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回交手,曲潋勝
吃年酒的人不少,其中還有曲家人。
這是曲潋嫁到鎮國公府的第一個年,而且此時還懷着身孕,可以說是曲家所有的姑娘中嫁得最顯貴的了,曲家自然不會待慢了這位姑奶奶,所以鎮國公府的年酒宴,能來的人都來了,除了因為天氣冷,身體有些不舒服的曲二老夫人沒有來。
到了鎮國公府後,曲家人自然也看到了鎮國公府那滿園的花團錦簇,若非現在天寒地凍的,他們都要以為春天到了。而且就算鎮國公儲再財大氣粗,也不可能讓花房培養出這麽多的花來,直到聽說這些是綢布紮成的花,所有的客人聽了心肝都有些發顫。
這得要用多少綢布來紮啊?簡直就是敗家玩意兒。
特別是得知這玩意兒是曲潋折騰出來的後,曲大太太和季氏都笑得有些虛弱,心裏很是擔心曲潋要被夫家的人罵敗家,就算淑宜大長公主再喜歡她,可如今當家的是鎮國公夫人,哪裏由得她這新婦這般浪費折騰?
“二姐可真是……”曲湙有些頭疼,他不同于一般的讀書人,對庶務有一定的了解,一看那些花,便知道這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也只有鎮國公府這樣財大氣粗的人家才搗騰得出來,可也過于奢侈了。
只是出搗騰的人是自己二姐,還真是擔心她被人罵敗家,壞了名聲。
曲沁卻笑道:“看這樣子,公主也是支持的,沒事,難得熱鬧熱鬧。”以鎮國公府的底蘊,這些也不過是九牛一毛,恐怕根本沒人在意,除非有人要特地拿這東西作文章。
“大姐,你怎麽能這麽說?”曲湙小聲地道:“等會你見了二姐,你可要勸着她一點兒,別讓她再胡亂折騰。”
曲沁笑道:“知道了,你就別操這個心了。”
姐弟倆正說着,便見紀凜這曲家女婿迎了過來,歉然地道:“抱歉,剛才有些事情,我來遲了。”說着便給曲大老爺等長輩揖禮。
曲大老爺他們如何會見怪,他們都知道今兒鎮國公府來的客人多,紀凜這世子自然要幫着父親招待客人,忙得分.身乏術,能在得到消息後就趕過來迎接了,也是對曲家放在心上,他們自然不會見怪。
寒暄過後,紀凜便将曲大老爺等曲家男丁領到外院待客的偏廳,而紀二夫人也過來将曲家的女眷引去寒山雅居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
路上,免不了也要說說鎮國公府那些不符合季節的綢花,就聽紀二夫人滔滔不絕地将曲潋如何折騰出來的、淑宜大長公主如何高興、也讓人将鎮國公府如何弄成這般一一道來,她說得高興,曲家的女眷們聽得心髒有些負荷不住,唯有曲沁神色淡淡的,根本沒在意。
“潋兒年紀還小,若是有什麽不好的地方,還請二夫人多擔待。”曲大太太含蓄地道,“這孩子素來是個安靜的,可能是懷了身子,情緒多變,才會喜歡搗騰這些。”
紀二夫人笑道:“她是個識大體的好孩子,公主十分喜歡,我家語丫頭也總是叨念着她,時常跑去暄風院和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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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紀二夫人言語中多有贊賞,曲大太太和季氏這才放下心來。
去寒山雅居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後,免不了也坐在那兒陪着說說話。
曲潋正好也過來了,如今她的肚子已有六個多月了,鼓了起來,因她生得嬌小纖細,吃得再多也沒見胖多少,襯得那肚子圓滾滾的,像揣了個西瓜一樣,看着就讓人擔憂。可是她卻毫不在意,見到曲家人過來,高興地朝她們直笑,快步走了過去,吓得周圍的人心都提了起來。
