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人發現了怎麽辦?這對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的名聲可不好。
曲潋無奈地道:“難道你真想讓七表哥陪着我去水榭?”
碧春苦着臉道:“自然不想了。”
“那不就結了。”曲潋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碧春無言以對。
兩人穿廊過院,很快便到了一處小竹林,過了小竹林,便是嘉善堂了。
小竹林旁有一株老槐樹,兩人合抱粗,也不知道在這兒生長了多長時間,枝繁葉茂,遮擋出一片涼爽的濃蔭。
曲潋剛走過那株老槐樹時,便被人叫住了。
“潋妹妹。”
曲潋吓了一跳,駭然望去,便見到站在老槐樹下的少年,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陽光從樹蔭下走過,清風吹過老槐樹杆上垂落的藤蔓,随風搖曳,站在樹下微笑的少年幹淨純澈,美好無瑕,那雙潤潤的墨玉色眼睛,當布滿了笑意時,像碎落了漫天的陽光,美麗極了。
曲潋心弦一松,不知為何,看到這樣潤澤無害的少年,她松了口氣,直覺他對自己并無什麽危險。明明都被他吓過兩次,可偏偏每次只要面對這樣潤澤的少年,心裏又莫名地生不起氣來。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幾次異常的情緒變化,一個無害一個危險。
這簡直就像精分一樣。
而現在的少年,卻是無害的。
“紀公子。”曲潋微微退後一步,禮貌性地福了下身,“你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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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春也被吓了一跳,有些防備地看着他,就怕這少年又像上回在祝家一樣,莫名地将她家姑娘給拖到假山後。
紀凜臉上的笑容溫煦和善,甚至笑起來有些孩子氣的陽光,喜悅地道:“自是在等你。”見她沒說話,一雙眼睛定定地看過來,臉上不禁有些紅,讷讷地道:“我剛才見到伯母和湙弟過來給駱老夫人請安,便知道你定會來的。”
曲潋木着臉,他的誠實讓她不知道怎麽回答好。
然後她點頭道:“我知道了,若是紀公子沒事的話,我就先過去了。”
“等等。”紀凜叫住她,“潋妹妹,過幾天,我和祖母會去府上。”
曲潋吓了一跳,“什麽意思?”
紀凜笑而不語,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臉皮都要繃不住了時,突然看到竹林另一邊走來的人,曲潋的表情更木了。
“潋表妹!”
是駱承風追上來了。
曲潋頭疼得差點想扭頭就走,不過等看清楚和駱承風一起走來的人時,她又愣住了。
除了駱承風外,還有駱承嗣,而駱家兄弟此時明顯是陪着客人而來,那客人是個紫紅色五蝠拜壽團花錦袍的少年,看起來十六七歲左右的年紀,五官英挺,通氣的氣質清貴非常,臉上帶着高人一等的矜傲之色。
那紫衣少年看到紀凜,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臉上的矜傲之色稍減,問道:“暄和,你怎麽在這裏?”然後視線往曲潋身上掃來,眼中露出了些許驚豔之色,不過很快便斂去了。
在他眼裏,雖然和紀凜站在一起的小姑娘長得很精致漂亮,但也只是個未發育的小丫頭罷了,不過等過個幾年,長成了少女時,應該才能綻放屬于她的美麗。
“三殿下。”紀凜上前行禮,姿态不卑不亢。“三殿下是過來給駱老夫人祝壽的?我祖母在嘉善堂陪老夫人說話。”
雖然沒有怎麽解釋,但是三皇子和駱家兄弟都沒有追究,只是駱承風看看曲潋又看看紀凜,皺着眉頭,看向紀凜的目光有些敵意。而駱承嗣看着曲潋兩人若有所思,那種眼神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
曲潋聽到紀凜對那少年的稱呼,不禁吓了一跳,忙上前給他行禮。
雖然先前聽駱櫻說過,三皇子可能會過來,可當真的見到本人時,還是讓她吓一跳。三皇子是宮裏的鐘貴妃所出的皇子,在宮中十分得寵。而鐘貴妃出身英國公府,其母英國公夫人正是駱老太爺嫡親的妹妹,算是駱櫻等小一輩人的姑祖母,所以今日駱老夫人壽辰,三皇子奉了鐘貴妃之命,過來給駱老夫人祝壽。
曲潋沒想到三皇子會這般輕車從簡地過來了,一點架子也不擺,就由着駱家的兄弟陪着過來,這像什麽樣子?不過此時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只能默默地縮到一旁,最好不要引起什麽注意才好。
可曲潋想要神隐,偏偏三皇子沒放過她,反而感興趣地道:“這姑娘是誰?看着很是面生?”
