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到紀凜,曲潋心裏隐約明白,怕是那人格還未轉換回來,所以他不耐煩再過來了,若是過來,少不得要給長輩請安,怕是沒這個心。
不過才幾次見面,她好像已經能将紀凜的兩個人格的行事方式區分開來了,明白兩個人格行事是截然相反的。
曲潋掀起車簾往枯潭寺看去,看了好一會兒,才放下簾子。
****
從枯潭寺回來後,生活又恢複了平靜,而這時的京城也越發的冷了。
在駱府住了幾日,姐妹倆便回家了。
回到雙茶胡同的曲家後,因為天氣變冷,曲潋便不愛出門,幾乎巴不得整天都窩在暖暖的大炕上,所以看可憐的弟弟每天天未亮就要頂着寒風起床去書院讀書,十分心疼,特地給他做了個狐皮圍脖和狐皮手套等保暖之物。
這個世界的圍脖并不鮮見,倒是手套這東西,還是第一回見,等知道它的用法後,曲湙十分喜歡那對狐皮手套,在外面時,套着毛茸茸的狐皮手套,能避免手被凍傷。
曲潋見他喜歡,興致也來了,回想着上輩子的幾種手套,又試着做了露半截手指的手套,這樣手指更靈活,可以寫字。曲潋套着半截手套試着寫了會兒字,覺得可以,便給弟弟做了。
可惜曲湙嫌棄戴着手套寫字不方便,也達不到練字的目的,便棄之不用,但曲潋仍是給家人都做了,曲沁倒是喜歡那半截的手套,拔算盤和拿筆記賬時都很方便。
就在曲潋興致勃勃地給親朋好友都做手套時,時間一晃便進入了臘月。
雖然曲潋姐妹都定了親,但是三房沒有回常州府,原因莫過于都是為了幾個兒女,曲潋将來要嫁在京城的,也不過是幾年的功夫,而曲湙留在丹山書院讀書也比在族學中好。所以想了想,季氏便決定還是帶着兒女在京城落居。
臘八節的時候,鎮國公府打發人送來了臘八粥。
算算時間,自從上回在枯潭寺見過紀凜後到現在,已經有兩個多月未見他了,中途時淑宜大長公主也打發人過來請她去鎮國公府玩,不過被她找借口推辭了,淑宜大長公主見天氣變冷,便也沒有堅持接她過來,方才讓她避開了。
曲潋不僅沒有見過紀凜,連金烏送來的紙條也沒有看,都是拿下來就鎖到匣子裏,看都沒看,安安份份地窩在家裏。
送臘八粥來的是常山,常山還捧了一匣子的香墨給她,說道:“這是世子親自做的,知道曲姑娘您喜歡,所以趁着天氣好時多做了一些,只要您用完了,打發個人過來,屬下再給您送過來。”
Advertisement
曲潋哦了一聲,讓人接了。
常山見她收得爽快,一時間也弄不懂她的意思了。原本他以為那日在枯潭寺世子兇殘的行為吓到她,所以她對世子也跟着疏遠,可是世子送東西來,她收得很爽快,卻沒有什麽答複,讓他有些懵。
姑娘家的心思好難猜!
