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長的身軀彎成一個絕美的弧度，上身微微靠向他。
一襲淺綠色的薄紗長裙曳地，黑長發從頂心分成寬闊的兩股，瀑布般傾瀉，無太多裝飾，只是頭頂帶着一串金色的頭飾，手腕上也有一串同樣裝飾。
碧眸被綠色一映，仿佛翠綠般的池塘一樣綠意蕩漾。
“你醒了。”她吐氣如蘭的在他耳邊道。
強尼閉上眼，只想揮劍打落那種絕豔臉孔，“多久了？”
“你昏迷三天了。”
是的。
記憶也回來了。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他獨自持劍站在尼布斯港海岸的疆場上，周圍全是他戰友同伴的屍體，他渾身上下都是傷，痛到他完全沒有感覺，周圍被佐迪埃克山盟的士兵包圍着……
“為什麽讓我活着？”他嘶啞的開口。
“你是佐迪埃克的寶貴財富。”她拿着一塊浸濕的手帕擦是他額頭上的汗水。
他昏迷的時候一直在高燒，唇間反複吟繞着的只有一個名字……
……弗萊亞
聞言，他忍不住嗤笑，“讓我投降佐迪埃克不如直接殺了我。”
他知道佐迪埃克打的什麽主意，滅他的軍團而留下他，本來就畏懼他實力的賢者院定會在亞美拉全國上下造成他叛逃的輿論。
他們就是要他在亞美拉無立足之地，心甘情願投靠他們。
……可是他們畢竟低估了他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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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目前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想辦法離開這裏，回到若姆去求見大帝。
弗萊亞緩緩搖頭，額心的金片發射出一片璀璨的光芒，“我是不會殺你的。”
如此溫柔，如此恬靜。他曾經最最寵愛的豔姬……
不，這個弗萊亞已經不是他要的那個人了。
不是那個在城頭對他輕蔑譏诮微笑的人，那個朝他射出一箭的人，不是那個千軍萬馬之中一騎當先的人了。
……不是她。
最繁華的曼哈頓街頭，喧嚣塵世，熙熙攘攘。
宇文昊只覺得一種特異的出離感環繞心頭，他不屬于這裏，他孤獨一人。
路人行色匆匆，面目模糊，唯有街對面的注視他的人——
唯有她，悄然獨立，隔岸離空。
翩翩靠在欄杆上，于凡塵之中恬靜自在。
美如誤闖凡間的精靈，跟他初見她時的震撼，竟是那麽的相似。
來往汽車在他們之間呼嘯而過，他依然舍不得移開視線，生怕眨眼的空檔，她就會又像那個時候一樣消失不見了。
一件胸前交叉系帶的白色無袖上衣，披了件敞開的麂皮背心，米白色休閑長褲，棕色短靴，同色系的皮質報童帽俏皮又有點率性。
她靠在那裏雙手在身側搭在欄杆上，側頭看他的模樣，灑脫之餘又有種說不出的動人味道。
夏風拂過，帽子下的每根柔發都似化作清風，絲絲飄散。
不僅是他，周圍來回的人都禁不住在回顧。
她擡起左手，輕輕沖他招了招，示意讓他到她那裏去。
他心中劇跳。
太好了，她會動，不是他臆想出來的幻象。
他在街這邊情不自禁的笑了。但車流令他不能立刻挪動步伐。
她不再召喚他。只是靜靜靠在這一邊，微微歪着頭看他。
午後陽光下那雙碧瞳燦若明星，眉梢微挑，帶着看透一切的譏诮，更有種他熟悉的挑戰意味。
唇角的弧度，超然冷澈，一下子引領他重拾八年前的那個炎熱的夏天。
宇文昊不知為何突然有種想要發足狂奔的念頭。不顧一切，就想要立刻來到她身邊。
