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然遠去。
曲潋看姐姐激動中帶點興奮的模樣,心裏有些詫異,直覺不對。
姐姐是不是對明方大師太在意了?難道明方大師在姐姐的上輩子擔任着什麽重大的角色?還是今天去見到明方大師,被他的佛法感悟,想要學着她們娘一樣虔誠禮佛,每天燒香念經?
“哦,他來京城了,那挺好的,娘一定會高興的。”曲潋附和道。
曲沁點頭,将雙手交疊在一起,以讓自己平靜下來,只是一顆心卻仍跳得厲害。
她不知道上輩子時明方大師是什麽時候進京的,但是她對明方大師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慎重,加上今天她不小心偷窺到明方大師做的事情,讓她越發的心驚。
那樣一個慈悲憫然的有德大師,原來也會殺人的麽?上輩子他在京中後來發生的風雲聚會中,又擔任着什麽樣的角色?
“姐,你怎麽啦?”
曲沁回神,勉強朝她笑了下,說道:“我沒事。”然後眼睛一轉,又道:“還有半個月就是外祖母的生辰了,阿潋你可是準備好給外祖母的壽禮了?”
“正在準備呢,我打算給外祖母做條額帕。”曲潋笑道。
曲沁點頭,“你的針線素來好,連繡安坊的安娘子都說你有悟性,屆時外祖母能收到你做的額帕也會開心的。”小姑娘家沒什麽私房錢,曲潋這表小姐的情況駱儲的人都知道,用自己做的東西孝敬老人家,既不失禮又顯心意,十分妥帖。
曲潋點頭,反正大家都知道她窮,而且也不會在意她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表小姐送什麽,所以她很輕松。
只是,發現姐姐又失神了,曲潋開始覺得不對勁了,難道是和明方大師有關??
☆、第 39 章
? 接下來的日子,曲潋仔細觀察了下,發現姐姐和平常沒什麽兩樣,讓她也琢磨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麽,沒辦法,便暫時将之放到一旁,全心全意地做要給駱老夫人的壽禮。
雖然她和駱老夫人沒有血緣關系,甚至駱家也是因為姐姐的原因才接納她的,但名義上也算是外祖家,曲潋受駱府照顧極多,自然要用心準備了。好在駱府未出閣的姐妹們多少都和她一樣,給老夫人準備的壽禮都是自己親手做的針線,如此不僅能顯示自己的女紅,又表示了孝心,真是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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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平時姐妹們倒也坐在一起交流讨論,一起做下針線,畢竟這也是功課中的一種。
轉眼便到了五月下旬,京城的天氣越發的熱了。
“祖母的生辰後,也不知道會不會去莊子裏避暑,到時候咱們就可以跟着祖母過去了,這京城的夏天真是太熱了,還是你們江南好。”駱櫻拿着一把金柄大紅色絹紗團扇,邊扇着邊喝冰鎮過的甜湯。
曲潋低頭翻着一本山河傳記,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此時快要到晌午時分了,陳娘子已經授完了今天的課,在隔避廂房歇息,由她們幾個姐妹們在這兒自由玩樂,曲潋沒事可做,便翻起一本專門敘述大周朝各地風俗人情的雜書。
這時,坐在她們旁邊的駱林笑道:“櫻妹妹又沒去過江南,怎麽知道江南的夏天比京城的涼爽?而且今年恐怕祖母不會去莊子避暑了。”
駱櫻目光嗖的一下便射了過去,一臉的倨傲,“阿潋自小在江南長大,聽她說過,我就知道了。”然後她又慢吞吞地用一種嬌縱的語氣道:“祖母去不去,你又知道了?”她就不信駱林的消息比她精通。