“行了,沒什麽事你可以回去了。”曲潋下逐客令。
常山硬着頭皮道:“不知曲姑娘有沒有……”饒是他一心為主,也不好意思說得太明顯,但是若不說得明顯直白一些,又擔心被這姑娘唬弄,前幾次就是被她故作無知地唬弄走了,害得他回去被晚上變臉的世子揍了頓。
曲潋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到底沒再為難他,讓碧春将一個用錦緞包着的東西拿過來。
常山雖不知道錦緞布裏包着的是什麽,但摸那觸感左不過是些曲姑娘自己做的針線之類的,心裏十分高興,總算能交差了,便高高興興地走了。
曲潋沒太放在心上,她做了那麽多手套,本也給紀凜做了的,先前因為拉不下臉,所以一直沒有送,如今常山過來,就做個順水人情。
所以她也不知道,紀凜收到她做的手套時十分高興,以為她不介意枯潭寺的事情了,按捺不住地又給她寫信教金烏送過來,可他巴巴地等了幾天,金烏都是兩爪子空空地回來,沒有絲毫的音信,讓他臉上的笑容又沒了。
常山夾在中間,差點裏外不是人。
他突然有種預感,這種日子怕是擺脫不了了,只要世子一變臉去吓曲姑娘,曲姑娘就不理人,到時候就是他這做下人的兩邊跑兩邊受氣。
過了臘八不久,小年之前,京城裏傳出了寧王世子定親的消息。
這消息是曲大太太過來串門子時給季氏、曲家姐妹說的。
“你們絕對想不到,寧王世子定親的姑娘是誰。”曲大太太有些激動,她臉龐有些紅,一副比她們還要意外的神色,意外中又有點兒莫名的不甘,形成一種很古怪的神色。
“是誰啊?”季氏純粹是外行人,對這種事情只當八卦來聽聽。
“是祝家的蒹姑娘。”曲大太太說道,嘴裏有些發鹹。
曲潋和季氏都露出驚訝的神色,季氏道:“哎呀,這可不得了,沒想到阿蒹那孩子竟然有這等造化。”
曲潋也笑道:“這下子祝大伯母也安下一顆心了,蒹姐姐的親事有了着落,葭姐姐的也很快了。”而且周琅和紀凜感情好,周琅娶了祝蒹,都是知根知底的,以後也能互相幫助。
所以曲潋對這個消息很是開心。
曲沁低頭喝了口茶,看母親和妹妹兩個呆貨樂呵呵的樣子,再看曲大太太有苦說不出的模樣,心裏也好笑。
她在上輩子就知道祝大太太有心将祝蒹嫁入曲家,相中的便是長房的曲澤,可惜大伯對曲澤的親事自有計較,大伯母也想挑個能幫襯兒子的兒媳婦,所以并未同意。祝大太太只能遺憾地作罷,後來卻不想發生了那些事情,大女兒憋屈地被送入寧王府為寧王世子側室,英年早逝。
這輩子,她提前在常州府時就讓周琅見了祝蒹一面,果然兩輩子周琅都對祝蒹一見鐘情,所以這輩子并未同意寧王妃定給他的親事,祝家姐妹進京來時,周琅不像上輩子那般已經定親,只要他有心,自然是水到渠成。
覺得又一樁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曲沁心情愉悅,見曲大太太不是滋味的模樣,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大伯母的心态她也懂,原本瞧不上祝家的姑娘,所以沒有同意這樁親事,卻不想人家姑娘轉身就成了王府世子妃,這種心态的落差,正常人都不是滋味。?
☆、第 74 章
? 等曲大太太離開後,母女三人便商量着等寧王府去祝家下聘時的禮物,這事自然最後還是交給曲沁來拿主意。
“到時候咱們也一起過去看看阿蒹,順便恭喜她。”曲沁笑盈盈地對妹妹說道。
曲潋自從得知祝蒹和寧王世子周琅定親時便開始不着痕跡地觀察姐姐了,自然發現她臉上細微的變化,很快便确定了心中的猜測。怕是這事在常州府時姐姐就計劃着了,所以當時才會在祝老太君的壽辰中,硬是促成了祝蒹和周琅的第一次相見。
她想,怕是祝蒹和周琅上輩子沒有好結果——或者是結果一定很慘烈,才讓她惦記着,所以姐姐這輩子才會提前着手準備。現在這個結果,應該是讓姐姐很滿意,能從她眉稍眼角溢出的笑容中可窺探出來。
曲潋當下故作欣喜地點頭道,“這是應該的,蒹姐姐的好日子,怎麽能不去?”
