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姐!”好不容易找到蘇未未的環翠推開人群擠了過來, “怎麽了?”
她興奮的問着:“看見許公子了嗎?”
“許公子在哪兒?”
蘇未未臉頰有些白, “他沒有回來……”
她呆呆的看着城門外,那裏仍舊有人在進城, 但沒有一個是許郎, 那種不安感又湧了上來, 鋪天蓋地地将她淹沒, 像是要将她溺死一樣,她伸出手, 想去抓腰間同心結去緩解這種情緒,卻什麽也沒抓着。
蘇未未低下頭,腰間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她的同心結, 不知道在剛才擁擠的時候,被蹭落到了哪裏。
“同心結,我的同心結呢?”
“同心結, 我的同心結……”她慌忙回頭, 扒開人群去找, “同心結……”
李笑和着她一起幫忙尋找, 有他在, 人群紛紛散開,最後蘇未未在一處攤子下看見了自己的同心結, 想必是被推摔在這裏的時候蹭掉的, 掉落在地上的同心結已經散開了, 紅線絲絲縷縷的,上面全是腳印踩過的痕跡,她撿起同心結,眼睛一下就紅了,忍不住哭了起來。
“我的同心結……同心結沒有了。”她哽咽着。
同心結的線是她去南江最靈的寺廟裏求來了,每一線的編織她都小心翼翼,就怕出了瑕疵。
為了能夠更好的送出去,她編成了平安結的樣子,但是現在……它沒有了。
環翠連忙安慰她,“沒事的,沒事的,小姐,我們回去重新做一個,重新做一個就好了。”
李笑在旁神情複雜,眼中有同情,又有憐憫。
愛上夫子,本來就是會讓人痛苦的事,無論是葉子辛,還是蘇姑娘。
況且現在夫子的身份已經不再是夫子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師,想必陛下是十分信任寵愛夫子的,不然不會授官的時候,讓夫子與他同坐與帝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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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了一會兒,他不忍道:“蘇姑娘,關于夫子……有一件事,我需要告知于你。”
“燈燈。”
少年伸出雙手,攬住他的肩膀,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許扶斯側頭,“怎麽了?”
“你在想誰?”謝陵盯着他的眼睛。
許扶斯放下手中的書,“我誰也沒想,只是聽着這雨聲,出神了一會兒。”
外面在下雨,淅淅瀝瀝的雨聲,會讓人想起春日多雨的南江。
謝陵也不知道是信還是不信,他只是閉上眼睛,将腦袋埋在他的肩膀上,過了一會兒,他喃喃道:“好奇怪啊,明明把燈燈留在我身邊了的,卻覺得你像是随時會離開一樣。”
從前都沒有這樣的感覺,從前和燈燈在一起,他只覺得,他們會一直在一起,燈燈也這樣承諾過他。
但是最後燈燈背棄了這個承諾。
許扶斯不知道謝陵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但是他的确想着怎麽離開謝陵,這不能否認。
當然這個想法肯定是不能說出來的,說出來他的命就要去一半了。
“燈燈你在想着離開我嗎?”謝陵忽然問。
許扶斯頓了短暫的一會兒,而後懶散的笑了起來,若無其事道:“我倒是想離開,可殿下給我這個機會嗎?殿外那麽多人守着,蚊子都飛不進來,我怎麽離開?”
謝陵擡頭,盯着他的面部表情,最後彎唇笑了笑,親了親他的臉頰:“是啊,燈燈你說得對,殿外那麽多人,你想跑也跑不了。”
許扶斯:“……”
死小孩。
“那燈燈你好好休息,”謝陵說:“我要去忙一些事,等我忙完了,再回來陪你。”
他這些天堆積了好多天的事務,需要好好處理,那些大臣,催得讓人心煩意亂。
許扶斯嗯了一聲,“我等你回來,不然我一個人在這殿裏,還有點無聊。”
謝陵軟着嗓子說好,起身轉身朝殿外走去,背對着許扶斯,笑容從他臉上漸漸消失,最後只剩下一片冷漠。
啊,燈燈總是喜歡撒謊呢,分明在想着別人,卻說沒有想。
但是燈燈都這樣說了,他也只能配合着裝出相信的樣子。
傅一看着他冷臉離開,又回頭看了看被趙福德拉關上的殿門,視線裏只看的見那一片衣角,嘭的一聲,殿門合上了,所有的光線都被隔絕在外面。
趙福德關上了殿門,甩了下拂塵,搖了搖頭道:“也不知道這個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把蘇大人一直關在裏面,是個人都受不了的,陛下這樣做,可不行。
傅一抿唇,問道:“殿下沒再用藥了嗎?”