駱林是三房的姑娘,雖然是嫡出,但駱三老爺卻是庶出,身份自然比不得駱櫻的尊貴。不過駱櫻太貴重了,加上有時候脾氣克制不住,難免嬌縱了一些,和姐妹們相處得并不怎麽樣,大家暗地裏都喜歡和她擡杠。
駱林心中暗怒,面上的笑容跟着也有些勉強,“這還用說,今年槿姐姐和沁表姐都及笄了,指不定不久後咱們就要有兩個姐夫了。”說着,不禁看了曲潋一眼。
曲潋恰好擡頭,見她看過來,朝她微微一笑。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駱林的怒氣微歇。她是看不慣駱櫻的嬌縱,但對曲家兩位表姐妹卻是沒什麽惡感的,畢竟她們是侯府的姑娘,沒必要和個身份不如自己的人置氣,就算曲潋長得漂亮一些,可那副膽小懦弱的樣子,只能當駱櫻跟屁蟲,實在是沒什麽出息。
駱櫻聽後,明媚的大眼睛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林姐姐真是神機妙算,不過我昨天才聽祖母說,等到六月時,便會帶我們去莊子裏避暑,屆時請一些和咱們家交好的人家到莊子裏去賞花聽戲,到時候又熱鬧了,我都盼着快快去莊子裏玩。”
駱林的臉色微微一僵,見駱櫻那張笑臉,只覺得十分刺眼,她根本就是在自己面前炫耀在祖母那兒得寵。只是,她心裏雖然難受,面上卻不能顯露,只得勉強道:“原來是這樣,我們都不知道呢,等會兒可要去問問祖母才行。”
駱櫻沒理會她的挑釁,慢條斯理地站起來,對曲潋道:“阿潋,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我餓了。”
曲潋聽後很自然地将手中的山河傳記合上将它交給碧春收好,然後朝周圍的駱家姐妹們微笑致意,跟着站了起來,和駱櫻一前一後出了竹宣齋。
出了竹宣齋後不久,曲潋便和駱櫻分手,她要回去繼續做駱老夫人的壽禮,還有兩天便是駱老夫人的壽辰了,額帕還有一些沒有完成,得回去繼續趕。
駱櫻知道她的情況,也沒有惱,和她分手後,便往嘉善堂行去。
下午,曲潋終于将給駱老夫人做的額帕做好後,剛放下手中的活,卻見駱櫻興沖沖地來了。
“阿潋,我有個好消息。”駱櫻臉蛋紅撲撲的,這不知是天氣熱薰出來的,還是她心情興奮之故,她激動地扒着曲潋道:“你知道我剛才在祖母那兒聽到什麽了麽?祖母的壽辰那天,寧王世子竟然會來哦,而且聽我爹透露的意思,三皇子好像也會來……”
曲潋虛應了一聲,來就來呗。
不過等聽到駱櫻接下來的話,她就不淡定了。
“你說鎮國公世子會不會來呢?雖然我們家和鎮國公府沒有什麽往來,可是我記得紀暄和和寧王世子可是好友,寧王世子既然來了,紀暄和應該也會來吧?”
曲潋瞥向她紅撲撲的臉、亮晶晶的眼睛,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你說的是鎮國公世子?你見過他?我以前怎麽都沒聽你提過?”
駱櫻嘲笑道:“你一年也只有幾個月住在京裏,和你有什麽好說的?紀暄和那樣的人物……”凡是見過他的姑娘,駱櫻就沒見過不喜歡他的,出于莫名的私心,自然不想讓曲潋知道紀凜這個人,畢竟曲潋長得實在是太漂亮了一些。
所以,以前她并不想在曲潋面前說鎮國公世子的事,只是這回心情太過興奮,不知不覺就過來唠叨了。
先前母親和祖母在說話時,她就坐在內室裏喝綠豆湯,聽到祖母和母親猜測這次祖母的壽辰時,可能會有很多京中适齡的公子小姐随長輩過來,甚至可能會有周王世子和鎮國公世子時,心便呯呯地跳起來。
曲潋心情很是微妙,雖然她沒有親眼目睹過,但見過紀凜其人,也知道紀凜那長相和氣質十分出衆的少年,定然會受小姑娘們的親睐,沒想到連駱櫻這個天之嬌女竟然也對紀凜傾慕,頓時心情真是一言難盡。
見曲潋一雙眼睛像會說話一樣地看着自己,駱櫻的臉更紅了,有些結巴地道:“那個,鎮國公世子你應該聽說過吧?”
