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談過啊, 對方是重點高中的乖寶寶,後來嘛好像考上了t大。”
郁晏意味深長的挑了挑眉, 食指悠閑的在桌面敲了敲。
丁洛:“!!!”
丁洛:“”
她情不自禁的挺直了後背,雙手攥拳,雙腿緊繃, 恨不得從椅子上跳下去。
完了完了,他真的說了!
郁晏用餘光掃了丁洛一眼, 勾唇繼續道:“長得嘛”他為難的皺了皺眉, “馬馬虎虎,還有點呆。”
丁洛咬牙切齒。
你大爺,你才呆!
郁晏輕嘆一口氣:“但有什麽辦法呢, 乖寶寶情窦初開,怕她被別人騙, 只能我收着了,起碼我不會騙她。”
丁洛默默翻了個白眼,如果不是有直播, 她肯定當場跟郁晏争辯起來。
她也不是對誰都能情窦初開的好不好。
從小到大, 追求者不斷, 但她也很挑剔的。
郁晏意猶未盡, 半眯着眼睛琢磨了下滋味:“她呢還有點小心眼, 什麽事兒都藏在心裏, 憋死也不說, 等八百年之後一股腦翻出來, 覺得自己特別有道理。”
丁洛內心瘋狂冷笑。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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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特別有道理!
郁晏說的興起,沒完沒了:“她總覺得自己脾氣特別好,其實一直憋着勁兒,什麽委屈都記得清清楚楚的,腦子跟個記賬本似的,光學習不夠,還得記我的過失記錄。”
丁洛深吸一口氣。
我沒記,我才懶得記!
郁晏低笑片刻,斂了斂神色,突然有些認真道:“不過她對我是真好,特別特別好。”
丁洛一怔,心裏默默道,你還有點良心啊。
郁晏好不容易正經了片刻,但立刻又惡劣道:“也不知道那人有沒有良心,把我删了就跑沒影了,人都說能同甘不能同苦,她可好,我好不容易拿了冠軍了,呵。”
他半吐槽半叨念,讓人分不清,到底是真心實意還是随口一說。
丁洛不斷的吞咽口水,覺得嗓子裏熱的快要冒煙了。
這場直播觀看的人數挺多的,雖說電競選手是靠技術成名,但郁晏畢竟有那麽多太太團,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影響。
還有她,頂着郁晏前女友的名頭進入職業圈,恐怕也會惹來不少麻煩。
丁洛的心仿佛被油烹着似的,覺得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難熬。
她是關掉屏幕立馬閃人,還是打着哈哈笑說郁神真會開玩笑?
就知道答應來直播一定會出事!
早知道就不喝老王給灌得雞湯,老老實實在宿舍呆着了!
“問你呢,怎麽不答?”
郁晏平靜的聲音從一邊傳過來,丁洛情不自禁的一哆嗦。
問她?
她絕對不能承認!
丁洛僵硬的将視線轉移到公屏上,準備承受即将到來的狂風暴雨。
但奇怪的是,沒人誤會她和郁晏的關系。
“哈哈哈哈今日最佳笑話,郁神不練技術改練嘴炮了!”
“人家學霸能跟你談戀愛?拿個冠軍就找不着北了!”
“重要提示重要提示,冠軍是因為
eak放水,某人還好意思往自己身上攬功?”
“zero來的酸黑是沒家了嗎,跑別人家犯賤!”
“t大學霸怎麽了,郁神現在拿着上億的簽約費,學神也得撲上來。”
“g粉絲果然膚淺,腦袋裏就剩下錢了,果然喜歡什麽人自己也什麽樣。”
“酸氣溢出屏幕了,就是有學霸上趕着愛郁神,比你們ice老處男強多了!”