曲沁見她一副樂呵呵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掐了把她粉嫩的臉蛋,笑道:“紀公子和寧王世子自幼認識,兩家是親戚,交情不比常人,等你嫁過去後,兩家自然更親厚,阿蒹定能和你一條心,你們都在京城,以後有個什麽事情可以去找阿蒹幫忙,如此我也放心了。”
曲潋撇嘴道:“姐姐你不要說這種話,我聽說寧王妃不是個好相與的,我還擔心蒹姐姐以後嫁過去寧王妃不喜歡她呢,到時候蒹姐姐在寧王府受委屈怎麽辦?”
“沒事,既然寧王府能上門提親,證明寧王府對這門親事都認定了的,寧王妃自不能說什麽。且祝家也不是看着自家姑娘受苦無動于衷之人,寧王妃也會顧忌着祝家幾分。”曲沁分析道,她雖然不知道周琅是用了什麽法子讓寧王同意這門親事,但是顯然周琅也是有點兒本事的。
等寧王府去祝家下聘的那日,曲家姐妹倆都去了。
季氏因為青年守寡,不好參加這種喜事,便留在了家裏燒香拜佛。
姐妹倆坐馬車出發,才到祝家所在的隆福胡同前,便看到胡同裏那一排的馬車,雖然天氣很冷,但是隆福胡同卻是熱熱鬧鬧的,地上還有沾着雪水的紅色炮紙,有一群小孩子撒着歡兒尋找未燃完的小炮竹玩。
曲家的車輛從側門進入,到了二門前停下來。
等她們被祝家的婆子引進二門後,便見祝葭迎了過來。
曲家姐妹倆和祝家姐妹可以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看久了,很容易便能區分開這對雙胞胎姐妹的不同,所以等到祝葭走近面前,已經認出她是雙胞胎中的妹妹了。祝蒹神彩飛揚,祝葭溫柔似水,只要熟悉姐妹倆的人,都能在第一時間區分她們。
周琅喜歡的,便是祝蒹身上的那種鮮活的神彩,仿佛全世界都鮮亮起來。
“葭姐姐。”
“阿葭。”
曲家姐妹倆對着祝葭笑盈盈地喚道。
祝葭走得有些急,雖然天氣冷,但是臉蛋卻染上了絲紅暈,她笑着喘了口氣,說道:“姐姐聽說你們來,就催着我過來接你們了,她今天不能随便出房門,這事就由我代勞。”
“今天是阿蒹的好日子,她不出來是對的。”曲沁一只手拉着妹妹,一只手挽着她,美麗的臉龐上笑盈盈的,“對了,我還不知道婚期定在什麽時候呢。”
“說來也巧,寧王府請了欽天監算的日子,婚期定在後年四月,就比你的婚期遲一個月。”祝葭答道。
曲沁微微蹙起眉,“怎麽這麽遲?”
“欽天監拿了寧王世子和姐姐的八字合算的日子,說是很吉利的。”
聽罷,曲沁臉色有些晦澀,聰敏如她,再聯合上輩子的些許蛛絲馬跡,如何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怕是寧王妃心裏怄氣,不喜歡祝蒹這個媳婦兒,所以便讓欽天監将婚期押後一些,心裏奢望着還有轉還餘地吧。
曲沁上輩子沒少和皇親國戚打交道,也知道寧王妃這人是什麽性子的,眼睛只盯着內宅三分地,嫉妒成性,和丈夫磕了半輩子,仍是沒磕出個什麽東西來,連兒子的婚姻都成了她和丈夫鬥氣賭氣的工具,方才導致了周琅上輩子的悲劇。
很快便到了祝蒹的卧室,只見她今兒身上穿着嶄新的大紅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下面是一條石榴紅绫裙,頭上簪着一對赤金玉簪花簪子,耳朵上墜着鑲蓮子米大南珠的赤金墜子,整個人打扮得光鮮亮麗,明媚動人。
見到她們進來,祝蒹笑着起身迎了過來。
“阿沁、潋妹妹,你們終于來了,快點坐。”然後又吩咐丫鬟們上茶果點心。
等四個少女坐下後,祝蒹将伺候的丫鬟們都轟出去,便拉着曲沁道:“阿沁,我沒想到寧王府竟然會上門來提親,你說這是什麽事啊?我也只見過那寧王世子兩回,印象并不深,他們家怎麽會突然上門來提親呢?”
