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娘啊，您老可要救我啊，要不然我和翠娘自己抹脖子死了算了。”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跪在花二姑的面前，旁邊一個婦人模樣的女子也在抹着眼淚。
花二姑四平八穩的坐在椅子上，半點不動容，倒是把一邊的趙老實給急得暈頭轉向的。
他沒想到，女婿竟然把家裏的黑耳朵的法子告訴了旁人去了，如今闖下了大貨，現在人家都找上門來算賬了。
這還是其次的，現在女婿又說那黑耳朵長不出來，林地主不放過他們，如今只能找趙城媳婦要種黑耳朵的方子出來，才能罷休。
可真要是去找了，這事情就捅出去了，村裏人要是知道了，哪裏還容得下他們啊，肯定将他們給趕出去了。
花二姑擡了擡眼皮子，“侯六，你自己說道說道，當初拿人好處的時候，可想過我們這兩老沒有。翠兒她爹可憐你們，把這種黑耳朵的法子偷偷的告訴你們，讓你們跟着一起種。你自己貪心不足，把這方子給賣出去了，現在出事了，就來找咱們了。你這是當我們糊塗好糊弄是不？”
花二姑平日裏就是家裏當家做主的，加上身材肥胖，說話顯得十分的有分量。
侯六頓時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抱住花二姑的大腿，“娘啊，你就別怪我了，這時候咱得想法子把這事情給解決了啊，要不然我和翠娘都沒好日子過，一家人只能去死了算了。”說着又推了推自己旁邊的媳婦。
趙小翠也跟着抹眼淚，“娘，你可憐可憐我們吧。”
趙老實搓了搓手，為難的看着花二姑，“她娘，這事情要不咱想個法子？”總不能看着女兒女婿去死了吧。畢竟兩人只有兩個女兒，大女兒離着遠，平日裏照顧不到，這個小女兒和家裏也親，不能不管啊。
花二姑冷笑，“這是咋管，你去找趙城媳婦去？我要是去了，以後也別在村裏待了，姓宋的那個老貨都能笑話死我了。她兒子如今又是舉人了，偏偏我女婿還這樣不争氣，你說我這以後還活着有啥意思的。”
現在她是真的承認自己不如宋氏了。
人家會生兒子，還會養兒子。養了好兒子，找的媳婦還有本事。
她女兒養的稀裏糊塗的也就罷了，找了個女婿還是這樣沒出息的。娘的，去和地主做買賣，平時被欺負的還少了？那些吃人的東西，活活的把人吞了，都不帶吐骨頭的，還想從他們那裏拿好處。
“娘，翠娘懷孕啦，她懷了您的外孫，您老也不能看着他在娘胎裏受罪吧。那林地主要是拿不到方子，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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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六跪在地上大哭求着。
花二姑聞言，看向了自己的女兒，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肚子。她是過來人，只摸摸就知道了。
“娘，月份還不大呢。”趙小翠害羞的躲着。
花二姑的臉色變的難看了。
女兒果然懷孕了，這事情越發的難辦了。
“滾，都給老娘滾出去。”花二姑發怒的将桌上的籮筐往地上扔，把侯六和趙小翠吓的滿地跑，在趙老實的示意下趕緊跑了出去。
侯六事情沒辦成不樂意走，站在院子外面往裏面瞧。
趙小翠道，“走吧，咱娘這是答應了，咱回去等消息去。”
侯六道，“娘沒答應啊。”
“她好面子呢，我最了解娘了，你就放心吧。”
趙小翠滿足的拉着自己男人往家裏走。之前嫁給侯六，她還擔心娘家這邊沒兄弟被人欺負，沒想到這次因着這黑耳朵的事情，侯六對她算是百依百順的了。這次要是她娘把事情辦成了，以後侯六還不得聽她的？
路過趙辭家門口的時候，她聽着裏面傳來的說話聲，心裏暗道，她要是有那羅大丫這樣的本事，還不得在婆家橫着走啊。可惜趙城大哥沒了。這老天爺啊，還是看不得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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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二姑是晚上大夥都關了門之後，才去敲羅素家裏的大門的。
趙辭出來開門，見着是花二姑了，臉上閃過一絲驚訝。跟着他身後過來的趙母也看着了，頓時變了臉色，“這黑天瞎火的你不在家睡覺，過來幹啥？”
花二姑是個好面子的，要是往常，肯定要和趙母大吵一架。
但是現在不成。她幹了虧心事，心裏沒底氣了。
往屋裏瞄了眼，“我想找趙城媳婦的。”
“找我兒媳婦幹啥，她可沒空。”趙母和她多年的怨恨，現在可不想見着這人。