怎麽沒聽說過?甚至這次進京還和他們結伴同行的。
不過當時駱府來接他們的管事雖然看到了,但那管事是奉駱老夫人之令行事,自不會多嘴地宣揚出去,所以這事除了駱老夫人和駱家幾位老爺外,其他人卻是不知道的。
“鎮國公世子姓紀,單名一個凜字,字暄和。聽說‘暄和’這字還是皇上賜的呢,可見他在皇上面前也是個體面人,王公貴族中的子孫那麽多,也唯有他能在未及弱冠之前得皇上賜字,這可是天大的福份,我也覺得‘暄和’這字很配他……”
聽着她叽叽喳喳的聲音,曲潋只能跟着虛應和,其實根本沒放在心上,反而有些頭疼。
若是明天紀凜也過來,她可得想個法子避開才好,省得和他撞見,不管他突然精分了,還是表現出一副對她喜歡的模樣,都不會讓現在的她太好過。
等将駱櫻送走後,曲潋又見姐姐過來了,而且跟着她的紅蕊還捧着個漆紅色掐絲法琅的匣子,讓她心情更複雜了。
姐姐這又是來給她送首飾了麽?
“阿潋。”曲沁看起來很高興,上前拉着她坐下,對她道:“明天就是外祖母的壽辰了,我記得你這次來駱家沒有帶多少首飾,所以給你送過來了,明天可得好生打扮,不能堕了咱們曲家的名聲。”
曲潋:“……”
然後又聽着姐姐絮叨了很久,終于忍不住道:“姐,明天外祖母的生辰,應該會來很多和平陽侯府交好的人家,外祖母是不是打算從這些人家家裏給你選對象?”
曲沁臉上的笑容微斂,拍拍她的手道:“小孩子別想那麽多,聽話。”
曲潋仗着姐姐不知道她的來歷(兩世經歷),可着盡兒地裝嫩,纏着她道:“姐姐別騙我了,你今年及笄了,是該要說親了,我從阿櫻那裏聽說了,大舅舅和大舅母正為這事忙着呢,只是外祖母覺得不滿意,沒有看中。姐姐,你怎麽想的?”
曲沁沉默了下,微笑道:“我哪有怎麽想?自然是聽長輩的話了。”
曲潋暗暗打量她,發現根本看不透她的想法後,只得撇了下嘴,不再逼問了,反而問起了其他,卻不想又讓曲沁不着痕跡地将話題扯到了鎮國公府上。
“聽說淑宜大長公主與老鎮國公共育有三兒一女,長女平寧郡主嫁到了忠靖伯府沈家,因為去年沈老太爺病逝,和郡馬一起回鄉守制了,若是無意外的話,兩三年後應該會回京城。長子就是現在的鎮國公,娶的是淮安郡王府的郡主,這淮安郡王府雖然比不得先帝在世時的興盛,可現在在宗室中依然頗為體面,不容忽視,次子紀二老爺娶了工部侍郎府的嫡女,如今幫着打理家中庶務,三子紀三老爺……”
曲潋想要捂臉呻.吟,原來姐姐你已經刺探清楚敵情了麽?是不是随時準備着打入內部?
