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皇後出宮】
聞言,思雲身子不由自主的僵住了,她咬了咬嘴唇雙手緊握,廢了很大的力氣,卻始終不敢回頭看一眼。
“你就這樣聽我說好了,昨天我去找莫輕雲了。”
思雲不動。寧致遠就站在原地也不動作,靜靜的擱在後面對她說。
“不管莫輕雲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但是我還是要和你道歉。從大理寺出來後你就一病不起。整日的昏迷我也沒來得及和你解釋。我知道再怎麽解釋也不及實際行動來的讓你信服,所以不管你對我怎麽想,我對你始終如一。”嗎盡貞血。
好一句始終如一,就想這麽簡單的将大理寺裏她收到的痛苦抹去嗎?
人就是這樣,不得到的時候還好,一旦得到後,總會患得患失。
以前和寧致遠只是萍水相逢時,她絲毫不在意寧致遠是利用自己還是傷害自己,而如今,和寧致遠在一起後。她就十分在意,總害怕寧致遠會像前世容峥一樣,窮其一生也只是被利用而已。
想着想着,思雲覺得有些倦怠。終于開口說道,“我沒有怎麽想,反正你有你的大局,我只是你大局中的一顆棋子而已。”
她心裏并不是這麽想的,但卻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思雲……”寧致遠遲疑的叫了一聲,“我沒有這麽想,我對你如何你不是不知道,我利用誰也不可能會利用你啊。”
不會利用,說的好聽,可結果呢。
“可我不照樣被你利用了,中秋宴上你不出手相助,你不能暴露身份我認了,可是大理寺,你前腳才答應了我。不會讓人私自提審,可是等我一覺醒來就被容峥折磨,我臉上的傷痕就是證據。”
“思雲。你變了。你以前不會這麽斤斤計較的,到底為什麽?”
寧致遠眼底傷痛分明,對思雲的行為有些不理解,怎麽一場病後,這人變化這麽多。
他為了她差點被人發現欺君之罪,卻并不能得到她的理解,反而是指責。
他覺得有些累了,若不是遵從母命保護于她,他或許就不會與她有這麽多糾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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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斤斤計較,我只是有些患得患失而已。你若是不能接受,那我也無話可說。”
兩人各不相讓,态度強硬,話題并不能愉快的進行下去。
相愛的雙方,如果沒有一方服軟,那麽他們面臨的就會是無休止的争吵。
“是我對你要求太多了。”寧致遠嘆了口氣。
明明知道思雲的性格,硬的如石頭一樣的,他本來就準備慢慢的将她融化的。現在,他在做什麽,和她争吵争論對錯,有意義嗎?
這種想法終于讓寧致遠冷靜了下來,他上前,将背對着他的思雲攬入懷中。
鼻尖嗅到她清香的發絲,懷中是柔軟的腰肢,思雲雖然僵持了一下,但并沒有反抗。這讓寧致遠得到了認可,他再接再厲的緊緊環住她。
“思雲,我不是來和你吵的。我是真誠的來和你道歉的,那天我是準備去救你的,我已經做了準備豁出去,不管被發現還是定罪,我最舍不得的就是看着你受傷啊。”
寧致遠在思雲耳邊柔聲說,聲聲調調在她耳中輕聲而過,盡量的安撫思雲躁動不安的情緒。
他早該知道的,思雲這幾日過得也不會很舒坦,他有何必來氣她呢。
他們本應該相親相愛的,不是嘛。
“對不起,思雲,真的對不起。”
思雲咬了咬嘴唇,臉微揚,将眼底的淚水生生憋了回去。随後嘴角微揚,帶着哭腔的聲音控訴道,“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容峥他就是個變态。他把怡情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落到他手上肯定也不會有好下場的。我當時真的太害怕了,看到你和吳立凡同時出來的時候,所以才會以為是你故意的将我陷入困境的。”
“對不起,我不應該将你一個人留在那地方的。”寧致遠心裏懊悔不已,聽着思雲悲痛的語調,他真恨不得立馬到刑部去将思雲身上的痛苦在容峥身上重演一邊。
該死的容峥,他決不能這麽輕易的放過他。
見思雲終于肯放下心防,寧致遠終于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還好他沒有一走了之,否則他們以後肯定再也不能毫不芥蒂的在一起了。
一番自我檢讨後,思雲的情緒終于穩定下來。
招呼着他一起用晚飯,寧致遠正好也還什麽都沒吃,就欣然的坐到了對面,和思雲一起吃起來。
“那天的事情經過到底是怎樣的,為什麽我醒來後就被容峥綁了起來。”
寧致遠夾了一筷子菜放到思雲碗裏,這才說道,“莫輕雲給你醫治後,我帶着你回到大理寺中。後來就被莫輕雲叫走了,等到察覺到不對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回到了大理寺,卻在門口碰見了吳立凡。大理寺的守衛全都被擊斃了,躺在地上沒有任何意識。我就知道,預感成真了。到了裏面果然就聽到了容峥和你的聲音,後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又是莫輕雲,莫輕雲到底和她有什麽仇怨。每次她遇險的事情,都和他有一星半點的關系。
“容峥被關起來後,招供了一切,他們設計劫持了軍資,藏到了那處院子裏。原本是準備作為籌碼來陷害兵部的,但是也不知為什麽,突然改變了注意,陷害到你身上來了。”
“具體原因,容峥沒有說嗎?”思雲驚訝道。
“他嘴硬着,只肯說這些事情,其他細節不管是怎麽逼問,都不能從他嘴裏問出答案。”
容峥沒有說的部分,之前和她卻說過,他說莫輕雲和寧楚宇聯合設計的,才能将整件事情設計的完美無缺。
那麽……思雲盯着寧致遠的雙眼,問道,“莫輕雲和我到底有什麽關系,為什麽屢屢設計陷害我?”