“我沒事啦,你們不用擔心。”曲潋寬慰家人,同時還拍了拍肚子。
衆人被她這舉動弄得都有些崩潰,趕緊讓丫鬟将她扶進去。
淑宜大長公主将她叫到身邊坐着,讓人給她端來她常喝的檸檬水,關切之情溢于言表,也讓從進了鎮國公府聽說了她折騰的事情開始就提着一顆心的曲家人終于放下心來。
只要淑宜大長公主沒有怪罪,自家姑奶奶在這府裏生活得滋潤,她們便放心了。
說了會子話後,因又有客人來了,便讓紀二夫人将曲家人引到花廳去喝茶稍坐,曲潋甚是想念家人,便也跟了過去。
出嫁女一般沒事不會頻繁往娘家跑,所以曲潋嫁人後,回娘家的次數有限,她心裏雖然不在意這種鬼規矩,可是婆婆在一旁盯着,她娘也計較這種東西,每次只能由着紀凜陪着回家才不會唠叨,久而久之,她心裏也挺氣悶的。
今兒雖是鎮國公府的年酒宴,不過因為曲潋懷着身子,也沒有讓她去招待客人,所以也能多陪陪家人。
曲大太太和季氏少不得要關心一下她的身子,見她雖然肚子鼓起來,可是這臉和身段都沒有長多少肉,又少不得要擔心她這般柔弱的樣子以後沒力氣生産,真是心都要操碎了。
曲潋反而有些天真爛漫地道:“沒事,我覺得很好啊,你們不用擔心,這孩子一直很乖,我覺得應該是個女孩子。”
“呸呸呸,胡說什麽呢,別亂說!”曲大太太呸她,心裏自是希望她能一舉得男,好在紀家站穩腳。
季氏也希望女兒第一胎生個兒子,也跟着道:“你啊,別那麽嘴快。”
曲潋賠着笑,忍不住拿眼去觑她姐,可是她姐偏偏就一副淡定喝茶的模樣,心裏想要撓牆。
她姐為毛就不給她個痛快呢?
曲沁自然沒有接收到妹妹隐晦的小眼神,她自是知道這胎是男是女,可是怕說出來給妹妹壓力,而且她也不好告訴世人她是如何知道的,所以便閉嘴不言了。反正,無論是生男生女,按紀凜那稀罕妹妹的模樣,想來都不會介意的。
陪了家人一會兒,曲潋又不得不離開,因為襄夷公主來了。
襄夷公主每年都這般熱情地來紀家喝年酒,雖然在外人看來,她是為了紀凜,但曲潋知道,她不過是借着鎮國公府來幽會她心愛的表哥,今年也是一樣。
靖遠侯世子和寧王世子都和紀凜交情匪淺,雖然靖遠侯世子并不常出門交際,和京中的勳貴府走動不多,但是确實是和紀凜是交情不錯的朋友,這交情甚至比寧王世子周琅還要深一些。
在曲潋陪着襄夷公主去暄風院時,寒山雅居這邊,等又一拔人離開後,淑宜大長公主這兒暫時安靜下來,平寧郡主陪在母親身邊和她說話。
她喝了口茶,嚴肅地道:“娘,你是不是太擡舉這曲氏了?我知道你喜歡她,她如今也懷了孩子,是紀家的功臣,可也不能越過大嫂啊!這教人看了如何想紀家?指不定還說您不喜大嫂這兒媳婦,想要扶孫媳婦上位,奪了大嫂的管家權呢。”
淑宜大長公主忍不住皺眉,“胡說什麽?你大嫂不是好好的麽?誰會嚼這舌根?”她說着,眼裏不禁帶了幾分冰冷。
平寧郡主看得心裏有些發寒,雖然這是親生母親,但是他們這些兒女和她素來不親,也沒辦法親近。小時候是因為母親脾氣太強硬,做什麽事都是按着自己的意願來,他們這些兒女的意願從來都是被忽視的,使得他們兄妹幾個面對母親時,總是忍不住害怕,久而久之變得比較弱勢,不敢反抗她,和她也不甚親近。
後來大嫂嫁過來時,她還沒有出閣,自然也看出大嫂的難處,可能是同命相連,和大哥大嫂的關系自然比較親近。
如果母親一直都是這樣,她也覺得沒什麽,可是這人就是怕有比較。那曲氏何德何能,竟然讓她這強勢的母親如此擡舉,都要越過了兒媳婦去了,如此下去,鎮國公府早晚要被弄得家宅不寧。她雖然是出嫁的姑奶奶,可和兄嫂的關系比較親近,自然要向着兄嫂了。
“娘,你聽我說。”平寧郡主定了定心神,繼續道:“女兒知道您不喜歡大嫂,可是大嫂這麽多年來為了這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也不能太偏心,就算您喜歡暄和,連帶着對暄和媳婦高看一些,可大嫂又做錯了什麽?”
