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文以載道（一）
空中那道如雷鳴般的聲音是如此真切，如此清晰，導致在場的人甚至無法去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場間的所有人都突然陷入了更加純粹的沉默當中，片刻之後，才複又響起竊竊私語之聲，他們自然也已經明白，這定然是聖域所刊載的《文以載道》發榜了，只是這時間，怎麽比往年提前了這麽多？
在場的這些文人學子，大多是尚未開智的普通人，相比起來，各大私塾書舍的教授老師反而只是人群中的少部分，這些人雖有文位加身，但也并未聽說過今年的《文以載道》會提前放榜的消息。
人群之中，只有一個人是提前知道這件事的。
那便是蘇文。
本月就會刊發《文以載道》的消息，是當時于神木山山腳的涼亭中，鴻鳴書院的劉院士告訴蘇文的，劉院士還特意囑咐過他，要多多學習和揣摩其中詩詞的意境，以備戰州考。
但蘇文從未想過這《文以載道》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來發布，也沒想到當中的第一篇詞作，便是自己寫于林花居的《相見歡》，當然，他也更沒有去思考，為什麽今年《文以載道》發布的時間，會提早了大半年的時間。
百年之前神書降世，百聖齊出，文道以此而迅速崛起，世間的文人書生不再是百無一用的存在。
為了激勵年輕學子努力讀書，研習文道，也為了讓文道大家的詩詞佳作供世人瞻觀交流，聖域特地創立了《文以載道》，每一年精選十首詩詞或文章，予以刊登，于每年年末發布。
當然，這也是對于那些天才學子們的一種榮譽表彰。
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文以載道》只是秉持着文人之間相互交流和學習的态度而存在的，并沒有絲毫的功利之心。
但久而久之，随着入選之人無以比拟的榮耀加身，各方勢力越來越注重其上那一個個無比璀璨的名字，《文以載道》漸漸地被演變成了一種榜單的存在，無疑那些上榜之人，都是真正的文道天才。
而且因為《文以載道》是聖域所刊發的，其公正性和準确性自然也不容置疑。
人族十國的每一名文人學子，都以能登上《文以載道》為榮，不知道有多少人以其為自己人生的終極目标，即便會引來妖族強者的關注和暗殺也在所不惜！
只是在百年之後的今天，聖道凋零，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在《文以載道》上出現過新的名字了，那些成名已久的學士、大學士、半聖之尊，不知道霸占了這個榜單多少年的時間，而且其中詩詞最好的境界，也莫過于悟意而已。
誠然，在往年當中，也曾出現過《文以載道》提前發布的情況，但那只是特殊時期，比如四大聖地出世，亦或者是論文大會舉行等等。
而上一次《文以載道》提前發榜，還是因為前衛國學士王陽明，一朝觀無字碑得道，連書數篇悟意之文章，晉升大學士。
這也曾被衛國國人引為最大的驕傲。
可是今年？沒聽說有哪位大人突然晉升啊？
甚至于四大聖地都還尚未開放，怎麽《文以載道》就提前發榜了？
除此之外，有心思細致之輩，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一件更加令人震驚的事情，那便是這次的《文以載道》的榜單中，最先發布的這首詞作，竟然便是悟意的境界！
自《文以載道》創辦以來，每一次發榜，所采用的都是逆序的方式，也就是說，越往後的名字，在境界層次上會越高。
今年榜末的作品就已經是悟意了，那前面的又是何等境界？
想到這裏，衆人的議論之聲漸漸停息下來，每個人都帶着驚詫莫名的目光看着蘇文，心中想着，或許這只是一個巧合，此蘇文非彼蘇文？而且從蘇姓上來判斷，能夠創出如此佳作的，定然應該是濟國蘇轼蘇詞聖的後人才對。
尤其是原本臉色已經一片慘白的嚴子皓，更是對于這樣的判斷堅信不疑，他怎麽也不願意相信，那個能夠登上《文以載道》榜末之人，會是自己眼前的這個平凡少年。
然而下一刻，突如其至的聖光，從天而降，徹底擊碎了嚴子皓最後的奢望。
“以文生之資，創悟意之詞，實在難能可貴，特獎聖力三寸，以資鼓勵！”
言畢，溫暖的紫金色聖光已經将蘇文整個人包裹其中，一道轟鳴之聲于蘇文腦中響起，緊接着，他便仿佛是回到了母體當中，純粹而聖潔的力量從他的每一個毛孔滲透而入，化為最原始的養分，滋養着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地方，從內到外，無一遺漏。
