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
宋顏愣愣地看着她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宋顏她爸則自顧自地介紹起這次的相親對象來，年紀比宋顏小一些，但是工作沒宋顏好，她爸的意思是，倆人要是處得來，就把那男的也弄進百順去。
宋顏聽了半天，直覺這不是介紹相親，更像是找工作的。
宋顏她媽在家裏不主事兒，看看宋顏又看看老伴兒，一付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一個字也沒說。
“爸，”宋顏終于逮着機會插了一句，“我真的不想去見面。”
宋顏她爸平時脾氣火爆，但發脾氣總有個緣由，但今天宋顏才講了一句，他就突然拍案而起，吼道：“翅膀硬了是不是？才在百順上了幾天班學會頂嘴了是不是？你不聽話就別去上班了。”
宋顏用一種特別難過又特別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親，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爸連威脅的手段都幾乎沒變，但她知道，她爸說得出做得到，在她小時候，說不讓她去上學就直接鎖在家裏，不認錯就不許去學校，她怎麽哭求，怎麽辯解都沒用。
時隔多年，故技重施，可能是過去那段記憶太深刻難忘，此時的想法竟然受到當年心情波及一般，宋顏想出聲反駁，卻完全張不開嘴。
宋顏鼻頭發酸眼眶發澀卻依然倔強，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做錯了，就要遭受如此待遇，只能無辜地看着她爸。
宋顏她爸知道宋顏心裏委屈，然而這個倔強的老頭兒一輩子就沒朝誰低過頭，何況是自己的孩子，這個時候不僅沒有去緩和氣氛，反而又提高聲音，手指都戳到她的鼻子尖前說：“你這是什麽眼神？你不服氣是不是？我是你爸爸！”
關鍵時刻宋顏她媽不管不顧地奔過來，一把抱住老伴兒，說：“孩子這不是沒想通嗎？你給她點時間，別逼她。”
宋顏她媽一邊說一邊把宋顏她爸往外推。
宋顏她爸也在氣頭上，說：“她有什麽想不通？我是她爸爸，她就得聽我的。”
宋顏她爸被她媽推到門口，她爸氣呼呼地換鞋，臨走之前又指着客廳裏站着的宋顏說：“你們那個老板就是不行，說破天去也不行。”
随即，大門發出“碰”一聲巨響，宋顏她爸走了，屋裏跟着清靜下來，可是似乎又清淨得過了頭，宋顏她爸臨走時的咆哮還在耳邊回蕩。
突然而來的靜谧讓人感到非常不适應。宋顏孤零零站在客廳裏，她想她心裏是難過的，如果還是小時候的她大概會哭得停不下來，而此時的她明明眼睛有點澀，但擠了擠，終究什麽也沒擠出來，只好默默坐了回去。
宋顏她媽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走過來坐到宋顏身邊，拉着她的手說：“好孩子，別惹你爸生氣。”
“媽，”宋顏是真委屈，“我做什麽了？”
宋顏她媽看着宋顏，很快眼睛裏就湧上了淚，就這麽直接地哭了出來。
“媽，”宋顏無可奈何，伸手抱住自己瘦弱的母親，安慰着她說，“別哭別哭。”
宋顏其實挺感慨的，世人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她覺得她媽就是個明證，不管多少年過去，她的眼淚總是來得如此之快，讓人措手不及。
說起來也奇怪，她爸那麽蠻不講理，可只要她媽一落淚，她爸立刻沒脾氣了，雖然她爸并不會哄人，但起碼不會再大吼大叫。
可是宋顏哭就沒用，越哭她爸越生氣。不哭也生氣。
“你這孩子，”宋顏她媽一邊抹眼淚一邊說，“你爸也是為了你好的，他怕你那個老板因為接送你而提什麽過分的要求，天天變着法兒地給他準備早點。”
宋顏這會兒才有點明白過來，鬧了半天，那茶葉蛋是搭車費。
宋顏她媽繼續說：“你爸畢竟比你經歷得多，也懂得多，你聽他的不會吃虧。”
宋顏只能點頭，不然她媽會哭得更厲害，但這不代表她心裏就是這麽想的。她媽一輩子也沒個準主意，什麽都聽她爸的，無論對錯。可是她現在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的見識和想法，她不否認父母的人生經驗比她豐富，但經驗也得結合實際情況才能使用，說到底，今天這事兒又跟萬鴻宇有什麽關系呢？