淑宜大長公主有些沉默,半晌方道:“她沒做錯什麽,只是後來她做錯了,瞧她是怎麽對暄和的?”說到這裏,她聲音裏就有些埋怨。
平寧郡主想到以前的事情,忍不住道:“大嫂只是一時間左了性子,暄和到底是她的孩子……”
“你不懂!”淑宜大長公主打斷女兒,“我原本以為她……算了,我和你說這個作什麽?我也不想和她計較太多,所以這些年都容忍着她,如今也依然如此,只要她不來撩拔暄和,我便也不和她計較。”
“娘……”
平寧郡主實在無奈,這還叫不計較?都将那曲氏捧上天,将兒媳婦踩在地上了!
母女倆說了一陣子,最後是誰也沒有說服誰,平寧郡主十分心塞,心裏也越發的讨厭起曲潋,覺得她就是個攪家精,當年兄長怎麽會糊塗地定下這門親事的?就算要報曲三老爺的救命之恩,也無需拿兒子的親事來報答啊。
“行了,別說這些煩心事了,勤哥兒如今年紀大了,你和女婿可有給他相看對象了?相中哪家的姑娘?”淑宜大長公主詢問道。
平寧郡主嫁到沈家,一連生了三個兒子,這勤哥兒是她的長子沈勤,今年十六歲了,剛才随母親過來給外祖母請安時,淑宜大長公主瞧了下,心裏對外孫也挺滿意的,是個知禮孝順的好孩子,女兒将他教導得還算不錯。
說到兒子,平寧郡主的語氣也沒有那麽沖了,笑道:“娘,其實我挺喜歡二哥家的語丫頭的,她是咱們鎮國公府的大姑娘,年紀也和勤哥兒相當。”
淑宜大長公主沒想到女兒竟然相中老家二家語丫頭,想了想,說道:“這事你可得和你二嫂去說,你二嫂沒意見的話,就由你們決定,我老了,不想再沾這些事兒。”
平寧郡主也不想母親插手,免得好事也要被她弄成壞事,她一直清楚母親強勢的性格,以前沒少遭罪,家裏的兄妹幾個都不太喜歡母親來插手他們的事情,對兒女婚事上也一樣。要不是母親這種性格,想來大哥大嫂的感情也不會變得如此好了。
說到了兒子的婚事,平寧郡主免不了想起先前曲家人過來拜年時,那站在曲三太太季氏身邊的姑娘,看着年紀挺大的了,還梳着姑娘的發髻,後來略一想,便知道是侄媳婦那未出閣的姐姐,心裏不免又有些輕蔑。
“那位曲家二姑娘怎地還沒有消息?當初給暄和定下婚期時,娘您不是答應給她說門親事麽?五皇子都在去年娶妻了,事情隔了這麽久,這曲二姑娘自可婚配,怎地還拖到現在?”
平寧郡主不免有些奇怪,雖說這些并不關她的事情,可是誰讓曲家的姑娘是鎮國公府的媳婦,如果曲家留了個嫁不出去的姑娘,對鎮國公府的名聲也不好,她作為紀家的姑奶奶,少不得要被人說三道四。
淑宜大長公主心裏也和女兒一樣有些奇怪,但到底因為曲潋,對曲沁也算是愛屋及烏,當下不以為意地道:“那孩子是個好的,要不是五皇子插手,婚事能拖到現在麽?好姑娘不愁嫁,急什麽?指不定今年就有消息了呢?”
平寧郡主一聽,得,又捅了母親的馬蜂窩,頓時只能氣悶地閉上嘴巴。
她這是發現了,只要說到與暄風院那位有關的事情,她母親總會無條件地維護,實在是讓他們這些做兒女的不平衡。
就在平寧郡主又被母親郁悶了一次,心裏也有幾分在意曲家那未出閣的姑娘幾時才能出閣時,卻沒想到剛出了正月不久,就聽說了母親被人請去曲家說媒的事情。
等她聽說了母親給曲家二姑娘說親的對象時,眼前不禁有些發黑。?
