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不出所料】 (1)
“皇後娘娘說的極是,臘梅喜冬,這傲骨,誰見着都會有感而發的。”思雲嗓音清脆響亮,大聲的回答了皇後的問題,臉上沒有意料中的窘迫。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倒是讓皇後覺得有些詫異。
正在愣神的當口,思雲望着滿樹粉白,紅唇微啓,輕聲道,“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
她背的正是王安石的《梅》,皇後鳳眸微暗,似乎沒想到這人竟然胸中還有點墨水,不過這首梅倒是個十分簡單的詩,能知道也并不奇怪。
這麽想着,皇後便宣布了游戲繼續進行。思雲顯然又是被為難的那個。但都被思雲四兩撥千斤的反駁了回去,皇後的計謀不能得逞,便不再思雲身上糾結。按照游戲規則讓他們盡興的玩,期間環月突然離席。說是身體不适,想去喝杯茶。
皇後點點頭,沒做阻攔,讓她去了。
環月粉色的身影從禦花園出去,轉了一圈之後,便不見了。
這邊游戲繼續進行,思雲倒是沒再被為難,她也樂得自在。坐在位置上,無聊的望着其他人背詩的背詩,喝茶的喝茶。
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意興闌珊的笑意,唯獨寧楚宇臉上面無表情,陰沉着臉不知在想些什麽。
背詩的環節結束後,皇後便吩咐了廚房的人端來了許多梅花制成的小點心。放在長桌上。梅花香味雖淡,但梅花制成的點心,香味卻很濃郁,放在長桌上。聞着香味看着形狀,便覺得食欲大發。
思雲撿了面前一塊糕點放到嘴裏咬了一口,突然感覺身後有人撞了自己一把,她回頭,看到環月神色有些緊張的遞給她什麽東西。她一時未做她想,便伸手接住了。
是一張小紙條。
見她已經拿到了,環月眼神往皇後那邊看了看,随即對她搖搖頭。
思雲頓時了然的點點頭。環月便繞過了思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鄢惜妤坐在她下首,見她回來這麽晚,嘴唇動了動,和她不知在說什麽。然後環月笑着搖搖頭,兩人便聊其他的去了。圍在盡技。
吳晗晗和皇後相談甚歡,兩人臉上都帶着笑意,一時之間也沒人注意到思雲。她便将紙條展開,在長桌的遮掩下,低頭看向字條。
字條上的內容讓她大驚失色,回頭看向環月,卻發現她也正看着自己。
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皇上病危,禦醫束手無策。
這十個大字,頓時将皇後的意圖表現的明顯了。她昨天還進宮過,皇上當時神采奕奕,精神十足。就算莫輕雲沒在宮中,他也留下了對皇上有利的藥物。皇上養着也不會出什麽大礙,可是,今日突然病危。
而原本應該更接近皇上身邊的皇子們都被皇後支開到了這裏,此時還都被蒙在鼓裏。
正想着,不知從哪裏出來的王權,低聲在皇後耳邊說了什麽。
原本和吳晗晗談的很開心的皇後臉色一怔,随即鳳眸裏笑意加深,點了點頭,卻什麽都沒說。
吳晗晗似是覺察了什麽,秀眉深鎖。
思雲倒是很想提醒她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想到評吳晗晗一面之詞,并不能确定她真的是安全的。就算她說莫輕雲叮囑她做這些事情,可是,莫輕雲畢竟不在,口說無憑。況且,莫輕雲的性格,她很難相信會和吳晗晗說這些事情。
兵部侍郎吳立凡,是寧致遠手下的人,可吳晗晗……
思前想後之後,思雲決定先看看情況再說。
王權在皇後耳邊說完之後,皇後便起身,打了個哈欠,一臉倦色的掃了眼圍桌坐着的人群,“本宮有些倦了,你們先年輕人就在這禦花園玩着。”
“晗晗年紀大,你先帶着他們在這玩着,本宮去去就回。”
說完,皇後腳下匆忙,帶着王權快步從禦花園離開了。目光追随着皇後的身影,思雲看到皇後走了之後,禦花園周圍悄悄圍上了一群侍衛。
發現這個異樣的,除了思雲,還有寧楚宇和寧冶廷。
寧冶廷眉頭深鎖,起身從座位上起來,往梅林外面走去,卻被人攔住了去路。
那人态度恭敬,先對寧冶廷行了禮,随後才不卑不亢的說道,“軒王殿下吉祥,屬下接到命令,保護王爺公主,和貴女們的安全,是以請王爺不要離開梅園。”
寧冶廷溫和的笑着,語調細聲細語的,卻帶着無形的壓力,“命令?誰的命令?”