以為花二姑肯定要吵一架的，沒想到花二姑突然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老姐姐，我知道我以前對不住你，這次我是真的沒法子了，你就讓我見見趙城媳婦吧。”
趙母驚的往後退一步，“你這是幹啥啊？”
趙辭趕緊去拉花二姑起來，花二姑卻不願意，只嚷嚷着要見羅素。
羅素本來準備睡下了，聽着動靜穿好了衣服出來，見着花二姑這跪在地上了，詫異道，“二姑，你這是怎麽了？”
趙母道，“來找你的。”到底是心善，鄉裏鄉親的不想太難看了，“起來吧，進屋說去。讓人看着了，還以為咱家欺負人呢。”
羅素也來拉着花二姑起來一起往屋裏走。
“好啊，你女婿幹了這樣的事情，你還好意思來找我兒媳婦幫忙，你這臉皮倒是厚的很呢，真是自己給自己臉面。明日我便和族長說了，看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咋辦。”
聽了花二姑的訴說後，趙母第一個忍不住了，站起來狠狠的指着花二姑罵道。
花二姑第一次低着頭沒反抗，任由着趙母去罵。
只看着羅素，希望她能給個答複。
羅素如今終于知道是誰把自己的方子賣給林地主家裏了。卻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處置這件事情。她聽說花二姑家裏将這黑耳朵的配方給了女婿家裏種之後，心裏已經聯想到，估摸着這樣幹的不止花二姑家裏。其他人家都是有各自的親戚的，女兒女婿的少不得會幫襯一下。這黑耳朵的房子只怕早就傳出去了，只不過人家沒種出來又不好伸張，所以沒人知道。卻不想花二姑的女婿太貪心了，将這方子賣給了林地主家裏。林地主又是個貪心的，也不試着種，就直接把幾百畝地都給種上了，如今損失慘重，這才又找花二姑的女婿負責罷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幸好當初留了一手。要不然現在真是遍地都是黑耳朵了。
“趙城媳婦，我原先也不想管這事情，但是我那閨女有了身孕，我不能讓他們沒命啊，你就大人大量，幫襯一次吧。”
“才不幫呢。”趙母怒聲道。
趙辭在邊上沒說話。
這件事情最有發言權的，是自己的大嫂。
他相信，以大嫂的智慧，應該能做出最好的處置。
羅素現在有些糾結。
內心裏，對于這樣吃裏扒外的行為，她就算理解，也是有些反感的。
但是她先前欠了花二姑一個人情。把人直接趕出去了，良心上過意不去。
“這方子，我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的。”她語氣堅定道。
花二姑臉上閃過絕望。“我，我……”
硬氣了一輩子，求人的話說了幾次之後，也實在說不出口了。她現在真是沒法子把臉皮撕下來去求着人家把掙錢的方子拿出來救自己拿貪心的女婿。
就在花二姑心如死灰的時候，羅素突然道，“這樣吧，你讓侯六帶話給那個林地主，方子沒有，我可以給他們配置肥水，他們自己拿銀子過來買。一畝地給一百文錢，要是不想要，那就算了。”
花二姑一聽，瞪大了眼睛，“你說的是真的，願意幫忙？”
“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多餘的我也幫襯不了了。二姑，你也知道的，這事情要是抖露出來了，我不追究，族裏也會追究的。我當初也是和大夥保證的，不會把方子随便的交出去的。我不能食言了。至于其他人，他們就算是動了心思，也沒有那個本事。所以這次我必須讓他們拿銀子買。”
一畝地一百文錢，兩百畝地就是二十兩銀子了。
羅素心裏算了這筆賬，覺得十分的劃算。
至于林地主家裏這些黑耳朵最後能不能全都賣出去，能賣多少，她可管不了了。
她又加了一句，“只有這一次，下次要是再打主意，我是絕對不會再幫忙的。”
花二姑哪裏還敢多求，如今能有這個結果，對于她來說已經是萬分難得了。她今兒個過來都已經做好了被奚落，被人去告發的準備了，沒想到趙城媳婦這還願意幫着解決這事情。
等花二姑眼裏含着淚走了，趙母還在那裏罵罵咧咧的，顯然很是不高興。
趙辭勸道，“二姑家裏也難過，沒有兒子頂門立戶的，只能靠着這個女婿。這次娘也別再記恨了。”
“我是氣不過罷了，平日裏還找我吵架，現在出事了就來求。”
羅素道，“娘，這次咱也不是白白幫忙，白白的得二十兩銀子呢。我還想着多買幾畝地，這不是送銀子過來了嗎，看着這幾十兩銀子的份上，您老也別氣着了。”
提起銀子，趙母這才稍微沒那麽生氣了。“還算你精明，沒真的答應把方子給他們了，要不然我都要氣的咬碎牙了。”
“娘，我哪裏有那麽糊塗的。”羅素笑着道。“明日我和老族長說道一下林地主家裏的事情，順便去敲打敲打村裏人，以後這種事情做不得。”
趙母同意道，“是該敲打敲打的，免得以後又出這種糟心事。”
第二日，羅素就去找族長說了林地主家裏的事情。也沒說明是誰出賣的，只說林家那邊和她提了方子的事情，也說是村裏人幹的。
老族長頓時氣的不得了，趕緊敲鐘把村裏人集合了，站在石頭切成的臺階上，把大夥狠狠的罵了一頓。