駱承嗣忙道:“這是都察院左都禦使曲大人的侄女,也是我們的表妹。”
三皇子聽後又看了眼低眉斂目地站在一旁的曲潋,別有深意地看向紀凜,笑道:“暄和和曲姑娘似乎認識?”
紀凜不慌不忙地道:“是啊,家父和曲姑娘的父親是故交,故爾也算是認識的。”
聽罷,三皇子便不感興趣了,便對駱承嗣道:“行了,我們進去吧。”然後又對紀凜道:“暄和也一起吧,咱們好些日子未見了,稍會可要把酒言歡才好。”
紀凜笑着應了。
曲潋看着這群人,此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知如何辦。卻不想,這時尚嬷嬷走過來,當看到這群人時,頓時吃了一驚,忙過來請安。
衆人都認得尚嬷嬷,三皇子也頗給老人家面子,笑着道:“聽說姑祖母今兒也來了,許久未見她老人家了,本殿下想念得緊。”說着,便大步往前走。
紀凜看向曲潋,對她道:“潋妹妹,我先走了。”
曲潋:“……”
駱承風慢騰騰地跟上,卻扭頭看着站在老槐樹下的少女,聽到紀凜對她說的話,頓時臉色有些難看。
駱承嗣正小心地陪着三皇子,發現弟弟竟然還在兒女情長,頓時有些生氣,嚴厲地看了他一直,直到弟弟耷拉着腦袋跟上來,臉色才好一些。
幾人在尚嬷嬷的引領下進了嘉善堂,曲潋望着他們進去的背影,站了會兒,便對碧春道:“你去打聽一下,看看我姐姐、娘和弟弟他們現在如何了?幾時能出來?”
碧春很快便回來了。
等聽說姐姐、母親和弟弟都在嘉善堂沒出來時,曲潋頓時急了。不過是去嘉善堂給老夫人請個安,用得了多久?她娘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弟弟年紀還小,駱老夫人根本不會久留他們,這種時候也早該出來了。
所以,可能發生什麽事情了。
曲潋在老槐樹下團團轉,很想也進嘉善堂瞧瞧,但想到淑宜大長公主還在,她又洩氣了。
就在曲潋秋水都要望穿時,三皇子一行人已經到了嘉善堂的正房廳堂處。
他們進來時,沒想到嘉善堂裏除了幾位老夫人和淑宜大長公主外,還有其他的客人。當看到其中一個氣質沉穩、如牡丹花般漂亮雍容的少女時,三皇子不由多看了兩眼,卻只能看到她微垂着眼睫,掩住了那雙漂亮的水眸。
除此之外,他們明顯感覺到這裏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其中一名長相柔弱的婦人一臉迷茫地坐在那兒,而其他那些勳貴府的老夫人們神色驚訝,唯有淑宜大長公主一臉笑意盈盈。
三皇子笑着上前給幾位老夫人見禮,除了淑宜大長公主外,其他人都不敢受他的禮,慌忙起身還禮。
等再坐下來後,三皇子朝淑宜大長公主道:“若非母妃今兒讓我過來一趟,我還不知道姑祖母您也來了。皇祖母時常念着您,說想和您說說話,可您一直沒進宮,讓她老人家好一陣挂念呢。”
淑宜大長公主笑道:“知道了,這次你回宮後就和你皇祖母說一聲,改日得了空,我便帶孫媳婦進宮去看她。”
“孫媳婦?”三皇子有些傻眼,像鹦鹉學舌般地重複着。
這消息太突然了,不怪他傻眼。
在座的幾位老夫人目光微閃,但臉上一副為淑宜大長公主高興的模樣。
淑宜大長公主今兒難得地有耐心,指着和他們一起進來的孫子道:“還不是暄和,我也沒想到他爹幾年前竟然給他定了樁兒女親,今兒我見了那小姑娘,心裏十分喜歡。”
三皇子心裏吃驚不已,這位姑祖母可是連皇祖母和父皇都敬重的人,她的脾氣他多少也有了解,既然她這麽說,那就是真的了。而且他可不知道紀暄和幾時竟然定親了,聽這話,難道是鎮國公在兒子小時候給他定的?可這事情從未聽說過。