☆、第 146 章
? 過了一年,又長了一歲。
到了二月初,難得天氣放晴,曲潋吃過早餐後,便習慣性地到暄風院的院子散步,散到了院牆旁的那株老杏樹下,擡頭看着樹上開滿枝頭的杏花,開得煌煌赫赫的,比起過年時用綢布紮上的花更漂亮。
二月春風似剪刀,撲面而來,帶着些許的冷意,一陣碎花被吹落到臉上。
她撫着近八個月大的肚子,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等這孩子出生了,母親和姐姐、弟弟他們也要回常州府,到時候遠離了京城的是是非非,她姐指不定真的找個機會,遠離了人世,到鄉下避居,然後慢慢地謀脫身之計。
指不定以後真的是天高任鳥飛。
想到這裏,心裏就有些不舍,又摸了摸肚子,感覺到手覆在的地方突然有一塊明顯的凸起,然後又扁了下去,知道又是孩子在伸懶腰了。
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從來沒有折騰過她,讓她吃好睡好,簡直是平順得不可思議,愣是沒有其他孕婦該有的症狀,連害喜都沒有,且不僅沒有讓她變醜,反而肌膚更加紅潤光澤,添了幾分少女沒有的韻味。
這一反其他孕婦變醜變胖的模樣,也莫怪紀詩會覺得她是個小妖精了。雖說婦人懷孕時的狀态大多數不同,可也沒有像她這般得天獨厚的,懷了個孩子,仿佛是特地要補給她更多的女性魅力一樣,原本還是個青澀的少女,如今已是個韻味十足的少婦了。
俗話說,兒醜母、女美娘,雖然這話也不是絕對性的,但是很多婦人都有這種現象,厲嬷嬷也猜測這胎可能是個小小姐,只是怕她心裏有負擔,所以沒有多說什麽。而曲潋也不覺得自己真的能天生麗質到如此小妖精的境地,怕是因為懷了女兒才會讓她沒有太醜。
所以種種跡象,讓曲潋可以肯定,這胎可能是個女兒。
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姐姐才沒有透露分毫,怕她受到影響,對身體不好。
如此,曲潋也越發的肯定自己肚子裏的這孩子是個女孩子了。
如今胎動比較明顯,她每回将手搭在腹部上,總會感覺到那裏時不時地凸起一塊兒,顯然是肚子裏的孩子以為她在和他玩兒,不甘寂寞地伸伸胳膊和小腿,提醒父母他的存在,也讓她每次都忍不住笑眯了眼睛。
曲潋在老杏樹站了會兒,見今天天氣不錯,也不想窩在暄風院裏,便對身邊的丫鬟道:“走,咱們去寒山雅居坐坐。”
聞言,碧春等丫鬟馬上準備起來,曲潋那四個陪嫁粗使嬷嬷也跟了過來,一群人簇擁着一名孕婦,浩浩蕩蕩地出了暄風院,往寒山雅居而去。
未想到了寒山雅居,都沒見到淑宜大長公主的影兒,便被人攔下了。
這是曲潋嫁過來後,第一次來寒山雅居被人攔住了,一時間有些錯愕。
攔她的是清雅,她歉意地道:“公主身體不适,今兒不方便見世子夫人,還請世子夫人回去罷。”
曲潋忙關心地問:“祖母身體不适?怎麽了?可有看太醫了?”
清雅神色有些不自地,雖然不明白屋子裏的主子的意思,但心裏明白主子素日十分疼愛世子夫人,怕也只是一時的,語氣不敢太過強硬,小聲地道:“公主沒什麽事,就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公主沒讓人去請太醫,只是歇歇便可,世子夫人不必擔心。”
曲潋敏銳地發現其中的異樣,她也不是笨蛋,加之清雅并未刻意隐瞞,便知道今兒淑宜大長公主是不願意見她。
發生什麽事情了?
