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星際SE18年，11月6日，星期五。
楊瓊坐在前來救援的車上，披着紀少則剛遞過來的上衣。
安裏奇咋舌：“你運氣可真是好啊。不過那個提供消息的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你真的沒有頭緒？”
楊瓊苦笑着搖搖頭。
安裏奇看她情緒不佳，也沒再問。
宇航車開啓了星際躍航模式，暗色的車窗外，萬千光年一瞬而過，偶爾可見浩瀚銀河和閃爍的人造宇宙燈塔。
楊瓊想起了自己上一次被綁架的事。
所有人都以為是她自己在緊急關頭掙脫束縛搶過綁匪的槍反擊了綁匪。但是多年的辦案經驗讓她敏感的察覺到真相并不是那樣。
她的确自己利用技巧掙脫了束縛，也出其不意搶到了看守的槍，但是在她開槍前的那一瞬，看守就已經死了——雖然出于慣性，意識到這一點的楊瓊依然扣動了扳機。
但是兩者的時間差太短，法醫也檢查不出任何端倪，屍檢的結果都指向是她那一槍致命。
楊瓊和當時的組長彙報過情況，但是法醫都檢查不出異狀，沒有任何證據，組長和同事也只能歸于是她的臆想——真正可疑的是那封突破了安全署內部篩查系統的匿名電郵，可是他們也找不到任何追蹤線索。
經歷過命懸一線的時刻，三年過去了，楊瓊依然有時忍不住想：是不是那個時候她什麽都不做，依然不會死？
回到首都星時已經是深夜，下車後楊瓊就看到等在安全署對面的周鏡安。
安全署門口不允許停車，兩人中間隔着半個廣場和一條長長的街道，各色宇航車拖着長尾一閃而過。
楊瓊聽不見他在說什麽，只能看見周鏡安微笑着看着她，向她揮揮手。
然後她看見他用口型說：“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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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高度緊繃的神經突然放松了，楊瓊由衷地綻放出一個笑容，同樣用口型回他：“好。”
老黃體諒下屬，沒有多留她，問了幾句就放她走了，臨走時交代她別忘了寫報告。
楊瓊從署裏出來的時候周鏡安已經站在了安全署大門口，牽着她一路穿過馬路走到自家車旁。等到兩人上了車周鏡安突然好似漫不經心般問了一句：“同事的衣服？”
楊瓊點點頭：“一個新來的同事。”
周鏡安嘆了口氣，驀地轉過身抱住她，而後懷抱逐漸收緊用力。他把頭放在楊瓊肩上，輕輕喟嘆道：“我多想在你出事的時候能陪着你。”
楊瓊不知道該說什麽，半晌後才擠出來一句：“沒事兒。”
她整個兒靠在周鏡安懷裏，眼圈已經紅了。
她是做這行的，從她立志報首高的時候就很明白自己将來要和什麽打交道，要遇到什麽樣的危險。入學面試的時候老師問她關于以後成家的問題，她沒什麽猶豫地回答說為了事業以後可以不成家，結果被善意地調笑說你還小。
楊瓊那時候是真的這麽想的，如果不是後來遇到了周鏡安。
所以她什麽都不怕，只要這個人安好就好。
星際SE18年，11月10日，星期二。
這世界上似乎總少不了各式各樣的犯罪，所以楊瓊總不用擔心失業，只用擔心工作太多。
她剛完成了案件報告的第二天，安全署就接到了新案件。不過這件案子目前主要由刑事安全科負責，是以楊瓊安裏奇等人還能較為平靜地坐看隔壁屋天天熬得像鬼一樣，一杯杯灌着7號星出産的提神醒腦阿羅葉泡成的水不要命般工作。
其實說新案件也不恰當，因為這是一起典型的周期連環案。嫌犯每隔兩年會偷盜一樣東西，然後一個星期後殺死一個和這件東西相關的人。
第一年，他從首都星聯盟總長的官邸裏偷走了有三百年歷史的名畫《聯盟》，畫的是聯盟初期總長和二十八顆行星首領會面的情景。一周後，貝塔星當時的在任首領被殺，《聯盟》 被放在他的屍首旁邊。第三年，他偷走了首都星珍寶博物館的鎮館之寶——一顆重達2.7千克的天然星辰寶石。一周後，他殺死了寶石的上上任擁有者，十三號星的曾任首富。
今年是第五年，就在這一年接近尾聲的時候，杜發星博物館丢失了一件藏物——杜法統一戰争中某位将軍使用過的配槍。
全星際每天發生的偷竊盜竊案件不在少數，刑事安全科已經嚴陣以待了整整一年，至少有四五次普通盜竊案都曾讓他們懷疑是這系列的後續。不過這回他們判定至少有50%的幾率這個博物館藏品失竊案和之前兩次案件隸屬同一系列，由同一人或同一團體實施。
楊瓊他們不直接參與此次案件，只能對隔壁同事致以深切的同情。更無恥的是他們今天晚上還要出去聚會，一是為紀少則開遲來的歡迎會，二是慶祝楊瓊又逃過一劫。
特別行動科一群人向外走的時候，隔壁刑事安全科的人看着他們眼裏都快冒綠光了。
楊瓊往回家打電話，她估摸着這個時間周鏡安還在上班。
電話過了一會兒才接通，不知道周鏡安躲到哪裏接的電話，不同于平常白天醫院裏的嘈雜，電話那頭顯得很安靜，可以清晰聽到周鏡安溫柔熟悉的聲音。他說：“阿瓊，怎麽了？這時間給我打電話？”聲音淡淡的，很清透，很好聽。
楊瓊不自覺露出一抹微笑：“我們科今天晚上聚會，之前忘了告訴你。”
周鏡安頓了一下，而後笑着應道：“恩，好，你們在哪裏？我去接你。”
楊瓊剛想接話，突然聽到電話那面不遠不近地傳來一個人尖銳的叫聲。她吓了一跳，連忙問：“怎麽了？”
只聽周鏡安笑道：“沒什麽，我為了安靜跑到手術室這邊了。那邊正在給病人打麻醉，現在病人真是的，這還沒紮進去呢，剛看見針。”
楊瓊也笑了：“恩。你別管我，也別等我，早點睡覺，你明天早晨還得值班。”
周鏡安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清透溫和依舊，他說：“好，晚上路上小心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