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血校（五）
清早起床，羅筱雨忽覺全身無力，頭腦發脹，不知道是不是夜裏着了涼，她用溫度計一測，高燒三十八度二，今天早上是有往生者要出殡的，對，就是那個跳樓的王玉萌。法醫這邊檢查已經沒有問題的屍體是要歸還家屬的，因為是橫死的所以不能留太長時間，所以家屬選好最近的時辰就要下葬了。
羅筱雨趕緊給李大姐打了個電話，讓她和田小小準備事宜，她小時候感冒燒出過肺炎，所以一旦發燒必須要去醫院打針。以往感冒都是老爸陪她打針，好不容易有了男朋友，當然要男朋友陪了。只是林晟軒上午做了幾個傷情鑒定，等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只見羅筱雨可憐兮兮的在喝一杯涼了的豆漿，這場面着實讓人心酸。
“太涼了，別喝了。”林晟軒把那半杯豆漿順手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裏，抱歉的抱了抱羅筱雨，溫柔的問，“好點了嗎？”
也不知道是藥物起了作用還是林晟軒的擁抱起了作用，她比剛剛精神了很多，只是心中委屈，有些不情願的說：“好多是好多了，就是看了一上午的‘鬼片’，不是這兒冒出個東西就是那跳出個東西，哝，那邊兒的牆角還有一夥兒玩撲克的。”
林晟軒順着她指的地方看了看，笑道：“這是醫院，死人多，鬼魂當然也多。”
羅筱雨有氣無力的把頭往林晟軒的肩膀一搭，說：“所以下次我絕對不來醫院打針了，還是去家門口兒的診所吧！”
林晟軒拍了拍她的頭，哄道：“不用那麽麻煩，下次我給你打。”
“你？”羅筱雨擡起頭，不屑的望着林晟軒。
“怎麽？我也是醫生啊！”林晟軒強調着。
羅筱雨冷笑了兩下，“算了吧，你的職業是剖人，可不是救人。”
護士正給羅筱雨拔針，聽到她說這話，眼神怪異的看了林晟軒幾眼。
林晟軒哭笑不得的和羅筱雨走了出了醫院。
羅筱雨在家休息了兩天，終于把一部五十多集的電視劇看完了，當屏幕上出現“全劇終”的時候，她也意識到該是做晚飯的時候了。只是剛走進廚房，手機就響了起來，她以為是林晟軒，沒想到陳昂。
“喂，在家嗎？”
“在啊！”
“感冒怎麽樣了？”
“好了，明天就上班了。”
“太好了，今晚出來，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
“出來再說，我在實驗中學門口等你。”
他在她的母校門口幹什麽？羅筱雨挂了電話，覺得陳昂神神秘秘的，要她幫忙，該不是抓鬼吧？她像往常一樣在冰箱上粘了一張便簽，上面寫道“閨蜜有約，今晚不回，泡面沒了，晚餐自理”。
老爸一向不準她夜間出去，所以她只好找了個借口，要是回來的早還好說，回來晚就只能去住旅館“瞞天過海”了。
晚高峰的時間很難打車，羅筱雨氣喘籲籲的跑到了實驗高中門前，正見陳昂站在那裏彈着煙灰。她見沒有別人，只是他們兩個，更加好奇了幾分，忙問道：“怎麽神神秘秘的？”
陳昂掐滅了煙，跟門衛的老頭打了個招呼，又轉頭對羅筱雨說：“走吧，進去。”
“喂，你要我幫你也總該跟我說清楚吧？”
陳昂笑道：“今早我來這裏複查現場，你猜我看見了誰？”
“我們班主任？不對啊，你就替我開過那麽一次家長會不至于記得那麽清吧？不對不對，現在放假呢！”
陳昂滿臉黑線，無奈開口：“你的智商真是硬傷。”
“哎呀，你就別賣關子了。”
“我看見範叔了。”
“他怎麽來了？”羅筱雨更加好奇了，他來這幹什麽啊？不對，他是陰陽先生，他還能幹什麽啊？不會是抓鬼吧？
陳昂說：“你還別說，老範為人豪爽，挺好交。就上次那頓酒他教會了我挺多東西呢！我見到他在這兒也是滿心好奇啊，但是他不是一個人，他是和實驗高中的副校長一起去的初二三班的教室。當時看到我，他們還吓了一跳。”
“副校長？何洪明？”
陳昂點了點頭。
羅筱雨上學那會兒，何洪明就是全校出了名的“笑面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那會兒他還是個小小的化學老師，這幾年可是一躍成了副校長了。
羅筱雨又問：“上次老範說有人請他來的，不會就是何洪明吧？”
陳昂笑道：“你這丫頭，一會兒聰明一會兒傻的。”
羅筱雨白了陳昂一眼，問：“何洪明請老範幹什麽？你沒問問老範？”
“當然問了，老範說何洪明當初找到他的時候，說是學校出事了，他可能遇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要老範給他看一看。”
