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李氏父母,兩人都是公務員,雖然不算什麽人物,但也是小有一點職位和見識的體面人,兩人出于禮貌請了這位不速之客進門坐,當然也包括他後面那一串不知道什麽來頭的大兄弟。
西裝包裹着的肌肉大兄弟們像烤串一樣擁擠着排排進來,他們肅殺的身板與氣場被中國人生活化的小房子逼得有點走投無路之感。
Boss落座後,他們自然而然地站在boss身後,排頭的那位手裏斜捧着一支香槟,此時有些拘謹的迷茫,因為主人家沒有人來客氣的接走他的香槟,環顧四周也沒有冰,他只好自作主張将香槟放在李母面前的茶幾上,獻給尊貴的夫人。就像一個信號,他後面那些茫然的人也安靜有素的将手裏精致華麗的禮盒禮袋直接放在沙發旁。
“……來就來吧,帶什麽東西。”李母皺着眉頭,很不安,只好客氣推讓一句。
納休斯眉頭皺了皺,以為顧問弄錯了風俗人情,他看了一眼手下。
鐵塔大兄弟們立刻緊張起來,直接壓低了房屋上層的氣壓。
氣氛更加焦灼可怕了。
李父拍拍膝蓋,哈哈一笑,緩一緩道:“客氣客氣,挺好的,謝謝了!”
此時只有棉音還在單純地自嗨,她抓了一把桌上籃子裏李母方才剝的花生,拿給納休斯一定要喂給他吃,你一顆,我一顆,然後又撲到李母的身邊,可愛地遞一顆花生給“媽媽”。
一群人居然開始默默的吃花生。
吃了幾粒之後李母突然驚醒了似的,她讓老李去拿水果零食倒茶待客,她自己理了理衣角,清清嗓子道:“你是納……”
“納休斯,納休斯.維爾加,生于意大利西西裏巴勒莫,30歲。”納休斯不太會聊天,習慣于盡可能三句話終結一個話題。
李母:“你年紀差不多比我女兒大一倍?!”
納休斯點頭:“是。”
李母露出無奈煩惱的表情,恨恨地瞪着棉音,她的寶貝女兒此時正靠在納休斯身上,将花生皮吃得紛紛落在他昂貴的手工西裝上。
她覺得閨女這是已經豁出去了,索性跟爹媽攤了牌就不要臉不要皮了?真是豈有此理!可她又不太敢對着這男人發飙不知道為什麽……
“棉音!”李母做嚴厲狀:“過來!”
“哦。”棉音開心地蹦過去,靠着“媽媽”坐。
“是這樣。”李母深吸了一口氣,平複片刻道:“我呢,對你也不了解,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麽個情況,你這個年齡上,也确實跟棉音有一點差距,當然我也覺得年齡它不是大問題,主要是我女兒還小,非常單純,并不懂太多人情世故,我作為母親不支持她在沒進修高等學業的情況下就談戀愛,她确實,年紀還是小了點……”
棉音聽母親連提了兩次“年紀小”,很不服氣,她一挺胸膛,努力展示自己的身材,清脆的說:“媽媽,棉音不小了!棉音已經學會了很多……”
“咳。”納休斯低聲清咳,不得不當機立斷地打斷棉音的話,他預感這只胡鬧的幼狐接下來一定會說出讓人類與異獸都尴尬的荒唐言論。
事實上,在踏入這個狹窄樓棟的一刻,他就已經不自覺地在思考麻煩事了,當小狐貍說出男朋友言論後更加速他想到一些需要考慮的實際問題。
他的槲寄生年紀不小了,他的父親是前任教父,槲寄生幼年加入家族以來,鍛煉打拼直到父親出事後接手家族,在多國開拓事業穩定大局,回歸西西裏兼并其他家族并重新壯大意大利本土黑手黨,之後讓家族隐入低調,除了傳統的毒品軍火和影子政權外,大力上岸洗白做起了表面光的地産、金融和實業,這也是為什麽納休斯對人類事務熟稔的原因,麻煩多鍛煉多,也就熟悉得多,也就最近幾年來,納休斯才有條件真正獲得靈魂的寧靜,幽居在西西裏離群索居的偏僻海岸邊,當個龐大影子王國的宅居boss。
可是槲寄生不會,他畢竟要過正常的人類生活,他将來或許會有妻子,兒女,甚至随之而來的妻族的相關勢力,這些必要存在的親密人類家屬都會是納休斯今後巨大的麻煩。
就在剛才,他突然想到,如果他的配偶是了解納休斯的“同類”,那麽這些□□煩便可迎刃而解……
雖然幼狐本身就是一個□□煩,但只要吾可以施予教導,她總會成長……
“——尊敬的女士,”納休斯沉吟片刻後,面無表情道:“我了解您的擔憂。請允許我自我介紹——我從事商業,我的家族事業涉獵廣泛,遍布世界,我與棉音的結合絕不會影響她的成長,她可以繼續求學,在任何國家、任何地方、任何時候,我都能給予有力的支持。況且以人類的年紀來說她并不小了,在我的國家,16歲只要獲得父母雙方的同意,我們可以合法結婚為配偶了。”說到這裏他突然一頓,沉吟,而後道:“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想,我們完全可以即刻結婚。”
李母幾乎呆了,捧着果盤出來的李父也愣得不行,沒想到他會如此這般嚴肅無情的說出這樣一段話。
李母捂着額頭想了半天,捋了捋邏輯,努力思考反對理由:“我舍不得女兒,不想她嫁太遠……”等等好像不太對,怎麽開始談婚論嫁了?
