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 43
晚風穿堂而過,像是情人在耳邊輕吟一首詩的觸覺,她的眼睛落在他襯衫的紐扣上,簡單的白玉款式,在夜色下猶顯得晶瑩剔透,和他的下巴一個色調,洋蔥一般透明滑膩的肌膚,月光灑在上面時會泛起誘人的光澤。
任憑人類科技再發達都不可能研制出的粉底效果,她收回視線之時卻被凱厄斯一個旋身壓在了過道的燈柱上,背脊被冰涼的鐵打到,她皺起眉看向他。
就像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那樣,即便是擡頭看過來,身高從來不會是妨礙麥克斯散發氣場的障礙。相反凱厄斯即便高出麥克斯一個頭,但還是有種雙方對峙中處于劣勢的感覺。無端讓他有些煩躁,只不過這種狀況不會持續太久,他知道怎麽收服她。
凱厄斯難得眼底帶笑,輕輕地幫她背部松了的肩帶綁緊,漫天的星光從他背後覆蓋下來,映照在他的眸子裏,從他的眼睛裏好像可以看到全世界的火光,靜候一簇煙花的盛放。麥克斯抵在他胸膛上的手,倏忽地抽回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結束所有對峙。
而凱厄斯,分明看到她眼底裏不同于以往的慌亂。
他仍舊走在她身後,甘心當個仆從,長夜漫漫,他多的時間去得到自己的東西。
恭順的侍衛将大門在他們面前徐徐打開,這裏就像第二個沃爾圖裏的巢穴,小小的狹窄的,只能讓一個人走進去的拱門,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坐在昏暗角落裏負責接待的美豔尤物,順着石板路抵達電梯門。
進入電梯才能抵達另一個接待區域,那裏安全系數更高,也就意味着守衛更森嚴,而這座城堡的大門和普通豪華的酒店別無二致。假設這座城市所有吸血鬼的聚會是在這裏,那麽背後死傷人數絕對……
她不敢再想下去,沒有鬥篷保暖的軀體已經是瑟瑟發抖。
電梯最終平穩地停在三樓,大門一開麥克斯便逃也似的離開那逼仄的空間,從走入這裏開始,她一點都不想和凱厄斯呼吸同一空間裏的氧氣。(吸血鬼是會呼吸的,指南裏面講的)
“麥克斯,你很急嗎?”不用回頭都能感受到那家夥尖酸刻薄的眼神,還有嘴角噙起的那一抹志得意滿的笑容。
她拿着鬥篷輕輕轉過身來,歪着頭笑道:“我只是痛恨你身上那股……就像埋在地底散發着腐臭的屍丨體的味道。”
“是嗎?”凱厄斯一步跨上前,大手從背後把麥克斯埋入他的胸口處,在她耳邊輕嘆道:“怎麽樣,好聞嗎?菲拉格慕,非我莫屬。”他的餘音在她的耳廓裏震動,充滿記憶度的琥珀木質調男香,不具挑釁意味,而是命定般地流露出自然誘惑。
麥克斯推開凱厄斯,低下頭沒有再說話,背過身去打定主意無論怎麽都不再理會他。
而後者則在她的反應裏尋得樂趣,麥克斯最愛激怒對方然後再一擊致命,撐大也不過是只紙老虎,他沉澱了将近兩千年的智慧,之前居然在她一次次的挑釁中敗下陣來,如果不是阿羅的提醒,他差點就要被帶進去。
不過是一個獵人而已,同李菲兒一樣狡猾、可惡和固執,稍稍心軟或是大意就會被她有機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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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宴會的血族所攜帶的伴侶除了情人之外,便是食物——人類,坦白說,這是一個瘋狂進食派對。
看看這些衣冠楚楚的吸血鬼,還有一臉無知的人類,如果這些便是全部也就算了,偏偏不是麥克斯自我理解的那樣。
凱厄斯裝模作樣地拿着一杯香槟站在麥克斯身邊,不經意地開口說道:“你知道你那些同類是怎麽想的嗎?你作為獵人在世界各地獵殺血族,在你的眼前,這些生于安逸的人類,他們期望自己成為不老不死的血族,将生命帶進更為高貴的境地。”
他不加掩飾的血眸凝視在麥克斯的側臉,隔着細長的酒杯裏淡金色的酒液,成功博得她回過頭的眼神,笑道:“而你,被我選中成為血族的獵人,必定會是當中最為出色的。”
麥克斯白了他一眼,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
麥克斯并沒有去洗手間,而是跑到餐廳去。盡管這家酒店極有可能就是一個老吸血鬼所開,但是酒店必定少不了有各種餐具,即便那些吸血鬼并不需要像個人類那樣進食,而銀器在他們(她猜測)那個時代的地位是最高的,但對現在的他們來說也是最致命的。
她将放在餐櫥櫃中那些短小精巧的餐刀盡可能地帶在身上,今晚他們肯定會大開殺戒,到時一旦凱厄斯對血液出現失控的情緒,也許她還能就此逃跑也說不定。
凱瑟琳的叛變,改變了所有的格局,她不是先知不可能會預測到自己的好友會叛變,若她是個嚴格遵守獵人行為守則的獵人,也許今天就不是這個局面。
追憶後悔的事情,還是留待活着離開這裏再說吧。她點了點身上武器的數量,從容不迫地回到舞廳。
到達舞廳前會經過一個露天泳池,她走過波光粼粼的泳池突然發覺天上已經下起毛毛細雨,這種鬼天氣到底還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凱厄斯看到麥克斯回到舞廳,立即放下身邊的舞伴走到她跟前,他掃視她,并不說話伸出手來邀請她跳舞。麥克斯搖搖頭,全無心機,如果她點頭接受邀約,多疑如凱厄斯怎麽不會有所懷疑?