侍衛神色未變,坦然的望着寧冶廷,“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屬下只是按照上面的命令辦事,請王爺不要為難屬下。”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掩飾的很好。總而言之,這人說完,往前走了兩步。身後的人圍成包圍圈,将梅園通往外面的路堵得死死的。
一副不可商量的樣子,讓寧冶廷碰了壁,随後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低聲對寧楚宇說道,“二哥,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寧楚宇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氣,此時見事情發展成這樣,他哪裏還有好脾氣,冷哼一聲,譏諷道,“母後做的事情,本王如何得知。”
更何況,寧冶廷才是皇後的兒子,她做的事情他更清楚不是嘛。
寧冶廷一噎,寧楚宇的話将寧冶廷後面的話全都堵在了嘴裏,怎麽也無法和他愉快的交談了。
他薄唇微抿,最後輕聲道,“如果母後做什麽傻事,還請二哥饒她性命。”
寧楚宇淩厲的目光望向他,陰鸷的目光頓時帶着無形的壓力,直逼向寧冶廷。
只差沒有沖上前,将寧冶廷的衣領拉着逼問了,“你這話什麽意思?你知道些什麽,如實招來。”
他本就有些激動,聲音不自覺得放大了幾分。突然加大的聲音,讓一群人止住了歡聲笑語,疑惑的目光望向寧楚宇。
寧冶廷溫和的笑着,沖他們搖搖頭。一行人這才疑惑的轉回了頭,裝模作樣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寧冶廷低聲在寧楚宇耳邊說道,“母後最近不知在謀劃什麽,就連我也隐瞞着,但我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她的心思我多多少少能猜測幾分,至少,請你不要傷及她性命。”
寧冶廷一席話說的陳懇,架勢擺的低到了塵埃裏,可是他卻不為所動。只為了母後的安全,懇求寧楚宇。
這般為他母後着想,倒是讓他看到了幾分自己的影子。寧楚宇心中微嘆,随後說道,“你若是能阻止你母後,父皇肯定會念及舊情的。但若是她心生謀反之意,裁決的人便是父皇了。”
說完,寧楚宇便走到梅園門口,和剛剛那個侍衛寒暄了兩句,過了片刻功夫,他重新回到座位上。
“既然母後說是保護安全,那便硬闖出去好了,反正是不會傷及性命的。”
說着,寧楚宇轉頭望向思雲的方向,對思雲身後站着的人說道,“虛懷,準備好了嗎?”
虛懷怔了怔,沒理解寧楚宇話裏的意思。寧王和淮王想來是死對頭,他什麽時候聽過淮王的吩咐。
這時被寧楚宇突然一聲問話,倒是讓他愣住了。
随後,很快便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因為,寧楚宇和寧冶廷同時走到梅園門口,與守在門口的侍衛打成一團。
既然軒王都幫忙了,那虛懷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了。他很快便上前,加入到他們的戰列之中。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皇後娘娘要将我們困在這裏?”
