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周悅景沒提醒還好點，眼下被他這麽一提醒，林曉微多看了一眼她自己滿是血漬的手心，而且還無比清楚的察覺到鼻血依舊在汩汩流着。
“你先坐下——”周悅景說時已經扶着林曉微重新坐回到沙發那邊，讓她上半身微微前傾，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在她鼻梁上的軟骨位置，又騰出左手抽了很多張紙巾幫林曉微擦拭了下手上和臉上的血跡。
林曉微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流鼻血，她腦海裏立馬閃過以前看的電視劇電影什麽的，但凡得了絕症的都是以流鼻血開始的。
怪不得最近她就覺得自己渾身不在狀态，偶爾刷牙刷着也會莫名其妙的流血起來，難道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得了重症的預兆？
林曉微想到這時，手腳都跟着冰冷起來，一小會後才哆哆嗦嗦的問道，“周老師，我最近渾身都覺得不太舒服，我該不會是得了什麽絕症了吧？”
周悅景明顯被林曉微豐富的想象力雷的愣在了那裏，“流鼻血而已，可能是天氣幹燥上火或者沒有休息好引起的，小事而已。”
“真的嗎？”林曉微還是将信将疑的。
“恩。”周悅景毫不遲疑的點點頭。
“周老師，還在流，我要不往後面仰着點，也許這樣會流的慢點——”林曉微這樣前傾着，甚至都可以無比清楚的感知到鼻血繼續流出來，偶爾有幾滴還滴到了地毯上面，她怕自己這樣前傾鼻血會流的更快，甕聲甕氣的提議起來。
“不能後仰，這樣鼻血會流到嘴裏，而且還有可能會被吸到肺裏。你自己按着，我去拿下冰塊。”周悅景說時手把手的教林曉微用手指按在她的鼻梁上，之後才起來大步走到冰箱那邊去拿冰塊。
裏面也沒有現成的冰塊，他随手從冰箱裏面拿了瓶冰啤出來，又去浴室裏拿了條毛巾，把冰啤倒在毛巾上才匆匆走回到林曉微面前。
“可能會有點冷——幾分鐘就好了。”周悅景說時把濕毛巾敷到林曉微的額頭上。
也許是因為他學醫的緣故，也許是他天生性格本就沉靜如此，周悅景除卻剛看到她流鼻血跑過來時有一絲的慌亂，之後就無比從容的替她止血起來。
毛巾沾了冰啤冷的很，不過邊角上被他指腹碰觸到的地方卻有點淡淡的餘溫傳過來，讓她居然沒有緣由的安心下來。
這個男人，似乎永遠都不會亂了陣腳。
有這麽個百科全書似的男人在，周老師未來的妻子想必一定是福祉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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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微本來就有血暈的症狀，迷迷糊糊之中腦海裏居然又胡思亂想起來，而且還隐隐上來一絲淡淡的失落。
她不是不清楚自己和周悅景的距離。
每次只要她往那個方向稍一多想，就會莫名的自慚形穢起來。
雖然有時候她也覺得周悅景似乎對她有點特殊，不過這份特殊應該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他對她的，多半是醫者仁心的舉手之勞而已吧？
萬千星輝，他都只是她遠遠仰望的人罷了。
就猶如她年少時一直聽到的那個遙遠的榜樣而已。
在一剎那林曉微突然想了很多，迷迷糊糊中又覺得有點難言的失落上來。
幾分鐘後，林曉微就感覺到沒有溫熱的液體往外面流動了。
周悅景見林曉微已經止住鼻血了，這才把冷毛巾拿了下來，之後把地上散亂一地的沾血紙巾逐一撿起扔到垃圾桶裏。
林曉微本來就血暈，剛才有周悅景在邊上陪着，她看着鼻血滴答滴答的往地毯上滴去，居然破天荒的沒有暈過去，這會雖然止住了鼻血，整個人還是有點暈乎乎的。
