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窗外金黃色的陽光傾瀉照耀着整個皇宮, 禦花園裏的爬藤月季攀附着竹條,往上朝着陽光蔓延。
許扶斯從昏睡中醒來, 太陽穴有些痛,他正打算揉揉,不想少年的手指體貼的按在他的太陽住處, 輕輕的按摩着。
“睡得好嗎?燈燈。”
許扶斯睜開眼睛, 入眼的是蹲在他面前的謝陵, 只是倆人中間隔着金色的柱, 許扶斯眼瞳縮了下,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謝陵送入了放置在角落的牢籠裏。
他退開, 謝陵的手便也落了空。
謝陵也沒生氣, 他坐在地毯上,繼續批改着膝蓋上放着送過來的奏折。
許扶斯被他折騰了好幾日, 此時已經是身心俱疲, “謝陵,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謝陵擡頭看他。
華麗精巧的籠子裏,他深愛的人就在裏面, 只穿了亵衣, 烏黑的長發披散着, 膚色蒼白。
像是最漂亮的雀。
雀伸出皓白的雙手, 抓住金色的柱子, 隐隐約約能瞧見手腕處的青筋, 脆弱的, 可憐的,又無力的模樣。
眼角漂亮的淚痣,讓這只雀平白生出了幾分豔色,襯着那雙冷淡的雙眼,讓人想要将之攀折,然後狠狠的蹂躏。
謝陵歪了歪腦袋,他将手裏的奏折随意的丢在一邊,身體往前傾,跪在許扶斯面前,雙手撐在地下,彎了彎眼說:“燈燈,你沒有翅膀了。”
他已經拔掉了牢籠裏的雀的雀翎,接下來的時間,這只雀就會越來越依賴他,最後他将這只雀的所有。
他是燈燈的,燈燈的也會是他的。
“你聽話些,乖些,我就不給你喂那些藥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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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扶斯沒力氣搭理他。
不知道謝陵又給他吃了什麽,他這些天都感覺渾渾噩噩的,大部分時候,腦袋是空白一片的,想的東西不太多。
但如果謝陵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訓化他,那是不可能的。
這些心理手段,他再清楚不過,且也是他教給謝陵的。
春日的皇宮很美,莊嚴與浪漫共存,許扶斯起身,看到了攀上牖窗的花,粉嫩的一簇薔薇,邊緣還有一些白色,透進來的清香沁人心脾。
許扶斯伸手戳了戳。
他身子軟,靠在冰冷的金柱子上,那些陽光透過豎着的木條穿了進來,斑駁落在他的身上,被陽光照耀的那一片肌膚,好看得不可思議。
薔薇。
未未。
想到這裏,許扶斯彎了彎唇瓣,眼中掠過春風十裏的溫柔,又慢慢的消失了。
未未還在南江城等他。
“得想個法子逃出去。”他收回了手。
可要逃出去并不容易。
殿外重兵把守,殿內嚴禁人進出,謝陵不在,沒有任何人敢靠近這個地方。
他正想着,謝陵回來了,少年開了寝殿的門,步伐有些急促的走了他的面前,将那自禦花園裏摘下來的最漂亮的一捧花送了出來。
謝陵眼睛明亮,帶着期盼,“燈燈,喜歡嗎?”
許扶斯的目光落在他的鞋履上,又落在謝陵的臉頰上。
這幾天裏,謝陵總是頻繁的做着以前的事,逃避着現實,仿佛着只要将那些讨人喜歡的事情做了之後,一切都能變成以前那樣樣子。
“不喜歡嗎?”
謝陵漂亮的眼中閃過失望,“我記得以前燈燈你很喜歡的。”
以前他去摘花送給燈燈的時候,燈燈伸手接過,會露出笑容,揉了揉他的腦袋,說:“謝謝殿下,我很喜歡。”
許扶斯忽然開口,聲音低弱沙啞,“我喜歡。”
謝陵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盯住他不放。
許扶斯接過謝陵的那一捧花,他心裏唾棄自己不做人了,卻是露出緩緩的笑容,“謝謝殿下,我很喜歡。”
哦,我可真是,一個混球。
他此時就像一只臣服的雀,朝謝陵靠了過去,在臨近時,他還有些猶豫,但是腦海裏閃過少女的面容,這驅使着他做了和多年前一模一樣的事。
“殿下……”他的眼睛,對上了謝陵的雙眼,他伸出手,穿過金柱,碰上了謝陵的臉。
“我認輸,是我錯了……放我出去吧……我受不了了……”示弱般的口氣,柔順的姿态,這對于許扶斯而言,信手掂來。
他彎了彎唇,輕聲道:“至少,別再讓我待在籠子裏,好不好?”
謝陵抓住了他的手,目光有些茫然,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蹭了蹭他的手,喃喃道:“燈燈,你太壞了。”
他分明說的,不會心軟,可是只要對方一示弱,他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想要順從于對方,聽對方的話,讓對方開心。
這已經成了他根植在血液裏的本能。
他打開了籠子,将許扶斯抱了出來,放在床上,許扶斯剛露出笑容沒多久,就被扣上了鎖鏈。
?
幹,你,娘。
謝陵抱着他,“這樣燈燈就不用在籠子裏待着了。”對上他的視線,少年笑了起來,“如果不鎖上什麽東西的話,燈燈很快就會逃掉的。”
“多喜歡我吧。”少年笑容淡了下去,睫羽顫抖着,又露出了讓人憐愛的表情,“燈燈,哪怕是多喜歡我一點點,多說說好話哄哄我……”
“說不想離開殿下,想留在殿下身邊,陪着殿下一直到死。”
他很好哄的,至少在燈燈的面前,他很好哄的。
寝殿空曠,燭火将整個空間照得很亮,春夜的溫度尚且還有些冷,地底燒了地龍,熱溫升騰,透過地面傳了上去,寝殿裏還是暖和的。
然而謝陵還是覺得覺得冷,他抱緊了懷裏的人,抱得緊緊的。
只有當抱着燈燈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暖意,但他心知對方的心不在這宮廷裏,即使是對他說着好話,也只是因為別人。
“燈燈……別再離開我了。”
三年的時間,太長了,每一天都長得像一個一百年,他就像個提線木偶一樣。
甚至他會想,找不到的話,就毀滅吧,毀滅這個他親手給予他的燕朝,讓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樣,崩壞掉,最後會有人為天行道為民起義,将他殺死在這個王座之上。
他的鮮血會沉入在這個皇宮的最底下,伴随着那些記憶與肮髒的泥水一起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