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病房在一時間安靜如斯,安靜到紀和光能清晰的聽到自己胸腔裏跳動的聲音,他的腦海裏轟隆隆的。
完了,完了,嘴賤的紀和光又要被何詩意潑涼水了。他有時候也特別讨厭自己的嘴賤,可是看何詩意那副樣子,他就想看她無語又窘迫的樣子,紀和光用手又緊緊的抱着何詩意,壓低了聲音:“你敢說不,你就是小狗。”
何詩意原本還猶豫糾結的心裏,因為紀和光的這句話,又不知道怎麽開口,紀和光從樓上掉下去的那一刻還驚心動魄的出現在她的腦海裏,紀和光是不怕死還是怎麽的,剛剛好了一點,就開始練起嘴皮子來了,其實,她要是強硬一點的說個不,承認自己是小狗倒也沒什麽,可她并沒有這麽做,只是任由紀和光抱着她。他的懷抱溫暖又舒心,她神情恍惚了一天,終于有了安心靜下來的一刻了。
“對不起。就算摔了一跤,我還是想不起我曾經對你的傷害。”
何詩意擡起頭看,着看紀和光眼眸裏認真的模樣,并不像他剛才耍賴說的那些話,這句話說的極其認真,他沒有撒謊,他是真的不記得了。
何詩意沉默了許久,病房的燈光有些昏暗,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病房裏安靜的只能聽到彼此之間的呼吸,紀和光和何詩意挨得很近,沉默的時間變得無比漫長,漫長到,紀和光剛剛鼓起來的道歉,像是一個氣球一樣慢慢的洩了氣,果然,在經過剛剛的玩笑話之後,何詩意還是不準備原諒他,正在懊惱的時候,紀和光聽到了何詩意的聲音,這次,聲音帶了堅定和肯定,何詩意說:“沒關系。”
對不起,沒關系。像是兩個鬧別扭之後和好的小孩,紀和光看着何詩意認真的眼眸,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裏,這個久別重逢的擁抱,他期待了許久,期待了四年,現在,他終于擁抱到她。
他以一個現男友的身份擁抱着她。何詩意既然沒說不,那就是默認了,既然默認了,賴回來的現男友身份他怎麽舍得丢。
何詩意從紀和光的懷裏掙脫出來,看着紀和光:“想不起來就慢慢想,什麽時候想起來了,我們在進行下一步。”
紀和光剛剛揚起來的嘴角就因為何詩意的這句話,僵硬了,她是沒拒絕她,可這話和拒絕有什麽區別,這下,紀和光真的感覺到頭頂有一盆涼水,嘩啦一下,他的腦子就以零下十幾度的溫度,直接結冰了。
※※※
何詩意覺得,自己在紀和光的眼裏,大概就是個軟弱又好欺負的女人,昨晚,他看紀和光聽到她說的那句話瞬間呆掉的樣子,一想起來就覺得心情大好,紀和光在他這裏撒潑撒慣了,偶爾給他吃個閉門羹好像也沒什麽不好。
于是從早上得意到中午,摔的全身淤青的紀和光不過在病床上消停了半天,就在林影監管他打盹的時候,又頂着一張貼滿創口貼的臉跑到何詩意的病房來了。
何詩意無奈的皺了皺眉,越挫越勇的紀和光好像一直都沒什麽自覺性,更沒有計算關于他的臉皮厚度是多少的數學問題。
何詩意正在吃蘋果,關于前天晚上的争吵在紀和光這一鬧之下,何詩意就不想再提了,她一個人多少困難都過來了,紀和光又好像是真的忘記了,她也不逼他,照顧好自己和何念念,比什麽都重要。
紀和光進去的時候,病房裏一個人也沒有,李阿姨出去給何詩意買東西了,周瑜顯然也因為昨天何詩意的拒絕而受了內傷,估計這會兒正在什麽地方暗自神傷。紀和光走過去,碰了碰低着頭看書吃蘋果的何詩意,見何詩意不理自己,好像是在生氣,索性就坐到何詩意床邊:“何詩意,我想和你談談。”
何詩意擡起頭來:“談什麽?你什麽都不記得了,有什麽好談的?”
“談,我怎麽才能轉正從前男友變為現男友這個問題。”
沒想到紀和光還是個破罐子破摔的主,何詩意拿着蘋果,看着紀和光臉上一臉認真的樣子,并沒有什麽羞澀與緊張,話說起來像是問候一樣簡單,他那臉不紅心不跳的态度,倒是讓何詩意有些無語了。
紀和光又往床上挪了挪,小狗一樣的看着她:“詩詩,我會負責的。”
“不用。”何詩意低下頭去,他用那種可憐兮兮的小眼神看着她的時候,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現在裝高冷似乎也沒什麽用了,不如就裝一只癞皮狗了:“念念是我女兒,我現在會負責到底。”
“不用你負責,她現在活的很開心,身心健全。”
“別生氣了,你和我這個失憶的人有什麽好較勁的呢,嗯?”紀和光用手蹭蹭何詩意的肩膀:“詩詩,我們重新開始吧。”
“開始什麽?”
“談戀愛。”
何詩意拿着蘋果,擡起頭看着紀和光,只見他揚揚嘴角,一臉真誠。何詩意都摸不清他到底是要做什麽了,紀和光見她沒說話,揚了揚嘴角,何詩意知道他又要準備玩新花樣了,果然,紀和光看何詩意沉默了,整張臉都冷了下來:“何小姐,我現在在認真問你一遍,你要不要和我談戀愛。”別人表白都是浪漫又深情的,只有紀和光,沒有浪漫更沒有深情,倒有些強詞奪理的意思,看何詩意想要拒絕,紀和光馬上補充:“說不的是小狗。”
何詩意擡起頭去,翻了個白眼:“你夢醒了沒有?”