等曲潋聽了一耳朵的鎮國公府的事情和與鎮國公府有關的姻親之事後,曲潋終于滿頭大汗地将她送走了,然後一頭撞到炕上的大迎枕上。
*****
等到了駱老夫人壽辰這天,曲潋還是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着打磨得光滑清晰的黃銅鏡裏自己的模樣,摸摸那水嫩嫩的小臉,連她自己也忍不住想要自戀一下。
不過那耷拉着的眉毛有點兒滑稽,生生破壞了美感。
“姑娘作什麽呢?”碧春嗔怪道:“等會兒小姐就要過來了,看到您這樣子,可要生氣了。”
碧夏也在旁附和,她們可是被曲沁耳提面命過,今兒要好生為曲潋打扮。兩個丫鬟也知道今兒是駱老夫人的壽辰,屆時會有很多勳貴府的夫人上門來,她們覺得,二小姐這樣吩咐,應該是想要将小姐多在那些夫人們面前多露臉,對以後小姐的婚事也有益處。
所以,兩個丫鬟打理得十分用心,就怕壞了曲沁的安排。
“算了吧,反正姐姐今兒要陪着外祖母,沒空理我,我就不必打扮得太隆重了。”曲潋說着,就要将腦袋上的赤金丁香步搖拿下來。
“哎喲,我的姑娘,您可不能這樣,弄亂頭發了!”
正當碧春和碧夏兩個丫鬟大急時,此時應該在駱老夫人身邊伺候的曲沁卻過來了。
“你在做什麽?”曲沁拿着雙眼上下掃視着妹妹的衣服首飾,一副緊張萬分的樣子,讓曲潋覺得,姐姐今天根本不緊張外祖母會為她選到什麽樣的夫婿,反而比較緊張她,難道今天要發生什麽事情不成?
“沒什麽。”曲潋賠笑道:“我覺得這步搖太重了,正讓碧春換成珠花呢。”
曲沁看了看,點頭道:“你的臉型小,模樣還沒長開,确實不适合。”說着,她的眼睛在匣子上掃了一遍,然後對身後的紅蕊道:“我記得昨天花房的婆子送了兩盆正好開花的丁香花過來,你去摘些回來。”
紅蕊很快便摘回來了,淺紫色的丁香花小小的,一串連在一起,看着并不惹眼,等将它們簪到曲潋的發髻間,給她添了份娴雅柔靜的之感,貞靜美好,讓曲沁心裏很是滿意。
她知道淑宜大長公主比較喜歡那種貞靜溫柔的小姑娘,所以今天妹妹只需要安靜地坐在那兒就行了,出風頭這種事情就不必了,因為淑宜大公主自會暗中觀察一翻,若是過了她那一關,妹妹和紀凜這輩子的婚事會比上輩子平穩許多。
上輩子祖母的生辰時,她們因為要在秋天和大伯母一家進京,所以并沒有提前進京,是以也沒有參加外祖母的壽辰。當時淑宜大長公主有沒有來她不知道,可是這輩子很多小細節都改變了,為防萬一,怎麽着也得将妹妹給收拾好了,給可能會來的淑宜大長公主留個好印象。
只要淑宜大長公主出面,妹妹的婚事一定會順順當當的。
左瞧右瞧,曲沁滿意了,她現在要回到嘉善堂去陪外祖母,沒辦法盯着妹妹不讓她出錯,離開前又叮囑道:“稍會你便去嘉善堂,別和櫻表妹亂蹿,要做個貞靜乖巧的好姑娘,也不準故意露怯,知道麽?”
重生姐姐的眼神太有壓迫力了,甚至有一種不可言說的威儀,讓曲潋愣愣的,等姐姐一走,頓時內流滿面。
果然經歷過重生的人就是不同,不經意間那種氣勢,顯然曾經也是身居高位過的。
上輩子的姐姐,似乎是皇子妃呢=v=?