吳晗晗着急的望着那邊打成一團的人,剛剛還好好的人,怎麽突然之間就開戰了。還是皇子和宮中的侍衛,這算什麽事。
“二哥,二哥,你一定要去救父皇。”環月在寧楚宇身後大聲喊着,寧楚宇一個分心,回頭看環月的功夫,差點被下手不知輕重的侍衛傷了手。好在那人有些輕重,在觸及到寧楚宇的一瞬間連忙收了勢頭。
寧楚宇見他們果然不敢傷害自己,便越戰越勇。很快,梅園外的侍衛便被他們解決了。
聽了環月的話,他們連忙往皇上的宮殿趕去。
卻在距離承乾殿門口的時候,被人真刀真槍的架在脖子上,阻止了他們的去路。
“淮王殿下,軒王殿下,皇上吩咐了,沒有他的吩咐,請您在自己的宮中好生修養,無诏不得外出。否則,格殺勿論。”
說話這人是禦林軍的統帥,吳格。吳格長相魁梧,聲音也是渾厚如鐘。此時刀架在寧楚宇脖子上,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半點變化。
倒真像是得了皇上的吩咐一般。
可一般情況下,皇上是不會無緣無故禁足他們的。除非,有人假傳命令。
寧楚宇往前探了探身子,想看看承乾殿內的情況,吳格卻将刀刃動了動。
威脅道,“淮王殿下請不要為難屬下,屬下也是奉命行事。”
說完,便對身後的人吩咐道,“來人啊,帶下去。”
有人上前來,将寧楚宇和寧冶廷“護送”着離開了承乾殿門口,思雲站在角落的地方看到他們的境況,手握成拳。
虛懷被思雲指派,趁着門口的禦林軍不注意時,悄悄的潛到了殿內。等寧楚宇和寧冶廷被帶走的功夫,虛懷已經從裏面出來了。
“有事回去再說,現在先趕緊離開皇宮。”
若是被困在皇宮中,那她就沒法拿到莫輕雲留下的錦囊了。皇後不知還會不會回到梅園之中,将她們召進宮的理由就是為了支開寧楚宇他們。現在寧楚宇他們被禁足,思雲他們恐怕也不會有什麽好待遇。
想着,她帶着惠風和虛懷悄悄的離開了皇宮。
好在寧致遠給她的令牌作用很大,讓他們順利的從宮中離開了,回到雲府之中。
“皇上的确病危了,印堂發黑,嘴唇青紫,似乎是中毒的現象。”回想着他在殿內發現的情況,“宮中的禦醫都在殿內,但沒有莫禦醫在,他們都有些一籌莫展。”
剛剛若不是寧楚宇和寧冶廷引開了禦林軍的注意力,他也沒法悄無聲息的潛到大殿之內。
皇後似乎沒有隐瞞太醫的意識,特意将他們诏到了殿內給皇上診治,只怕是想策劃出皇上意外身亡。
“惠風,還記得我之前有個錦囊嗎,去将它拿出來。”
莫輕雲說過要她在最危急的時候展開來,皇上在皇宮中情況不明,若是被皇後趁機奪位,寧致遠他們還在前線奮戰,這裏發生內亂,到時候只怕寧致遠他們也不會有好結果。
這個時候,也就只能靠她來解決這事情了。
惠風得了吩咐後,便轉身進了內室之中,在小庫房中取出了莫輕雲留下的那個金色錦囊。
思雲将錦囊打開,裏面放着一張紙條,思雲展開來,上面寫着三個字,“醫五七”。
醫五七?思雲皺了皺眉,将紙條翻轉了一邊,發現後面也寫着一行小字。天下第一莊,和莫蝶谷。
這三個東西,讓思雲皺了皺眉。怎麽莫輕雲惡趣味這麽強,留下一個線索還要費這麽多周折。直接簡單明了的說出來不就好了,何必要多此一舉。
虛懷站在一邊,皺了皺眉,問道,“莫蝶谷是不是江湖聞名的神醫谷?”
得了虛懷提點,思雲突然想起來,莫谏言是莫蝶谷的開創者。莫輕雲是他兒子,他還有一個師妹,名叫莫苁蓉,江湖聞名的神醫醫五七。
可是莫蝶谷神秘莫測,具體的位置一直無人得知。如何去尋?
“什麽人?”
虛懷突然低喝一聲,轉身沖出了屋子,外面傳來刀劍碰撞的聲音。思雲挽着惠風走出屋子,只見虛懷和一個黑衣人打成一團,難分高下。
兩人動作都快準狠,招招劈向要害處,卻又被他們領命的躲開來,虛懷才中了毒,此時必然有些敵不過,思雲連忙吩咐惠風,“惠風,去叫府兵過來幫忙。”
惠風走出院子,沖着外面的人大喊兩聲,很快從院子角落裏沖出一群人,圍在虛懷和黑衣人外圍,給虛懷減了不少壓力。但黑衣人見突然虛懷這邊人多勢衆,虛晃一招之後,轉身出了雲府。
府兵繼續往外面追趕去了,虛懷便收勢回到了思雲身邊,“看他的身手似乎是大內高手,只怕是皇後娘娘的人。”
如果是皇後的人,那他們剛剛說的話就全都落到了皇後耳中,他們必須要在皇後之前,将莫苁蓉帶到皇宮之中來。
“這個天下第一莊是什麽意思?”