丁洛揉了揉鼻尖。
什麽叫上趕着愛,忒難聽了,雖然的确是她追的郁晏。
因為她也是t大的,所以她的粉絲也不甘不願的參戰了。
“你們吵歸吵,諷刺t大學霸有事嗎?我們洛洛也是t大的。”
“就是,人均學歷不過本科的網友嘲t大學霸只看錢。”
“洛洛別聽他們胡說八道,他們兩個戰隊內部矛盾。”
“我也有錢,我有好多錢,但我還是追不上洛洛。”
“洛洛家也不缺錢好嗎,她家的餐廳都開連鎖了。”
又吹又吹。
總有人替她吹牛逼。
丁洛趕緊解釋:“不是連鎖,就只是開了兩家分店而已。”
郁晏輕聲嗤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丁洛偷偷瞥了他一眼。
他看着公屏吵得亂七八糟熱熱鬧鬧,但臉上卻沒有絲毫愠怒的意思。
不管是別人質疑他拿的冠軍,還是質疑他不配學霸喜歡。
郁晏都沒有什麽反應。
也是,他從來都不會因為這種小事生氣,因為他經歷的悲哀,實在是太多了。
或許就是因為他這副漫不經心半真半假的态度,所以說出去的話,才沒什麽人真的相信。
所以也就沒人懷疑他和她的關系。
丁洛抿了抿唇,舌尖舔到了擦在唇珠的口紅,澀澀的,帶着一股香精的味道。
評論裏繼續發問——
【聽說下屆奧運會會加入電競項目,郁神肯定會參加吧?】
郁晏垂眸,從桌面上扒拉盒香煙過來,抽出一根,叼在唇間,但是沒點。
他含着東西,聲音不是很清楚:“沒譜的事兒,不關心。”
雖然現如今電競事業越來越紅火,規模也越來越大。
但是打游戲在大衆眼裏始終存在着偏見。
奧組委也是商量來商量去,計劃了幾次,最後都無疾而終。
加入奧運會,無疑是擴大電競在普通民衆心中的影響,也無疑會引導更多青少年加入這個行列裏。
這麽做的後果是好是壞,誰心裏也沒有定數。
尤其是國內,因為人口實在是太龐大,比其他國家擁有更多麻煩,所以下每個決定,開每個口子,都要慎之又慎。
總之現在,官方态度一直很微妙。
但好在每個電競項目都有自己的頂級賽事,這也是所有電競選手最看重的,拿到那個冠軍,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強者。
【洛洛,什麽時候回學校?一起吃個飯?】
又是一個游艇刷過,問題加粗加大閃着光浮現在公屏上。
丁洛看了一眼提問者的名字,張瑞謙。
真沒想到,他會出現。
直播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刷最貴重的禮物的粉絲,要求一般都要被滿足。
張瑞謙既然這麽問了,肯定是想要她答的。
丁洛沉默着,眼看着那個問題漸漸消失了下去。
郁晏咬了咬煙屁股,狠狠吸了一口那股香煙未點燃前的清香。
他也沒說話,似乎也在等着丁洛的答案。
對話框有人問:“這人是洛洛認識的人嗎?”
“語氣好熟的樣子,可能是同校的朋友。”
“真牛逼,朋友不在電話裏問,還跑到平臺送錢。”
“為了支持洛洛嘛,理解理解。”
丁洛擡起眼睛,深吸一口氣,聽着電腦主機的風扇傳來低沉的嗡鳴聲,她緩慢而清晰道:“快結束了,馬上回去。”
是啊,快結束了。
三十天的青訓,轉眼只剩最後兩天了。
其實如果不提,他們誰都不會想到,分別來的如此迅速,讓人沒有時間做準備。
但她确實沒什麽理由繼續留在g了。
原以為這場計劃之外的青訓是個不期而遇的驚喜。
她吃到了郁晏親手給她做的疙瘩湯,雖然放久了,糊了,但卻是最特別的。
她還和郁晏一起打單排賽,差一點就能打掉他了。
她也終于和郁晏匹配到了一起,實現了這個她三年來一直幻想的場景。
郁晏拼死救了她,她被自己最喜歡的人帶着吃了雞。
但假象過後,一切都結束了。
她依舊沒辦法跟他朝夕相處,依舊要回到從前溝通寥寥,帶着時差的日子。
或許還不如從前,他們已經分手了。
她甚至都沒有郁晏的微信了。
主機風扇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訓練室裏安靜的仿佛沒有呼吸。
繼而,郁晏摸過一邊的打火機,點着了那根煙。
他啞聲問:“不介意吧?”