☆、第 40 章
? 曲沁走後不久,曲潋将自己收拾妥當,看了下時間,便帶上了給駱老夫人的壽禮,也往嘉善堂而去。
剛到嘉善堂前,便見到駱家的幾個姐妹正好到了,她們顯然也是過來給駱老夫人拜壽的,曲潋卡的時間剛剛好。
“潋妹妹每次都是這般及時。”駱林似笑非笑地道,一副看穿她的模樣。
曲潋腼腆地朝她笑了下,沒有解釋。
駱林眼神微黯。
駱櫻橫了駱林一眼,朝曲潋叫道:“阿潋,快過來,我們一起去給祖母拜壽。”
曲潋笑着走到駱櫻身邊,先是和駱家的幾個姐妹們見了禮,然後才在駱櫻的不耐煩中,和她們一起走進嘉善堂。
現在時間尚早,賓客還沒有到,都是駱家的子孫們過來給駱老夫人磕頭請安的。先是由長輩們給駱老夫人請安拜壽,為了今日給駱老夫人祝壽,駱家幾位老爺都推辭了所有的事情,特地留在家裏,哪兒也沒有去。
等駱大老爺等給駱老夫人請安完,便輪到子孫輩了。
曲潋跟着駱家幾個姐妹們一起進去,混在這些小姑娘中,她個子現在還不高,自有比她年長的駱櫻和駱林、駱杪等将她掩住了,使她絲毫不出衆,泯于妹子們中。不僅如此,也能隔絕了駱家的那些少爺們的目光。
素來表妹這種生物實在是難為,特別是她這個家勢不顯、又長了張禍水臉的表妹,猶其要小心。
首先是由長房的駱承嗣帶領承字輩的少爺們過來給駱老夫人請安磕頭,獻上他們的壽禮。駱承嗣是長房的嫡長子,妻子安氏是昌德伯府的嫡女,在兄弟中排行最大,自然由他帶領弟弟們過來給祖母請安。
駱老夫人今天穿上了墨綠色的仙鶴紋的褙子,頭上戴着藍寶石的頭面,整個人看起來精神抖擻,仿佛臉上的皺紋也少了許多,容光煥發,正所謂是人縫喜事精神爽。
她看着帶着弟弟們給自己磕頭的長孫,臉上一片慈愛,等收到了孫子送給她的一串由孫子親手雕的小葉紫檀十八子佛珠時,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你有心了,祖母很高興,不過也別為這事累着了自己。”
駱承嗣含笑道:“這只是孫子的一點孝心,算不得什麽,祖母喜歡就好。”
“喜歡,喜歡,都喜歡!”
和駱承嗣一起給老夫人請安的其他幾位兄弟面上也是笑容滿面,只是看到駱承嗣表現,眼神卻透露出了別的心思。
站在兄長身後的駱承風有些心不在蔫,眼角餘光一直往姐妹們那邊睃去,可惜想看的人卻沒看到,心裏分外失望。直到跟着兄長們退到一旁,輪到姐妹們上前給祖母請安時,才看清楚了站在妹妹駱櫻身後的曲潋。
她今天穿着粉嫩色的織百蝶穿花褙子,頭發梳成雙螺髻,濃密如雲的黑發間繞着一串淺紫色的丁香花,隐隐透着一種小姑娘的娴雅可愛,微垂的小臉雖看不清神色,可那優美的弧度仍是輕易地将周圍的姐妹們比了下去。
駱承風一下子看癡了。
曲沁和駱槿今日一早就到駱老夫人身邊伺候,兩人一個豔麗含蓄,一個端莊雍容,一左一右伴着駱老夫人。她們站在駱老夫人身邊,位置微高,同時也将室內的人的樣子看在眼裏。
駱槿喜歡這樣的風光,心裏有些自得,也知道今日祖母會一整天将她和曲沁帶在身邊,用意十分明顯。所以,今日她也想要給那些客賓們留一個好印象,這關系到她的前程,想必以她侯府嫡女的身份,怎麽樣都會比曲沁這個來投奔的表小姐好多了。
曲沁面上笑得端莊,仿佛連眼中也蘊着喜悅含蓄的笑容,一舉一動,渾然天成。
上輩子的經歷讓她明白,一個人要僞裝時,最好連眼神也要僞裝徹底,讓人無法窺探你的內心,發現你的破綻,如此也不會有人能猜出你的內心,進而可以營造出一種假象,然後達到自己的目的。
如今,她看着齊集一堂的駱府的人,心裏一片森冷。
她的目光落在了駱府的那些少爺身上,自然發現了駱承風看着妹妹的目光,除了駱承風外,還有一人……駱承正。
她的目光微冷,然後不經意地低頭。
曲潋将自己給駱老夫人繡的額帕呈上去,駱老夫人笑容滿面地接了,誇獎了一句,便讓旁邊的丫鬟收起來了。
曲潋低眉斂目地退到一旁,她就知道駱老夫人不會多看一眼的,不過即使如此,她仍是繡得十分用心,并且比駱家的其他姐妹都繡得好。問心無愧便好,對此她也不是多難過,早就習慣了。
擡頭時,看到姐姐對她微笑,眼裏有些擔心的模樣,也朝她甜甜地笑了下。
她知道姐姐擔心駱老夫人的舉動讓她傷心,不過曲潋又不是玻璃心,怎麽可能為這點小事就傷心?