果然宋顏她媽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宋顏該聽話，她爸不會錯的話之後，終于說到了重點：“你爸聽人說的，你們那個老板結過婚的，你爸不喜歡。”
宋顏扶着腦袋說：“他結沒結過婚跟我又有什麽關系呢？”
她媽一聽她這麽說，趕緊抹了把眼淚，很緊張地說：“你們老板對你有意思，你沒看出來？”
宋顏：“……”
這話讓她怎麽回答？
如果說她完全沒感覺到，那不是騙她媽而是騙她自己。可是萬鴻宇什麽都沒說，宋顏也什麽都沒問，兩個人依舊是正常的上下級關系，宋顏覺得，能保持這個狀态就挺好的。
可非要讓她承認什麽，也挺強人所難。在宋顏心裏，她跟萬鴻宇還是有差距的，金錢、地位、學識、成就等等。宋顏總覺得，萬鴻宇會選擇的女人總該是萬裏挑一的，而自己實在太普通了。
所以她媽突然把話說得這麽明白，倒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勉強笑了笑，臉色有些不自然，但還是說：“媽，你說什麽呢，別瞎猜。”
“哎呦我的姑娘诶，”宋顏她媽心疼地摸着宋顏的頭，說，“你是念書念傻了，還是上班上傻了，怎麽連這都看不出來？”
宋顏：“……”
不是看不出來，而是作為成年人，許多話未必要直白地講出來，很多事也不是單純的白與黑，他們要顧及很多東西，尤其兩個人都不是那種把戀愛當游戲的人，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誰也不會邁出那一步，他們更要先顧全大局，與其在相互的尴尬中日日相處，倒不如在還未确定心意之前将關系保持原樣。
至少宋顏是這麽想的。她喜歡百順的這份工作，也知道再出現這樣機會的概率很小，所以才格外珍惜。
然而這場猝不及防不是萬鴻宇帶來了，而是自己的家人。
更令宋顏沒想到的是她父母的态度。
她爸爸是窮怕了的人，對金錢有一種異乎尋常的追求，更加心心念念地想讓宋顏釣個金龜婿，她本來以為她爸爸會是第一個舉手歡慶的人，甚至會不顧當事人意願地強行撮合，本來她滿腹心思都放在如何跟她爸解釋她跟萬鴻宇只是普通的上下級關系，希望她爸不要多想。
然而現實太令人意外，宋顏想不到她爸竟然因為反對而發脾氣。
宋顏她媽還在唠唠叨叨地反複說讓宋顏聽話之類的話，宋顏耐着性子聽了半天，終于等她媽媽的情緒穩定了一些，她才說：“這次我爸真誤會了，我跟萬總就是普通的上下級關系。”
宋顏她爸不在，宋顏她媽沒有主心骨兒，聽了這話明顯楞了楞，琢磨了一會兒才說：“可是他不是天天接送你上下班？”
宋顏說：“沒有你們想的那麽複雜，我之前不是傷了腳嗎？萬總開車也順道路過這裏，就來接我一下，沒什麽特別的。之前我加班的時候，我同事不也送過我回家麽？叫耿晨鐘的，我跟你說過的。”
在宋顏的誘導之下，她媽媽很快就想起那個開了輛很漂亮的汽車的同事來了，這也難怪了，以前宋顏在幼兒園工作的時候，從來沒有過同事送她回家的事，何況是開着那麽好的汽車。當時宋顏她爸問過宋顏，宋顏謊稱那個同事已經有女朋友了而搪塞過去。
很明顯在某種程度上萬鴻宇比耿晨鐘高調多了。
宋顏她媽卻是相信了女兒的說辭，猶豫着，終于說：“如果不是更好了，我回頭告訴你爸，讓他也放心。”
宋顏點頭，又問：“我爸今天是鬧哪出啊？”
“嗨，”宋顏她媽無奈地說，“他之前找人打聽過你們老板來着，才知道他怎麽發的財。”
宋顏挺好奇他爸都聽說了什麽，就問：“他怎麽發的財？”
宋顏她媽一掃剛才的傷感，一臉的神秘，甚至壓低了聲音說：“據說因為他命硬，把他爹媽老婆兒子都克死了，自己的財運就上去了。你爸跟我都特別害怕，就怕你被他迷惑了，咱們全家都跟着倒黴。”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宋顏都說不上是個什麽心情了，家人過世可以讓一個人發財，這也不哪個半仙兒的理論。至少宋顏是不信的，萬鴻宇平常如何工作她是親眼看見了的，那麽努力一個人，竟然被這麽輕飄飄一句話全部抹殺了。
他在接二連三失去家人的打擊下是如何的痛苦不堪，只靠想像是無法體會的，可是在他經歷過那些之後，卻将那些逝去家人的生命算到他身上，又是何種的不公？
以前在車行的時候，宋顏就聽到過這種說法，那時她還不認識萬鴻宇，只覺得他的過去挺沉重的。認識他之後更加覺得，将這種猜測妄加在這樣一個人身上真的太不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