那種無與倫比的舒爽之感，就如同徜徉在溫暖的大海中，自由而暢快，讓蘇文甚至忍不住輕聲低吟起來。
置身于聖光之下，蘇文已經無力分心去觀察自己文海中所産生的驚人變化，更沒有察覺到體內八大文穴之上的才氣光芒，都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節節攀升！
而這，便是登榜《文以載道》所能獲得的最實質性的獎勵，聖力灌注！
聖光整整持續了近半炷香的時間，才悄然散去，清醒過來的蘇文，來不及過多的欣喜，便趕緊跪倒在地，恭聲而道：“定不負聖恩！”
便在蘇文話音落下的同時，整條學府街，或者說整個徽州府，整個衛國，都炸開鍋了。
“真的是蘇公子！真的是我們徽州府的蘇公子啊！”年少的學子們競相驚呼。
而那些私塾的教授老師之類，則紛紛羨慕地嘆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吶，這麽年輕便能登上《文以載道》，此子前途不可限量！莫非，我衛國又要出一位堪比王大學士的天才了？”
至于嚴子皓，一雙眼睛已經染上了死灰之色，他手中的詩集本砰然落地，散落于街邊，就像是一沓被人丢棄的廢紙。
秋葉走到蘇文身邊，壓抑着心中的激動之情，笑着道：“恭喜公子！這難道就是鋪子裏面挂的那首詞嗎？”
蘇文點點頭，應道：“說實在的，我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蘇文口中的“他們”，自然是指的聖域中的那些聖人們，他當日在林花居寫出這首《相見歡》的時候，見證人只有唐吉、蘇雨和吱吱而已。
秋葉笑道：“那可是聖域！”
蘇文也自嘲地笑了笑：“是啊，那可是聖域啊！”
同樣一句話，兩人卻是不一樣的意思，或許便連此時的蘇文都不曾注意到，在他的心底，已經前所未有地萌生了一種對于聖域的向往。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關心嚴子皓對于蘇文的指控了，什麽抄襲，什麽上報聖裁院，乃至于蘇文與嚴家的仇恨，也沒人去提及。今日今時，不論是正在準備州考的文生，還是沖刺聖位的大學士，從大陸東岸的天瀾城到鎮守西涼的玉門關，從人族聖地黃鶴樓到妖族聖地聖雪峰，所有人都只關心一件事情。
今年《文以載道》之上的另外九個名字，是什麽。
下一刻，整個聖言大陸都沉靜了下來，因為天空之上的那道雷鳴聲音再度響起，這是今年榜上的第二個名字。
“司馬朔，《磐石賦》，悟意！”
此言一出，學府街上不少人都面面相觑，因為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聽說過這個名字。
“又是一個新人？”蘇文将衆人的反應盡收眼底，仔細地将這個名字記下。
蘇文熟讀史記，其中但凡是在聖言大陸略有名氣之人，他都記得其名字，但很顯然，這個叫做司馬朔的人，對于蘇文來說，亦是極為陌生的存在，即便是結合前世的記憶，蘇文也對此人毫無印象。
“以侍讀之位，創無上佳篇，以武入文，兩相融合，實乃大才，特獎聖力三寸，以資鼓勵！”
話音落下，天空再度陷入了沉默當中，想來也是與之前一樣，正在對那名為司馬碩之人進行聖力灌注吧。
蘇文倒是心中想着，這聖域似乎也太過小氣了一些，第十名和第九名的獎勵竟然一模一樣，如此一來，兩者的差別，或許還真就只有榮譽上的不同而已了。
只有經歷過《文以載道》放榜之人才知道，不僅是第十名和第九名，準确地說，榜單上後五名的待遇其實都是完全一樣的，獎其三寸聖力，唯有跻身于榜單前五的行列，才能獲得更加豐厚的獎賞。
尤其是榜首之人，雖然每年的獎勵各不相同，但其所能獲得的好處，往往甚至于讓一名學士為之眼紅！
在那司馬碩之後，榜單上終于出現了往日的那些人們耳熟能詳的名字。
比如唐國半聖裴兆，再度以棋道佳文列入第八，再比如濟國孟雲，憑借悟意之詞《解語花》榮登第七，而天瀾國學士柳零風，則以一首《秋怨》，遺憾地落入第六，距離前五只差一步之遙。
于萬衆期待之間，來自聖域的雷鳴之音，終于已經公布了位于後半段的五位上榜人的作品，其無一例外，都是悟意之境。
而接下來，便是榜單前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