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他的灰色風衣在斑斓的燈光底下漾着淡淡的光澤,千笠寒揚了揚唇,想說什麽,但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時間不對,人也不對。
該等貪睡的橘子醒了,他再把想說的話,一字一語,親口對她訴說。
顏佳期對他的沉默不可置否,想到自己的面膜還沒有撕,她“哎呀”一聲,竄回客廳去了。
千笠寒的唇角微微下陷,他再度側回身來,熟睡的南橘,臉上浮着一層光影的蜜色,睡容恬靜乖覺,米分嫩的唇似乎看得到幾條幹涸的溝壑。
某樣不期然撞入心底的一絲旖旎繞開,他撐着她的枕頭,俯下了身。
第二次偷吻她。
只是淺淺的厮磨,怕她驚醒,也怕她醒來畏懼,他一直隐忍克己,蜻蜓點水的一下碰觸,便又如觸電似的一閃即離。
他二十五歲的人生,第一次有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如此,渴盼着希冀着與世上的某一個人,緊密相連。
回來是對的。他這樣告訴自己。
“好夢。”我的傻姑娘。
他輕盈而笑,撤回自己的領地後,終于袖手而去。臨走前,替她關上了卧室的小燈,掩上了那一道窄窄的木質門。
千笠寒回醫院便開始收拾行李,他在黃醫生的住處叨擾了幾日,行李還有些放在值班室裏。
他在裏面給物品打包,葉休寧貼着透明的一層玻璃,半倚着修長的身,安靜地看着他忙,“回來以後嘴都翹起來了,心情不錯?”
“嗯。”千笠寒直言不諱,“非我輩人士不能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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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輩?”葉休寧不解,他的教授是千笠寒的父親,這還不算一輩?
“我們有女朋友的一輩。”
千笠寒信口解釋,葉休寧如遭暴擊。
“喂,你信不信我現在走出去,這裏無數個女人會撲過來要給我當媳婦兒?”
對于這點,向來女人緣不錯的葉休寧還有點自信。
已經收拾好了,千笠寒将包裹潇灑地背起來,深幽的眼漫過幾縷楊柳春風的和煦,“有我在,她們不會。”
“……”
葉休寧暗中磨牙。
這人一向都是如此自負,驕傲得不可一世。
在千教授的眼底,叫“令人無法反駁的桀骜”。千笠寒在淺交的人或者陌生人眼底,的确是,又冷又傲。
哎,他當初怎麽就會想跟他做朋友呢?
千笠寒把東西打包上了車,葉休寧不死心地追在後頭,雙手插在白大衣的口袋裏,望着他的黑色卡宴沉默不語。
直到千笠寒把後備箱合上,才擡起頭,“你這樣,別人會誤會我們的關系。”
杵在原地,一臉茫然,像塊望夫石似的。千笠寒覺得自己消受不起。
葉休寧只是皺起了眉,“前幾日邢霏那麽鬧了一下,我以為你會直接從這裏辭職。”
這個意味好像更暧昧了,千笠寒倚着身後的車窗,抱着雙手,半是玩笑道:“你想我說什麽,要我承認,不離開是舍不得你?”
“喂!”葉休寧簡直怒急攻心,“誰跟你開玩笑!二次元混久了,葷素都不忌口了是吧?”
“那你問我這個是幾個意思,趕我走?”
葉休寧隐隐然覺得,難怪千教授一提到這個兒子就頭疼,他确實能用三言兩語氣死人不償命。
他伸出右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頭,無奈地投降:“好,這件事我就不說了,教授昨晚打電話來,說聯系不上你,你最近心情又不好了?”
如果不是太熟識,葉休寧不會相信,他們父子明明都是喜歡擺事實講道理的理智的人,但在處理父子關系上,竟是一個比一個任性。
千教授一個不如意,遠走比利時,隔着大海重洋,逢年過節也不見歸來。
千笠寒呢,對自家老爸從來愛答不理,從小到大自己遇到什麽問題,想到的第一個人從來不是自己的父親,或者其他的家人長輩,獨立得讓千教授覺得自己從來沒生過孩子。
現在,千笠寒因為自己學醫的事,還在跟父母鬧別扭。
然而葉休寧知道,千笠寒本身就是個大別扭。
一提到那個父親,千笠寒悠然如墨的眼深沉下來,如謝幕的燈火,瞬間墜入黑夜。
他返身拉開了車門,矮身便坐了進去。
葉休寧趁他沒點火,搖搖頭道:“我就看你端着你的驕傲到什麽時候吧。”
那輛黑色嶄新卡宴已經駛離了停車位,沒入了轉角旁逸的淩霄枝丫盡頭,繁盛的一簇沉甸甸地垂下,執着地在漸老的恬淡秋光裏尋覓着生機。
南橘睡醒之後,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她撐着懶腰起來,發現自己的米分蜜小棉被上貼着一件灰色的風衣外套。男士的,修長款,甚至隐約還有淡雅的薰衣草香。
是他的?