然而，他真的穿越車流朝她狂奔過去，好像這輩子也沒有為什麽東西這樣奔跑過。
此刻紅燈剛亮，好多人穿過人行道走往莫爾斯的M塔。
只有他一個人奮力逆流而上，穿越人群的阻隔，只為了來到她身邊。
終于來到她面前，擡手就能觸及的距離，他卻遲遲不敢确認，仿佛她是一個易破碎的夢，透明而脆弱。
而她的美，一如他的記憶，甚至……比記憶中更美。
長長的睫毛垂落，再緩緩擡起，帽檐陰影下那雙墨綠色的眸子直視他的雙眼，坦蕩而清澈，帶着他無法想象的動人光芒。
他左胸的位置驀然有些疼痛，有什麽自那裏擴散開來，散入四肢血脈，他突然覺得身體不再僵硬冰冷。
八年前她無聲無息的離去其實讓他受了極大沖擊。雖然看來外表看起來一如平常，但是他生生覺得所有的生命力被抽走。12歲就年華已老。
而後，在那年冰冷的年末，他聽到了她的死訊，就像一個無形的刺正正刺入了他的左胸位置。
他一如往昔的微笑，甚至更加強悍，更加冷靜，更加讓人不可琢磨。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個冰冷強硬外殼下，呼吸停止了，血液不再流動，連心髒都不複跳動。
可是，現在，當她重新出現在他面前時，那根心髒上的刺突然之間就消失了。
心髒重新跳動，血液重新流動，呼吸重新延續，好像這中間的空白從未存在，她一直在他面前一般。
“……”不是沒有想過再見到她會說些什麽，但是無論哪種設想都無法說盡這麽多年的思緒。
“所有人都想到那邊去，”她下颌微微一揚，向對面的莫爾斯M塔示意，又沖他一笑，“只有你一個人非要過來。”
昊回望了下又轉回，微微一笑，從容淡定，“因為你在這邊。”
flora驀然笑了，竟明豔絕倫。
兩人一語雙關的對話突然把多年未見的隔閡打破。對視之間，仿佛世間再也沒有別的阻隔一樣。
她該是他的同伴？他的舊友？他的青梅竹馬？還根本就是他現在的敵人？
這一刻，他才終于确定眼前的人正是讓他八年來心如止水的人。
昊嘆息般道，“真的是你。”
flora微乎其微的勾了下唇，靜靜的看他——
“是我。”
M塔。
有午睡習慣的人此刻竟然還很精神的坐着。
“下午的大會你要缺席？”看着文件的morse頭也不擡的說。
“你什麽時候學了中文？”isaac回了這麽一句。
“嗯，反正昊都缺席，那麽那些報告我想你也沒興趣。”morse自答。
“有樣東西，我想你有興趣。”isaac裝沒聽見。
“哦？”
“前陣子我提議《三世》官網發布收集玩家視頻的消息，有人匿名将一段隐瞞了玩家的真實人物數據的視頻上傳了上來。據說在一個小時內的下載量超過上萬，已經成了一段經典視頻，我覺得有必要關注一下。”
“哪一段？”morse還是沒擡頭。
isaac微微一笑，緩緩道，“炎藍将軍的尼布斯港戰役。”
morse手下微微一頓，平和異常，“哦，相當艱難的一戰。”
isaac沉吟，“按照游戲設定，只要玩家夠出色，雖然炎藍軍團全滅，但炎藍将軍是不會死在尼布斯港戰役中的。”
morse點頭，“不錯。由于下屬的安排，他可以從小路逃走，但是他卻被亞美拉當作叛徒通緝。”
isaac笑道，“但有意思的是，這個游戲結局裏，強尼被佐迪埃克的将軍俘虜了。”
morse擡頭，眸光閃動，“什麽？”
“你聽見我說什麽了。”isaac直視他，“被佐迪埃克的金碧将軍。”
morse眼中的光芒微微亮了下。
isaac卻微微擰眉，“同樣選擇炎藍角色的玩家，就算同樣出色，但也沒有一個人能複制出這個結局。也就是說，我想，這段視頻的特別之處應該在于輔助玩家的數據。”
“金碧将軍弗萊亞？”morse一字字的說。