“原來還有這種事情?”三皇子看着紀凜笑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這福氣,可不是我說,父皇也常稱贊表弟長得好,不知道多少姑娘芳心暗許。”他看得出淑宜大長公主的好心情,所以三皇子也順勢着奉承道。
駱老夫人聽到三皇子的話,臉色微微變了下,心裏不知怎麽地有些失望。
今日淑宜大長公主的行為,帶着她慣有的強勢,也給足了曲家面子,這樁婚事不成也得成了,心裏只遺憾曲潋偏偏不是他們駱家的姑娘,失了這麽個與鎮國公府聯姻的機會。
不過,曲潋是在她身邊長大的,雖然她沒怎麽關心這小姑娘,但外孫女曲沁卻對這異母妹妹十分愛護,如此對駱家也沒什麽損失。
☆、第 44 章
? 曲潋在嘉善堂外的老槐樹下等了會兒,依然等不到母親和姐姐他們出來時,頓時心涼了半截,最後也沒轍了,只得跺了跺腳,便去叫了個嘉善堂中伺候的小丫頭過來,吩咐她若是自己母親出來,勞她們去告訴她一聲。
“表姑娘放心,交給我就好。”小丫頭收了銀子,笑嘻嘻地保證着。
曲潋憂心忡忡地帶着碧春離開了。
她沒辦法不憂心,因為先前紀凜的那話,分外地有深意。
淑宜大長公主是何許人也,有什麽事情需要她老人家屈尊降貴地去曲家拜訪?再聯系先前在嘉善堂時淑宜大長公主對她過份擡舉的事情,曲潋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聯想自從認識紀凜後發生的事情,還有姐姐的态度,她覺得自己似乎猜測出什麽了,只是又不确定。
她寧願自己不确定。
所以,曲潋有種駝鳥心态,決定還是先離開這兒,省得待會兒要和随三皇子一起出來的紀凜又碰面。
“姑娘……”碧春有些不安地叫道,覺得曲潋此時臉上的愁緒實在讓人心疼。
雖然說,她家姑娘天生長這模樣,柳眉一蹙,就會營造出一種嬌弱幽怨的樣子,極為惹人心憐,讓人不忍心和她置氣,恨不得捧着她。可那只是個表面現象,要透過表面現象看兇殘的內在,她家姑娘才沒這麽脆弱呢。
所以,此時她突然變得這麽苦惱,讓碧春也有種事情不太妙的感覺。
很快,這種預感很快便應驗了。
曲潋并沒有回楓林院找駱櫻,而是尋了個地方窩着,想等她家娘親和姐姐找過來。
可是她等了很久,卻沒有等到她們找過來,直到宴席開始時,駱櫻怒氣沖沖地過來找她,只得嘆了口氣,和駱櫻一起往擺宴的院子行去。
到了擺宴的地方,很快便看到了一群打扮得光鮮亮麗的貴女們,她們已經入座,每個少女看起來都端莊極了,笑容也極為得體,看着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娴良淑德的好姑娘。當然,也有一些活沷的,正開心地和旁邊的人叽叽喳喳地說着話,神彩飛揚,顯露出另一種可愛的模樣。
曲潋一一看過去,很快心裏便了然。
今天雖然是駱老夫人的壽辰,但是也是變相的一種相親地點,不過都是長輩們趁這個機會相看罷了。而來此的那些貴女們應該都被家裏的長輩們提點過,這種露臉的時候,最好要好好表現,指不定這些夫人中,哪個就是未來的婆婆呢。
猶其是她們知道,今兒來的還有淑宜大長公主時,更緊張了。
那些顯得比較活潑或輕松的,都是一些年紀比較小的姑娘,或者是已經定了親的姑娘,她們倒是沒有太緊張,或者對此太在意。畢竟小姑娘們坐的地方,距離長輩席那兒還有些遠呢,也不虞被人瞧見什麽失态的。
曲潋張望了下,遠遠地便看到了姐姐和母親竟然和駱老夫人坐一個位置,頓時吃了一驚。
她知道自己母親是續弦之故,而且性子也太小白花,駱老夫人面上雖然客氣,可到底看不上眼,縱使要擡舉曲沁,也不會親自邀請母親一起同坐,只可能會讓人去招待母親罷了,根本不會在人前如此擡舉,因為擡舉了也對曲沁沒什麽幫助。
那是為何?