“二位可以随我們一起住,每年也可以安排一定時間在中國,或者在任意你們想要停留之處随居,我的産業足夠寬廣,財力足夠雄厚,只要大家能夠寧靜相處,不要太吵,生活上沒有問題。”
“這……”李母努力找茬,“棉音也不會意大利話呀,不方便不方便,沒法跟你們家裏人交流……”
棉音一直跪坐在沙發上,認真努力的聽他們說話,此時聽到自己的名字,她趕緊奮力找存在感道:“我會說我會說!我們跟任何獸之間什麽話都能說!我們異獸嗚嗚嗚!”
納休斯眼明手快的将棉音拉過來,将她牢牢圈在臂彎中背對李母捂住她的嘴,道:“是的,她會這門語言。”
“是嗎……”李母驚詫,她光知道女兒英語倍兒棒,意語是啥時候學的。
其實她也不是硬要找茬為難人,只是這事實在太突然了,好好一個星期天,萬事大吉呢,他們兩口子卻被女兒的神來之筆弄得措手不及,一點準備都沒有,而且她現在好像一點反對的理由都組織不出來,她也不是什麽封建大家長,要她硬頂着對這個人說我反對別纏着我女兒你趕緊滾,她好像說不出口,要她對一個生于16歲可以結婚的國家的老外說不準女兒早戀她也覺得理由不太充分,要說一個30歲的男人還不夠成熟不要草率別亂來好像也很可笑,對方一套套的條件簡直令人信服,可不知為什麽她就覺得這人不像好人,有點抵觸:“小夥子,是這樣,我們還不夠了解,你來做客我很歡迎,但是其他事就太突然了,我們再了解了解,你們也再考慮考慮吧。”接着擺出想送客的表情。
納休斯垂眸,片刻無聲,靠坐在普通的皮沙發上有如坐在王座上一般,強大渾厚的氣場讓李家兩口子有點不自然的瑟縮。
兩口子別扭不安的同時又更添了不爽,這人,摟着老李家的閨女,霸着老李家的沙發,突然跑過來就說要娶老李家的寶貝,家長有點不同意你還不爽不說話,是不是有點太強勢了,再減一分。
納休斯松開棉音,眉頭微微皺起,望着客廳裏一盆孤潔的蘭花,說:“其實你們可以考慮棉音的意見……”他看了棉音一眼,又別開臉,低沉的聲音緩緩道:“棉音,你……是否願意一直與吾在一起。”他慢慢看向活潑亂動的幼狐,不知何處襲來的尴尬不安讓他的聲音更加緊繃,眉頭越發深鎖,雙眸越加黑沉:“你是否……願意一直與納休斯在一起。”
仰頭望着納休斯的棉音突然不動了,她漂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納休斯,眼裏有一貫的孺慕、崇拜、信任與親睐,還有些跌入深海般的迷失,和突然激烈迸發的開心:“要!要的!!棉音要一直跟納休斯在一起!!!”她撲進納休斯懷裏,無限信賴地圈住他的脖子,緊緊地:“棉音遇見的第一個狼就是你,你對我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棉音要一直跟你在一起!!”說罷仿佛怕他突然反悔、不耐煩的離開一般,更緊地圈住他,緊得小肩膀都在抖。
納休斯僵住,奇怪的紅暈從脖子處升起,沿着被棉音緊貼的臉部肌膚蔓延,向着他微微低垂的睫毛尖梢處攀爬,讓那微垂的睫毛不堪重負般輕輕顫動。
李母輕輕捂住嘴,看着緊緊相擁的一對人,不知為何眼眶潮熱了,女兒的初戀,要一直在一起的誓言,還有小夥子紅透的臉……一切如此簡單又兒戲,安靜單薄得仿佛不堪一擊,卻讓人不忍心打擾。她突然覺得這個男人看上去可靠多了,或許他只是那種不善于表達的人,其實,應該,是個不錯的人?
老李看着這倆摟摟抱抱簡直忘乎所以的樣子,不高興了,咳了幾聲。
納休斯将棉音輕輕扒下來,磅礴的氣場不再穩如山岳,他突然覺得他是不是解決了一大堆後續隐患,卻導致了更大的麻煩……
棉音緊緊抱着他的手臂,小聲強調:“狼說話是最算數的!狼說話最算數!一狼九狐!就是一個成語,一個狼說的話,九個狐貍都改變不了!一狼九狐!”
沒有一狼九狐……這種成語……算了,納休斯突然不想說話了,開啓自閉宅狼模式。
李家兩口子看着不再口吐狂霸言論,臉紅僵硬未消的男子,還有看上去格外不成體統的女兒,忍不住搖頭笑了。
“好嘛!”李母站起來,也不管那麽多了,拍拍納休斯的肩,也招呼後面茫然站着的幾個大兄弟:“都坐都坐,随便點!留下吃飯吧!嘗嘗阿姨的手藝!”
作者有話要說: 假期就這麽結束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