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陰宅（一）
先門村在郊區偏遠的山溝裏，距離不算遠，但是道路很颠簸，羅筱雨和田幂轉了兩次車，步行一千米又坐着村長特地來接她們的驢車才到了地方。
早就想到這裏是窮鄉僻壤，但不來不知道，來了真吓一跳，原來在經濟高速發展的今天還有這麽落後的村子。
一條小河貫穿在每家每戶的門口兒，一座座用石板搭的木橋便橫跨在家門前，倒也有種小橋流水的感覺，此時，兩個女人正蹲在家門口兒洗衣服，見到她們，只是望了望便咬起了耳朵。
一路上奔來，兩人已是頭暈眼花，胃裏更是翻江倒海。羅筱雨臉色蒼白，四處觀望，本是盛夏時節，這裏卻讓她有種後脊發涼的感覺。
村長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穿着一個白色泛黃的白布衫，深布褲子，他皮膚黝黑，臉上堆着笑容，說道：“你們也累了，我先給你們找個住的地方歇一歇。”
羅筱雨笑着說：“謝謝啊！”
村長把他們帶回了自己家，給她們騰出了一個土坯房，環境不怎麽樣，僅僅是能睡人，他滿臉歉意，又給她們換了新床單，所謂新床單，也不過是洗的稍微幹淨點的床單。
送走了村長，羅筱雨見田幂一臉疲倦，便問她：“後悔了吧？”
田幂往炕上一趟，後背被咯的生疼，“本來想帶你散心，沒想到真是帶溝裏了。”
“眼見為實啊，你現在知道他們的日子有多苦了吧！”羅筱雨說着，從自己的錢包裏取出了五百元錢往炕上一扔，“不是要捐款嗎？也算上我一份。”
田幂皺着眉頭換了一個姿勢，“你可真是活菩薩。”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地方，又說，“來，躺下歇一會兒。”
羅筱雨把鞋一脫，剛躺下去，猛然大叫了一聲，“啊！”
田幂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猛然坐起，“怎麽了？”
“蟲子。”羅筱雨指着牆角的一只蜈蚣，“快給它弄下去。”
田幂膽子大，随手拿起炕櫃上放着的一本書，看準位置猛然下手，收拾完“殘骸”後她還一臉鄙視的瞪着羅筱雨，“你是天天擺弄屍體的人，怎麽還怕這東西啊？”
“你天天吃豬肉，你就不怕殺豬嗎？”
“不可同日而語。”
羅筱雨被這麽一吓，把整個屋子全掃視了一遍，直到沒有查找到目标，她才放心的躺了下去，心中卻有一種怪異的感覺，“田兒，我總覺得這裏很奇怪，從進到村子裏的時候就覺得奇怪。”
田幂側過身子看她，不慌不忙的問：“是這裏有什麽？”
“我沒看到，就是感覺。”
感覺？她不得不重視羅筱雨的感覺。前幾年，她帶她去爬山，她感覺不好，後來愣是從那崖下找到了一具屍體。去年，她要買一座房子，羅筱雨一進去就覺得怪異，她多方打聽才知道那棟樓房的地基下原來是個礦工墓。帶着羅筱雨就等于帶着一個專業測鬼儀，所以她說的話，她還真是有幾分重視。
田幂被羅筱雨的幾句話說的頓時精神抖擻，她坐起來環顧了下屋子裏，又望了望屋子外，見院子裏堆着一堆瓦片，不禁問道：“聽老人說瓦片願意招那些東西，那邊有沒有什麽？”
羅筱雨也坐了起來，伸頭望了望，搖了搖頭。
田幂說：“要不我一會兒把臺裏捐的錢給村長，咱們趁天黑前回去吧！”
“來都來了，今天都折騰死了，明天再走吧！”羅筱雨表示不同意。
兩人正說話間，外面的吵鬧聲卻傳了進來。
“不許遷墳。”村長大聲否決。
一位穿着黑色T恤，藍色牛仔短褲的男人站在村長的面前，看上去年齡應該在三十歲左右，他理直氣壯，聲如洪鐘，“我要給我們家老祖宗挪個地方還要經過村裏的同意，這憑什麽啊？”
村長皺着眉頭，粗聲粗氣的說：“村裏的規矩，那塊兒地方不能動。”
“不能動？哼！我還非動不可了。”男人臉紅脖子粗的與村長争執。
羅筱雨和田幂也莫名其妙，人家遷祖墳關村裏什麽事啊？這事就是鬧到縣裏或者鬧到市裏也是說不通的啊！
村長見那個男人轉身要走，立即抓住了他的胳膊，說：“大黑，你別忘了咱們村裏以前出的事情，你家老祖宗在村裏是個有威望的人，把他和幾個老人兒埋在那地方就是想鎮住那個女人。你如果輕易遷墳，必惹大禍啊！”
男人的語氣緩和了些，“村長，這都什麽年代了，別再相信那些迷信傳說了，我都離開村裏好幾年了，說實話，這次回來就是因為我在城裏給老祖宗尋了塊風水寶地，日子都選好了。”
