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痛苦
初秋的晚上，有些許涼意。
微風吹來，林薇宛若身處在冬天，被寒意包圍。
那些以為要過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想起來的記憶，今晚毫無預警地全部恢複，她猶如跌入了谷底，心情糟糕極了。
她臨睡前有看書的習慣，今晚卻是怎麽也看不進去，幹脆從床上起來，把窗都關上。
即使這樣，屋子裏的溫度沒有改變。
此時，手機屏幕亮了，顯示顧晨風來電。
林薇臉色冷了冷，按下接聽鍵。
在慈善晚宴上碰見，到一起回來，林薇都是冷冷的樣子，不想搭理他，顧晨風想來想去，也想不到她是因為什麽，對他的态度而轉變。“林薇，沒打擾你休息吧？”
“有什麽事，你說！”
厭惡、抗拒，這都是顧晨風從她言語中聽出來的。
他心微微一沉，“今晚捐款我是用我們夫妻名義捐的，那邊給我們準備了兩份禮物，明天會送到我公司，我把其中一份拿回來給你，好不好？”
送東西是假，借口給她打電話才是真的，她今晚冷淡厭煩的态度，使他壓下許久的不安，又再度湧了出來。他急需聽到她的聲音，感受到她的存在，來撫慰自己不安的心。
林薇微抿紅唇，“你覺得我會缺一份禮物嗎？”
“不缺，但是……”
“別但是了，禮物我不要！”
林薇不給顧晨風反應的時間，按了結束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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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才說的話，還在她耳邊響起，她略感好笑。
他現在的模樣，和他毫不猶豫地在她和白氏集團做之間出了選擇，并讓她不要再鬧了的冷漠和不耐煩，鮮明的對比，讓她感到莫大的諷刺。
她當初想盡辦法，不惜鬧進醫院，來阻止他不要幫助白氏集團，他卻偏偏要幫。如今，不用她說什麽，他就停了合作，白氏集團破産也不理會，還一直不同意離婚。
四年的婚姻，她真不知道自己在顧晨風心裏到底是個什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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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公司創立以來，除了近來的三個多月，林薇先前都是不怎麽來公司的，大多數事情都是通過電話來讓陳柏宇來做。她來上班之前，有些員工擔心過，老板親自經營，她會不會比較難伺候。
現在經過三個多月，公司的業績和盈利都持續上漲，跟林薇接觸過的員工，都覺得她厲害又平易近人。然而，這幾天，林薇的氣壓很低，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她的助理。
陳柏宇散心回來後，去林薇辦公室找她，見她一臉冰霜，又默默地想出去。
在跟林薇彙報工作的幾位高管壓力特別大，老板最近臉上都沒有笑容的痕跡，一看就是心情不好。
林薇看見陳柏宇，皺了皺眉，“既然進來，你幹嘛掉頭想出去？”
陳柏宇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看你在忙，等會再過來找你。”
林薇望向眼前的幾位高管，“我跟陳總有事要說，你們出去。”
聞言，高管們趕忙出去。
陳柏宇問：“林總，您……”
林薇打斷他，“心态調整好了吧？”
失戀的痛苦哪是那麽輕易就能忘記，已經回來上班，林薇心情明顯不怎麽樣，陳柏宇是萬萬不敢說心态沒調整好，“好了！”
“我最近有事，會一陣子來不了公司，你一個人管理好。”
“好的，沒問題。”陳柏宇應下後，忍不住問：“你因為什麽事，具體要多久不來公司？”
“看情況。”
她只回答第二個問題，陳柏宇知道第一個問題不是他該問的。
他識相地閉嘴不語，笑了笑，表示理解。
“明天開始我就不來公司，不是重大的事，或者你做不了主的，不用跟我說。”林薇交代完後，瞥了眼門口。
“好的。”
陳柏宇從林薇辦公室出去後，心想，他不在A市的這些天，林薇發生了什麽。
林薇之所以從明天不來公司，是因為她不需要律師，準備親自去跟顧晨風談離婚的事，将離婚證拿到手後，她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從大學畢業到現在，五年的時間，她一直忙個不停，基本上算圍着顧晨風轉，自己的私人時間少得可憐。回頭想想，她忙了這麽久，得到了金錢、名譽和地位，唯獨想要的美滿婚姻沒有實現。