“對。你設計的帝國殒落劇情架構精湛。雖然看似《一世》無論多少人玩都有不同的結局，但是其實不然。就像一場棋局，縱橫八格，所有的結局都會落在64個方格中，三十二個棋子的象棋無論怎麽下也跑不出棋盤去。——你是在棋盤外制定規則的人，因此就算棋盤千變萬化，但《一世》的所有結局都該在你的預料之中。”
isaac停下來微喘，“所以，也就是說弗萊亞的隐藏設計裏，你早就将她是佐迪埃克山盟卧底，已經她原本就是金碧将軍的可能性考慮進去。只是，如果無人勝任，那麽她将永遠只是一個小舞姬罷了。”
morse不語。
“而我想說的是，”isaac看着他一字字道，“除非有玩家的數據和設定能勝任金碧将軍的角色，否則，這世上沒人能将尼布斯港戰役玩出那個結局來！”
他又嘆了口氣，“而且，為什麽那人竟然會讓我想起在墨爾本《時之傳說》的匿名最高分獲得者？”
許久不曾開口的morse終于道，“我們的炎藍将軍表現如何？”
“只有一個詞形容——perfect。”
morse緩緩道，“找出是誰上傳那段視頻的。”
isaac搖搖頭，“那個匿名上傳的家夥并不簡單，痕跡抹得很幹淨，恐怕很難找出來。”
“就像如果破解不了密碼我們總有『枚舉法』一樣。《一世》正在內部測評，全球能有資格玩的人不會超過1000人。”morse的眸子煥發出某種不知名的光芒——
“給我一個一個排除，把那個人找出來！”
曼哈頓突然之間晴空萬裏，兩人相伴而行，空氣間的初夏味道驟然變得有了絲甜意。
而他現在已經可以輕易跟她溝通了。不像最初，看着她的碧瞳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真佩服你的勇氣，就這麽大剌剌出現在莫爾斯大本營的紐約。”
“小隐隐于野。所以……”她倒是冒出了中文。她自小接受漢語教育，所以雖然生疏了些卻發音地道。
“wise。”他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英文進步了麽。”想當初，死也不肯學，非要做個中文系統，真是敗給他！
“你中文也沒完全忘光啊。”有點沒好氣。
這丫頭，中文程度比他的英文程度好太多了。
明明可以溝通無礙，但是他偏偏有種執拗，非要學會她知道的語言不可。再加上，所有人都以為他根本不懂英語并且帶個翻譯來找他的樣子他覺得很有趣。——他承認，他其實很壞心。
當然，有些人是玩不得的，比如isaac，再比如，那個morse先生。
“這幾年……，算了，你好麽？”她側頭看他。
昊點點頭，“提前畢業，保送中科院遙感所。碩博連讀5年。嗯，天天食堂宿舍兩點一線，清心寡欲，”摸摸下巴，“我胡子都不長了。”
胡子……
不知為何想起isaac接受maxim采訪時的回答。
flora看着他光潔的下巴愣了一下，随即噗哧笑出了聲。“gosh，I miss you so much。”她在他身畔嘆息般的說。
“在國外呆久了，什麽好的不學，就學的這麽不矜持！”昊故意皺鼻。其實聽了她的話心裏翻騰的厲害，居然還是一臉平常——真佩服自己。
flora眨眨眼，轉而望他，“可是，我确實想你。”這句話她卻用了中文。
昊靜靜的看她，一言不發，其實很想張臂擁抱她，卻又不敢。
flora審視他的表情，拆穿他的僞裝，“明明就很想來個hug。”
昊若無其事的回答，“沒這回事。”
唉，明明忍的都快內傷了。看他硬撐的模樣害她更想逗他了。
“去中央公園走走吧。”他提議。
剛要邁步，誰知她一個閃身已經來到他身邊，還未及反應，她便擁住他，在他頰上落下輕吻。
“你，你……”昊的怡然自得霎時間褪的幹幹淨淨，看着她說不出整句話。