他撇開眼睛,踏着從容的腳步離去,繼續和剛才那位女士踩着舞曲的節拍跳着舞。
麥克斯繼續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的一舉一動,腦部飛速轉動,眼睛的落點是在凱厄斯身上,但是餘光費力地搜索可行的路線,她可不想坐以待斃,必須激起凱厄斯的憤怒從而提前轉化她的時間。
凱厄斯的計劃一旦被打亂,那麽就是她唯一能夠把握的機會了。
那麽,套用凱厄斯對她的看法,她如果想要逃跑會選擇什麽辦法呢?
麥克斯的目光落在一個穿着手工定制禮服的人類少女,豔光四射魅不可擋,當吸血鬼選擇人類使其發生轉變時,他們像人類一樣很有可能是在美麗的臉龐和姣好的身軀的驅使下才那麽幹的。
在場的少女裏,麥克斯唯一覺得她算得上極品。麥克斯随意拿起手邊的酒杯,踢踏踢踏地接近,在對上少女明媚的雙眸時露出無懈可擊的笑容,越過許許多多的肩膀,她看到凱厄斯警告的眼神,但她還是将笑容擴大下去。
碰杯之時,薄薄的玻璃杯被她敲碎,割破了少女的衣裙還有裙下的皮膚,腥甜的血液沒多久便湧出,成功激起在場血族的味蕾,而少女的帶領人一個比凱厄斯稍微年長的吸血鬼,立即捉起少女在舞廳尋找安全位置,一時間整個宴會場所陷入慌亂。
這慌亂裏讓麥克斯成功離開城堡,她踢掉高跟鞋一邊跑一邊撕掉礙事的裙擺,踩着長街的磚石用力地把腳掌的肌膚刺破,好讓凱厄斯能夠沿着痕跡被她帶入絕地。然而仿佛被看穿了所有伎倆,凱厄斯把她堵在了中央大道的路口。
原本的毛毛細雨變成滂沱大雨,她渾身濕透,頭發在奔跑中散落貼在臉上。凱厄斯更為狼狽,要忍受血液的誘丨惑對他這種不需要壓丨抑進食谷欠望的老不死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他獰笑着朝麥克斯走來,西裝外套被随手扔在地下,一邊挽起衣袖,一邊扯掉領帶,純白中帶着米黃的埃及棉手工襯衫,被大雨濕透黏在身上,鎖骨在衣領裏若隐若現。
麥克斯在等,在等他的主動出擊,等到的只是他的凝視。
凱厄斯站在她五米外開,斜坡的上方,居高臨下地望向她,說:“你唯一算計錯誤的是,我對你缺點的掌握程度。你太自負,而且對我太過低估。”
麥克斯漫不經心地從裙擺處再撕下一條布料,綁起頭發,問道:“所以呢?你打算怎麽處置我?用你聰明的,自信的辦法。”
“你就一點都不害怕?”凱厄斯怒氣沖沖地發問。
“害怕?如果你會,我就會。”
凱厄斯像是想起什麽,瞪着麥克斯,過了一陣子才平複氣焰,繼續剛才高深莫測的語氣,說:“既然我們都不是膽小怕事之人,我們賭一局。我保證不會再強行轉換你,所以這個賭局你必須參與。”
麥克斯狐疑地瞟了他一眼:“我必須接受,否則你現在就一定會轉換我,是不是?你的保證值錢嗎?我不相信沃爾圖裏的人說的話,尤其是你的。”
“呵呵,親愛的麥克斯,如果你不答應這個賭局,你就永遠沒有機會逃離我的囚禁。難道你願意餘生都和我度過?”他笑着打趣,篤定她不會再拒絕。
果然,麥克斯擡起頭來,魚兒上鈎了。
“你說說看,賭什麽。”
他舔了舔嘴唇,說:“雨夜,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天氣,和今天所差無幾。我還記得當晚你刺在我心口上的一刀,時隔數月,我想和你再比試一次。我贏,你跟我走;你贏,我讓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