他這幾天,都沒聽過什麽異樣的聲音了。
趙福德回:“只用了一兩次就沒用了,畢竟殿下也心疼着呢。”
傅一嗯了一聲,面部表情一如既往的冷硬,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兒,傅一和趙福德聽見了敲門聲,那敲擊聲有三下,每一下相隔的時間都剛剛好。
“趙總管,在嗎?”很是溫和的詢問聲。
“在。”趙福德連忙回了,“蘇公子有什麽吩咐的?”
“可以去請阿陵回來嗎?”能這樣稱呼謝陵的人,也只有許扶斯了,“我有些想他了。”
這些天,趙福德一直都沒有聽見蘇大人主動提過陛下,沒想到今日蘇大人忽然說想陛下了,一張老臉上頓時露出笑容,“老奴這就去請陛下!蘇公子稍等!”
“謝趙總管了。”
“應該的應該的。”
趙福德對傅一說了句拜托,連忙去找謝陵了。
趙福德一離開,離得近的,便只剩下了傅一。
“傅将軍,三年未見,過得可好?”許扶斯忽然問。
傅一回道:“勞蘇公子問,傅一過得很好。”
“那就好。”
許扶斯靠在門上,低笑着:“我還記得我十五歲的時候,傅将軍剛調到阿陵身邊,每天都苦大仇深的樣子。”
“那時候阿陵很調皮。”
可不是調皮能形容得了,傅一想。
那時候的小殿下,除了蘇大人的話,誰的話也不聽,哪怕燕帝來了,也都十分不給面子。
他還記得有一次訓練場受了傷,被蘇大人看到了,送了他一瓶藥,第二天他就被小殿下叫了過去,讓他做很多訓練。
後來蘇大人過來了,問了句,小殿下就很理所當然的樣子,“傅一以後是要保護孤的,若是因為受傷,便懈怠了訓練,那孤還要他有什麽用?”
蘇大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小殿下委屈得眼睛都紅了,拉着蘇大人的袖子,“那……那還不是因為燈燈你送給他藥。”
“他受傷了,有太醫院便是……”
“殿下不折騰他了,燈燈你別生氣。”
“殿下可不能這樣對我說話啊。”蘇大人蹲下身,将小殿下抱了起來,“你是太子殿下,全天下最尊重的第二人,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小殿下伸出還有些胖胖的雙手,乖巧的攬住蘇大人的脖頸,“聽燈燈的。”
親眼見過小殿下的變臉,他那時候驚呆了,因為在折騰他的時候,小殿下可一點都不留情,簡直是個嚣張跋扈的小惡魔,沒想到蘇大人一來,小殿下就收斂了身上的所有的刺,乖得讓人不可思議。
後來他領悟到了什麽,和蘇大人保持着距離,小殿下便沒有再為難過他,心情好了還會讓他休沐。
也是從那以後,他對蘇大人産生了一種欽佩之情,時間越長,見得越多,這種欽佩之情,就越發的濃厚。
哪怕現在,也是如此。
傅一恭恭敬敬陪着許扶斯聊天,直到謝陵回來了。
離開的時候謝陵是冷若冰霜,來的時候匆忙雀躍,他推開了殿門,許扶斯見他,微微一笑,“殿下回來了啊。”
“因為燈燈說想我了。”
謝陵抱住他,聲音有些沙啞,“只要燈燈說想殿下,無論殿下在做什麽,都會來到燈燈的身邊。”
許扶斯伸出手抱住謝陵,彎了彎唇。
他想了很久,與其想方設法主動去逃,不如被動逼迫他人來給他制造機會。
随便讓謝陵不去上早朝,丢下幾次政事,有的是人忍不住。
牧丞相也好,邢清裴也好,他們這些忠君的臣子,為了謝陵總會想着辦法将他趕走的。
而就算計劃失敗了,他也可以清清白白,三言兩語哄好謝陵,然後繼續下一次的謀劃。
雖然這個辦法有點損,但這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至于做不做人,又不是第一次了,況且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大善之人。
若是真離開了皇宮,他就去南江,帶着未未離開,深山裏過他也認了。
他不喜歡待在皇宮,他不想面對謝陵這樣過于偏執的感情,他讨厭這樣天天被關在一個地方,哪裏都不能去。
未未和謝陵,他只能對不起其中一個,所以他也只能對不起謝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