她仿佛心情很好，輕快的走開幾步，又回眸一笑，當真讓周圍的一切都毫無顏色。
——唉，此時此刻才體會那句千古絕句的意境，也終于曉得為什麽這麽多年走遍五湖四海也沒有人入的了他的眼。
“只是讓你長長胡子。”她沖他眨了下左眼，慧黠無限。
他默然摸着光潔的下巴勾唇跟上。
——好像……不太妙，這麽下去，他的胡子會茂盛堪比亞馬遜叢林的。
坐落在曼哈頓林立的高樓中，號稱紐約『後花園』的，是紐約客們最喜愛的Central Park。
這一處完全人造的自然景觀，仿佛一處城市的原野叢林，正象征人們心中想要脫離塵世的渴望。
時值初夏陽光璀璨，倒映在那雙碧瞳裏，頓時蕩漾出九天清韻來。
路邊有一個流動的熱狗攤，生意好極了。紅腸的香味飄散了整個公園草坪。
她轉過頭來，“你餓不餓？”雖是征詢的口氣，可是那雙眸子閃爍着異常渴望的目光。
昊忍不住唇角微彎。他當然會餓，被人從會場上拖出來，又跟那個morse談不攏，他幾乎沒吃什麽。
“等我。”他說着朝那個vendor走去。
雖說紐約也可以算是半個她的地盤，她在這裏呆的時間前後加起來也有10年了。但是他該死的就是不能讓女孩子請他吃東西。嗯，算是傳承五千年的中國男人的毛病麽？
昊的決定她也不去争，反正她兜裏的錢本不多，四下一望，探尋合适的地方。
買了兩個紅腸熱狗，光是那香味都會讓人食指大動。
是他天生窮命麽？旁人請他吃大餐他估計要胃痛，寧可和她縮在公園裏啃熱狗。對了，人呢？
沿着水鳥栖息的湖岸邊漫步，一座隐蔽的橋墩下面，一個忙碌的身影。
他走了過去，發現一臺銀藍色的laptop放在石頭上，閃爍着光芒，機器上運行着一個3D模型的操作系統。
昊的眸光微微一亮，不動聲色，遞給她熱狗。
flora道謝接過，自動開口解釋道，“這是……”
昊擺擺手示意她不用跟他解釋，“對了，你怎麽知道我會在M塔？”
8年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實力；
多年後她再度出現時，仿佛還是當初那個人，但又有些不同。她渾身上下都孕育着一股更強的力量，也有了種他無法接近的距離感。同時，她的眼中越發清澈，仿佛有種從前不曾有的，洞悉一切的力量。
flora擡頭看他，“我想，morse也該找你了。”
昊聲色不動，“你說morse，是指莫爾斯集團呢，還是……？”
flora淺笑，“有何分別？”
有，對我而言。昊在心裏道。又環顧，“我的黃金劍被你雪藏了？”
flora擡頭展顏，卻道，“那劍出鞘後，不飲人血不便歸匣。”
昊一怔，随即笑斥，“胡說。”
人家都說寶劍贈英雄，鮮花送美人，他偏把最愛的『劍』贈與了她，但他就是知道她會不辱此『劍』？這是某種放縱的信任麽？
flora只笑，十指微動，昊立刻發現運行在L機上的virtual room被擴大成十倍，他們兩個身側之內，變成了一個真正的虛拟房間。
沒想到這臺機器居然已經具備全息攝像和投影功能，随時随地可以和世界上任何角落的人面對面的交互了。
制造這臺機器的，的确也稱得上是個天才了。不是不好奇這八年來她的經歷，但是現在不是個跟她敘舊的好時機。
“你要請誰進來？”昊問。
她巴巴找了個這麽僻靜的地方搭建virtual room，一定有原因。
flora檢測網絡，淡淡地說，“Holland想見你。”
歐洲最大的黑客俱樂部，聯盟五大組織之一的CCC主席要見他？
昊眉梢微挑，“他知道你還活着？”
“剛剛。”
話音剛落，holland的身影驟然出現在面前，他見到flora時眼中閃爍着無比喜悅的光芒卻又露出明顯壓抑。他看了她許久，終于還是選擇什麽也沒說，随即禮貌的點頭致意。