瞬間曲潋腦子裏轉了很多,但她面上卻十分和氣地道:“原來如此,我知道了,那我就不打擾祖母歇息了,改日再來。如果有什麽事情,也要勞煩清雅姐姐托個人到暄風院裏和我說一聲。”
清雅福了福身,應了一聲是。
曲潋扶着丫鬟往回走,可能是第一次來寒山雅居被淑宜大長公主趕走,讓她頗為不習慣,這種時候才明白鎮國公府那些人以往被淑宜大長公主趕走時的心情,明知道淑宜大長公主不是不舒适而是不樂意見,卻也不敢亂來。
清雅正目送世子夫人一行人離開,轉身便見烏嬷嬷站在門口。
“和世子夫人說了?”烏嬷嬷問道。
清雅點頭,“都說了,世子夫人說改日再來。”
不過這個改日怕是明日早上罷,自從世子夫人懷了身孕起,鎮國公府的人都知道她能折騰,不過是因為她折騰的那些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加之公主和世子都縱容她,大家也沒當回事,可也知道這孕婦也太精力旺盛了,簡直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烏嬷嬷看了眼院子的方向,不禁搖了搖頭,轉身回了房。
屋子裏,淑宜大長公主盤腿坐在炕上,手裏握着一串十八子的小葉紫檀佛珠,神色凜然,眼裏的情緒更是複雜,既是惱怒,又是懊悔,還有幾分糾結。
烏嬷嬷給她沏了一杯清茶,坐到旁邊,拿美人捶給她捶着肩膀,說道:“世子夫人離開了,說改日再過來看您。”
淑宜大長公主淡淡地應了一聲。
烏嬷嬷看她這樣子,不禁嘆了口氣,說道:“公主若是為難,便不用管這事了,您年紀也大了,是該享福的時候了,待世子夫人生了孩子,屆時候安心撫養曾孫便是了,這世間紛紛擾擾之事不知有多少,哪裏能操得完心?”
這話已經僭越了,但是以烏嬷嬷和淑宜大長公主的情誼,也只有她能說,旁人卻是說不得的。也唯有她說了,淑宜大長公主能聽得進去。
當然,還有一個人的話她能聽得進去,便是已逝的老國爺。可惜老公爺去得太早了,公主也沒有個能放心說話的人,讓烏嬷嬷心裏也為她心疼。
“我哪能不操心?”淑宜大長公主揉着脹痛的額頭,“你也知道他是什麽身份,我以為他一輩子就是那樣了,可如今他竟然想要娶妻立戶,這樣也很好,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可偏偏他要娶什麽人不好,竟然想要娶曲家的姑娘,而且還是潋丫頭的姐姐!這不是亂了輩份麽?”她咬牙切齒地道:“他也不擔心世人恥笑!”
烏嬷嬷笑道:“公主又說笑了,世人哪裏知道他是誰?要給他一個什麽身份,還不是皇家的一句話嘛?那位爺不是說了麽,皇上都同意了的。”
淑宜大長公主頓時氣得拍了下炕桌,怒道:“我就知道他不死心,去年為了他,我這把老骨頭了還要為他連續幾日奔走,還以為是他想開了,哪想他會直接消失了,再次回來時,打破了他以往立下的誓言,就為了一個女人,竟然會直接進宮找皇上!”
而他那侄孫也是個不争氣的,就這麽答應了那個孽障的請求!
烏嬷嬷聽出她只是一時惱怒,卻也不是真的氣得不理會,只是糾結着輩份問題罷了,覺得公主最後還是會答應的,所以先前也是怕自己氣怒之下,對懷了身子的世子夫人擺臉色看,才沒有見她。
*****
曲潋回到暄風院後,想了想,心裏不太踏實,便找來宮心,對她道:“你幫我查查看,這幾日,是不是有什麽客人進府來探望祖母。”
宮心應了聲是,便下去了。
不過半個時辰,宮心便過來回話。
“這幾日府裏沒有什麽客人上門,只有景德侯府的世子夫人過來探望夫人。不過,奴婢倒是聽說昨天公主突然出門,沒有帶什麽仆人,只帶了烏嬷嬷和常管家,出門半日就回來了,不過回來時臉色有些不好。”
曲潋聽罷忍不住深思起來,只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淑宜大長公主為是什麽生氣,又為什麽惱了自己。
宮心擔心她多想,忙寬慰道:“世子夫人不必多想,許是公主身子不适,并非不願見您。”
其實她心裏也明白,就算是身子不适,那也應該讓作孫媳婦的進去探望一下的,可這人都沒進去,便讓丫鬟出面将她請走了,只說明當時淑宜大長公主是不願意見曲潋的,有點兒厭棄的味道。
曲潋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知道了,你們不必擔心。”
曲潋說讓她們不必擔心,那真是不必擔心,因為接下來的半天時間,她都吃好睡好,和平常差不多,沒有什麽異樣的,直到傍晚時紀凜回來。
得知紀凜回來,曲潋便站在門口處朝回廊那邊張望,直到見到穿着紫紅色的官袍的青年走過來,朝他露出和以往一樣的微笑。
“天氣還冷着呢,怎麽站在這兒?”紀凜扶着她回房。
“等你啊!”她不吝啬甜言蜜語,笑眯眯地說:“知道你回來了,我就忍不住了嘛。”
紀凜面上有些赧然,眼神卻十分愉悅,顯然被她直白大膽的話弄得很是高興。
曲潋扶着肚子站在一旁,指揮丫鬟端茶倒水,直到紀凜去淨房換了身常服,夫妻倆一同坐在炕上,紀凜便過來摸她的肚子,感覺到手下傳來的胎動,他的眉眼越發的溫和。
曲潋靠着迎枕,由着他摸,說道:“剛才你回來時,去給祖母請安了麽?”