寧致遠眼神微閃,還記得在大理寺就是因為他說了思雲和莫輕雲之間的關系,就導致她金針封腦發作,捂着頭疼痛難耐。一時之間,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把他探出來的那些消息說出來。
看出了他眼底的猶豫之色,思雲皺了皺眉,“到底什麽事情,你和我說吧。”
寧致遠卻搖搖頭,“算了,等到我找到了确切的證據後,我再原原本本的告訴你好嗎?”
思雲心裏産生一絲不安,總覺得在寧致遠的話裏,藏着一個很大的秘密。會改變她命運的大秘密。
“好了。”寧致遠摸了摸她的頭,轉移了話題道,“明天母後要微服出巡,你陪着她去落霞莊看看,她想看看落霞莊的布料後再決定是否列為皇室專供。”
知道寧致遠的用心,她點了點頭,“知道了,我明天一定相陪。”
思雲笑容有些勉強,寧致遠嘆了口氣,“這幾天父皇因為撫平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正好二哥去了撫平,父皇才稍微安心一點,母後才有機會來解決你的事情。”
“但是一月之期已過,和落霞莊的約定也沒什麽用處了。”
寧致遠說的這些她都知道,只是和落霞莊的約定可不是這麽說的。反正不管怎麽說,餘氏現在已經出了事,在京城土崩瓦解是遲早的事情。
“放心吧,還有我呢。”
寧致遠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不忍心看到她臉上的失望。反正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他一定會站在她這一邊的。
思雲是個安全感缺乏的人,大概是從小失去了娘親的原因,讓她總不能放心的将自己交給別人。他早該知道的,要不然也不會讓思雲白白受了這麽多苦。
這幾年的時間裏,他自顧不暇,壓根不能抽出時間看望思雲。也不知道她這幾年的時間裏到底經歷了什麽,只能将她好好的安撫,讓她不再傷心欲絕。
直到将思雲安放到床上後,寧致遠才起身離開,臨走前看了眼思雲。即使在睡夢中,也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若谷站在窗邊,敲了敲窗,看到寧致遠挺立的聲音,悄聲說道,“王爺,該走了。”
寧致遠從怔愣中回神,聽到若谷的聲音,挑了挑眉,“莫輕雲那邊的情況現在怎麽樣了?”
莫輕雲從大理寺之後,寧致遠逮到他責問了一番後,他就稱病告假了,已經差不多半個月沒有在宮中見到他的身影了。
本來還想多問問關于整件事情的細節的,他卻一直不露面。寧致遠猜測,他大概是在躲避這件事情的責任,所以才派若谷親自去打探。
“王爺,屬下悄悄潛進去看了一下,莫府的确是一股藥味彌漫,也近身查看了發現莫禦醫受了很重的內傷,稱病不是作假的。”
畢竟以莫輕雲在中秋夜宴上展示的能力,他怎麽會容忍有人能近的了他的身旁。
“內傷?”寧致遠從思雲房中一躍而出,看着夜色中的若谷,“莫輕雲還會受內傷?他的武功造詣,還有人能把他打成重傷?是誰幹的,有查出來嗎?”