“你讀書多，這個我說不過你，但是有些東西你不能不信。你要是不信我，我帶你去見劉老爺子。”村長拽着大黑的手臂就要往外走，大黑并沒有要去的打算，把手一甩，只是應付道：“村長，劉老爺子都九十多歲了，老的牙都掉光了，我剛剛路過他家，問他中午吃了什麽他都不記得了，哪還能記得你說的那些東西。你如果怕壞了風水，我再找個陰陽先生來看看就是了。”
村長既生氣又沒有辦法，急的哀嘆道：“ 你怎麽就不聽勸呢！”
羅筱雨和田幂算是聽明白了，只是村長口中的那個“女人”卻讓她們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村長見軟硬不行，又換了種口氣，像是央求道：“大黑，如果真出了事情，後悔就晚了。”
大黑只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轉身離去。
田幂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穿上鞋子就往外走，“村長，有什麽吃的嗎？我們有點餓了。”
村長硬是擠出了一絲笑容，溫和道：“有，有，我家那口子已經做了。”
田幂一笑，往院子裏的木頭長板凳上一坐，問道：“村長，這裏山清水秀，真是塊寶地啊！附近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
羅筱雨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明白田幂話裏的意思了，她無非是想知道那個“女人”的事情。
村長笑着說：“這地方偏僻，哪有什麽好玩的，無非就是采采野菜、種種地。”
“那是你們在這住習慣了，就是好地方也看膩了，筱雨，咱們一會兒四處走走，就當是旅行了。”田幂沖剛走出來的羅筱雨眨了眨眼。
羅筱雨附和道：“好啊！”
說話間，村長的媳婦已經把菜端到了院子外的木桌子上，她聽到幾人的交談，立刻緊張了起來，“姑娘家的，人生地不熟，可別亂走。”
“沒事，我們膽子大，再說了，我看這裏的村民都很樸實。”田幂接過村長媳婦給盛的飯碗，道了聲謝，“村長，你們也來一起吃啊！”
“接你們之前我們就吃過了，村裏窮，沒什麽好招待的，這是鄉村野菜，你們別見外。”
羅筱雨望着田幂，心裏一笑，看她怎麽拐回剛才的話題。
“不見外不見外，這菜還真好吃，是從附近的山上挖的嗎？”田幂指了指遠處的大山。
村長和他媳婦都點了點頭。
“筱雨，要不下午咱倆去爬山吧？”
羅筱雨在心裏罵着田幂，真爬還是假爬啊？她走平地都雙腿無力了，更何況是爬山了？
村長咳嗽一聲，有些緊張道：“你們就好好歇着吧！那山裏墳地多，別再吓着你們。”
田幂陰險的笑着，指着羅筱雨，說：“村長，你知道她是幹什麽的嗎？殡儀館給死人化妝的，你說我們能怕死人嗎？”
村長媳婦臉色一變，睜大雙眼，雙唇微開。
村長也怔了片刻，勉強一笑：“真沒想到啊，只是……你們聽我一句話，千萬別亂走。”
羅筱雨只是低頭吃飯，靜靜聽着田幂對他們的“拷問”。
“你說的好像這裏很危險一樣，難道那山上有鬼啊？”田幂不依不饒的問道。
村長僵硬的擺着手，“沒有，沒……有。”
“村長，我們長途跋涉好心來捐款，結果你卻支支吾吾有事隐瞞，若是我們無意沖撞了什麽，難道你不內疚嗎？如果早早告訴我們，我們也好早早防範，你越這樣，我們好奇心就越重。”田幂坦言說道。
村長為難道：“不是我們隐瞞，而是……你們城裏的人不信這些。”
羅筱雨一本正經的擡頭，平靜開口：“我信。”
村長遲疑道：“這……”
村長媳婦勸道：“年輕人好奇心重，你就告訴她們吧，不然她們四處亂走出了事情就完了。”
村長看了看他媳婦，卷上一支香煙，沉思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原來啊，我們村裏有一戶姓陰的，他們夫妻只有一個女兒，在這裏還算得上是條件最好的一戶，不知怎麽着，他們那女兒和村頭無父無母的柳大奎好上了，女方家是一萬個不樂意，這事一拖就是兩年。後來也有男人去他們家提親，可那姑娘尋死覓活的就是不同意。又過了一年，夫妻雙方沒有辦法，只能遂了他們的意。”
羅筱雨和田幂一聲不吭的等着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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