丁洛搖搖頭。
她很習慣他在抽煙了。
高中的時候,她跑到網吧陪着他,一邊看他打游戲,一邊嗅着他身上清淡的煙味兒。
郁晏打的好了,會轉過臉來,靜靜的望着她。
她就從課本裏擡起頭,在他唇邊啄一口,以示獎勵。
然後郁晏才滿意的回頭,扣上耳機,繼續開下一局。
但她吻他的時候,郁晏會把唇閉的緊緊的,生怕她也嗅到煙味兒。
過去好久了,但所有的細節,她都記得深刻且濃烈。
沒有忘啊
郁晏掐着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頭橘黃色的火星一亮一暗。
燃燒的煙灰跌到了他的手背上,郁晏似乎被嗆到了,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丁洛回過神,本能的站起身:“我去給你倒水。”
她快速摘掉耳機,匆匆跑到飲水機旁邊,用紙杯接了涼水,走過來遞給郁晏。
整個過程中,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什麽要這麽緊張郁晏。
她只是太習慣了。
郁晏把煙掐了,毫不客氣的咕嘟咕嘟把水喝幹淨,放下水杯後,唇角還帶着一點水珠。
大概是被嗆的,他的眼睛裏有點潮濕,眼尾微微泛紅,多情的桃花眼耷拉下來,整個人多了一絲惹人憐愛的脆弱。
丁洛又問:“還要嗎?”
郁晏搖搖頭。
丁洛放心了。
只是她并沒有看到,屏幕上張瑞謙開心的說的那句:“好,我等你回來。”
這條留言很快就被人刷過去了。
張瑞謙的名字也沒再出現在屏幕上。
有人起哄“喲,郁神真是好命,還有女神給倒水。”
“郁神你這樣冰神會不高興的!”
“卧槽,這裏還能看到郁冰c粉?邪教滾粗!”
“你家郁神也太沒禮貌了吧,人家好心好意給他倒水,連句謝謝都不會說。”
“你又知道了,說不定人家兩個很熟呢。”
“我們洛洛才不會計較這種小事好嗎,而且洛洛很尊重郁神的。”
“得了吧,差一歲有沒有,還尊重,以為誰都尊重你家郁神,別裝粉了。”
“能不能別吵了,zero粉都是邪-教嗎,跟誰都能吵。”
丁洛也記不清這場直播是怎麽結束的。
總之平臺方很開心,覺得郁晏不打游戲都能獲得這麽大關注,這錢花的實在是值。
當然他們也注意到了那個來幫忙連麥的洛洛醬。
人氣也十分不錯,而且聽說要打職業了,可以關注一下。
丁洛回了青訓營,靠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疲憊的不想說一句話。
老王給她按摩肩膀:“辛苦辛苦,看來以後你就是我們zls的門面了。”
郝小于接了杯橙汁遞給丁洛,然後乖巧的坐在對面,扶着眼鏡道:“洛洛姐,直播好玩嗎,吓不吓人?”
丁洛搖頭:“沒什麽,就是自說自話有點尴尬。”
老王沖郝小于道:“你也得盡快适應,等我們戰隊打出知名度了,肯定也要跟平臺簽約開直播的。”
郝小于有些糾結:“可我社恐,不喜歡當着那麽多人說話。”
徐歸知淡淡道:“直播的時候你其實意識不到那麽多人,實在不行就不用說話,反正在電競粉絲眼裏,不說話的主播那叫酷。”
他說完,又低頭繡起了手裏的十字繡。
丁洛一言難盡的看着徐歸知:“”
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這位矍铄有力的職業選手,還有繡十字繡的愛好,不知道是不是‘桂芝’這個綽號給了他什麽誤導。
不過用徐歸知的話說,他繡這玩意兒是為了鍛煉手的靈活性。
畢竟他年紀大了,怕手指僵化。
丁洛轉回頭對老王說:“青訓結束之後,我得回學校一趟,有些畢設的事情需要處理,大概一周,然後我再回來。”
老王點頭準假:“沒問題,不過表演賽要開始了,那是我們zls的第一場比賽,別忘了練習。”
全隊四個人裏,就丁洛進步最大,她在這方面還真的挺有天賦的。
不過丁洛卻覺得,是因為她看了太久郁晏打游戲的樣子,所以意識和判斷,隐隐有點郁晏的影子。
郝小于感嘆道:“要結束了啊,真快。”