“去了。”
如果沒有什麽事,紀凜回來時大多時候要去寒山雅居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後,才會暄風院的,至于上院那邊,倒是看情況而定。
“祖母見你了?”曲潋又問。
“見了。”
“祖母身體怎麽樣?”
“和平常一樣。”紀凜對她的話有些奇怪。
曲潋不說話了,而是盯着他看。
紀凜不是遲鈍的人,相反,他的心思十分細膩,總能觀察出常人忽略的細微之處,自然也發現了她的異樣,握住她的手,問道:“阿潋,怎麽了?”
曲潋朝他笑了下,将今日她去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之事說了一遍,最後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做了什麽惹惱了她老人家的事情,或許也不是,而是她被什麽事情煩住了,所以當時不想見人。”
然後又将她事後讓宮心去查的事情告訴他,并未隐瞞自己的行為,覺得也沒什麽好隐瞞的。夫妻本是一體,既然要生活一輩子的,那有些事情便沒必要隐瞞,這是她的相處之道,用最坦然的态度對他。
紀凜臉色嚴肅起來,他也發現其中可能出了什麽事情了,曲潋是個內宅婦人,讓人查探內宅的事情還可以,外面的話,便不方便了,還得由他來出面。
當下便道:“這事你不必擔心,交給我。”
曲潋朝他微笑,神色間有着對他全然的信任。
翌日一早,曲潋又去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了,這回淑宜大長公主倒是見了她,只是她神色憔悴,看着還真像生病了,讓曲潋吓了一跳。
“祖母,您怎麽了?”她的眼眶立刻紅了,一臉擔心地道:“是不是沒有歇息好?還是……”病了?
淑宜大長公主看着她,神色有些複雜,見小姑娘臉上的擔心不似作僞,心裏不禁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說道:“沒什麽,昨晚沒有歇息好罷了。你也沒多想,你如今是雙身子,可要開開心心的才好。”
曲潋扁了扁嘴,說道:“只要祖母好好的,那我也會好好的。”
淑宜大長公主被她狀似無賴的話弄得有些好笑,戳了下她的臉,唬着臉道:“胡說八道,我一個老婆子了,今兒這病明兒那病的,可和你們年輕人不同。行了,沒什麽事情你也回去多歇息,過兩個月就給我生個白白胖胖的曾孫子就好。”
曲潋弱弱地伸出一只手舉到臉旁,“如果是曾孫女呢?怎麽辦?”
看她這副像要被抛棄的小狗一樣怯生生的模樣,再大的氣也要被她弄沒了。淑宜大長公主是個強勢的女人,就算年紀大了,脾氣有所軟和,可是強勢了一輩子,也不會因為臨老就服輸,只是不如年輕時候那般計較罷了。
因她這脾氣,兒女都和她不太親近,孫子因為是她養大的,才和她親近一些,但也沒有像曲潋這樣不客氣的,愛撒嬌,又懂得适可而止,拿捏一個恰到好處的度,讓人對她實在是生不起氣來,反而不斷地縱容她。
心裏越發好笑,但卻唬着臉道:“是曾孫女的話,就抱到寒山雅居來養,省得你這不着調的娘教壞了她。”
“我很着調的!”曲潋喊冤,“我都很聽話,将自己養得好好的,孩子也好好的,吃得很多,又時常去遛彎,省心得很。”
淑宜大長公主噴笑,“你以為是在養狗麽?去去去,別來煩我,我累了,要歇息。”說着,便将她趕走了。
曲潋沒有被趕的忐忑,心情比昨天放松了很多,想來淑宜大公主并不是因為她而生氣,怕是另有其事。
晚上紀凜回來後,便将今兒調查到的事情告訴她。
“祖母前天和烏嬷嬷去了南半浔胡同的一棟宅子,不過時間太短,還我沒查清那宅子是誰的,也不知道祖母去那兒幹什麽。”紀凜邊說着,邊回想常安查到的消息,眉稍蹙起,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想要知道祖母的行蹤,對于紀凜來說并不難,他只要去詢問安排祖母出行的常總管便行了。就是祖母去的南半浔胡同的那棟宅子,也可以讓常安拿他的帖子去管理京中房屋的官衙那兒查看屋主的名字。
可是常安查後,那裏登記的是一個陌生的名字,對外的說法是一個南邊的商人在京城置辦的房子,便沒有其他詳細的資料了,如果要查清楚,恐怕還要費段時間。
曲潋卻琢磨着,去年秋天那會兒,淑宜大長公主也是連續好些天出門,莫不是也是去了南半浔胡同那邊?