曲沁見她有些激動,笑着按住她的肩膀,看了祝葭一眼,見祝葭對她無奈地笑了下。
“這有什麽,有緣千裏來相會,這是一種緣份。”曲沁微笑道。
祝蒹本就不是愛糾結的性子,聽罷就道:“緣份什麽的先不說,我聽家中的堂姐說,當時寧王府竟然派人來我們家提親時,你不知道很多人都傻了,也不知道寧王府怎麽會瞧上我們祝家,曾祖母雖說身份貴重,很得人敬重,可是她老人家常年在常州府,又不進京來,寧王府可不會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結親。我覺得有古怪。”她一臉篤定的神色。
“你想多了!”
這句話是曲沁和祝葭一起說的。
祝蒹愣了下,見好姐妹和同胞妹妹異口同聲,忍不住看向曲潋。
曲潋笑盈盈地道:“蒹姐姐确實想多了。”
祝蒹被三人的話弄得有些遲疑,真的是她想多了麽?幸好她為人素來豁達,既然今兒都要親定了,糾結太多已沒必要,又興致勃勃地拉着曲沁說起自己的婚期來。
“到時候我還能先看阿沁你出閣了,再到我自己,想想就覺得這婚期定得不錯。還有葭兒的婚事,我的婚事定了,葭兒那邊就不必拖了,我可是知道安陽文家很是滿意葭兒,想盡快将葭兒的婚事定下來,最好明年就娶過門。”祝蒹嘿嘿地笑着,打趣胞妹。
“姐!”祝葭被姐姐被她說得臉上微紅,羞赧不已,“今兒是你的好日子,怎麽說到我身上了?而且你是姐姐,自是要等你出閣後的。”
祝蒹不以為意地道:“這有什麽?咱們是雙胞胎,相差時間不過半個時辰,差別也不大,且若是文家等不及,那也可以酌情處理,禮法不外乎人情,沒事。”
神葭是個溫柔如水的性子,哪裏說得過她,羞得滿臉通紅。
“哎,葭姐姐的婚事也要定了?”曲潋好奇地問道,偷偷瞄了眼曲沁,發現她很淡定,便知道祝葭上輩子的婚事應該是不錯的。
“是啊!”祝蒹大咧咧地将妹妹的事情托出,“前陣子堂哥成親那會,文家夫人過府來喝喜酒,見到葭妹妹時十分喜歡,私底下便和祖母說,想要為家中的嫡幼子聘娶葭兒。”然後她又嘿嘿地笑兩聲,同她們八卦道:“其實那天文公子也來了,他見到葭妹妹時便起了心思,還托我們堂哥幫忙呢。”
祝葭已經羞得要掩面奔走了。
原來還有這樣的內情,看來祝家姐妹這趟京城之行還不錯的,一下子便解決了終身大事。
接着四個姑娘又閑聊了下,得知祝蒹姐妹倆定親後便不回常州府了,留在京城待嫁,祝大太太則等過年後,便進京來,料理女兒們的親事。
對于祝家姐妹倆的親事都有了着落,曲潋、曲潋都為她們高興。
等祝蒹的親事定下後,年也漸漸地近了。
很快便到了年底。
今年是曲潋他們在京城過的第一個年,感覺有些新鮮,也義意不凡。
季氏覺得這個年會有個好兆頭,兩個女兒都順利地定親了,而且定的親事都不錯,兒子在丹山書院學習,功課也很不錯,多次受到書院的先生表揚,連曲大老爺私底下也多次贊賞這侄子是個讀書的料,和他爹當年一樣之類的,每次季氏都聽得很是開心。
到了除夕那日,三房一早便去榆林胡同,依着每年的慣例祭祖,雖然并不在常州府的祖宅,但是榆林胡同這兒也算是曲家嫡支在京中的主宅,這裏設了祠堂。因祠堂在這兒,每年常葉胡同那邊的曲二老太爺一家都會過來,吃過團圓飯後才會回去。
雖然不在常州府,這個年過得還是很熱鬧。
等到了年初二,便是走親戚的時候,曲家三房去了平陽侯府拜年。
平陽侯府的年初二素來熱鬧,出嫁的姑奶奶們都帶着夫婿一起回娘家拜年,曲潋這些未出閣的小姑娘收到了一筆不菲的紅包和長輩們打賞的金銀锞子。
給長輩們拜了年後,駱櫻便拉着曲潋去角落裏說話了。
“你近來都不找我,在家忙什麽?”駱櫻掐着曲潋的臉,嗔怪着。
“和我姐學着管家算賬的事情呢,你娘應該也教你了吧?”曲潋誠實地說,輕易地打消了她的怒氣。駱櫻過了年就十四歲了,明年要及笄,駱大夫人哪裏還放小女兒悠閑?