思雲秀眉微皺,思考着最後一條線索。天下第一莊,和莫蝶谷有什麽聯系呢。
正在思考的當,雲翼許是聽到了剛剛的動靜,往這邊走來,看到院子裏打鬥後留下的狼藉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雲翼這一出現,她次啊突然驚醒身邊還有這麽個能夠商量的人在,怎麽她就忘了,外公之所以留在京中,除了是因為年紀大了,更重要的是因為,他能冷靜的分析局勢,做出合理的判斷啊。
想着,思雲便把在宮中發生的事情說給了雲翼聽,“外公,我們剛剛才從皇宮中回來,皇上似乎中毒了,而且和皇後娘娘似乎逃不了關系。”
雲翼布滿細紋的臉蛋微皺,神色變得嚴峻起來。聽她話裏的意思,皇後是準備弑君了。弑君的罪名可不小,做的這麽明顯,可不想她的風格。
雲翼思考着事情,沒有理會思雲,思雲便繼續說道,“虛懷進去打探了,皇上似乎中了毒,莫輕雲給我留了錦囊,上面的內容我大致知道了,可是這天下第一莊,我卻不知道何意。”
說着,思雲便把莫輕雲留下的錦囊交給雲翼看,雲翼望着上面的字跡看了許久,緊皺的眉頭才松開來。
望着思雲,說道,“天下第一莊,是金陵顧家莊,顧家出了金陵第一的美女,皇上下江南時,留下了一個兒子,靖王顧驚風。”
顧驚風?靖王!
思雲似乎有些印象,那還是皇上年輕時的一段韻事。據說是為了下金陵去找宋蕊兒,卻不想無意間遇見了顧家的女兒,只是一夜之間,卻讓顧家女兒便成了人人唾棄的女兒。
畢竟在民風不算開化的金陵,未婚生育是要被浸豬籠的。
但畢竟是皇上的子嗣,後來皇上找回去,解救了顧驚風和他娘,将顧驚風封了靖王,留在了金陵之中。
這些過往一閃而過,雲翼瞬間将所有的事情都聯系了起來,“天下第一莊,是連通江湖所有機密的所在地,我想顧驚風應該知道莫蝶谷的地方,所有才留下這三條信息。你快飛鴿傳書給靖王,讓他将莫苁蓉帶到京中為皇上醫治。”
“好,我這就是辦。”
說完,思雲便展了文房四寶,修書給靖王。
為了防止白鴿被皇後給劫持,她特意一同放飛了好幾只,為了混淆視聽。
白色的鴿子,在天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倩影,消失在南方。
希望靖王能在皇上的毒發之前,将莫苁蓉帶到皇宮之中,如今皇上的性命和承明的命運都系在靖王身上了。
雲翼将紙條還給思雲,站起身來,想了想說道,“我現在進宮去試試,宋北辰有消息傳來嗎?”
宋北辰?從她進宮開始,好像就沒有見到宋北辰的人影,也不知道是被皇後禁足了,還是沒有進宮去。希望他沒有進宮,還能和他們商量一下該怎麽辦。
若是被皇後禁足,那就等于失去了所有的消息連通,也不知道會不會被皇後折磨。好在她跑得快,趕緊回到了雲府。否則,真有可能在半路上被剛剛那個大內侍衛給擊殺了也說不定。
想想,思雲便覺得一陣後怕。
好在寧致遠出門前給她留下了這麽個好東西。
而另一邊,寧致遠在行軍了許久之後,到達炎陵城外圍時,就已經得到了炎陵被攻陷的消息。百姓都落入到了沐宸楓手中,若是他們繼續向前,很可能會激怒沐宸楓而将城中百姓一一截殺。
可是,若他們真的退了,那炎陵就落入到了沐宸楓手中,到時候百姓照樣不會有好結果。
答案明顯的擺在面前,在營帳之中,幾個領兵的将士眉頭緊皺,商量着該如何在不傷害百姓的前提下,将沐宸楓趕出炎陵城。
“我倒是有個辦法。”一直未曾開口的莫輕雲突然出聲道。
他一直坐在角落的地方,若是不說話,還真沒人能注意到他的存在。許是他刻意降低了存在感,所以才讓人沒有注意到身邊還坐着個人。
“說說看。”寧致遠挑眉道。
如今非常時期,不管什麽建議,無論有用沒用,他都要聽一聽,從建議中找到最适當的辦法。
“沐宸楓他們圍着炎陵城,外面被我們的人圍着,只要将他們困死在炎陵,到時候派人潛進去對炎陵的水源做手腳,也不愁他們不自行離開。”
這倒是個辦法,可是,前提是,誰能潛入到炎陵之中。自打他們來了之後,沐宸楓就加了幾倍的人手,将炎陵團團圍住,唯恐他們伺機派卧底進去。他們試過許多次,次次都是失敗而終。
寧致遠望向他,“你能潛進去?”