拜壽完後,客賓也上門了,大家便散去,各自去忙碌,整個駱府變得熱鬧起來。
曲潋也跟着駱府的姐妹們一起離開,看都沒看一眼頻頻往這兒看來的駱承風,倒是曲沁和駱槿不意外地讓駱老夫人留下來,想必接下來那些來給駱老夫人祝壽的夫人過來時,會第一時間見到兩人。
這是一種最直接的露臉方式,只要曲沁和駱槿表現得好,想必今天過後,兩人的婚事很快會有着落的。
“距離開席還有好一段時間,阿潋,咱們去哪裏玩好?”駱櫻高興地問道。
因為今天是駱老夫人的生辰,所以姑娘們也被放了一天假,不用上課,大家都很高興。
曲潋沒有冒然地提議,而是暗暗地看了眼周圍的那幾個駱家的姐妹,特別是駱林和駱杪,都是一副心不在蔫的樣子——當然,平時駱杪也木讷慣了,看不出什麽來,但曲潋觀察入微,如何看不出來。
曲潋心裏有些納悶。
“還是算了,我們不能走太遠,若是祖母找我們,卻找不到,那太失禮了。”駱櫻突然又道。
曲潋見駱林幾人臉上皆露出一副贊同的神色,心中一動,突然明白了。
怕是她們都知道,今天來給駱老夫人拜壽的還有寧王世子等京中勳貴家的年輕公子,都想去見見呢。駱林她們的心思曲潋還不知道,但駱櫻想見紀凜的心思曲潋卻是知道的,這姑娘一直在猜測着紀凜今日會不會來,怕自己會錯過。
她要不要找個借口走開?就說身體不适,回房去歇息,然後等娘親過來時,再尋個機會讓人将娘叫過來,省得屆時她在那群夫人中不自在。
女人嘛,一個月總要有個幾天不舒服的,大家都懂的~=v=
正想要開口時,突然看到回廊上正朝這兒看來的紅蕊,曲潋頓時恹了。
原來姐姐怕自己今天掉琏子,連紅蕊都特地派過來盯着她了麽?
如果她敢說自己不舒适,姐姐馬上會殺過來,知道她沒事後,會直接再将她拖過來的,而且說不定還要承受她的怒氣。
在駱家的姑娘們達成一致協議後,大家便尋了個地方,坐下來一起喝茶聊天,實則暗暗地等着客人上來。
然後等客人過來時,那些陪着長輩們來的勳貴府的小姑娘們也被引過來和她們一起玩了。
在曲潋混在一群姑娘中時,駱府上下一片忙碌。
駱大夫人帶着大兒媳婦安氏接待着各家女眷,忙得腳不沾地,雖然還有駱府的幾位夫人一起幫忙,但奈何駱家的姻親朋友多,讓她們忙得團團轉。
正當駱大夫人陪着親家昌德伯夫人說話時,便見大兒媳婦面帶焦急地匆匆而來,那冒冒失失的模樣讓她心裏有些不悅,又因昌德伯夫人在這裏,不好呵斥,只好呵呵地笑道:“瞧你這孩子,有什麽事慢慢來,別急。”
駱大少奶奶此時哪裏不急,她根本顧不得婆婆的面子,忙道:“娘,淑宜大長公主來了。”
駱大夫人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道:“你說誰?”
