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等以後的
祁喧也有些意外。他夢裏所見,可沒有別人啊。
他一只手捧着老張讓他拿的一疊資料,右手則揣進了校服兜裏,冷眼看着邊紹煞白的臉色,下意識地想往牆上靠一靠,眼角餘光瞥到牆面各種陳舊的印子,又連忙剎住車。
右手輕輕摩挲着兜裏的錄音筆,想到那個匪夷所思的夢,心裏又是一跳。
他以前不是沒有過類似的經歷,偶爾在做某件事時,恍惚間就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在夢裏做過。
但是精準到了這個地步,可真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回。
他眼睜睜地看着邊紹說出他夢裏聽過的臺詞,心裏掀起的驚濤駭浪壓都壓不住,得虧邊紹說的話确實足夠驚人,才讓他的表現得到了遮掩。
祁喧努力平息一下心情,對面色蒼白的邊紹說:“下去吧。”
說完,也不等邊紹回答,自己先下樓了。
到了四樓轉角處,那三個男生大概也知道自己被發現了,手足無措地戳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祁喧經過時,又齊齊向他致以欲言又止地目光。
祁喧倒是泰然。他被自己不可思議的“預知夢”震驚到了,邊紹那番他聽了兩次的話,反而不能在他心裏引起絲毫波瀾。
表白的人又不是他,他可也是“受害者”呢。
他若無其事地對三人打了聲招呼,下了樓梯,直到快穿過他們,那三個男生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要來搶他手裏的資料,語無倫次地說:
“哎,我來拿吧。”
“給我給我。”
祁喧:??有病嗎?這才多重一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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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一連好幾天,邊紹都再沒在他眼前晃悠過,除開實在避免不了的接觸,幾乎可以說是繞着他走。
祁喧樂得清閑。沒有人趁着下課來霸占他的座位談情說愛,更重要的不用見到邊紹那似有若無的暧昧的眼神,他只覺得整個人都自在了許多。
他也不是介意邊紹喜歡他。他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從幼兒園開始,他桌子裏的情書幾乎就沒斷過。可是一想到邊紹沒準前一天還拉着人唐潔的手讨論數學題,第二天就把他堵在老教學樓強行表白,他就覺得膈應得不行。
什麽臭德行,還想男女通吃?是在侮辱唐潔還是他啊。
這可真是他收到的,最膈應人的表白了。
他糾結了一下,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唐潔。可事後回想那天的場景,忍着反感,反複琢磨了一下邊紹的話,怎麽都覺得,那個表白,是在為最後的要求做鋪墊。
他雖然沒喜歡過什麽人,但好歹也被人喜歡過,要是真心喜歡,誰在被拒絕之後,還有心情和臉皮讓對方“讓”自己的。
再則,他與唐潔并不太熟。邊紹占有欲很強,唐潔對那個男生笑得燦爛了些,他都要皺眉頭。在這之前,兩人好歹是朋友,他當然不會和唐潔有過多的接觸。
考慮再三,他還是打算,先不說。
想來以唐潔家的背景,也不至于讓自家的姑娘吃虧。
祁喧以為,這事到這裏就差不多完了。
沒想到,幾天後,坐他後邊的唐潔卻在晚自習上給他傳了一張紙條:
“你和邊紹吵架了嗎?”
祁喧回:“最近鬧了點矛盾。”
唐潔:“是……什麽樣的矛盾呢?”
祁喧提筆寫了幾個字,把這句話重新看了一遍,着重看了那欲言又止地省略號,眉頭一皺,品出了幾分不尋常的意味。
他把自己剛寫的劃掉:“他跟你說什麽了嗎?”
不知道唐姑娘腦補了些什麽,半分鐘後祁喧又收到了一張字跡匆促的紙條:“你不要多想,我對同性戀沒有意見的。”
啧。這個語氣,怎麽像是在安撫他?