莫輕雲坦然的搖搖頭,承認了自己無能為力。
他也去試過的,但失敗之後,他倒是佩服起沐宸楓了。布防的能力倒是一流,将士們都是按照奇門遁甲的方式展開隊形,令人根本無從突破。
寧致遠冷哼一聲,“那你覺得這件事情該怎麽完成呢?”
莫輕雲嘴唇微動,眉眼帶笑,“王爺可還記得,在梅津鎮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若谷的屍首嗎?”
此話一出,寧致遠頓時驚詫的望向他。他怎麽知道若谷的屍首沒有被找到?那日虛懷回來之後,說了若谷的情況,隔日他便派人去梅津鎮尋若谷,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若谷的人就這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雖然難過卻也無能為力。此時聽到莫輕雲這話,他頓時聯想到了某些東西。
他緊皺的眉頭突然舒展開來,會意道,“你的意思是,若谷沒死,反而潛進了沐宸楓的隊伍裏,伺機行動?”
☆、88
會議過後,莫輕雲從營帳之中出來,站在空曠的草地上,滿山滿山的綠意盎然。遠處的炎陵鎮還冒着袅袅青煙,仿佛他們被堯國的人挾持只是一場幻覺。
炎陵的百姓就是有這種本事,能夠在及其危機的時刻。享受片刻的安逸。明明整個鎮子都落在了別國手中,他們依然能夠坦然的過好每一天。
莫輕雲在心中微嘆,目光所及之處,是蔚藍的天空。蔚藍蔚藍的天空上斜過一抹白色的影子,白色的影子在天空中打了個轉,穩穩的落到了莫輕雲的手臂之上。
白色的信鴿腳踝處幫着一個小小的信筒。莫輕雲将信筒解下來。抽出信筒裏的紙條,上面是吳晗晗俊逸的字跡。
吳晗晗長相甜美,性格卻是個大大咧咧的,字跡也是偏男風一些。
皇上病危,皇後控制了皇宮,禁足了淮王,一籌莫展。
“莫禦醫在這做什麽呢?”
身後傳來吳立凡的聲音,莫輕雲回神,将紙條收到袖中。白鴿還穩穩的歇在他手臂上。轉過身,白鴿對着吳立凡歪了歪腦袋,展開翅膀,飛上了天空。
迎着吳立凡疑惑的目光,莫輕雲踟蹰了片刻,将信紙從袖中拿出來,遞到吳立凡面前,“剛剛宮中有人飛鴿傳來了消息,正好被我看到了。”
吳立凡接過信紙,看到上面的自己,臉色微變。
他女兒什麽時候,和莫輕雲走的這麽近了。他身為吳晗晗的親爹,竟然完全沒有看出端倪。
“敢問莫禦醫。如何認識小女的?”
“吳大人好興致,如今最該關心的。不是皇上的安危嗎?”