她有些迷惑。
“阿潋,到這兒坐。”
駱櫻已經拉着曲潋坐到位置上,周圍還坐了幾個平陽侯府的姻親家的姑娘。
“櫻表妹、潋表妹。”
坐下後,馬上便有人來打招呼,兩人同時看去,便見一個圓臉的少女,一雙眼睛也圓乎乎的,并不算得美麗,但給人的感覺是恰到其處的可愛。她便是劉菁,承恩伯府的小姐,駱大夫人是她嫡親的姑母,和駱櫻、駱承風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常來駱家玩耍。
劉菁是個活沷的,和她們湊到一起便叽叽喳喳地說起話來,不過說的都是和駱承風有關的事情,讓駱櫻聽了很煩。
“你怎麽一直都在說我七哥?能不能不說他了?好煩。”
劉菁撅起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七表哥,可是我今天找了他半天了,都沒見到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我先前好像聽說他被大表哥叫去陪三皇子殿下、寧王世子和鎮國公世子他們了。真是的,有什麽好陪的……”
又是一翻抱怨,顯然對于今天沒能見到駱承風一面滿腹怨氣。
駱櫻翻了個白眼,不想理她,對她的德行十分了解了,不理她是最好的,便擡頭張望着,時不時地和曲潋交談,說着小姑娘的秘密心事。
“淑宜大長公主還在呢,那紀暄和應該沒走吧?阿潋,你覺得呢?”
曲潋:“……”
“淑宜大長公主看起來好有威嚴,一雙眼睛更是犀利極了,比我爹還威嚴可怕,我有點怕她呢,一在她面前,肚腿子就打顫,說話都不利索了,你說怎麽辦才好?”
曲潋:“……”
“阿菁真是煩,我七哥都不喜歡她,她怎麽就那麽喜歡纏着我七哥呢?阿潋,你說是吧?姑娘家可不能如此直白。”
曲潋:“……”
“哎喲,林姐姐她們竟然和席姿坐在一起說話……哼,瞧她們那德行,看了就讨厭!阿潋,你說是吧?”
曲潋:“……”
好不容易宴席結束了,衆人便又移駕到楓林院去聽戲。
曲潋心不在蔫地跟着駱櫻,目光一直往前方看去,發現駱老夫人和淑宜大長公主并排着走,她們身後是一群女眷跟着,其中就有她姐姐和母親,讓曲潋想上前去找她們也不敢冒然擠進去。更讓她焦急的是,為毛姐姐都不派個人過來找她呢?明明先前姐姐還讓人盯着自己,像看犯人一樣,現在卻撂手不管了,這是為毛?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事情的反常讓曲潋一整心提得老高,連旁邊的駱櫻又和席姿鬥起來也沒有太注意,直到聽到有人叫自己時,才一臉茫然地轉過頭來,卻看到席姿有些惱怒的臉,還有駱林她們暗含幸災樂禍的神色。
“啊?”
席姿原本有些惱怒的,覺得這曲潋未免太不将人放眼裏了,可是當看到她一臉無辜地瞅着自己,那雙清亮的水眸倒映着自己的臉,看起來柔弱又無辜,天大的氣也發作不出來,只能無奈地道:“潋表妹看起來不太好,怎麽了?”
即使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但曲潋經驗豐富,瞬間進入了狀态,腼腆羞澀地道:“沒什麽,剛才只是正在想事情,真是抱歉,下次不會犯這種錯誤了,請你原諒。”
席姿接受了她的說詞,沒再理她,繼續和駱櫻用眼神厮殺。
到了楓林院,便看到院子裏早已搭好了以戲臺子,戲臺前有棟精致的兩層閣樓,可以坐在這裏看戲。
駱老夫人等人自然是上到二樓去,一樓都是小姑娘們。當然,也有一些小姑娘是上到二樓去,到各自的長輩身邊伺候。不過這樣的話,就比較拘謹,沒有在一樓因為都是同齡人比較自在。
“阿潋,咱們也上樓去。”駱櫻興致勃勃地說。
曲潋忙拉住她,“你若是過去,要留在外祖母身邊伺候的,你不怕大長公主啦?”