“淑宜大長公主。”駱大少奶奶又重複了一句,對婆婆的表現很是理解,剛才她聽下人來報時,自已都吃了一驚,就慌慌張張地過來找婆婆了。
平陽侯府雖然強勢,但是在鎮國公府前卻差了一大截,當年的老鎮國公手握兵權,在邊疆立下汗馬功勞,連皇上都敬重不已,若非老鎮國公戰死,恐怕現在鎮國公府還不知道是何等的風光。而淑宜大長公主更是當今皇上的嫡親姑母,是皇上如今留在世上的幾個長輩之一,皇上更是敬重萬分。
自從老鎮國公戰死後,淑宜大長公主守寡,便不愛出門,尋常人家辦什麽宴會,或是紅白喜事,少有能請得動她的。駱大夫人雖然和駱老夫人商議過今天會來的賓客名單,心裏也眼饞就快要到議親年齡的鎮國公世子這乘龍快婿,可也知道只要淑宜大長公主不輕易出門,不開口,啥都白搭。
她對鎮國公世子紀凜可是萬分中意,一直覺得他和小女兒駱櫻極為相配,卻苦于無機會與鎮國公府相交,如今一直閉門不出的淑宜大長公主竟然來了,讓駱大夫人精神一振。
當下駱大夫人和昌德侯夫人告辭,吩咐了個丫鬟去通知老夫人一聲,便匆匆忙忙地和大兒媳婦一起往二門處迎接,邊走邊問道:“她老人家是一個人來的?”
駱大少奶奶道:“似乎不是,鎮國公世子陪着她老人家呢。”
駱大夫人雙眼迸發出晶亮的眸光,整顆心都活絡起來。
鎮國公府行事一向低調,不僅淑宜大長公主閉門不出,連鎮國公夫人也極少會出來走動,連鎮國公世子也很少在勳貴中露面。不過只是很少,卻并非沒有,凡是見過鎮國公世子的人,都不得不承認這孩子長得好、氣質好、脾氣更好,甚至還頗受皇上器重,別看他現在閑在家裏讀書,但皇上可是說過,等他年紀大些,就要賜個官職給他,不管是進羽林軍,還是其他,都不會太差。
這簡直就是個完美的乘龍快婿人選啊!如何不教家中有與他同齡的女兒的人心動?
如今紀凜十四歲了,再過一兩年都可以娶妻了,淑宜大長公主破天荒過來,意思不言而喻,正是給自己疼愛的孫子相看孫媳婦呢。
駱大夫人瞬間充滿了幹勁,想了想仍是不放心,對駱大少奶奶道,“稍會你讓個人去盯着櫻兒,別讓她亂蹿,讓她多學學潋丫頭,姑娘應以貞靜為要。”
駱大奶奶知道婆母的意思,怕是想要為小姑子争取淑宜大長公主的好感,好能促成兩家好事。她心裏覺得小姑子性子有些嬌縱,指不定淑宜大長公主根本看不上眼,但面上笑盈盈地應了。
兩人很快便到了二門處,正好看到一名穿着青蓮色團花暗紋錦袍的俊麗少年扶着淑宜大長公主下車。
雖然上次見淑宜大長公主時還是三年前,但駱大夫人一眼還是認出來,蓋因淑宜大長公主身上那種尊貴中帶着剛硬的凜然氣勢,只是一個眼神便讓人腿肚子發顫的犀利及臨人氣勢,京中沒有哪個老太太能做到這程度。
可以說,淑宜大長公主是一個極為剛強可怕的老太太,氣勢足足的,少有人能在她面前保持正常心。
而淑宜大長公主這樣臨人的氣勢下,卻顯得她身邊那少年越發的潤澤柔和,如三月和煦的陽光,明媚卻不炙人,一點也沒有因為淑宜大長公主的氣勢而使他失色,反而讓人更樂意去親近他。
駱大夫人雖然很高興淑宜大長公主會來,可是見到本人了,心裏在打鼓,撐着笑臉過來請安。