莫輕雲嘴角噙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定定的望着吳立凡。沒有給他想要的答案,反而責怪他。
吳立凡臉色微僵,握着信紙的手緊了緊,信紙在他手中被揉成一團,再沒了原本平整的模樣。
“莫禦醫提醒的是,但你我身在炎陵,連炎陵的安危都沒能解決,如何去解救宮中的皇上。”
說完,他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
看他離開的方向,莫輕雲猜測,十有**是去通知寧致遠此事了。
只是,即使寧致遠知道又能如何?他在沐宸楓隊伍裏安排的人,接應了若谷,他眼下最緊迫的事情,便是解救炎陵的百姓。
皇上那邊,自有鄢思雲能夠解決。還有宋北辰和雲翼,這些人留下來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皇上的安危。
呆了片刻後,莫輕雲便準備回營帳之中,會議中已經将他布置的都告訴了寧致遠,剩下的就是他自己去計劃了。
原本他跟過來,也只是為了醫治受傷軍士的,其他的原本不該他插手的。
然而,俗話說的好,能者多勞。顯然他就是個勞碌命。
正在轉身的一剎,便被寧致遠的人喚住了,說是寧致遠在營帳之中要見他。
不管是在京城還是在炎陵,他都是個勞碌命。
“我這就過去,有勞帶路了。”
白色的信鴿轉了一圈,又回到了莫輕雲手臂之上。他頓住腳步,進了營帳之中,擺好文房四寶,回了個字條重新将信筒綁回到了信鴿腿上。
看着白色的信鴿展開翅膀,白影漸漸的縮小,最終消失在天邊,莫輕雲才慢慢走到了寧致遠的營帳之中。
京城之中,思雲将信鴿放飛已經過去兩天了。這兩天,雲翼進宮去了,瞬間就被禁锢在了宮中,失去了聯系。
虛懷夜探皇宮好幾次,卻完全無法探到皇上的病情如何了,只知道太醫院的禦醫都沒有回太醫院,連夜給皇上診治,卻完全沒有好轉。
一時之間,形式僵持不下,思雲有些疑惑皇後娘娘到底打着什麽目的了。
若真是想要弑君,大可以讓太醫做個假證,讓皇上暴斃。可是太醫連夜在承乾宮中診治,雖說沒個好結果,但卻并沒有放棄。
可若是說皇後沒有什麽目的,卻又為何将淮王和軒王都禁足,宋北辰和雲翼都被留在了宮中呢。
“思雲,思雲。”
雲雪娟急匆匆的從外面走進來,臉上滿是着急之色,拉着思雲的手,擔憂道,“聽說你外公也進宮去,沒有回來。北辰那孩子在宮中呆了好些天了,一直沒有消息傳來。他們是不是遇上什麽事情了啊?”
皇後的事情,是因為她進宮了一趟,所以才會知道,加上她也看到了一些苗頭。可是雲雪娟一直在晉陽王府,自然是不知道這些消息的。
但這件事情茲事體大,思雲不敢妄言。
“姨母不用擔心,表哥在宮中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思雲這種态度,反而讓雲雪娟滿臉懷疑,“你告訴姨母,是不是宮中出了什麽大事,所以才會将他們都留在宮中?”
敏感如雲雪娟,自然也猜到了些,可是卻不能完全确定到底發生了什麽。這幾日宋南山也不在,宮中的情況,雲雪娟是半點也不知道的。
她倒是希望自己不知道,就不用操心這許多事情,但是知道了,又被莫輕雲交代了那些東西,她就必須要關心。
“姨母,這些事情事關重大,再沒有查清楚之前,你先不要問好嗎?”
思雲滿臉認真的望着雲雪娟,臉上不容拒絕的神色将雲雪娟的話都堵在了嘴裏,她也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點點頭,“好,但是若北辰有危險,你必須告訴我知道嗎?”
“恩,姨母放心。今晚你就在雲府歇着吧,晉陽王府也只有你一個人,咱們正好做個伴。”
“你說的極是。”
惠風和柳絮連忙下去将院子裏的客房收拾了一間出來,思雲和雲雪娟又聊了些別的,才回到房中。
坐到鏡子前,望着鏡中愁眉苦臉的自己,眉頭深鎖,紅唇緊抿。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必須要想出個完全之策。
她突然想起甘露寺中的莫谏言來,莫谏言創辦了莫蝶谷,他的醫術,不是應該比莫苁蓉和莫輕雲都高嗎,而且,他離得近,應該更能解救皇上才對。
“虛懷!”