如果是,那麽,南橘想,一定是他把自己送回來的。
心中羞澀不勝時,還有幾分不甘:好不容易等到大神開口,要對自己吐露心曲說那些軟綿綿的情話來着,她竟然睡着了!睡、着、了!
她心灰意懶地蓋住自己的半張臉,暗嘆自己果然沒那個紅顏命。
這個點顏佳期正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看肥皂劇,眼淚汪汪的女主,和柔情萬狀溫柔哄着女主的男主,顏佳期看得津津有味,薯片在嘴裏卡嗞脆響。
南橘把千笠寒的衣服拿進了洗手間。
“喂,橘子,過來過來!”
顏佳期一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就兩眼放光,趴着沙發後靠喜悅地沖她招手。
南橘有點疑惑,但還是聽話地走過來了,顏佳期将她扯到身旁落座,連偶像劇都懶得欣賞了,眨着一雙故作無辜的大眼問:“千室友是我這些年走南闖北見過的真人裏面最帥的了,快說,你怎麽把他搞定的?”
前半句是認可她男朋友的魅力,後半句則純屬是八卦。
要說起來,南橘自己還飄飄然,她扳着手指頭嘻嘻地笑:“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覺得他聲音很好聽啊,長得很好看啊,還對我很好啊,我一時熱血上湧就……”
“唔。”顏佳期頗有懷疑,“你确定是你熱血上湧,不是他……呃,熱血下湧?”
聽懂這句話後,南橘瞬間漲紅了臉,比剛謝盡而曾經絢爛的淩霄花還要豔。白皙的臉沁出的暈紅,襯得她迷茫烏潤的眼也明亮生動了起來。她窘迫地抱着胳膊反駁:“你、你想什麽!”
太污了!
自作孽,她一早就該知道,顏佳期從來沒有正形。
顏佳期沒想到南橘的反應這麽可愛,她噗嗤大笑,“唉你別生氣嘛,我也是好奇來着,畢竟你們孤男寡女地住了一個月,以我這個24k純現代女性的視角來看,鐵定是不能信嘛。”
南橘臉上的一大坨紅色還沒消退,她表示被打敗了,搖着南橘的肩央道:“別生氣別生氣。我相信你,他是柳下惠,你是貞潔女!”
“哼!”南橘也不看她,鼻子裏發出高傲的哼聲。
顏佳期抹額,像橘子那麽單純的姑娘,對自己的貞操肯定還是很看重的,騙她的心就夠了,要騙了身,說不定還會适得其反。她知道,千笠寒自然也深谙此理,不會輕舉妄動的。
看來是她想多了。
“那你跟我說說,你跟他告白的時候,他什麽反應?”
雖然是他千方百計要接近南橘,但顏佳期覺得千笠寒那種看着似乎比較禁欲內斂的人,是不會有太欣喜如狂的跟他們家老何一樣的幼稚之舉的。
想到那個羞恥的夜晚,南橘的臉瞬間又紅了。
可疑的紅跡自薄胎瓷般的耳後一直蜿蜒到雪白細膩的脖頸,嬌軟的小姑娘,眼裏冒着甜蜜的米分,她傻傻地笑了起來,全身心投入了回憶之中:“他,讓我親他來着。”
“唔。”顏佳期将信将疑。
南橘瞬間清醒過來,抱着手臂警惕地推開她,“你那是什麽眼神?”
“我嗅到了一絲夜晚的暧昧氣息。”
南橘僵住了。
是哎,他們在那個單男只女的晚上,親了,抱了,說了一些肉麻的話。
雖然大體上都是她一個人說的。
但他總是順從,總是遷就。
他的目光,水一樣的柔和,他的嗓音,絲綢一樣細潤。
“不能再說了!”南橘覺得自己藏在心裏的所有甜蜜的秘密,都快要被顏佳期昭然袒露的目光揭發出來,她自沙發上彈起來,便捂着臉沖入了浴室。
顏佳期莫測地笑了笑,掏出手機迅速編了一條微信消息發出去:你給我們家橘子,灌了迷魂湯了?
這是千笠寒的微信號,一個小時以前,他們在她房子玄關處加的好友。
不過短短二十秒,對方的消息回複過來:她先給我灌的。
顏佳期的唇角忍不住翹了起來,橘子找到了一個多麽值得的幸福!
她一直在擔心千笠寒那個人過于深沉,讓人看不透,可是,完全沒那個必要。南橘或許心眼純不知道,可她是明白的,被一個人如此溫柔地算計,是一件多麽令人羨慕的事。
彼時,南橘并不知道他們進行了什麽交談,她抱着千笠寒的衣服,深深嗅了一口。他的風衣上有洗衣液的清香殘餘,是薰衣草的味道。
她把衣服浸在水盆裏,擦幹淨手後,用手機給自己在網上也訂了兩袋這個味道的洗衣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