“擦把臉吧。”周悅景收拾了散亂在地的垃圾，又去卧室裏拿了條幹淨的毛巾，放在水龍頭下面用溫水打濕，之後才出來遞給林曉微。
“恩。”林曉微估計自己此時臉上大花臉似的，接過去朝臉上胡亂抹了一把，随即看到淺色的毛巾上一片血紅，她又覺得眩暈起來。
周悅景看出林曉微吓得不輕，随手接了毛巾過去。
下一秒，林曉微忽然察覺到自己的臉頰上被溫毛巾輕輕拭過。
隔着厚實的毛巾，她居然都能感知到他修長的手指在她臉頰上帶過的力道，不緩不急，一如他沉穩的性格。
“最近有吃什麽辛辣的東西嗎？”周悅景等到林曉微臉頰上的血跡擦幹淨了就把毛巾拿遠了。
“昨天和同事一起去吃了毛血旺，其餘的沒有。”林曉微如實應道。
“作息規律嗎？”
“最近睡得不是很好，不容易入睡，而且經常口幹舌燥的，又上火，昨天吃了毛血旺今天就口腔潰瘍了——”
“口幹舌燥，不易入睡——”周悅景聽了幾句就明白了林曉微是血氣太旺的緣故，他不由得回憶了下先前周時培說的藥方：玄參、太子參、炒杜仲、鹿角霜、連翹、制玉竹、續斷。
裏面都已經配了清熱涼血的配方，按道理是不會出現上面的症狀的。
除非周時培沒有完全告訴他裏面的配方。
周悅景一邊思考着，又去沖了杯糖水遞給林曉微。
等林曉微喝下去後，他才開口說道，“你先去卧室裏休息下，我爸大概半個小時後過來，待會我問下他藥方的事情。”
剛才流了好多血，林曉微自己憂心忡忡之下也覺得雙腿虛軟，眼下便點點頭，起來朝先前睡過一晚的次卧走去。
等林曉微去次卧裏休息後，周悅景反正閑着，便去廚房裏做飯去了。他平常很少做飯，偶爾周時培會光顧下他的住處，順便給他帶點食材過來。
周悅景看了下廚房裏的食材，略一思考後便去煲蓮藕粥去了。
周時培過來的時候，周悅景的蓮藕粥剛出鍋。老頭子嗅覺倒是靈敏的很，一進來就直奔廚房，無比錯愕的問道，“你不是知道我最不喜歡喝粥的嗎？”
“不是熬給你喝的。”周悅景用湯匙舀了一小勺，嘗了一口覺得鹹淡剛好，就打算盛起來了。
“看起來廚藝還不錯，平常都藏着掖着，回去也不露一手。”周時培雖然不喜歡喝粥，不過粥裏的蓮藕清香味還是聞得到的，眼下就振振有詞的發問起來。
“你上次給曉微配的藥方是不是漏了幾味藥沒告訴我？”周悅景慢條斯理的盛粥，随口問道。
“沒有啊！她是內寒外熱，我把活血涼血的都配上了。”周時培一口回絕起來。
都說知子莫若父，周時培剛說完又問道，“收斂止血，涼血生津。你這粥給她喝的？”
“恩，剛才流鼻血了。她說最近口幹舌燥，難以入睡，應該是你在裏面還放了什麽補藥吧，補過頭了才會這樣。”周悅景頗為篤定的問道。
“口幹舌燥，難以入睡——”周時培默念了一遍，又回想了下林曉微流鼻血的症狀，心頭清楚着林曉微肯定喝了他原本配給周悅景的補藥，幸好他開的都是無妨的補藥而已。
看這樣子，似乎臭小子也還沒有意識到林曉微是喝錯藥的緣故，他自然是不願意讓周悅景知道這其間的緣由，要不然以後臭小子更加不願意喝他開的藥方了，周時培想到這時眼下幹脆将錯就錯的承認起來，“還加了點菟絲子、肉桂和鹿茸，都是無妨的補藥。”
“那麽就是劑量放錯了？你以前都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周悅景明顯不太相信周時培的說辭。
“就是鹿茸多放了一點而已，這陣子氣候本來就幹燥，你不能把外界因素也算到我頭上。”周時培還真沒想到周悅景居然還抓着這點不放了，說時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周悅景。
臭小子仗着自己懂點中醫，居然還跟他較真起來，他一想到這點就覺得頗為郁卒。
林曉微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醒來時覺得外面似乎有交談聲，她想着應該是挺晚了得早點回去，一出來就看到坐在客廳裏喝茶的周時培。
“伯父好——”林曉微喊了一聲。
“剛睡醒，沒事了吧？”周時培朝林曉微揮揮手示意她過去。
原本是想替林曉微好好調理下的，沒想到鬧了烏龍反倒把她給補出鼻血來了，周時培一念至此，心頭也是有點不安。