若谷低下頭,恭敬的回答道,“這個屬下不知,但是在甘露寺監視的弟兄說,他那段時間去過一趟甘露寺,而後就稱病了。”
“是了然!他怎麽會下得去手。”
莫輕雲可是了然的兒子,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下的了狠手,這個了然到底是什麽人。
第二日,九月初九,重陽節,天氣大好。
思雲帶着惠風柳絮悄無聲息的出了鄢府,到雲府時,雲翼正在府裏練功。雲翼年紀大了,皇上體恤他,已經讓他休朝好久了。
明面上自然是體恤,但是實際上什麽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畢竟,就連中秋宴,雲翼也沒能去參加,聖上這麽明顯的目的,大家肚裏敞亮着。
“外公,思雲見過外公。”走得近了,思雲對着雲翼俯身行禮。
聽到聲音後,雲翼做了個收勢,完成了整套練功動作。
“快起來吧,你看你,這才剛醒就到處跑。”
說着,雲翼招呼人端來茶水點心,放到思雲面前。
“我現在啊閑着沒啥事,就盼望你們能好好的。”雲翼有些感慨,這段時間他形同禁足一般,被鎖在雲府裏,思雲那邊發生事情他也愛莫能助。
看到思雲臉上還帶着深深淺淺的傷痕,他就心疼不已。
“這麽漂亮的臉蛋就這麽留下了傷疤,那個容峥也真是該死。”雲翼一怒之下一章拍到面前的木桌上,掌力挨過的地方立馬留下了一個手掌模樣的窟窿,思雲咽了咽口水,連忙安慰道,“外公,你消消氣,生氣也別和自己過不去啊。疼不疼啊。”
雲翼已經年至花甲,眉眼間透着一股正氣凜然,雙眼依然清明不已。但她知道,雲翼就像個老小孩一樣,面上雖然是一臉兇相,其實內心是純粹善良的。
“還是思雲關心外公,宋北辰那小子啊,每次過來都把外公氣個半死,真恨不得立塊牌子讓他禁止入內。”
雲翼很享受被小輩的愛護,和她控訴宋北辰的惡行。但嘴裏雖然這麽說着,眼底的慈愛卻難逃思雲的眼睛。
“他這麽壞,還不是您寵的。”思雲嗔道。
“哈哈哈,外公也寵思雲,快把剛做出來的糕點給小小姐包上,讓她帶回去慢慢品嘗。”沖着下人吩咐了一番,又對思雲說,“這可是你娘生前最喜歡吃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思雲笑笑,“多謝外公,我不挑嘴的。”
雲翼的神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叮囑思雲道,“孩子啊,不是外公說你,有些事情不要牽涉太深。”
然而她的那些處境,雲翼是不知道,她也只能血與淚都往肚裏咽。
“寧致遠那孩子也是的,以前也是老喜歡受傷,還好皇上将他可以隔離出了争鬥圈,所以才能相安無事的活到現在。”
雲翼開始感嘆往事,說起了寧致遠的事情。
但也提醒了思雲,果然,皇上是在用冷落寧致遠的方式,寵愛着他。
否則,寧致遠肯定早被寧楚宇折磨的不成人樣了。
正想着,從遠處匆匆走來一個下人,停在雲翼跟前說道,“老爺,有客人來了。”
“嘿,今兒是個什麽日子啊,怎麽客人都一個接一個的過來。快請。”
下人得了命令,匆匆往回返,雲翼也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吧思雲,我們一起去看看。”
思雲笑着點點頭,心裏卻想着,應該是皇後娘娘到了吧。畢竟他們今日約好了一起去落霞莊的,這個點了,她也該到了。
走到前廳之中,客人已經被招呼着坐到了前廳,正由下人端着茶送過去。
雲翼和思雲走過去,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一身碧綠色的衣衫,頭上只簪了一個金色步搖,簡簡單單的裝束,卻由內而外散發着一股貴氣。
不是皇後是誰。
“老臣參見皇後娘娘。”雲翼看出了這人,連忙行禮道。
思雲也跟着在雲翼後面福身,“臣女參見皇後娘娘。”
“雲大人快快請起,本宮今日是微服出巡,并沒有聲張的意思,你們快別多禮了。”皇後臉上未施粉黛的臉上依然容光煥發,此時有些着急的扶起雲翼和思雲。
“多謝皇後娘娘。”
皇後嘆了口氣,有些唏噓道,“以前容妃還在世的時候,老喜歡和我聊雲大人,今日終于得見,雲大人果然如傳聞中的一般。”
“多謝皇後娘娘誇獎。”雲翼謙虛的回道。
