愛人,在這場拉鋸戰裏無疑歌者才是勝利的一方,難道就這樣認命嗎?
可又能怎麽辦,麥克斯會願意看他改變本性去和她一起嗎?以她的性子,絕不會要他這樣做,同樣的,她也不會為了自己成為血族,哪怕這樣他們就可以厮守永生永世。
這就是他們最大的分歧,而這分歧中還有他的歌者。
他很想控制住自己不要去對這個歌者産生愛意與保護欲,可這都是刻寫在他天性裏的東西,任他意志再堅定又如何,而動手結果了她,無疑是走向毀滅的第一步。
“我有事要處理,你回避可好?”
凱莉斯特聽出話語裏的排斥意味,盡管有許多疑問,但她還是禮貌地離開了房間。這種情況從未發生過,平日凱厄斯只是在她接近的時候偶爾走神而已,可今天他頭一回讓自己離開。
是因為那個女獵人嗎?凱莉斯特手指甲掐在手心,咬着唇冷冷地瞥了眼緊閉的房門,看來要把計劃提前了。
麥克斯原先住的地方現在被改成了凱莉斯特的畫室,所有的格局都已經看不到以前一絲一毫的痕跡,他走近窗戶,麥克斯在那用幾十本精裝書堆在地上當床,壁爐燒着他的書,想到這裏他就笑了。
他一直以為他們在沃特拉城裏沒有任何值得回憶的地方。
但此刻他清清楚楚想起那天她在窗下午睡,陽光正好鋪滿她堆起的“書床”上,壁爐裏的火靜靜地燃着,微醺的空氣,塵埃在陽光裏飛舞,他當時做了什麽忘了,只記得最後她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那是他們最平心靜氣的一段了。
他拿出口袋裏的煙,打開煙盒倒出一支煙來,不經意掃過煙盒裏,白底黑字寫着“n 55!w !”倒過來就成了“i miss u”,他愣住在那,打開的窗吹進一陣風,疑心是頭發迷住了眼,他将頭發別到耳後認真看那幾個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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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過後便是厚厚的一層悲哀覆蓋在原有的情緒上,心口像被一把淩厲的剪刀戳了進去轉了一圈再□□,原來已經堅硬到無法被摧毀的心髒還是會有感覺的,這種痛遠比那天被火灼傷時還要更甚,哪怕費盡心思到腦海裏去搜索詞彙也沒有辦法形容半分。
想要每天都要見到的人,他卻不得不送走,這是本世紀他所經歷過最不好笑的喜劇。
——
如凱厄斯所料的那樣,麥克斯毫發無損經過紅樹林離開佛羅倫薩,她運氣很好撿到一輛破車,修一修就能上路,在山林裏走走停停離開意大利,靠着手機裏的導航抵達比利時的布魯日。
在布魯日和瑪麗亞碰頭,瑪利亞留起長發,染成暖棕色整個人看起來溫溫吞吞,像是還沒走出失戀陰影。
麥克斯單刀直入問瑪利亞,她點頭臉否認都懶得,“如果真的是輸給那個女人我也認了,可這他媽的是天命所歸,我輸得不甘心。”
“其實我也一樣,瑪麗。”
“所以你要認命嗎,麥克斯,你會嗎?”莫裏是瑪利亞的命門,一說到他連喉嚨亦會沙啞,“如果你深愛一個人,你會認命嗎?”
麥克斯抿起嘴笑着回答,說:“有些事,由不得你不認命。”
瑪利亞覺得喉嚨像是落滿了灰塵,哽住說不出話來,只能笑,“是啊,這些都是由不得的事情。”她将車鑰匙丢給麥克斯,“你的車從哪個廢棄站撿到的,開我的。”
“去哪?”
“随你。”
一路上麥克斯将自己和奧科的承諾還有前因後果都跟瑪利亞一五一十說了,瑪利亞憋了好久才放聲大笑,“這真的是我這輩子聽過最有趣的電視劇簡介了。”
說完正經事才說起分開這些日子彼此的際遇。
瑪利亞和莫裏在執行任務期間遇到莫裏的烙印,兩人分手之後,因為任務還沒完成所以不得不一直相處到任務結束,莫裏的烙印是個藝術大學的資優生,脾性古怪,占有欲旺盛,對瑪利亞懷有深深的敵意。
“這我也明白,可我也不想和他們呆在一塊好像我是第三者似的,可他媽的她才是後來居上的賤人啊!憑什麽我堂堂正正的女朋友要被當成第三者,什麽狗屁烙印還抵不上我跟他天南地北的那些共同經歷的事情嗎?”
“我不甘心,我談過這麽多男朋友,偏偏栽在這件事上,我不甘心。”
“而且……麥克斯,也許你不相信,我是真的愛着他的……”
“我怎麽不相信,我又不瞎。”
“那你呢,這兩年你去哪了?”
麥克斯調檔的手頓了頓,原來,已經兩年了嗎?為什麽這一切都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她踩下油門加快車速,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她不知道哪一件才是最重要哪一件是不值一提,想着想着眼前的路都模糊起來,麥克斯熄了火停車,對上淚眼朦胧的瑪利亞,“瑪利亞,我愛上了一個血族。”
“沒關系,我愛的人是狼族。”
兩個傻姑娘在荒蕪的原野裏相視一笑,北風穿過車窗吹起她們的頭發,連紅着的眼都不像是傷心的樣子。
“我一點都不後悔愛上他。”
“我也是。”
“如果放手是對兩個人最好的選擇,那就放手。”瑪利亞撩起吹亂的頭發,夕陽灑下來填滿車廂,她的睫毛像是在閃着光,“姿态要好看點,讓下一個人黯然失色。”
“裝灑脫。”麥克斯重新啓動車子,“我在福克斯帶了雅各布出來,他不願意聽從身體的本能去和烙印長相厮守。”
“F**k!掉頭回去,老子要燒了莫裏那個混蛋!”
麥克斯陪着瑪利亞回去,一場鬧劇因為雅各布的出現戛然而止。
“變了心的人,越想越傷人。”莫裏旁邊的紅裙女子冷着一張臉,不費一兵一卒損敵一千,麥克斯站在那裏都為瑪利亞感到難受,這一刀好像也插到了她心口。
真的痛啊,鋒利的刀刃還在心口旋了一輪,汩汩地冒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