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出嫁
秋分已過,天氣轉涼,陵洲城百姓修養生息了一段時間後鉚足了勁開始投入新的生活。故人已逝,但日子還要好好過,黎漠帶着陵洲城的百姓一步一個腳印,腳踏實地,安穩地走過了災後重建的時期。
宋歸呆在府上靜心養病,黎漠回到府上時,隔着老遠就聽到宋歸在屋子裏哀嚎着要出去玩,他腳步一頓,無奈地彎了彎眉眼,快步走至卧房,屏退侍女後,在床榻邊坐下,黎漠擡臂将
宋歸攬進懷裏,柔聲哄着:“婉窈乖,待病養好了,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哼,我才不信你的鬼話,等我病好了,咱們就該回洛南城了。”宋歸癟癟嘴,滿臉都是大寫的不高興。
黎漠偏頭吻了吻她的眉眼,他想到了什麽,擡手從袖籠中拿出一支芙蓉花明月垂珠銀簪,遞給宋歸輕聲道:“今日在城中集市上瞧着一賣簪子的店鋪,便順手買了一支回來,你瞧瞧喜不喜歡?”
宋歸擡手接過,她将簪子拿在手中玩,擡眸,伸出蔥白修長的手指點了點他的薄唇,嗔怪道:“一看你就不會哄女孩子開心,人家王爺都是給夫人将整個鋪子買下來,供夫人挑選,你就只給我買了一支回來,哼,真夠吝啬的。”
黎漠擡手攥住宋歸的手,放到唇邊吻了吻,對上她的眼眸輕聲道:“那……孤以大梁江山為聘,贈夫人一個繁華盛世可好?”
宋歸愣了愣,她笑的眉眼彎彎,靠在黎漠懷裏樂了半天,“油嘴滑舌得不正經。”
黎漠嘆了口氣,他将宋歸摟在懷裏,低頭吻了吻宋歸的朱唇,“婉窈心思太難猜。”
“不難猜。”宋歸在他懷中擡起頭來,她坐直了身子與黎漠平視,眼眸亮亮的,“我就是想讓你親我。”
黎漠彎了彎眉眼,手臂略一用力,将宋歸抱坐在自己腿上,低頭輕吻她的朱唇。一開始,兩人還只是蜻蜓點水般互相追逐嬉戲輕吻,到後頭一發不可收拾,又是郎情妾意,溫柔纏綿,只親得兩人都心猿意馬才堪堪分開來些。
日子便在這樣平淡卻甜蜜中一點點往前走,眨眼間便到了十月底。
宋歸這場病來得快,去的卻不快,也許是原主本就身嬌體弱,宋歸有心無力,一個發燒硬是斷斷續續脫了半月才好徹底。
陵洲城恢複了往常的繁華與生機,皇帝大喜,連下三道诏令,大赦天下,傳太子回京,為太子與裴家千金賜婚。
诏令傳至陵洲城的時候,宋歸正抱着黎漠賴床。她不想起床,硬是賴着黎漠,也不許他起。
“不嘛,你在陪我睡會嘛!”宋歸摟着黎漠的脖頸哼哼唧唧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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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漠偏頭瞧了一眼窗外的日光,拍了拍宋歸的後背柔聲哄:“婉窈別鬧,日上三竿還不起床,教府上人看笑話了。”
“我不。”宋歸癟嘴,她柳眉一豎,瞪着黎漠,“這是在陵洲城,又不是東都洛南城,你不用上早朝,也不用處理奏折,起那麽早幹嘛。”
黎漠無奈,拗不過宋歸糾纏撒嬌,只得彎了彎眉眼,重新躺回去。宋歸笑得眉眼彎彎,她窩在黎漠懷裏,在他頸窩處蹭了蹭,低聲和他說着體己話。
窗外綠竹森森,帳中情意綿綿。
忽聽外頭傳來雲鸾的聲音,“殿下,殿下起了麽?朝廷那邊派人過來了。”
黎漠頓了頓,他傾起上半身超外頭淡淡道:“知道了,孤稍侯便過去。”說罷,他俯身低頭吻了吻宋歸的眉眼低聲道:“你再睡會,我出去瞧瞧。”
“嗯,好。”宋歸點點頭,乖巧地縮在被窩裏,黎漠瞧着心頭一陣暖意,他一忍再忍,終是克制住沒去親她,穿戴好衣衫後推門走了出去。
來人是禮部侍郎李陵,與黎漠算是點頭之交,李陵出身寒門,十年苦讀,科舉時得了個探花,年紀輕輕便在險惡官場進退自如,可見此人也是不容小觑的。
黎漠剛踏進前堂,李陵便笑着迎上來,拱手行禮,“殿下近來安好?”