見着面前的兩人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皇後就知道讓他們不要多禮也是不可能的。只能在心裏嘆了口氣,“雲大人坐吧,還有思雲,都別站着了。”
“多謝皇後娘娘賜坐。”
兩人都回了一句後,才坐到皇後下首的椅子上,雙眼盯着皇後娘娘,等着她發言。
“都說……算了,近幾日雲大人都沒能去上朝,本宮代替皇上來慰問一番,王權。”
一直在皇後身邊站着的王權出列,捧着一盤子不知道什麽東西,躬身在雲翼面前。
“雲大人,這是皇上特意吩咐給您送來的補品。”
“多謝皇上,娘娘。”雲翼不卑不亢的回道。
在位的那位皇上,如今在刻意打壓他的勢力,甚至還想要将他手中的兵權收回。他對皇上的印象已經有些往下滑的趨勢了,如今他也就指着,寧致遠有天能夠登上帝位,将文武制衡,才能解決內憂外患。
寒暄了一陣後,皇後對雲翼一身正氣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交流,便找了理由和思雲一起出了雲府。
知道皇後今天過來,肯定還是帶着試探的意思的,畢竟他手中握着令聖上感到威脅的兵權。
思雲為雲翼解釋道,“皇後娘娘,您別介意,外公只是耿直了些,并沒有什麽惡意的。”
“這個本宮自然知道,原本就是皇上做的過分了些,也怪不得雲大人。”
皇後似乎無意在這件事情上面深談,說完這些後,便轉移了話題。
“帶本宮去看看落霞莊吧,等會就不要太拘禮了,如常就好。”
“是。”
帶着皇後走到大街上,熱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談話聲不絕于耳。皇後自從入了宮,就很少能看到這番盛況了,此時感慨萬千。
走到一處茶樓時,思雲從二樓的床邊看到了鄢惜妤的身影。
她怎麽會在這裏?她娘親病着,不在府裏伺候她娘,跑出來幹什麽?
也許是她目光太過灼熱,坐在窗邊的鄢惜妤迎接到她的視線,閃了閃之後,往後躲了躲隐住了身形。
思雲便收回了目光,繼續往前走,追上了皇後的步子。
她剛剛對面坐的人是誰?雖然看的不太真切,但卻能肯定,是個男人。
“思雲,你想什麽呢,都入神了。”
“沒有,沒事。”思雲回神,看了看皇後娘娘,搖搖頭道。
“你看,這外面的小玩意還真不少,不必宮裏的差。”皇後指着面前賣首飾的小鋪子說道。
随手從小攤上拿了一個銀釵,在思雲頭上比劃了一下,滿意的點點頭。
每個小玩意都被她拿着在思雲頭上比劃了一番,這才離開這個攤子,“咱們去落霞莊之前,先去餘氏的布裝看看吧,聽宋北辰說,昨天他已經封了餘氏布莊了。”
去落井下石嗎?思雲不由自主的想道。
思雲早就覺得皇後此行的目的并不簡單了,一個商家的布匹而已,哪裏需要皇後親自前來,“娘娘,您出宮來,應該不只是為了看落霞莊的布匹吧。”
“被你看出來了。”皇後也不避諱,說道,“我的确不是為了落霞莊,我是為了你。”
“為我?”思雲指着自己,笑道,“為我做什麽?”
皇後嘴角微揚,賣了個關子,“咱們先去餘氏,回頭在和你說。”
餘氏布莊的大門上打着一個老大的封條,曾經風光一時的餘氏布莊,此時臉牌匾都已經被卸掉,斷成兩截被随意的丢棄在一邊。
聽說這餘氏布莊四個大字,還是皇上親自提筆書寫的,如今卻被這麽随意的抛棄了。
皇後走到牌匾邊上,彎下腰,将牌匾翻了個面,讓字體朝上,撫摸了一下蒼勁有力的字體,然後對思雲說,“你知道最近京城突然興起的一個名叫半面妝的鋪子嗎?”
半面妝?思雲搖頭,她都睡了半個月了,哪有閑心關注這些。
“也是了,你一病就是半個月的時間,當然不知道了。”皇後嘴角微揚,放開了牌匾,站起來,“聽說是一個只露出了半邊臉的女人開的,她能将一個長相醜陋的人變得傾國傾城。”
“這麽神奇?”思雲突然對着鋪子也來了興趣,“地方在哪裏?要不去看看?”
“沒用的,那個鋪子開的地方及其隐秘,一般人并不能找到。只有真真有需要的人,才會被人指引着過去。而且,每次改變,都必須付出代價。”皇後頓了一下,“你幫我找出這個鋪子,我去皇上面前讓你在及笄,将你賜婚給寧王。”
這倒是個讓人心動的交換條件,只是,更讓她好奇的是,皇後的目的。
“可是,找到這個鋪子,對您來說有什麽好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