駱櫻趴在炕桌上,恹恹地道:“是啊,每天下午,我娘都抓着我在身邊說這說那,不像以前那麽自在了。”抱怨了一通後,很快又振作起來,和曲潋嘀咕道:“哎,和你說啊,很多人都沒想到寧王府竟然會給寧王世子定下常州府祝家的姑娘,大家都很驚訝呢。”
曲潋笑眯眯的,沒有說這事情是她那重生的姐姐一手推動的。
“你知道的,京城中很多勳貴都盯着寧王世子呢,想要将女兒嫁過去當世子妃的可不少,卻沒想到寧王府一點風聲也沒漏,就給寧王世子定親了,連林姐姐她們都有些不可思議,很是難接受哩。”
“哦,确實如此。”曲潋虛應着。
駱櫻叽叽喳喳地和她交流了下京中的八卦,接着又道:“等過了二月,槿姐姐就要進大皇子府了。”說到這事,駱櫻眉頭擰了起來,“我還偷聽到我爹說的話,說到時安國公府的那庶女會和槿姐姐一起進門,這不是羞辱人麽?”
安國公府被駱四老爺父子刷了一把,很是惱怒,最後也挑了家中一個長相不俗的庶女塞到大皇子府中,而且竟然還讓大皇子同意了讓兩人一起進門,都是側妃。這便算了,可是駱槿怎麽說都是嫡出,身份比那安家的姑娘尊貴一些,卻沒想到要和個庶女一起并例,也不知道怎麽憋屈呢。
“四叔和四哥當時聽說這事後,氣得臉都青了。”駱櫻撇着嘴,“算計來算計去,也不知道最後能算計出個什麽來。”
曲潋沒發表意見,聽着她唠叨。
在駱府聽了一耳朵的八卦後,回到家時,曲家接到了鎮國公府的帖子,邀請他們年初五去鎮國公府拜年喝年酒。
正是新年之際,各家的酒宴不絕,一天可以吃好幾趟年酒,鎮國公府的年酒也不少。
接到鎮國公府的帖子,季氏頓時有些緊張,幾百年沒有好好打扮的女人這會兒也想要打扮得體一些,就怕到時候給小女兒丢臉。而她也特地叮囑了曲沁,務必要将小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曲沁得了母親的話,便将萌萌噠的妹妹給抓走了。
等到了年初五那日,曲潋被姐姐打扮得粉嫩嫩的去亮相了。
過了年,她便十三歲了,加之她本就是江南女子嬌美的長相,發育又遲緩一些,所以現在還是個蘿莉的年紀,打扮蘿莉,自然是粉色系的最能讓人産生共鳴,曲沁有上輩子的經歷,眼光也不俗,年前便讓自家開的一家首飾店送來了今年春天時将要新推出的首飾,市面上還沒有賣呢,就想要頗個新穎。
曲沁去年來京時想為家裏開源,除了給徐山一筆銀子在京城置辦莊子田地外,還讓徐山去開了家首飾店,取名為“流芳閣”,裏面的首飾都是曲沁根據上輩子的印象設計出來的,還有曲潋這個受過後世信息大爆炸時代轟炸過的人也出了些意見,設計出來的首飾款式新穎,很是受女性的歡迎。