駱櫻果然遲疑起來,可是當她看到了席姿也上去,馬上挺了挺背脊,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也跟着上去了。
曲潋無奈,只得硬着頭皮上去。
到了二樓,一眼便能看到坐在首位上的駱老夫人和淑宜大長公主,周圍還坐着各家的女眷,桌面前擺着各種瓜果茶點等,戲還未開鑼,大家都坐在一起說笑聊天,笑語喧天。
席姿和一些勳貴府的小姑娘已經坐到自家長輩身邊,看起來乖巧端莊。
曲潋和駱家的姐妹一起過去,她看到坐在駱老夫人身邊位置的姐姐和母親,一時間有些遲疑,便想要走過去,坐在母親身後。
只是不給她過去的時間,在她們到來時,淑宜大長公主便看過來了,然後朝她笑眯眯地招手道:“潋丫頭,過來坐。”
瞬間,曲潋又經歷了一次先前在嘉善堂時的事情,成為在坐所有人的目光焦點。
駱櫻和席姿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仿佛不明白淑宜大長公主這樣厲害的人,為何單單對她另眼相看。
曲潋頂着衆人的目光,硬着頭皮過去。
然後便有一位年輕的夫人道:“哎呀,這孩子長得真是漂亮,我好像沒見過,可是公主家的?您将她藏得也太深了,這樣漂亮的孩子,也應該讓我們開開眼界的。”
衆人的目光都随之看了過來。
淑宜大長公主已經攜着曲潋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的位置,拍拍她瘦弱的小肩膀,朝那位夫人笑道:“可不我是藏的,是平陽侯府藏的,不過這小姑娘是暄和的未婚妻,也算是我家的了。”
淑宜大長公主這話一出,整個閣樓都安靜下來,唯有樓下的喧鬧之聲傳來,也顯得這裏過于安靜。
曲潋直接木了。
瞬間,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曲潋身上,有疑惑、有審視、有意外、有不相信,更有不可思議。
不過在場的那些夫人們都是人精,很快便反應過來了,又是那個年輕的夫人開口了,“暄和的未婚妻?暄和那孩子我是見過的,前些日子在淮安郡王府時,我還遇到過鎮國公夫人,卻未從她那裏聽過暄和有未婚妻呢,是幾時定親的。”
此話一出,閣樓裏的夫人們心中微動。
前些日子,鎮國公夫人頻頻回娘家淮安郡王府,那意思不言而喻,怕是鎮國公夫人相中娘家的姑娘,想要給兒子定下兒媳婦吧。如今淑宜大長公主又在這大庭廣衆之下擡舉個沒什麽印象的小姑娘,還說這是那紀暄和的未婚妻,如何不教人奇怪?
她們都豎起了耳朵,想聽聽淑宜大長公主的解釋。
而那些被這件事情沖擊得反應不過來的小姑娘們也是愣愣的,直勾勾地看着被淑宜大長公主拉着坐在身邊的曲潋。
淑宜大長公主拍拍曲潋的肩膀,像是沒有發現小姑娘的僵硬似的,繼續笑眯眯地說,“說來這件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在暄和年紀還小時就給他定下了樁兒女親,若不是暄和年紀大了,就要娶媳婦了,我還不知道呢。幸好,潋丫頭很合我的脾氣,我也很滿意。”
淑宜大長公主雖然只是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句,可最後那句“很滿意”表明了她的态度,就算是鎮國公以前糊塗定下的,但她老人家很滿意,喜歡這小姑娘,誰也別想欺負。
淑宜大長公主的态度也說明了這樁婚事是真的。
瞬間,曲潋又承受了一次目光的洗禮,并且很快地,鎮國公世子紀凜自幼定親的事情很快便傳遍了駱家。
所有剛知道這事的人都愣住了。
鎮國公世子紀凜其人,凡是京城的人都知道,雖然鎮國公府因為老鎮國公去世後行事轉變成低調,但有皇上、太後惦記着,時不時地會有賞賜過去,如何能低調得起來?
無疑如今的鎮國公府因為有淑宜大長公主在,依然聖眷不衰,而鎮國公嫡長子紀凜,從出生時就被封為世子,後又被皇上賞了個五品的官職,雖說只是閑職,但也說明了皇上的态度,可不是京中那些王公貴族子弟能比的。
這樣的紀凜,無疑是所有夫人心目中的好女婿人選,特別是随着他的年紀漸長,紀凜的優秀有目共睹,衆人也開始關注起他的婚事來。可惜因為淑宜大長公主的強勢,十分疼愛這嫡長孫,連鎮國公夫妻都沒辦法作主兒子的婚事。
可如今,卻聽說了鎮國公世子竟然自幼定親,未婚妻都有了,哪能不驚訝?這好女婿人選就這麽飛了,讓所有人都開始關心起紀凜的未婚妻到底是何方神聖。
“未婚妻?”今日也過來給駱老夫人祝壽的寧王世子周琅震驚不已,“你有未婚妻我怎麽不知道?你小子藏得可真是深。”
紀凜沒有理他,而是和三皇子對坐着喝茶,駱家的兄弟陪在一旁。
見沒人搭腔,周琅又道:“對了,你未婚妻是誰?”