曲潋邊給他斟茶邊将今兒去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的事情告訴他:“祖母看起來實在是太憔悴了,怕是昨晚整晚都沒有休息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事兒煩擾到她老人家了。不過她對我倒是和往常一樣,還和我打趣呢。”
然後又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沒辦法,人長得好,就是讨喜。”
這小模樣實在是讓人愛得不行,紀凜心癢癢的,忍不住将她摟到懷裏親了親,将她親得暈暈乎乎的時候,拉着她柔軟的小手覆到自己身下已經起了反應的某處。
曲潋驚呆了,這還沒回房呢。
可是他已經摟着她厮磨起來,小心地避開了她的肚子,拉着她的手探進了他的亵褲裏,覆上了那堅硬又熱乎乎的東西……
等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麝香味時,曲潋将紅通通的臉拱到他懷裏,不敢在明晃晃的燈光下看他的臉。雖然她臉皮挺厚的,但那也是關了燈的事情,黑暗中,不必擔心他看到自己丢臉的模樣——其實已經都看完了——但是在燈光下,她就是放不開。
紀凜沒有動,他靠在迎枕上,渾身透着一種舒适後的慵懶惬意,曲潋擡頭看到他的模樣後,忍不住又撲過去親他微紅的俊臉,還有泛着水汽的眼睛,最後如他所願地含住他紅潤的唇瓣,自動送上門讓他啃……
又過了兩天,紀凜探查的那棟宅子的事情終于有了眉目時,淑宜大長公主這邊也已經行動起來。
她将曲潋叫過來,對她道:“明日你和我一起去曲家,有人托我當冰人,給你姐姐說門親事。”
這消息來得太突然了,曲潋木愣愣地看着她,下意識地問道:“是誰啊?”
淑宜大長公主看她的眼神有些複雜,說道:“是景王。”
曲潋木着臉看她。
景王是誰啊?沒印象!?
☆、第 147 章
? 景王是誰?為何突然請淑宜大長公主出面去曲家說親,怎麽事前一點消息也沒有漏出來?這也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她竟然對景王沒有啥印象。
曲潋離開寒山雅居後,處于一種游魂狀态中,機械地由着丫鬟扶回暄風院。
大周建朝至今,也不過是短短百年,大周皇室和宗室的人并不算多,且宗室又分得寵和不得寵的,曲潋進京不過短短幾年,且又沒有嫁入宗室中,嫁過來後不太出門和人打交待,後來又懷孕,更沒有時間理會了,哪裏能一一都知道完。
所以也不怪她對宗室了解得少。
可是光聽景王這封號,便知道是位親王,和寧王一樣,應該在京城中地位顯赫才對,可是她偏偏沒什麽印象,那只有一個原因,便是這位景王一直在封地,沒怎麽進京,所以世人提他也少,甚至可能退出世人的視線太久了,久到沒有存在感。
然後問題來了,景王怎麽會突然想要娶她姐為王妃?其中有什麽原因?景王總不能人都沒有見過,就想娶人了吧?而且她姐這輩子目标很明确,沒有嫁人的心思,突然冒出一個景王來,不是打亂了她的計劃麽?
還有,讓她在意的是,淑宜大長公主竟然說,明日讓她跟着她一起回曲家去提親。
她一個已經出閣的妹妹,而且還挺着八個月大的肚子,竟然要跟着冰人回娘家去提親,怎麽看都教人啼笑皆非。淑宜大長公主從來不是個不着調的人,她會如此吩咐,恐怕裏面應該有什麽深意才對。
曲潋對此一無所知,不禁頭疼得要命。
感覺一切都亂了。
曲潋讨厭這種什麽都不知道的束手無策之感,不禁有些煩躁,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