何詩意話音剛落,紀和光就雙腿一擡,爬到了何詩意的床上,手一推,就把何詩意壓倒在床上,何詩意還拿着半個蘋果,剛想擡手,就被紀和光手腳并用的扣在了床上,何詩意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只待宰的羔羊,紀和光的呼吸近在咫尺,帶了些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他揚了揚唇角,深邃的眼眸也漸漸的沉了下去:“何小姐,如果你不同意,我們可以談一談另一個方法?”
“什麽方法?”何詩意看着紀和光,這個紀和光,是不是特別喜歡換着花樣的折磨她,所以他今天趁着沒人的時候跑進來她這裏到底是要做什麽?
“請問學霸小姐,如果我讓我的律師起訴你,奪回何念念的撫養權,勝算有多大?”
話一出口,何詩意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看着紀和光冷漠的眼眸,明明剛剛還嬉皮笑臉的一個男人,現在就露出一副冷漠又嚴肅的樣子了。
“二選一。”
紀和光低沉的嗓音帶了些嚴肅的味道,何詩意的雙手都被他扣住,腳又使不上力氣,紀和光也不管何詩意現在怎麽掙紮,只是緊緊的扣住她,不緊不慢的說道:“我現在不像當年,耐心也沒當年那麽好,做我女朋友還是上法庭,你自己選擇?我現在對你也不抱任何希望了,既然沒辦法奪回你的心,那我只好把念念拴再我身邊。”
“你敢……”
話還沒說話,紀和光就吻住了何詩意的唇,何詩意要說話的話就全都咽到了肚子裏,紀和光的吻強勢又濃烈,何詩意因為這個吻而呼吸急促,過了好一會兒,紀和光才放開何詩意:“你看我敢不敢?!”
何詩意被紀和光眼神看的一愣一愣的,他可能是真的生氣了,嘴唇也緊緊抿着,那深邃的眼眸像是冬天裏驟然結冰的湖水,看的何詩意涼意四起,何詩意漸漸紅了眼眶,眼淚馬上奪眶而出,紀和光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霸道,放開了何詩意的雙手,何詩意從病床上坐起來,擡手垂在紀和光的肩膀上:“你兇我?你有什麽資格兇我?”
紀和光抓住她亂抓的手,将她擁進懷裏,任由她像只小貓一樣的,在他的懷裏動來動去的:“你混蛋,你敢兇我,我自己的孩子我要怎麽帶是我的事情,你還好意思來這裏要撫養權。”
何詩意抱着紀和光,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何詩意這麽多年的憋屈一時間全部發洩了出來,她抱着紀和光,哭的稀裏嘩啦的,就像學生時代那一次,何詩意因為和紀和光走的太近,被老師帶到教務處進行了批評教育,出來後何詩意就紅着眼睛要和紀和光分手,紀和光說什麽都不願意,何詩意就抱着他又捶又打:“都是你,讓你不要喜歡我,你喜歡我我就只能喜歡你了。”
何詩意發起脾氣從來不管什麽邏輯問題,哔哩哔哩的,就對着紀和光說了一大堆廢話,說完了,哭完了,何詩意才發現紀和光一動不動的看着她,摸着她的頭發:“對不起,如果因為我的喜歡讓你傷心了,那我們還是分手吧。”
何詩意聽到紀和光這麽說,哭的更大聲了:“你敢分,我那麽喜歡你,你敢說分手?”
于是,十八歲的紀和光一臉無語的抱着何詩意,分也不是,不分也不是,女人還真是很難理解的生物,他完全搞不懂啊。當然,他說分手那句後話就是用來哄何詩意的。他這種人,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神,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放下。
哭了好一會兒,何詩意打也打了,咬也咬了,這麽多年來的怨恨和委屈,終于在今天得到了發洩,紀和光就坐在床上抱着她一言不發。等到何詩意哭完了,紀和光才看着她哭紅的眼睛和滿臉的淚水:“不哭了,詩詩,我剛剛就是吓一吓你,如果我知道當年你懷了我的孩子,說什麽我也不會放手的。我不是不負責任的男人,你不了解我嗎?”
何詩意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淚,現在紀和光終于知道何念念哭起來就沒完沒了的脾氣像誰的了,何詩意哭起來也是像這樣,看的紀和光一陣心疼,她把他摟進懷裏:“詩詩,回到我身邊,我會照顧你和丫頭,我會照顧好你們母女兩個。”
“誰要你照顧。”何詩意說完,把他推開,抽出紙巾擤了擤鼻涕,紀和光的手摸到了她的臉頰:“你哭起來醜死了,現在你和我說說,當年你嫁給許向哲到底是什麽原因。”
何詩意沉默了,聽到紀和光這樣溫柔的訊問,何詩意卻什麽也沒說,紀和光看她沉默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事情,可何詩意又不願意說,算了,反正他已經在找關系查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老在何詩意面前念叨着,不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麽。
“哭過了,沒事了,也答應我了。嗯?”
何詩意點了點頭,突然覺得最後那句話有點不對啊:“我答應了什麽?”
“談戀愛啊。二選一,我是念念的爸爸,我們父女兩個現在綁定在一起了。你要何念念,就得要我。”
綁定?他當是玩游戲啊,還綁定。
此時,病房裏這又哭又鬧的這一切,都被剛好來醫院看何詩意的王爺爺和王奶奶的聽到,老兩口站在病房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聽着兩夫妻的吵架,看來果然何念念就是紀和光的女兒啊,老兩口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沒聽到有什麽哭鬧的動靜,這才敲了敲門,準備進去看看何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