“呵呵，這個何洪明真有意思啊！他在學校那麽多年都沒有事情，怎麽這次就找上他了？”羅筱雨感到好笑。
“我已經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了。”陳昂嚴肅的說。
“誰？”
“根據環衛工人提供的線索和居委會人口普查的調查情況，有十個住戶的居家時間滿足我們猜測的情況，其中，我們排除了五戶已經退休的老年夫妻，我從剩下的五戶中鎖定了一戶，那位戶主的名字叫……何洪明。”陳昂當時翻看居委會普查的調查情況表時，當看到何洪明的工作單位是實驗高中的副校長，第一個想法便是他與死者有了某種意義上的聯系，再一細看，她老婆居然就是優思教育機構的課程顧問，他當機立斷，馬上向李隊說了情況。
羅筱雨眼睛一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又問，“他家住在X高中附近？那次遇到老範，他就是去他們家嗎？”
“是，那次他是去給何洪明看家宅的。”
羅筱雨追問道：“讓李隊申請搜查令去他們家看一看，絕對能有意外的收獲。”
陳昂笑了笑，說道：“用不着那麽麻煩，既然何洪明有嫌疑，那從他們之間的聯系去查就會有線索的。小葛在調查過程中發現，一個半月之前，王玉萌的月考成績被定為抄襲，當時還公布了榜單。但是第二天，副校長就親自出面為她澄清了。這是為什麽呢？”
羅筱雨總認為陳昂是把事情擴大化了，她帶着一絲懷疑說道：“總不會是因為這件事，王玉萌才一直陪他的吧？”
“怎麽不可能，我們看上去很小的事情，在他們眼裏就是很大的事情。您想想那些因為作業沒有寫完就跳樓的學生，再想想那些不願意讀書而尋死的學生。”陳昂的神色格外嚴肅，“死者一直是個品學兼優的孩子，她的父母是老師、性格內向古板，如果知道她考試抄襲，後果可想而知，所以死者完全有理由去求何洪明。死者因為厭世采取了極端的方式去死亡，那一定是生活中的某一些事情讓她覺得失望、絕望。長期受壓，還有比這件事更讓她絕望的嗎？”
“那……你既然鎖定了何洪明，那讓李隊審訊就行了。今天還來這裏幹什麽？”羅筱雨疑惑道。
“是那封遺書。”陳昂望着羅筱雨不解的眼神，又解釋道，“如果我們的猜測是對的，她為什麽在遺書中只字未提？難道她不希望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那……你來這兒……不會是想問……鬼吧？”羅筱雨擡頭望了望矗立在黑夜中的教學樓，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
“雖然我們掌握的理由已經足夠控告何洪明，但我還是不想留下一點疑惑。”陳昂毫不猶豫的說道。
羅筱雨不情願的嘟囔了一句：“早知道這樣，還費那力氣調查什麽啊！直接招靈出來讓她講一講來龍去脈不就好了。”
陳昂一拍羅筱雨的腦袋，“嘟囔什麽呢？快走。”
羅筱雨望了眼空曠的操場和寂靜的教學樓，似乎可以想象到暗夜中窺察自己的血紅雙眼，這不禁讓她後背發涼，全身無力，“陳昂，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咱倆找完了要是送不走怎麽辦？更何況我這身體，我不用找他們，他們都自動來找我，你這哪是要我幫忙啊？你這分明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啊，不如我給你弄幾滴牛眼淚，你明兒再來試試？”
“你說的牛眼淚我倒是沒有，但是範叔給了我這個東西，說是什麽烏鴉眼睛泡的水，不知道管不管用？”陳昂從兜裏掏出來一個小瓶子，往眼睛上擠了幾滴。
羅筱雨激動的問：“那你還要我來幹什麽？”
“你陰氣重，可以招鬼。你就放心吧！今早範叔來的時候，已經在那教室旁邊擺了什麽陣了，我忘了，反正咱們沒危險，對了，他還給我幾張符。”陳昂都塞到了羅筱雨的手裏。
羅筱雨一臉無奈，又把那幾張符塞回到陳昂的手裏，看來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不是要找鬼嗎？你給我這些符還找什麽啊？那老範那麽厲害，你怎麽不找他來啊？”
陳昂望了望安靜中透着陰森的教學樓，低聲說：“他陽氣太重，鬼不敢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