思雲急忙叫了一聲,虛懷從外面閃身進來,疑惑的望着思雲,等着她的吩咐。
“屬下在,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甘露寺,看了然和尚在不在,他的醫術應當比莫輕雲還要強的。”
猶記得小時候,她哪裏蹭傷,磕傷,都是莫谏言秘制的藥方,在她身上塗抹的。比莫輕雲的藥還要見效快些。
莫谏言是如何當上和尚的,倒是讓她有些疑惑。
“小姐難道忘了,最近年關了。甘露寺的香火旺盛,了然和尚代表甘露寺往阜陽去參加佛法大會了,已經去了半個月時間了。”
思雲愣了愣,半個月前,莫谏言還在她床前留下了雁字的玉佩,還給她取了腦中的銀針。原來那時候,就是他要離開京城之中,過來給她道別的。
難怪莫輕雲要留下莫苁蓉的方式,而不是直接讓她找了然了,原來玄機在這裏。
“罷了,我知道了。”
虛懷疑惑的望了她一眼,随後小心翼翼的出了門,随手将房門關上。
思雲對着鏡子發了會呆,如今也只能等着莫苁蓉那邊的消息了,只是不知道皇上還能等多久。
希望信鴿的翅膀撲騰的再快點,趕緊将消息送到顧驚風手中,早點帶着莫苁蓉回到京城之中。
夜間時分,思雲陪雲雪娟吃了晚膳之後,便回到房中,寬衣準備歇息。
明明是大好的年關日子,偏偏冷冷清清的,打仗的打仗,留在宮中的留在宮中。如今只剩下雲雪娟和她兩人守在偌大的雲府之中,真是寂寞如雪。
嘆了口氣,她将錦被蓋在身上,閉上雙眼準備入睡。
窗帷突然傳來響動,思雲一驚,還沒閉合的雙眼瞬間睜開來,就見外面闖進來一個人,他微微喘着氣。
對床上的思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了聲音走到她床邊來,“你告訴我,父皇的病,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思雲怎麽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大膽,連忙拉着錦被往身上裹緊了,一雙眼睛怒意橫生,瞪着面前的人。
寧冶廷愣了愣,突然回憶起這是思雲的閨房,而此時正是夜半時分,白皙的臉蛋上飛上一抹紅,他讪笑着道,“別介意,我不是故意的,你先穿衣服,我出去等你。”
思雲起身将貂絨的披風披在身上,然後才将寧冶廷叫了進來,臉色難看的道,“我還以為軒王不會做這種梁上君子的事情。”
寧冶廷輕咳一聲,掩飾了尴尬,在門口往外面看了看,各個陰影的地方沒有看到人影,他才關上了門,窗戶。
坐到桌前,和思雲對立。
神色着急的說,“我聽人說,莫輕雲走前留了個錦囊給你,是不是父皇的病有希望醫治?”
思雲秀眉微皺,“有是有,但必須要拖幾天,那個能醫治的人,在宮外。”
他是如何知道莫輕雲給了她錦囊的,那時候是皇上被氣極,他帶着怡情不知道去了哪裏,當時只有莫輕雲一人。
似乎沒有注意到思雲懷疑的目光,寧冶廷徑直說道,“我在宮中打探了,母後想要讓父皇立下遺诏,所以才找了太醫日夜兼程的醫治,然而醫術并不如莫輕雲,他們幾個德高望重的太醫在皇上面前熬了一晚上,也沒能讓父皇睜眼。”
原來如此!
思雲終于想通了這其中的關聯,難怪皇後一直不曾行動,還讓太醫如此賣力。原來是打着這樣的注意,為了讓皇上醒來後立下遺诏,再……
若沒有遺诏,她便是謀反,不僅她會有事,就連她身後的娘家和寧冶廷,也會跟着被牽連。
“我問你,莫輕雲讓你找的人,到底是誰?誰還能有莫輕雲這般的能力,将父皇的病醫治好。”
“是江湖聞名的醫五七,莫蝶谷的莫苁蓉。”
思雲不疑有他,将莫輕雲留下的線索都告訴了寧冶廷。她低頭想事情,沒有注意到寧冶廷一瞬間臉上閃過的神色。
也只是一瞬,很快他便恢複如常色,點了點頭。
“希望早日将莫姑娘帶到京中,父皇的病早點好,也早點安心。”
說完,寧冶廷從椅子上起身,“我也是趁夜偷偷出來的,打擾你了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
思雲望着寧冶廷的身影從大門口出去,閃身從雲府的院牆翻了出去。這些人,為何好好的大門不走,都喜歡翻牆。
寧冶廷剛出了雲府,脖子上便架了把刀,吳格冷銳的目光注視着寧冶廷,刀刃在月光下閃着森森的白光,鋒利的刀刃将寧冶廷的脖頸劃出一道口子,裏面流出鮮紅的血液。
吳格半點也不在意,湊到寧冶廷耳邊,冷聲道,“軒王殿下的消息打探的如何了?”
寧冶廷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這是最後一次,我希望母後能夠安分守己,不要再被這些熏心。”
吳格在靜谧的夜色中笑了兩聲,頓覺幽森,“軒王殿下說這話可真有意思,難道您認為,皇後娘娘做了這些事情,軒王殿下還能置身事外嗎?”
寧冶廷臉色一僵。
他原本已經盡可能的将自己置身事外了,可總是事與願違。
“莫蝶谷,醫五七莫苁蓉。這就是母後要的消息,這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欺騙鄢思雲,随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