“線路安全麽？”flora問。
holland答，『會場附近都有電磁幹擾，我回我的酒店房間。應該是安全的。』
“good。”flora淡淡的說，然後簡單介紹，“holland，這是昊。昊，holland。”
“你好，聽說你要見我？”昊用不算地道但流利的英語問。
holland聽聞大吃一驚，但是立刻鎮定下來，也用略帶口音的英語道，『我的确有事想要和你談一下。這是個再好沒有的機會。』
昊剛要回答，flora又道，“wait。”
在holland和昊都有點意外時，此刻virtual room又出現了一個身影。
一雙陰鸷但亮的出奇的眼睛，高聳的顴骨，微亂的胡須，高瘦卻不顯柔弱的身影。
來人，卻是黑騎士的騎手哥拉祖洛夫。
holland和昊都望向新加入的人，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困惑。然後都忍不住看向flora。
——holland，昊與哥拉祖洛夫？這是什麽組合？
當哥拉祖洛夫收到那份匿名郵件和virtual room key時，心中當然疑窦叢生。
可是僅僅是加入一個神秘的virtual room也不會有什麽損失，因為信中提到了安德烈維奇，他平生最敬仰的，卻因莫爾斯代碼後門一案被捕的人。
沒想到他一進VRoom，先看到的竟是那個和他們老死不相往來的CCC的主席，另一個竟是那個不懂英語的CHU的某個受氣包。
哥拉祖洛夫是何等驕傲的人，也不招呼，眸光四下一轉，看到橋墩邊的石頭上坐着的碧眸人。
“clear？”那人先開口問他。
『yes。』他不喜歡多話，但他要接入的線路一定是安全的。
『是你……』他本想問是你發的key麽？
“坐。”她直接道。
哥拉祖洛夫坐下後細細打量她。
神儀如玉。一雙眼眸在陰影之中，幽翠如潭，深不可測，注視他時，卻仿佛利刃就要脫穎而出。
……這人的模樣？腦海中什麽東西電閃而過。
他不敢确信的遲疑開口，『難道，你就是，名動整個帝國的……弗萊亞？』
碧眸瞬間綻出一種攝人的寒，卻什麽也沒說。
哥拉祖洛夫轉向virtual room可以算上最為熟識的holland，似乎還是不敢相信，『她……不是死了很久麽？』
holland也搖頭不語，表示他什麽也不知道。
再度望向那個人，她的儀态，她的容光都無以倫比的美到令人不敢逼視。
帝國的弗萊亞。
衆人曾期待有人能給一片陰霾的帝國晚期帶來清新之風，但後來卻發現那根本是股飓風。
短短幾個月內造成整個帝國轟動，接下來歷經帝國倒塌，聯盟崛起，後來天妒英才，紅顏早夭，成為傳奇人物，他雖未親眼見過，但是現在細細想來，那一段段漂亮的簡直讓人可以膜拜的代碼若真是出自眼前之人的手筆，卻意外的讓人覺得沒有絲毫不搭。
『你真的能……』
那一刻，他腦子裏閃現出無數弗萊亞當年曾震動帝國的case，那幾乎可以挑戰巅峰極限的技術。他竟然無法開口求證，接着，隐隐的被挑起了鬥志。
她沒有說話，可是那雙碧眸的銳氣，仿佛天為之斂光，顧盼間的風華，地也為之失色。
然後，哥拉祖洛夫決定不再問蠢話，『what's in your mind？』他單刀直入。
任何一個『死』了五年的人要想從棺材裏爬出來，那無論是誰都要小心點了。既來之則安之，他索性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麽。
“不，”她輕輕搖頭，“是你們在想什麽。”
CCC，黑騎士還有CHU三個各霸一方的領袖們互望了一眼。
他們此刻腦海中都只有一個念頭。——
莫爾斯。
tbc?