幾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是啊,真快,快的都有點舍不得這種忙碌的節奏了。
心無旁骛的聽講,研究,為了一場勝利而歡呼,為了一次失敗而沮喪。
真簡單啊。
老王清了清嗓子:“g準備後天給大家舉辦個歡送酒會,到時候會邀請一隊全員參加,難得的機會,好好把握吧。”
他摸摸肚子,轉身回了宿舍。
丁洛顫顫睫毛。
歡送酒會啊
果然,最後一天課程結束後,有指導通知了這件事。
酒會定在魔都一家叫做be wood的酒吧,是g俱樂部老板的産業。
當天下午開始,酒吧就不進人了,被他們全部人包場,肆意放松。
浩浩蕩蕩的隊伍從基地出發,趕到酒吧裏。
分別的氣氛還沒渲染起來,酒就一瓶一瓶的開起來了。
這段時間,青訓營裏不少人都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驟然分別,多少有點不舍。
不過大部分人只是來體驗電競生活的,所以青訓結束了,他們也要回歸正途,以觀衆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圈子。
倒是那十來個真正想進g的小朋友,難免有些落寞。
他們的水平不行,沒有被留下來,以後如果還想從事這個行業,可能要去找更小一點的戰隊了。
zls的四個人沒去湊熱鬧。
他們跟其他人都不一樣,他們自成一隊,平時大部分時間都聚在一起,也談不上什麽分別。
丁洛拿着一小杯莫吉托,躲到角落裏,一邊看着窗外陰沉的天色,一邊輕輕抿酒。
酒的度數有點高,喝起來辣辣的,但也足夠刺激。
丁洛的酒量一般,平時也很少有人跟她一起喝酒,更何況她一個姑娘,沒人好意思灌她。
如果她喝醉了,除非是她自己想醉。
丁洛慢悠悠的将一杯雞尾酒喝幹淨,做了個決定。
一會兒等郁晏來了,還是好好跟他道個別吧。
畢竟戀愛一場,這些年付出的感情不是假的。
她自顧自的說分手,又立刻删了他,的确沒有考慮郁晏的感受。
g冠軍隊在兩個小時之後才姍姍來遲。
郁晏領頭,後面跟着路江河,付概震,封晨。
他們都穿着g的隊服,整齊且正式。
為了今天這場告別酒會,為了短暫的緣分。
幾個人很快就成了全場的焦點。
丁洛發現,自己想跟他好好道別還真是想多了。
她根本連給郁晏敬酒都排不上號。
七八十個人,誰都想跟冠軍隊親密接觸,說兩句話,合張影,大廳裏擁擠異常。
路江河最喜歡喝酒,人也熱情,所以來者不拒,跟人又是劃拳又是勾肩搭背的。
封晨酷一點,但是年紀小,場面話不愛說,就只能頻頻跟人碰杯,來了沒多久,也喝下去不少。
郁晏就更跑不了了。
雖然他人比較狗還不要臉,但是架不住勸酒的人一擁而上,他就算不喝,光聞着身邊的酒味兒也快醉了。
而且,丁洛知道,他的酒量其實不怎麽好。
郁晏擔心酒精會麻痹他的神經,影響他雙手的靈活性,所以輕易不碰酒,除非有什麽值得慶祝的重大事件,他才不得不喝一點。
他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酒量是多少,喝到什麽時候會醉。
有時候明明不想醉,但身體已經控制不住了。
那天奪冠之後,他也才将将喝了一杯威士忌。
沒想到,就睡了十多個小時。
也沒想到,錯過了重要的電話。
丁洛就站在窗戶邊,遠遠的望着郁晏,他一邊給人簽名,一邊答記者問。
“g和zero永遠相親相愛,誰說我們關系不好。”
“為了慶祝g奪冠,言易冰還送我們一萬塊紅包呢。”
“他不嫉妒,他已經度過了嫉妒的階段,現在他對我是膜拜。”
“我退役?我倒是想退役,關鍵電競圈青黃不接啊。”
“rce推新人了?挺替他們開心的,再沒有新人戰隊都要黃了。”
“戰斧副隊長要退役了?心疼,老陳又得急的買霸王了。”
丁洛輕笑。
真嘚瑟。
他以前嘴裏可沒有這麽多騷話。
所以這個圈子對他還是有改變的,人都是會變的。
郝小于湊過來,和丁洛碰了下杯,猶猶豫豫道:“洛洛姐,我看你是想和郁神說話的,你不過去嗎?”