等“流芳閣”的名聲再打出去後,店裏的生意越來越好,年底盤點收益時,半年的收入超乎想象。
當時徐山捧着賬本激動的樣子,曲潋心裏根本不意外,不是有句話說得好麽,女人和孩子的錢是最好賺了,而且京城裏的有錢人真心不少,特別是那些貴女們的首飾換得最是勤快了,只要看到滿意的,一擲千金都舍得。
曲沁也很淡定,上輩子主持一個皇子府的中饋,賬本都是抓在自己手裏的,那些銀子不過就是個寫在賬本上的數目罷了,心裏産生不了真實感。
不過,銀子賺到手了,也讓曲沁覺得開始給妹妹攢嫁妝了,到時候絕對讓妹妹十裏紅妝,風風光光地嫁進鎮國公府。
嫁妝豐厚腰板才挺得直!曲沁覺得,到時候鎮國公夫人再敢挑剔妹妹的嫁妝,讓妹妹拿銀子砸到她臉上。
曲潋身上戴着自家店裏的師傅新打的頭飾,穿着粉嫩嫩的衣服,跟着母親姐姐和弟弟一起去了鎮國公府。
鎮國公府今天很熱鬧,一反過去冷冷清清的模樣。
主要是淑宜大長公主素來喜淨,閉門不出,登門拜訪的都是姻親,比起旁人家,确實冷清多了。不過今年,鎮國公府竟然辦起了年宴,得到消息的自然都來捧場,也有心人猜測,指不定是因為鎮國公世子定親了,淑宜大長公主心情好,所以今年才會大辦年宴,熱鬧一些。
到了鎮國公府,曲潋随着母親和姐姐一起去寒山雅居給淑宜大長公主拜年請安時,發現周圍的視線都落到自己身上,讓她心裏有些緊張,心知這種情況只是因為自己是紀凜的未婚妻罷了,并不是因為自己這個人。
季氏帶着三個兒女過來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時,淑宜大長公主萬分高興,賞了曲家姐弟三人很豐厚的紅包,裏面都是金锞子。
“哎呀,潋丫頭今天打扮得真漂亮,看着就鮮活可愛,小姑娘家就應該這樣,旁人看着也舒服。”淑宜大長公主拉着曲潋的手看着,笑意從眉稍眼角溢出來,讓人感覺到她此時心裏是高興的。
曲潋赧然地低下頭,輕聲道:“公主喜歡就好,姐姐特地給我打扮的,就是為了讓公主看着高興。”
淑宜大長公主噴笑,戳着她的額頭道:“你這孩子又來逗我了,我是看得很高興,不過也是你自個長得好,旁人看着才能賞心悅目。”
曲潋朝她呵呵地笑着,笑得有些傻氣。
等曲潋被淑宜大長公主留在身邊坐着以示寵愛時,她敏感地發現周圍的人看她的眼神又變了。
她暗暗地挺了挺剛發育的胸,坐得更端莊了。
就在這時,有下人來報,襄夷公主來了。?
