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土豪與才子的盛會
今夜雖然名曰是為水仙所舉行的歡送會，但實際在蘇文看來，不過就是一場炫富和比拼文采的大會罷了。
四大金花一支《摩挲羅》舞畢，陸續又有幾位萬花樓的姑娘們登臺獻藝，很快便将氣氛炒熱了起來，水仙自然是最後才上場的，不過這一次，水仙并沒有展現任何才藝，甚至在她的臉上也被遮了一塊黑紗，讓人看不到黑紗之後的嬌顏。
想來那一夜蒼老的傳聞也并非無風起浪。
若是平日在樓中，見到姑娘如此遮掩，便是最大度的客人也無法原諒，可是在今夜，所有人都對其表示了包容，甚至響起了如山呼海嘯般的掌聲。
水仙向衆人行禮以表謝意，開口道：“水仙能得各位大人如此寵愛，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今夜，謝謝大家……”水仙的聲音很虛弱，說到後面，已經帶着輕微的哽咽之聲，頓時激得場中所有人憐意大起。
“水仙姑娘，你在我們心中永遠都是最美的！”
“水仙姑娘，我們永遠支持你！”
“即便你離開了萬花樓，我們也會一直記得你的！”
……
場下每個人都争先恐後地表達着自己的祝福之語，甚至還有人表示不會嫌棄如今水仙的容貌，願意娶其為妻，惹來衆人的陣陣叫好聲。
水仙躬身再謝，下一刻，一個財大氣粗的聲音适時地響了起來。
“水仙姑娘！萬某希望你日後能找到一個好人家，這些銀兩，便算是萬某給你準備的嫁妝！”話音落下，只見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豪邁地從腰間抽出了一沓銀票，高高揮舞起來。
雖然俗氣，卻是如今對水仙最大的幫助。
離開萬花樓，水仙便再也沒有了任何的經濟來源，雖然大當家為她剩下了一筆贖身的費用，但也僅此而已，日後便只能坐吃山空。
在萬大豪客之後，又陸續有人送上了金銀首飾之類價值不菲之物，當然也有直接送錢的，如果粗略計算一下，今日水仙所收受的這些財物，也足以夠她花費數年了，這還是根據她以往在樓中的花銷支出來計算的。
若是節省一些，或者索性拿這筆錢來開個鋪子掙錢，足保水仙十年溫飽！
水仙顯然對于大家的熱情也有些所料不及，眼中泛着淚，連連道謝，現場仿佛已經變成了蘇文前世在電視上所看到過的募捐晚會。
終于，當最後一名財力雄厚的豪客拿出兩顆鴿蛋大的珍珠之後，整個會場的氣氛達到了最高潮。
随即豪客退場，各大文人紛紛登臺，第一個出聲的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
“水仙姑娘，這是我所作的一幅《水仙圖》，雖然值不了幾個銀子，但也是一番心意，希望水仙姑娘能夠喜歡。”
說着，青年男子從懷中掏出了一幅畫卷，卻沒有當衆打開，而是将其交到了一旁的小厮手中。
水仙并沒有因為禮物的價值輕重，而生出不同的态度，她看着對方，言辭懇切地說道：“謝謝吳公子的贈畫，您的這份情誼，在水仙心中，重比千金！”
吳公子之後，相繼又有人送上了各自準備的文禮。
“水仙姑娘，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草書？這是我寫的一篇《洛神賦》，以曹聖之文，借花獻佛，以表對你的仰慕之意。”
“這是采自神木山山腳的濟茶，有美容駐顏之功效，希望水仙姑娘能早日振作起來！”
“嘿嘿，水仙姑娘，這是俺連夜打造的一條銀鏈子，若是戴在你的手上肯定能夠熠熠生輝，還希望你不要嫌棄。”
……
這一次，各人所贈之禮的種類頓時變得繁多起來，甚至還有對花卉頗有鑽研之人，特意培養了一株三蕊水仙，連着花盆便端到了會場當中。
水仙自然一一收下，各表謝意，而與此同時，位于一旁雅間中的蘇文，終于踏出了房門。
蘇文并不希望最後一個出場，搞得像是壓軸的嘉賓一樣，不如便趁着此時場間氣氛火熱之時，順勢而出，想來也不會惹來太多的注意力。
而且，到現在也沒看到那徐妄的身影，要麽是自己多疑了，要麽，就是對方還潛伏在暗處，等待着什麽。
若是前者，蘇文自然不必多慮，而若是後者的話，蘇文此時的主動出擊，也能逼迫對方現身！
如此想着，蘇文便已經來到了會場大廳內，然而，還不等他開口，一個窈窕的身姿便不知何時，貼在了他的身側，轉頭看去，竟然是霓裳。
“呀，蘇公子！”似乎是才看清自己身前之人，霓裳發出一聲低呼，随即對着蘇文展顏一笑。
“蘇公子是準備獻上那首《水仙花》了嗎？”
蘇文仔細地盯着霓裳的神色，點了點頭。