“不知您老人家來,可真是讓我們好一陣驚喜,若是母親知曉,還不知如何高興呢。”駱大夫人奉承着,又對扶着淑宜大長公主的少年誇獎道:“這是鎮國公世子吧?沒想到轉眼就長這麽大了,長得越發的像老鎮國公了,您真是有福氣……”
淑宜大長公主淡淡地笑了下,目光在駱大夫人和駱大奶奶身上掠過,一個眼神便将兩個女人看得心中發寒時,又聽她笑着道:“今日不請自來,還望莫見怪。”
“您能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如何會見怪。”駱大夫人忙道。
正在寒暄着,便聽到聲音,幾人循聲望去,原來是駱老夫人帶着駱大老爺等人過來迎接,可謂是給足了淑宜大長公主面子。
駱老夫人滿面紅光,對淑宜大長公主笑得極為熱情親切,“您要來也不讓人通知我一聲,好讓我早早過來等您。”
淑宜大長公主嘆了口氣,說道:“我就知道會這樣,所以才沒有讓人通知。你也知道我的脾氣,這些年越發的喜靜了,不再講究那排場。”
聽到淑宜大長公主的話,駱老夫人等人不免想到當初淑宜大長公主與老鎮國公夫妻恩愛,可老鎮國公卻戰死沙場,淑宜大長公主悲痛不已,親自去邊境将丈夫的遺體迎回來之事,心裏也不禁噓唏不已。
一翻見禮後,衆人簇擁着淑宜大長公主和駱老夫人往嘉善堂行去。
路上,衆人邊說邊走,紀凜依然扶着淑宜大長公主,而曲沁則扶着祖母,四人并排而行,其他人在兩人身後跟随。
曲沁不經意地擡頭看了一眼,首先看到扶着淑宜大長公主的紀凜,笑容謙和,整個人如一塊上好的美玉,靜靜地綻放着他的光華,在這樣喧嚣的時刻,只要看到他,仿佛整個塵嚣遠去,讓人心中安寧。
曲沁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駱槿,發現她目光時不時地飄過來,臉上有幾分紅暈,心裏不禁搖頭。
縱使紀凜年紀比她們小,可是對年輕的姑娘的吸引力仍是無以倫比的。如果可以,怕駱槿也願意嫁個比自己小的男人,不過相差一歲罷了。其實駱槿的心思她懂,她也沒覺得如何,可紀凜是她妹夫,自不能讓旁人沾染。
到了嘉善堂後,淑宜大長公主自然被迎到主位上,卻被她推辭了,坐到駱老夫人下首位置。駱老夫人心裏拿不定她今日來做什麽,謙讓幾次後,便坐到主位上。
這時,那些得了消息的夫人們紛紛過來要拜見淑宜大長公主。
淑宜大長公主今日是客,自不能像在家裏一般強勢拒絕,由着主人安排。
見到這種情況,駱老夫人不滿地看了一眼駱大夫人,怨她将淑宜大長公主過來的消息透露出去。
駱夫人聽聞那些人過來要拜訪淑宜大長公主時,臉色也是變了幾變,再看婆婆不滿的目光,心裏委屈極了。此時她早已明白,将淑宜大長公主過來之事透露出去的,定然是當時也在場的昌德伯夫人。
昌德伯夫人素來是個不靠譜的。
想到這裏,她也瞪了大兒媳婦一眼。?
☆、第 41 章
? 曲潋坐在水榭中,姿勢看起來很端莊,也很不引人注目。
此時水榭中來了很多與平陽侯府交好的勳貴家的小姑娘,一群鮮花般嬌嫩的小姑娘們聚在一起,說說笑笑時,并沒有什麽黃莺清啼,反而像一群蜜蜂嗡嗡嗡地叫着,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