☆、第 75 章
? 聽到丫鬟來報襄夷公主來了,在場的人都有些驚訝。
襄夷公主是中宮所出的公主,身份尊貴,又深得皇上寵愛,一般時候不會輕易出宮。雖說今天是鎮國公府的年酒宴,襄夷公主再親近淑宜大長公主,那也是隔了兩輩的,并不需要她特地為此出宮。
所以,衆人聽說襄夷公主突然來了時,心裏都有些不解,有些聽過傳聞的,都忍不住拿眼角餘光去瞄着坐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的曲潋。
很快便見到鎮國公夫人滿臉笑容地陪着一名身上披着玫瑰紅雲錦鬥蓬的妍麗少女進來,那少女正是曲潋在宮裏有過一面之緣的襄夷公主,此時她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神色矜持,通身氣派高貴凜然,在衆人的簇擁下進來。
衆人看到素來冷淡的鎮國公夫人此時言笑晏晏,與襄夷公主親昵的模樣,皆有些恍然大悟。
京中的人都知道皇上對鎮國公世子十分喜愛,還曾說如珠玉在側,讓他心喜之,曾想招他為驸馬,只可惜被淑宜大長公主當時岔開了這話。雖然并沒有後續,但宮裏的公主傾心鎮國公世子的消息仍是有些走漏出來,暗中傳得很是形象,莫不是傾心鎮國公世子的便是鑲夷公主?
很快衆人又想起襄夷公主自幼便親近淑宜大長公玉,與鎮國公世子算是青梅竹馬長大,鎮國公世子那樣的人物,襄夷公主傾心也是正常之事。
想到這裏,有些人看向曲潋的目光有些幸災樂禍。
曲潋也看了一眼鎮國公夫人,發現她倒是很開心的樣子,和剛才進門時見到她時那微微蹙眉的模樣截然相反。
曲潋至今仍是不太明白鎮國公夫人為何不喜歡自己,而且表現得這般明顯。若說是因為自己家勢配不上,那也是父輩定下來的,與她無關,要惱也惱鎮國公才對。想不出原因,她只好歸于鎮國公夫人心裏有自己的兒媳婦人選,現在看鎮國公夫人因為襄夷公主的到來這般高興的模樣,讓曲潋心裏又忍不住腦補了。
“姑祖母,襄夷來看你了。”襄夷長公主上前去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
淑宜大長公主攜了她的手,笑着道:“你這孩子,這大冷天的特地出宮來一趟,要教你父皇母後心疼了。”
襄夷公主含笑看她,“襄夷很久未見姑祖母了,甚是想念,走這麽丁點路罷了,又無甚要緊。而且襄夷出宮時,皇祖母和父皇還叮囑我,讓我多陪姑祖母。”
“你有心了。”淑宜大長公主拍拍她的手,神色和藹。
和淑宜大長公主說了會兒話後,襄夷公主的目光轉到陪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的曲潋,那雙明媚的眼睛彎起,含笑道:“曲家妹妹,好久不見了。”
曲潋起身曲膝行禮,細聲細氣地道:“難為公主還記得臣女。”
“哪裏不記得,像曲家妹妹這般俊俏的姑娘可難見,連宮裏的姐妹們也沒有曲妹妹這般的好顏色。”她笑着說,上前攜了曲潋的手,對淑宜大長公主說道:“姑祖母,我來你這兒好幾次,就只有這次能見到曲家妹妹。我心裏很是喜歡曲家妹妹,今兒可得讓曲家妹妹陪我說說話才行。”
淑宜大長公主自然樂意看着她們感情好,笑呵呵地應了。
鎮國公夫人原本還有些欣然的神色變得有幾分僵硬,嘴角也耷拉下來,顯然被襄夷公主的态度給弄得很鬧心。
室內的人被襄夷公主弄的這一出又搞得有些懵了,好像事情不像想象中的那樣子啊,并沒有兩女撕X的事情出現。
曲沁坐在母親身邊,将室內的人的神色盡收眼底,不免有些好笑。這些人都是看戲不嫌熱鬧,都等着看襄夷公主發難呢,卻不想襄夷公主竟然和鎮國公世子的未婚妻親親熱熱的。
随着來的人越來越多時,紀二夫人便領着一些年輕的婦人去隔壁院子的花廳裏喝茶打牌,只留了些和淑宜大長公主同輩份的老夫人在這兒。