這時,三皇子道:“琅弟,他的未婚妻正是都察院左都禦使曲大人的侄女。”
“曲大人的侄女?”周琅一副迷茫的模樣,曲大人的侄女可多了,是哪個?
不過在場的人都不會道人家姑娘長短,自不會細說是哪個,周琅心癢癢的,追着紀凜要細問,紀凜只是笑而不語,就不告訴他。
自己的未婚妻,怎麽可能告訴他?就算他們見過,他就是不說。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此時紀凜的心情很好,仿佛連陽光都變得明媚溫暖起來,顯然他也很滿意自己的未婚妻。這樣的紀凜,讓在場那些勳貴府的公子難得對他未婚妻的身份感興趣起來。
他們沒想到紀凜會有個自幼定親的未婚妻,這事情實在是出乎意料,而得三皇子肯定,那便是三皇子是事先知情的,那應該不是唬弄人了。
唯有駱承風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兒,整個人都失魂了,讓正小心地陪着三皇子等人的駱承嗣氣得很想踹他一腳。不就是個女人麽?用得着這般天都要蹋下來的死樣子麽?果然應該建議父親,将這不着調的弟弟弄到丹山書院去讀書的。
女眷那邊有淑宜大長公主的強勢态度,男席這邊有三皇子的親口肯定,兩人的身份都尊貴非常,有了他們的親口承認,那麽這樁婚事便坐實了,不會再有什麽意外。
這樣的結果,不僅紀凜滿意,曲沁也十分滿意。
兩人都覺得,終于了了一樁心事。
只有曲潋木然地坐在那兒,頂着衆人的目光,一直到戲落幕,賓客們紛紛告辭離開。
從此至終,曲潋都被淑宜大長公主拉着,讓她根本無瑕去查看其他人的反應,不過她中途瞥了一眼,發現駱家姐妹和席姿等人看過來的眼神十分複雜,若非當時淑宜大長公主也在,恐怕她們怕就會直接撲過來質問她了。
可她們撲上來問她也不知道啊!
她有個自幼定親的未婚夫自己怎麽不知道啊!?=口=!有比她更苦逼的麽?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會和紀凜自幼定親的,按淑宜大長公主的意思,這親事還是她那老爹在世時為她定下的。死者為大,既然是死去的父親定下的,旁人自然不好質疑什麽。
可是她總覺得不對勁啊!
怎麽會這樣呢?就算先前她有所猜測,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然後,她又想起了姐姐自重生以來的表現,怨不得她對紀凜的感觀那麽好,妹夫嘛,自己人,能不好麽?而且這樁婚事一看就是她高攀了,撇開他似乎精分的事情,紀凜無論是人品長相還是家世都是頂尖的,在世人眼裏,那就是個乘龍快婿,反而是她配不上紀凜。
所以,這樣好的婚事落在她身上,姐姐如何不會再用心為她籌謀?不籌謀才是傻子。?