☆、case12-哈德遜黑客集結（E）
? holland在房間裏緩緩踱步，昊靠着橋墩，哥拉祖洛夫坐在一旁。
幾步之遙，flora坐在石頭上，仿佛事不關己。
『總之，』holland先頓步，此人當真把德國expert那種一板一眼的辦事方式發揮到極致，表情語言動作都一絲不茍的專注，『美國境內乃至整個北美，也就是末日軍團的領地，基本被莫爾斯控制了。』
生性不好鬥的holland本來并不特別想對付莫爾斯，但他無論如何忘不了爺爺在彌留之際有那麽多陌生人為他守侯的情景，那時他就告訴自己，他也要成為那樣的人，在他死去之時，會有人願意為他禱告。所以無論何時何地，他做出任何決定時，他都會先一手覆蓋心口，問問自己這是不是正确的。
『莫爾斯呵，爪子伸的也太長……』
沒人能阻止他們壟斷整個行業的步伐麽。哥拉祖洛夫忍不住左拳微收。
曾經在特別嚴酷的環境下生存加上俄羅斯人的天性，造就了哥拉祖洛夫性格中極度矛盾對比的兩面。他有力量卻又軟弱，他粗暴也天真，他為人冷漠卻又善良，他自卑但同時也自大，帶着天然的令人心醉的孤高氣度，可是又有某種難以言明的憂郁混合其中。因而縱然他與莫爾斯集團勢不兩立，卻也無法破釜沉舟憑一己之力決一死戰。
“《三世》的發布是不可阻擋的，任何組織和個人現在都沒法抗衡莫爾斯。”昊在旁邊道。
初聽昊講英語哥拉祖洛夫不是沒吓一跳，但想想死了五年的人都能複活，那語言白癡會講英語也沒什麽奇怪了。
『WHU也不可能麽？』holland問。
昊反問，“憑現在四分五裂的WHU麽？”
『這是你保持CHU獨立的原因？』哥拉祖洛夫的眼睛并不大，但是眯起眼時，眸光犀利如刀刃一般。
但任何刀光劍影對上了昊那浩瀚如海的平靜眸光都仿佛消散于無形，“不然，CHU早就淪為莫爾斯的工具了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有我們攜手同心。”哥拉祖洛夫豈是等閑之輩。他才意識到，這個貌似語言不通的受氣包，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厲害角色。
昊抱起雙臂，沉吟不語。
他腦海中還回想着剛剛Mr.morse那句『1000行換一年。』
距離當初他交出那八千行代碼時，已經整整過去八年了。
那個深不可測，令任何人都不想與之為敵的Mr.morse，他下一步，究竟會做什麽呢？
『我在意網神的比拉雅态度不明。』holland微微沉吟。
哥拉祖洛夫冷笑了下，『這個人可以算是個商人了。』
holland點頭，『像是正義感，自由精神這類理由是絕對無法說服他的。』
昊微嘆，“商人自然是要攫取最大利益。他一定會選擇對他最有利的一方。”
哥拉祖洛夫伸展了下雙臂，『那個精明的鼻子永遠能嗅出最利于他的。當年帝國晚期那場末日的『Ragnarok』，只有網神損失最小……』
當他說出『Ragnarok』時，幾乎立刻換來holland和昊細不可聞的嘆。
Ragnarok，北歐神話裏的『諸神的黃昏』，預言中導致世界末日的諸神之戰，神話的最終章。
這場可以說是人類神話史上最為凄美的戰役所描述的場面已然達到當時人類想象力的極致。
與通常出現在神話開篇，并且只是神毀滅了所創造的人類世界的其他神話不同，『諸神的黃昏』不僅毀滅了人類的世界，也毀滅了所有的神祗，甚至他們的家園也在這場慘烈的戰争中徹底覆滅。同時，這場毀滅又是在神創造世界時便已注定的，無可避免，也無法阻止。因此，從北歐神話的一開篇起就注定是悲劇，而最終的這場『諸神的黃昏』更将這幕悲劇推向了一個燦爛而殘酷的□□以及最最凄冷而又無可颠覆的落幕。
然而哥拉祖洛夫提到的那場殊死戰役，可以說是現在各大組織以及獨立黑客們都生死難忘的，黑客帝國的『諸神的黃昏』。
在『那個人』創立黑客帝國時，就預見到會有這麽一天，但是他各種舉措依然無法避免的迎來最後的那個結局。
其實，就連現在的反黑客界都不知道，當時，整個黑客帝國波瀾不驚的水下究竟有多麽深。
目前反黑客界們早達成共識，黑客帝國注冊的超級黑客們是按墨羽，青羽，銀羽排名，還有出動就絕不留活口的以殘暴聞名的赤羽。