霓裳見狀，面帶欣喜地笑了笑，說道：“我想水仙妹妹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蘇文不置可否，視線再度不着痕跡地在全場掃過，但仍舊沒有看到那道熟悉的翩翩之影，一時間，蘇文對自己的判斷再次産生了一絲疑惑。
“難道真的是我多心了？”
然而，便在蘇文心念急轉之時，霓裳卻猛地開口道：“水仙妹妹！蘇公子也來啦，這一次，蘇公子可是特意作了一首詩送給你呢！”
霓裳的聲音不大，卻足夠吸引衆人的注意力，畢竟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認識這位四大樓中的最美花魁。
自然而然地，他們也看到了霓裳身邊的蘇文，不少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蘇公子怎麽也來了？他不是柳嫣閣的人嗎？”
“這你懂什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說了，今日這事，哪裏還分什麽閣什麽樓的？沒見其他三樓的花魁都來為水仙捧場了嗎？”
“也是哦，如此一來，我還真有些期待這蘇公子的詩文了呢，據說這蘇公子可是個詩詞全才！”
……
聽着四周漸起的議論聲，蘇文心中暗暗皺眉，他原本就是想避免這種麻煩，渾水摸魚把詩文獻上便是了，卻不想，霓裳竟然搞了這麽一出，如今即便他想要低調也不行了。
只是，這霓裳難道真的是在為自己造勢嗎？
懷着這樣的疑慮，蘇文擡起頭，迎上了水仙的目光，雖然隔着黑紗，蘇文也仍舊感受到了對方眼中的那絲期待。
作為當日花魁大賽的當事人，水仙比其他人更了解，蘇文在大賽中所起到的作用，此時看到蘇文竟然為自己捧場，先是意外了一下，随即心中也浮起了一絲暖意，尤其是聽霓裳所說，蘇公子還特意為自己作了一首詩？
蘇文感受着所有人的目光，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才笑着說道：“霓裳姑娘說得不錯，我的确準備了一首《水仙花》，也算是聊表心意吧。”
水仙微微颔首，開口道：“早聞蘇公子有詩才，今日能為水仙作詩，也是水仙此生大幸。”
蘇文聞聲，也不再多言，當下開口吟誦道：
“洛浦淩波女，臨風倦眼開。
瓣疑是玉盞，根是谪瑤臺。
嫩白應欺雪，清香不讓梅。
餘生有花癖，對此日徘徊。”
蘇文雖然看似神色淡然，但其實內心已經升起了強烈的警惕之意，因為他知道，若是徐妄想要對她動手的話，這已經是最好的時機了，否則之後他便将離開會場，這場歡送會也就沒了意義。
但蘇文沒想到的是，當他口中落下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也絲毫沒有任何的異狀發生，所有人都正沉浸在他詩中的意境當中，唯有贊嘆聲。
“好詩啊好詩！”
“蘇公子果然大才啊！這麽一來，可讓我所準備的詩文還怎麽拿得出手啊！”
“久聞蘇公子盛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
随着大片的贊揚聲，水仙的眼睛也漸漸亮起，此詩以水仙為題，将其素潔清雅之态躍然于所有人的眼前，真可謂是字字珠玑，令人驚嘆。
更重要的是，此詩的意義在于寄望水仙真的能名如其花那般，不要被眼前的困境所累，要有着單憑一瓢水，亦能生根發芽的風姿卓彩！
便在衆人還在細細品味着詩中真意的同時，蘇文的身上已經浮起了足足三尺之高的才氣光芒，也代表着，此詩已經達到了極嘆的境界！
衆人再次為之震驚。
畢竟如今的蘇文只是一介文生而已，能作出極嘆之詩，實為大不易！
當然，這些人并不知道蘇文早在臨川城的時候，便已經做過一首傳世的《登高》、一首理論上也應是傳世的《青玉案》，以及一首成就超凡的《草》，甚至就連如今林花居鋪子內挂的那副《相見歡》，也是悟意！
更別提秋葉在花魁大賽中的那首超凡的《浣溪沙》，其實也是出自蘇文的手筆。
說起來，今日的《水仙花》，反倒是蘇文所作詩詞當中，境界最低的一首了，若是讓在場這些人知道了其中真相，不知道會不會如唐吉那般，動搖文心，心生絕望……
然而，便在此時，在人群中，終于響起了一道蘇文期盼已久的不和諧之音。
可惜，此人并不是徐妄，而是一位陌生男子，而且他所說的這番話，立刻讓蘇文心中一沉，瞳孔緊縮！
“蘇公子！恕嚴某直言，你的這首《水仙花》，難道真的是自己所作，而不是在抄襲嚴某的詩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