“都是些白眼狼，有了好東西就往外面拿，當初都是咋和趙城媳婦說好的，轉臉就去賣了。要是以後我再知道是誰幹的，我按着族規處置一通，再送到縣衙門裏面去。都說家和才能萬事興。咱們趙家村都這樣不和睦了，還想過好日子，都她娘的做夢！”老族長氣的直接爆粗口道。
底下一群人裏面，好些人聽了都很是心虛。
又聽老族長道，“哼，拿出去了也種不出來東西。沒有咱們趙家老祖宗的同意，屁都種不出來。以後都給我把心思放回去！”
大夥自然都趕緊應了。有些人心裏暗道，難怪種不出來東西，原來老祖宗不保佑呢。
趙老實聽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吓得滿頭是汗。聽了半天沒聽到點名道姓的，這才松了一口氣。待大家散開的時候，腿腳都軟了。
經過這次之後，大夥算是都熄了心思，不敢再随随便便的把村裏的東西往外面拿了。要拿也得按着族裏同意了，正大光明的拿。偷偷摸摸的，那是要被老族長給處罰的。萬一以後自家地裏長不出東西來了，可就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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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六被打斷了一條腿給送回來了，順便把林家的口信也帶回來了。說是願意按着羅素說的拿銀子買肥水。但是希望以後每次都能在羅素這裏買肥水回去。要是願意的話，林家願意話銀子買方子，讓羅素開價。
羅素冷笑，“賣一次肥水我都不樂意了，還想買方子，讓他做夢去。要不然上衙門去。”
侯六一聽要去衙門，也頓時不敢多說了。
花二姑提着侯六使勁的甩了幾巴掌，“沒用的東西，趕緊把事情了了以後好好過日子，再敢鬧事，你另外半條腿也給你打殘了。”
被花二姑一吓唬，侯六趕緊着拄着拐杖走了。
他這次以後，可再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了。
過了兩天，林家又傳出消息來，願意按着羅素說的去辦。得了準信兒，羅素才開始躲在屋裏配置肥水了。
銀貨兩訖之後，羅素開始想着，羅家村那邊的村民如今都已經租了官田了，要麽就是買了開荒的地了，這林地主家裏的兩百畝的地這次種了黑耳朵之後，以後可不好找佃戶種田了，果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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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造成給了四十兩銀子，如今又多了二十兩，還有之前賣糧食和魚的，加起來有七八十兩銀子了。
羅素趕緊把先前買地欠衙門的債給還了，又去多買了十畝旱地，加上家裏還剩下的三畝旱地，都用來種冬小麥。
這次整個趙家村都決定跟着羅素的行動起來了。
其他村子的倒是暫時還沒動靜。雖然先前趙家村種的稻子養魚确實成了，但是大家都覺得這只是瞎貓碰着死耗子罷了。還不至于把身家性命都放在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媳婦身上。
在羅素的指點下，趙家村開始了風風火火的種冬小麥的行動。
所有的旱地都是經過精耕挖溝的，種子也是經過羅素處理過的。
羅老根也從這邊拿了些種子回去了，準備跟風種麥子。羅家村見道羅老根的動靜，也有幾戶人家跟着種上了。羅家村的村長羅大山經過了黑耳朵和稻田養魚的事情，又聽羅老根說他閨女之前種了高産的玉米，還種了甘蔗，現在長的十分的可喜，所以對于羅家這個大閨女種田方面的天賦很是相信了，鼓勵村裏人跟着一塊兒種。可惜他的號召力度不大強，願意跟風的人不多。
羅老根倒是無所謂，這種事情對自家也沒好處，人家愛種不種，自己也少費心思。
忙完了九、十兩個月，十一月的時候，田裏的稻谷莊子上面長出來的稻苗又接穗了。稀稀拉拉的，但是對于原本不抱希望的人來說，這是老天爺額外賜予的驚喜，所以趙家村的人懷着虔誠的心情将這些稻谷收了，好些人準備留着放在谷倉裏面，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吃掉。
天氣漸漸冷了起來，田地裏基本上沒有什麽活計了。
羅素也不樂意出門了，開始在村裏收集雞蛋，準備讓自家的老母雞好好的窩一窩小雞出來，來年開春了，家裏也能多幾十雞出來了。
對于成績在農場裏呆過的人來說，這養雞養豬可都不是什麽陌生的事情。只要法子用對了，存活率絕對是比這個時代高的。
且現在村裏已經不缺糧食了，養殖業也可以順帶發展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