別看他帶着眼鏡,眼睛倒是很尖。
丁洛輕輕搖了搖頭:“算了,我看他過得挺好。”
挺好的。
沒有她,他依舊過得挺好的。
郝小于喝了一口酒,辣的一閉眼,然後嘆氣道:“姐,我答應許染要照顧好你的,你有事兒別憋着,想說就說出來。”
丁洛有片刻的晃神。
她真的很愛憋着嗎?
不光郁晏這麽說,連郝小于這個剛認識一個月的隊友也這麽說。
“我心裏有數,你比我還小呢,怎麽也該我照顧你。”丁洛笑盈盈,輕輕拍了拍郝小于的肩膀。
郝小于點點頭:“那我去看看徐哥他們在哪兒。”
丁洛感情上的事,郝小于也不便多說什麽。
但這一個月,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丁洛根本就還喜歡郁晏,郁神也沒放下丁洛。
丁洛又去吧臺要了杯酒。
這次是藍色妖姬。
她腦子裏很亂,不知道該想些什麽,又有太多的事需要思考。
窗外太陽徹底墜了下去,天上浮着一層濃郁的黑雲。
黑雲緩慢的滑行着,仿佛行駛在天際的巨輪,乘風破浪,所向披靡。
混亂的一晚上。
酒會接近尾聲的時候,郁晏到底還是被人給灌醉了。
他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分開雙膝,手肘抵在膝蓋,指尖按着自己的太陽穴。
他低着頭,一動不動,讓人分不清他是醒着還是睡了。
漸漸的,就沒人去打擾他了。
路江河晃晃悠悠的,還給郁晏披了件大衣。
也不知是誰的大衣,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
郁晏恍若未聞,依舊不動。
付概震和封晨也斜歪在角落裏,跟人說着什麽,挺大聲音,臉紅脖子粗的。
已經有人默默離場了。
該告別的告別完了,該聯絡的留好了聯系方式,就沒什麽需要留戀的了。
酒吧裏頓時空曠了許多,好像連空氣都變得冷了一點。
涼寒的月光漫到地面,窗棂,發梢,指尖。
丁洛覺得頭重腳輕。
她喝了快五杯雞尾酒了,雜七雜八的混在一起,後勁兒還挺大。
老王和徐歸知到底穩重一些,把握着度,看見差不多了,一個攙起郝小于,一個過來扶着丁洛。
丁洛渾身輕飄飄的,但意識卻空前清醒。
她知道自己在哪兒,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知道自己心裏想的是什麽。
她一推老王的手:“我沒事,你們看着小于就行。”
說罷,她神色如常的朝玻璃大門走去。
老王猶豫片刻,見她走路很穩,也就随她了。
丁洛盯着地板,認認真真小心翼翼的邁步,生怕自己七拐八拐起來。
還好,她走了一條筆直筆直的直線。
走過兩個高腳椅,走過一個黑棕色的大茶幾,看着面前的大門,勝利在望。
突然,她的手腕被人給扯住了。
丁洛掙了掙,沒掙動。
那人扯的好緊,好用力啊。
丁洛恍惚轉回頭,低頭一看。
啊,郁晏啊。
一直窩在沙發裏,把臉埋在手掌中的郁晏,原來沒睡啊。
郁晏攥着她的手腕,黑亮的瞳孔閃爍着光芒,眼尾深折着,眉頭微微蹙起。
他問,帶着點歇斯底裏的渴望。
“你還喜歡郁晏嗎?”
你還喜歡郁晏嗎?
丁洛的身子晃了晃,手指軟弱無力的垂着,碰到了他的手臂。
他的皮膚可真涼,丁洛想。
“你還喜歡嗎?”
郁晏小心翼翼的試探,聲音微微發顫。
丁洛動了動唇,她聽見自己清晰無比的說:“分手之後,我從沒夢到過你。”
安靜片刻,抓着她的那只手緩緩松開了。
郁晏怔怔的看着她,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悲傷。
他閉上眼睛,整個人向後倒去,重重的跌在沙發上,帶着濃重的酒氣。
丁洛呆呆的站在原地,手臂還保持着被郁晏扯起的姿勢。
她喃喃道:“因為從那天起,我沒睡過一天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