祁喧回:“我也沒意見,回去說吧。”他的幾道大題還沒做完呢。
于是紙條就在這裏斷了。
回家照例是和蔣鑫一起走,兩人被放學大軍推着往校門口挪,四周都是嗡嗡嗡的說話聲,蔣鑫大概覺得這是個說話的好時機,遂附耳過來,說:“出事了你知道嗎?”
祁喧心不在焉地:“什麽事啊?”
蔣鑫:“我今天下午在學校貼吧上看見,有人說你是,咳咳,那個戀。”
祁喧神情恍惚地點點頭:“哦,你帶手機來了?”
“???”蔣鑫怒道,“重點是這個嗎!”
“哎!”祁喧一巴掌呼上他臉,把他的腦袋推遠了些,“吵什麽吵,他們愛說就說呗,關我什麽事。”
蔣鑫左右看看,又湊過來,說:“可是我還聽說,有人看見你和邊紹表白。”
祁喧瞥他一眼:“然後呢?”
蔣鑫茫然道:“沒了啊。我是覺得不可能,但是……”
“沒有但是。”祁喧打斷他,“就是沒可能。”
“我也覺得。你要喜歡也得喜歡我啊。”
“滾犢子!中午吃的肉都長臉上去了吧?”
于是本來挺正經的一件事就這麽被岔開了,直到快分開的時候,蔣鑫才又說:“這事兒還是得想個辦法,你是不知道那些人說得多難聽,而且最初說的人,好像還是咱班上的。”
“知道知道。”祁喧敷衍地揮揮手,“走吧你。”
回到家,先稱贊了老媽幾句,才溜進卧室,從抽屜裏取出手機。
唐潔已經在等着他了。
祁喧思考了幾秒,在迂回和直接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因為疲倦選擇了直接:“邊紹跟你說的?”
唐潔:“……是。”
唐潔:“不過我只是問問,沒有別的意思!!”
祁喧一笑:“沒事。我待會給你傳個東西,你自己聽聽。”
說完,站起身就要往門外走,腳上卻忽然一重,差點沒摔個狗啃泥。
祁喧低頭一看,一個毛團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了他旁邊,他剛剛一個沒注意,就把它鏟到了腳上。
拖鞋都掉了。
“你怎麽成天在我卧室裏轉悠啊?”
豚鼠冷漠地沖他翻了個白眼,慢吞吞地走開了。
祁喧早已經放棄了把它捉回籠子的想法,見它走開也沒在意,穿上拖鞋往客廳走,他們家的電腦就放在那。
開機,登錄,連上錄音筆的數據線,把音頻傳給唐潔,關機。
全程零交流,非常的利落且冷漠。
看着電腦屏幕迅速暗下去,祁喧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出了那檔子事,他對邊紹算是敬而遠之,多花一秒時間都不樂意。
看在以前的交情上,他本來還想着,這事過去就過去了,他就當從來沒認識過這個人。
可既然邊紹非要試圖按着他的頭逼他,又是有“家室”的人,這事當然還是交給他的小女朋友來解決比較好。
根據這兩年多以來的見聞,唐潔性格是好,但也發過好幾次脾氣的。
看起來可不像是那種會容忍這種惡心事的人。
畢竟他只是個沒權沒勢的普通市民,還要準備高考呢。
普通市民打算去洗個澡睡覺,結果一回頭又差點被絆倒了。
祁喧怒了,一把抄起豚鼠摁在沙發上一通搓,把豚鼠搓得頭毛炸起滋兒哇啦地亂叫,乃至于忍不住要揮爪子撓人了,這才收了那雙罪罰的手,冷酷道:“滾!”
祁默:媽的智障。
等以後的!
他敢怒不敢言,唯恐祁喧又犯神經病,只好頂着一副被糟蹋過的尊容溜了。
腦子裏卻不斷地閃過祁喧方才拿在手裏的東西。
如果他沒看錯,那竟然是一只錄音筆。
他怎麽會忽然想到買錄音筆?裏面是什麽東西?他又把音頻傳給了誰?
祁默第一次恨自己沒有變成一只貓,不能堂而皇之地跳上桌子,光明正大地偷看。
甚至還要白白被糟蹋…揉搓。
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