“諸事皆順。”黎漠略一點頭,淡淡道。
“下官此番前來,是将聖上的诏令交至殿下手中。”李陵一面說一面從袖籠中拿出一卷紅繩綁紮的帛紙,他雙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遞給黎漠。
黎漠行了禮,擡手接過,解開紅繩結後,緩緩将帛紙展開來,他垂眸快速掃過,面色如常,眸子波瀾不驚,他拱手朝李陵行了一禮道:“有勞大人了,孤這便快馬加鞭趕回洛南城。”
李陵笑着還禮道:“下官提早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宋歸在被窩裏躺了一會,越想越覺着朝廷派人來準沒好事,她放心不下黎漠,于是披了衣衫出了卧房。她躲在窗下側耳細聽,正好聽到李陵在祝賀黎漠,宋歸皺了皺眉,踮腳伸長了脖子往裏頭張望着。
黎漠和李陵說了幾句客套話,李陵便拱手告辭,一直垂手站立在一旁的雲鸾欣慰道:“聖上将婚期定在正月十五,倒是個吉利的日子。”
宋歸聞言愣了愣。
婚期?狗皇帝給黎漠賜婚了?和誰?
宋歸柳眉一豎,越想越不對勁,她瞪着眼眸,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跨進前堂,氣沉丹田朝黎漠吼道:“黎漠!你他媽不準娶其他女人!”
雲鸾:“......”
黎漠:“......”
宋歸見黎漠不答,頓時火冒三丈,她“蹭蹭蹭”走上前,一把拿過黎漠手裏的帛紙,磨了磨後槽牙,惡狠狠道:“我倒要看看狗皇帝要給你和誰賜婚,還婚期定在正月十五,我才是你的結發妻子,你他媽……靠!”
宋歸狠狠地盯着帛紙,等她看到“朕将你與裴依依婚期定為正月十五”時,後頭那句“宰了那個狗皇帝”被她硬生生地咽進了肚子了。宋歸垂眸,愣愣地盯着那帛紙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緩緩擡頭看向黎漠,有點不敢确信,“這……這上頭說的可都是真的?”
黎漠無奈地笑了笑,他走上前将宋歸攬在懷裏,擡手捏了捏她紅潤的面頰,低聲道:“自是真的,白紙黑字寫的聖诏怎會有假?”
宋歸聞言,笑得眉眼彎彎,她又将手裏的帛紙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這才像吃了定心丸似地摟着黎漠的脖頸讨吻。
黎漠彎了彎眉眼,俯身按着宋歸的後背吻住了她的朱唇。兩人纏綿了一會後,黎漠額頭抵着她的額頭,輕聲道:“婉窈,咱們要成親啦。”
宋歸笑靥如花,“是啊,成親以後我要給你生好多好多小孩,然後看着他們圍在你身邊,夠着小手喊你‘爹爹抱抱’。”
黎漠摟緊了宋歸,他吻了吻宋歸眉眼,“孤養你一個便夠鬧騰了,若是再有那麽多小娃娃,那孤一日都不能安寧了。”
“不會。”宋歸攀上黎漠的肩膀,她道:“到了那個時候,我就作一個溫婉淑良的娘親,若生了女兒,便告訴她,以後長大了要和娘親一樣知書達理,溫文爾雅。”
雲鸾眉心直跳,适才那個叉腰罵人的莫不是他看錯了?