晚上，林薇回家，剛踏出電梯門口，便見到她家門口站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顧晨風，這幾天林薇沒有理過他，電話、微信和短信她都未曾回複過他，他唯有來她家找她。“林薇！”
他叫她的這一聲，含有些愉悅。
林薇卻是聽得很煩，“你來幹什麽？”
“我來看你！”
“看我？”林薇嗤笑，“行，你進來，我剛好有事讓你做。”
說罷，她用指紋開了鎖，讓顧晨風進來。
“有事”這個詞，顧晨風下意思地以為，她是有家務活叫他幹，一進門，就把袖子挽上去。“今天家政阿姨沒來嗎？有什麽需要我做的？晚飯你吃了嗎，沒吃的話，你想吃什麽，我去做！”
選擇性失憶前，林薇從來沒見過顧晨風這一面。
他沒幫白家之前，他們的關系已經很僵了，他也沒做過這種類似的事情來讨好她。當她嚴重缺乏安全感，鬧情緒，需要他來哄哄她，安撫她一下，她就可以很高興。但他沒有，就冷眼看着她，仿佛好像在說：我看你能鬧幾天？
在他确定幫白家之後，她終于想明白了，他要的只是一個不會煩到他、乖巧懂事的妻子，而她根本就做不到。
真正愛一個人，若無論何時何地都能乖巧懂事，一點情緒也沒有，那不是愛。
她想要的丈夫，是不論她做什麽，不管對與錯，都能第一時間站在她這邊，能給到她充足的安全感，這些，他是做不到的。
她和他，都不是對方想要的那一個人！
找律師準備離婚協議，她是想給雙方一個解脫。
他去英國出差前，她就想正式提離婚了，可他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就去機場了。那一瞬間，她想，要不，給自己跟他一點時間，不必急着結束這段婚姻，再嘗試一下。
可當晚，白家拿到了顧氏的資金，白明珠打來電話嘲諷她，是顧晨風的妻子，擁有名分又能如何，她和白家之間，他還不照樣選了白家，她在他心裏，比不上白家。
這一通電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在了她身上，從頭到腳，冰涼得徹底。
她那顆愛他的心，被他用幫助別人的行為，踩在了腳下。
為什麽他就不能站在她這邊？
這次，他幫了白家。
下一次，再有人跟她站在對立面，他也有很高的幾率，去幫別人。
她就像小醜，淪為笑柄，任何人都可以嘲諷她。
她痛苦，掙紮，想要弄清楚他究竟愛不愛她，嘗試用自殺來阻止他幫白家。當然，她沒傻得真的要自殺，她只是想讓他從英國回來，取消和白家的合作，至少，這樣也能證明他心裏是有她，在意她的，她和白家相比，她比白家重要。
當她要說出她要自殺，他只回了三個字。
“不要鬧！”
是，她是在鬧。
她也覺得自己夠煩人的，為什麽總是不能乖巧懂事，不給他添麻煩。
可她沒辦法控制，她也讨厭這樣的自己。
但他為什麽就這麽無所謂，為什麽只有她在這段婚姻裏難過，如此地在乎，為什麽他就不能哄一哄她。即使他要繼續幫白家，說兩句話哄哄她，她也能沒關系的呀，被白明珠嘲笑和諷刺，她能忍的。
可惜，他沒有！
她進了醫院，叫醫生給他電話，他也沒有說要回來，就很篤定地說，她就是在鬧，她絕對不會傷害自己的身體。到後來，他的電話打不通了，她給他電話，他也不接，就像在無聲地表達，她的死活跟他沒有關系。
這麽一個不在意她死活的人，在她提出離婚後，竟然想挽回婚姻，還硬要和她在一起住，最後到樓上住，如今讨好她，說是來看看她。
怎麽就那麽好笑呢！
林薇眼中一片涼意，“顧總做家務是做上瘾了嗎？”
聽她一說，顧晨風頓時明白，她不是叫他幹活的，“你說的有事？”
林薇回到房間裏，拿出離婚協議給他，“我找你的事，就是讓你在協議上簽個名。”
顧晨風先前是看過協議的，上回他不知道她少了五年記憶，生氣地來找她。而這一次，她親自把離婚協議給他，他倒也沒生氣，只是有點着急，她什麽時候能恢複記憶，他們能否回到最初。
他把協議放到桌上，“我覺得我們現在不适合談離婚。”
“那你覺得什麽時候适合談？”
“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再說。”顧晨風有自信，林薇恢複記憶後，不會跟他離婚。她老這麽跟他提離婚，他看，還是早些找醫生幫她找回記憶。
“我不知道你說的身體好是什麽意思，但我告訴你，我的身體沒有問題。”林薇停頓了下，“這份協議，我在你去英國出差當天就想給你的，已經拖了幾個月，就請你快點簽字吧。”
去英國出差當天！
霎時，顧晨風心跳漏了一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