等到林曉微走近了，他就迫不及待的探了下林曉微的脈象。
果然不出所料，是補過頭的緣故。
周時培心裏清楚着其間的緣由，不免有些歉疚，眼下便開口說道，“上次給你開的藥方裏面放了幾味補藥，所以最近你才會覺得內火上冒，接下來我給你換個方子，明天就給你拿過來。你家裏還剩下的中藥就不要喝了。”
“哦，謝謝伯父。”林曉微聽周時培這麽一解釋，心頭的疑慮倒是打消了，整個人也跟着輕快了不少。
“爸，這次劑量注意着點。”正從廚房裏端了蓮藕粥出來的周悅景忽然出聲提醒起來。
“劑量？”林曉微随着周悅景的話頭，奇怪的問了一句。
“你老子的藥方還不放心！”周時培生怕周悅景會拆自己的臺，沒好氣的應道。
“先過來喝點粥吧。”周悅景示意林曉微先過去吃晚飯。
“我也要喝！”周時培說時也起來往餐桌那邊湊去。
許是真的太餓的緣故，平常不喜歡喝粥的林曉微居然也吃得津津有味起來。
等到吃完晚餐，周悅景就主動送林曉微回去了。
林曉微坐進周悅景的車內不久，沒想到老媽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她怕老媽又要說些不搭邊的事，就默默的按掉了電話。
沒想到老媽又繼續不依不撓的打過來，林曉微怕老媽有什麽急事找自己，想想還是接了起來。
“這麽晚了又在加班？”電話那頭的孫瓊不無心疼的問道。
“沒有啊，我已經下班回到住處了，正準備睡覺呢。”林曉微顧忌着周悅景在邊上，随口敷衍了孫瓊幾句，希望早點能挂掉電話。
“那你讓悠悠接電話。”孫瓊顯然不信林曉微的說辭。
“悠悠最近實習天天加班，她還沒回來呢。”
“曉微，你姑姑今天過來一起吃飯，她說她單位裏最近來了個名校畢業的小夥子，一表人才而且家境也不錯，媽想讓你回來和他吃個飯見個面。”果然，這才是孫瓊的正事。
“媽，我這回去一趟多麻煩，單位裏也請不出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主駕上的周悅景忽然微微側身過來，朝她看了一眼。她莫名覺得有點窘迫，又怕孫瓊的嗓門過于響亮，正想暗戳戳的把手機的音量調小一點，沒想到沾了手汗一滑，一不小心又碰觸到手機屏幕上，下一秒孫瓊的聲音立馬在密閉的車廂裏擴音起來。
“你姑姑說了小夥子搶手的很，她單位裏已經有好幾個人熱乎着給小夥子介紹對象了，你這要是回來晚了興許就沒戲了。上班時間請不出假，那你周末回來一趟好了，正好明天周六，讓你爸明天去車站裏接你。”
林曉微手忙腳亂的去按音量鍵，按了好幾下察覺到還沒消聲，又急吼吼的把擴音關回去，這才不太自然的應道，“媽，我真的沒時間，我周末還得準備畢業論文呢——”
“你別拿論文搪塞我了，你一個人在大城市裏，人生地不熟的，誰給你張羅介紹對象？家裏頭好的給你物色到了，你又不回來。先前你爸一提要聯系他戰友看看，你又唯恐不及的推掉了。你可別學隔壁的玲玲，一個人飄在北京，都三十幾了還沒對象，把全家給急的喲。你要是真有本事，在學校裏找一個，媽就不逼着你回來了——”孫瓊自以為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勸說起來。
“媽，你至少等我畢業了工作穩定了再說——我現在還有急事，媽你沒事的話我就先挂了——”察覺到邊上的周悅景繼續轉過來看了一眼，林曉微絞盡腦汁的想盡快結束和孫瓊女士的話題。
“你不是都說準備睡覺了嘛，能有什麽急事？”電話那頭的孫瓊不緊不慢的反問道。
“我明天還得回學校準備論文，今天當然要早點睡覺明天才能早起——”林曉微胡亂應道。
“晚上才喝了點粥，要不要再去買點夜宵？”邊上一直安靜開車的周悅景忽然開口問道。
下一秒，林曉微和電話那頭的孫瓊不約而同的沉默起來了。
一小會過後，電話那頭才傳來孫瓊殺氣騰騰的警告聲，“曉微，你不是說都準備睡覺了，我怎麽聽到了男人的聲音？天哪，你該不會是覺得天高皇帝遠，小小年紀就瞞着爸媽和男同學同居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