兩人膩歪了一會後便回房整理回京的衣物了。
十一月初,一場寒露霜降森森,黎漠帶着宋歸回到了洛南城。
由于太子娶妻牽涉之事龐雜,皇帝又下了心要給黎漠大辦此次婚禮,故兩人一回到洛南城,裴行俨已然顧不得去懲罰宋歸偷跑一事了。
每日都會有從宮裏頭來的馬車停在裴府外的丹墀上,宮人們行色匆匆,與裴行俨夫婦商議婚禮細節,換帖,下聘禮,納采,征吉,總之裴行俨夫婦忙得連軸轉。
宮裏頭來了宮人來給宋歸量體裁衣,只單單一件外衫,便改了不下十次。
宋歸脫了又穿穿了又脫,試衣服試到崩潰,到最後一次宮人将外衫給她穿在身上裁剪縫補時,宋歸氣的一把拽下外衫丢在地上叉腰吼:“什麽玩意,就一個外套至于來來回回穿了又脫脫了又穿嗎?!你們回去告訴黎漠,這婚老娘不結了!”
宮人:“……”
沉碧:“......”
沉碧慌忙上前,她拍了拍宋歸的後背,柔聲哄着,“小姐,婚嫁乃大事,更何況是太子娶妻呢,小姐便耐心一些,一會便好,一會便好。”
宋歸無奈地塌了塌肩膀,她呼了口氣,任命地将胳膊重新撐起來,“來來來,趕緊的,換吧換吧,我認了。”
宮人聞言,慌忙将外衫從地上拾起來,給宋歸套在身上,用布尺測量着。
宮裏宮外為了忙太子娶妻,年都沒怎麽好好過,待婚禮大小事宜都安排妥當時,已經是正月初五了。
宋歸終于不用在來來回回試嫁衣,她閑了幾日,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一次自己真的要嫁給黎漠了。宋歸越想越激動,激動地睡不着覺,就那麽興奮了兩日之後,日子一晃到了正月初八。
眼看婚期的日子掐着指頭都能算過來了,宋歸變得有些焦慮,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焦慮什麽,反正就是坐立不安,想去見黎漠,想親他,想抱他。
于是她對黎漠的思念又一發不可收拾。然而,古代規制,新婚夫婦在拜堂成親前不得私下見面,所以宋歸就是再想黎漠,她也不能和黎漠見上一面,就這麽恍恍惚惚熬到了正月十四。
黃昏時分,華燈初上,便有宮人前來給宋歸梳妝打扮。
宋歸像一只抛在案板上的魚,由着五六個宮人翻來覆去地折騰,她困得上下眼皮都粘在一起了,坐在梳妝銅鏡前,腦袋一點一點,一個不小心眉毛便畫歪了。
沉碧在一旁看得焦急,她扶住宋歸的身子,輕聲道:“小姐,今夜不能睡覺,小姐忍一忍,坐端正了,不然胭脂都要塗歪了。”
“啊啊啊啊,我他媽不想結婚了,逼事怎麽這麽多!”宋歸崩潰地仰天大吼,吼了一陣子之後還得乖乖坐着讓宮人給她梳妝打扮。
黑玉般的長發不再像未出閣的少女那般散垂下來,而是一絲一縷地編成細細的辮子挽成了百合髻,釵環珠玉,各種樣式的發簪金釵錯落有致地別在了烏黑的發間。
宋歸半阖着眼眸打盹,忽覺頭上一沉,擡眸看時,一頂鳳冠便戴在了自己頭上,她愣了半天,忽聽垂手站在一旁的沉碧嘆道:“瞧,四更天了。”
宋歸眼眸閃了閃。
四更天了,天快亮了,正月十五,再過一個時辰娶親的車馬也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