但實際上，在廣漠無垠的黑客帝國內，還存在着神秘的更高級別——那就是金羽。
随着那一戰的黃昏落幕，整個帝國受到毀滅性沖擊，組織架構不複存在，很多關鍵的核心代碼就此失傳，全部的金羽和大部分銀羽們都為之陪葬。
而幸存下來的，也是各大組織極力保留下來的血液，後來才慢慢成長為新生代的領袖。
然而，他們都心知肚明，在這幾年就算再怎麽發展，現在的聯盟跟當初帝國的黃金時代相比，那真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因此，莫爾斯才有這樣的時間和機遇成長成如此可怕的一股力量，以至于，無人能與之抗衡了。
各自出神的靜默片刻，昊說，“其實不難，只要我們三人能達成共識。那麽比拉雅應該很清楚他的立場才對。”
“有道理。”哥拉祖洛夫單手支頭。
是的。
五大組織裏的三大都統一戰線，Terence孤掌難鳴，比拉雅自然會站在他們這一邊的。
“大會最後的議題一定要選出新任主席。”holland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virtual room裏一片靜默。
這實在不是個什麽好消息。
兩大陣營對抗意識如此明顯，無論哪一邊的人做了主席，都一定會引起一場不小的風波。
如果是他們這邊的人，那麽Terence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但如果是Terence，那麽聯盟難道從此就淪為莫爾斯拓展信息領域的工具麽？
但是各大組織的領軍正是為了這個才到紐約，如果不能為聯盟選出一位新任領袖，那麽聯盟永遠也恢複不了帝國的風光，更別提對抗莫爾斯集團這樣可怕的，環伺在側的敵人。
“關于這點，我倒是有個小小提議。”一直不曾開口的flora突然說。
『請講。』holland彬彬有禮。
她悠悠地說，“只一個提示，國際電聯。”
此言一出，那三個人是何等人物，立刻心知肚明，不由得都面露淺笑。
『是個好主意。』holland贊道。
昊忍不住微笑，“虧你想得出來。”
哥拉祖洛夫架起長腿冷冷打量她，『弗萊亞，嗯？』害他更想跟當年這個帝國晚期的傳奇人物較量一下，看看她到底有多大能耐和魔力。
『謝謝。』holland向flora致謝，『我們必須回去進行下午的會議。HAO，你？』
“嗯，不，我還想睡個午覺。”昊不緊不慢的笑道，然後看向flora，笑意斂了幾分，“有些話還要順便跟老朋友敘敘舊。”
holland大約看出昊表面跟flora平靜默契，實則暗潮洶湧，雖早知道flora的能耐，但昊又豈是個普通人物？只能讓她自求多福了。
『你安排我們見面到底是？』哥拉祖洛夫還在懷疑flora的動機，『已經不在聯盟的你，到底充當什麽角色？』
曾經是帝國的人，現在已經離開聯盟，她到底有什麽立場，又懷着怎樣的心思以什麽樣的身份面對現在WHU黑客大會裏的衆人？
那一雙碧泓漾起的雙瞳，笑意層層漪漣蕩開，波光潋滟。
——“coordinator。”
沉默的看着眼前那個自稱『協調員』卻是帝國末期的風雲人物，哥拉祖洛夫開口，『還有件事……』
“安德留沙那件事情的□□，現在還不便透露。”她不僅知道他要問什麽，而且開口就堵了回去。
哥拉祖洛夫深知他敬重的也同樣是提拔他的安德烈維奇當初在帝國有多麽桀骜不馴，而弗萊亞出口就喚他的昵稱，想來關系匪淺了。
“總會有大白于天下的時候。”她說，“耐心點。”
他又默然了數秒，『let's see。』
一直到離開virtual room，哥拉祖洛夫還是一臉隐隐挑釁與敵意，只可惜他面對的是帝國曾經的傳奇人物，輕而易舉把他的明示暗示化于無形。
holland一直留着，若不是礙于昊在場，本不會如此躊躇，『我想，可能是時候我要找個backup……』
一語未畢，flora就像是看出了什麽似的，“別擔心。”她頓了一下，又道，“自己保重。”
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