☆、第 45 章
? 淑宜大長公主離開時,曲潋仍被她拉着,身不由已地跟着駱老夫人等人一起去送她。
站在駱老夫人和一群駱家的女眷之中,周圍就只有她一個晚輩,曲潋壓力山大,可是淑宜大長公主一直拉着她,根本沒有給她離開的機會,只能硬着頭皮頂着了。
直到紀凜從男席那邊過來,微笑着從她這裏接替了位置,并且溫煦地朝她道:“多謝潋妹妹代我照顧祖母。”
曲潋微微低頭,細聲細氣地道:“這是應該的。”
雖然沒有擡頭,但曲潋也能感覺到周圍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她和紀凜身上,讓她更不好擡頭了。
淑宜大長公主拍拍曲潋的手,笑道:“今日辛苦你了。”然後又對站在駱老夫人身後的季氏道:“過兩日,我便和暄和爹娘登門拜訪。”
聽到淑宜大長公主的話,曲潋心中發苦,而周圍的駱家人則目光晦澀,帶了些不可置信。
她們都聽得出淑宜大長公主話裏的意思,這是當着她們的面表明自己的态度擡舉曲潋呢,甚至連鎮國公夫妻都會去曲家拜訪,這分明是要坐實那樁所謂的兒女親。如今她們雖然不知道當初曲三老爺是如何與鎮國公定下兒女親的,可現在已經無意義了。
季氏慌忙道:“公主和鎮國公及夫人能來,我們求之不得,屆時必定恭候您大駕。”
淑宜大長公主笑了下,又和駱老夫人說了幾句話,終于扶着孫子的手,上了鎮國公府的馬車。
衆人目送鎮國公府的馬車離開後,終于将視線落到了站在她們之中的曲潋,這裏也只有曲潋這麽個小姑娘,很是顯眼。駱大夫人等幾位夫人看着曲潋的目光十分複雜,她們沒想到不過是個依附着駱家的表姑娘,沒想到會一朝飛上枝頭,得到了一門顯赫的親事,不知教多少人羨慕又郁悶。
怎麽就是這麽個沒權沒勢的小丫頭這般幸運呢?
駱老夫人看了眼周圍的幾個兒媳婦,面上淡淡的,“行了,都回去吧。”然後看向曲潋時,臉上便多了些笑容,朝她伸手道:“潋丫頭過來。”
曲潋便學姐姐平時的樣子,走過去扶住駱老夫人的手。
一行人将駱老夫人送回嘉善堂,季氏也跟着去了,只是神情茫然中帶着些許不安。
她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宛若夢鏡一般,讓她過得渾渾噩噩的,想破腦筋都想不明白,丈夫怎麽會給女兒定下這麽一門親事。誠然這門親事很好,是她的女兒高攀了,不知多少人羨慕,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不安害怕。
如果女兒是侯府的姑娘,她還不會如此惶恐,畢竟這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女兒嫁過去也有底氣。可就是因為兩家的家勢相差太大了,又不是同個圈子的人,将來若是女兒真的嫁過去,不知會過得多苦?就像當年的自己一樣,一生都在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而且先前在閣樓時聽那些夫人的意思,鎮國公夫人似乎有意為兒子擇娘家淮安郡王府的姑娘為妻,這不是說明她不會喜歡自己女兒麽?若不得婆婆喜歡,将來女兒嫁過去,還不知道如何的受磋磨呢。
所以她根本不覺得開心。
凡是愛子女的父母,都不會考慮将女兒嫁得太高,甚至在兩家門第相差太大時。
到了嘉善堂後,駱老夫人面上浮現些許疲憊,對駱大夫人等人道:“累了一天,你們去送了客後,也回去歇歇吧,不必過來伺候了。”
駱大夫人等人應了聲是,因還有客人未送完,所有她們也沒有停留,又紛紛離開了。
曲潋和季氏還在,丫鬟給她們搬了凳子過來,因駱老夫人沒有開口,她們也不好冒然出聲離開。
這時,有丫鬟進來禀報,表小姐過來了。
能被嘉善堂的丫鬟理所當然地稱為表小姐的,只有曲沁一人。
季氏和曲潋聽說曲沁過來,臉人的眼睛裏都露出驚喜的神色,仿佛找到了寄托一樣。
駱老夫人将她們的反應看在眼裏,臉上露出笑容,笑道:“快讓她過來。”
曲沁很快便進來了,她先是給駱老夫人和季氏請安,然後坐到駱老夫人身邊,關切地道:“外祖母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可是沁兒來得不是時候,打擾您歇息了?”
駱老夫人慈愛地道:“你最是貼心了,哪會打擾?你來得正好,來帶你母親和妹妹回去,留你母親歇會兒,明日便和你妹妹家去。”
曲沁聽罷乖巧地點頭,說道:“外祖母放心,等過個幾日,我便帶妹妹過來陪您。”
曲沁的話讓駱老夫人笑得更舒心了,她就知道這外孫女最是體貼孝順的孩子,除了嫡長孫女駱柯外,也唯有曲沁各個方面都好,兩個都是端莊大氣,就算是皇家的公主在她們面前也要遜色幾分。
想到這裏,她心裏嘆氣。
為何當初女婿定下親事的對象不是長女,反而是曲潋呢?若是曲沁,她今天就不會這麽失落了,也不必給外孫女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