曲湙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完後,便被帶到外院去了。曲沁随着長輩們走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伴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的妹妹,見她正好也看過來,朝她微微一笑,便跟着母親出去了。
今昔不同往日,她相信有淑宜大長公主喜歡,妹妹很快便能在鎮國公府立住的。
淑宜大長公主确實有心培養曲潋,所以将曲潋留下,讓她和自己一起見那些客人,衆人知道曲潋的身份,見淑宜大長公主又一副擡舉她的模樣,皆十分給面子,讓曲潋認了很多鎮國公府的姻親及這京中的勳貴。
除了曲潋外,襄夷公主也在。
襄夷公主雖說是客,但是卻是個身份貴重的客人,恐怕連宮中那些皇子們的身份也沒她尊貴,這種尊貴不僅表現在她為皇後嫡出的公主,還因為皇上對她的寵愛。
能在她面前從容坦然的,也只有作為長輩的淑宜大長公主,連鎮國公夫人也不好在襄夷公主面前托大。
鎮國公夫人好幾次多看了襄夷公主幾眼,神色晦澀。
時間差不多時,襄夷公主突然道:“姑祖母,一直坐着有些無聊,讓曲妹妹陪我去走走吧。”
淑宜大長公主笑着戳了下她的額頭,笑道:“是不是宮裏待得膩了,才惦記着我這裏?去吧去吧,你們兩個小姑娘留在這裏聽我們這些老婆子說話,也難為你們了。”說着,她拍拍曲潋的手,笑着道:“我知道你這孩子有心了,今兒就陪襄夷公主好好玩。”
襄夷公主笑嘻嘻地拉着曲潋起身,對淑宜大長公主道:“姑祖母你放心,我對鎮國公府熟悉得很,我帶曲家妹妹去逛逛,讓她熟悉一下未來的夫家。”說着,掩嘴一笑,十分促狹。
淑宜大長公主被她逗得笑了,叫來明珠,讓明珠小心地伺候着。
曲潋便被襄夷公主挽回着出去了。
出了門,一陣帶着寒意的春風吹面而來,曲潋不禁打了個哆嗦。
襄夷公主也打了個噴嚏,她旁邊的宮女趕緊拿了個掐絲琺琅的手爐過來,塞進她手裏。
“給曲妹妹吧,她看着嬌嬌弱弱的,不比我身子底子好。”說着,她朝曲潋笑道:“我自幼跟着皇兄們也學了些騎射功夫,身體好着。”
那宮女看了曲潋一眼,不敢違背公主的命令,便将那手爐遞給了曲潋。
曲潋瞅着襄夷公主,一臉為難:“這樣不好吧?”她正想說什麽,又被戳斷了。
“沒什麽好不好的,是我讓你陪我的出來,咱們去走走。”她說着,不由分說地将曲潋拉走了。
曲潋手中揣着那個手爐,很想對跟着的那宮女道,讓明珠再去取個手爐過來就行了,如今還是春寒料峭之時,鎮國公府的暖手爐都備着的,又不是沒有,何必如此謙讓?可是襄夷公主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一副她不需要那玩意兒的模樣。
早上剛下過一場春雨,天空陰沉沉的,地面上的積水并未幹,整個世界變得陰冷陰冷的。
曲潋吹着寒冷的春風,很快便感覺到身體的寒意,這種下雨的季節,她向來不喜歡在外面走動,可惜襄夷公主興致很好,她也不好開口說什麽。
“我記得暄風院那邊種了一棵很大的杏花樹,京城的杏花一向開得比桃花、梨花都要早,每到春天,萬物剛抽芽時,它已經開出一片兩片的粉白,那花從枝頭上落下來,可好看了。”襄夷長公主對鎮國公府如數家珍,對曲潋介紹着。
曲潋心裏有種古怪的感覺,仿佛襄夷公主才是女主人,而她是客人一樣。這讓她想到先前鎮國公夫人見到襄夷公主歡喜的模樣,心裏不禁有幾分猜測。
果然,很快便見到院牆中探出的那幾簇粉白的色澤,杏花已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