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受傷
她曾經看過一本回憶錄。寫的是二戰時中國遠征軍在野人山裏的悲壯故事。因此，她很清楚，在熱帶雨林裏想要生存是非常艱難的。
30米高的羅望子。
就算她的恐高症不是太嚴重，就算戰連城将她牢牢捆在他的背上。可是，光兩根看上去細細地登山繩，卻要承擔他和她的全部重量。不管怎麽看，都讓她心驚膽戰。
然而，戰連城卻一派輕松地鼓搗起了那卷登山繩。這是跳下飛機前，每個人必須要配備的。她也有一卷。就挂在她的腰間。可惜，此刻已經沒有用武之地了。
選定粗壯，穩定，沒有任何蟲蛀痕跡的樹枝。戰連城将登山繩繞上樹枝。七繞八繞地。最後，開始打結。
江心趴在戰連城的背上，頭伸過他的肩頭，很好奇地看着他那雙忙碌的修長大手。
戰連城的手指确實很好看。尤其是在打繩結的時候。猶如蝶舞繁花，随着他的手指不停翻飛。一個複雜到讓她看得目瞪口呆的繩結就打好了。接着，他将腰間的系扣拉了拉，檢查繩子。等确認一切安全了之後。這才背着她開始下樹。
從他的這一系列動作來看。他應該具有豐富的野外生存經驗。這讓她不禁好奇，他到底是什麽人了。
高大的羅望子樹。只有樹冠部分有枝葉。其餘樹幹部分就像一根矗立蒼天的巨大柱子。而他們兩個人，就挂在這根柱子上。和這根柱子比起來，他們兩個是如此的渺小……
趴在他的背上，在這參天大樹的樹幹上挂着。耳邊聽着呼呼而過的風聲，還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這樣的感覺說不上害怕。其實，只要有他在，她真的感覺不出來有什麽值得害怕的。
她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依賴他了。
這樣的感覺于她而言，絕對是前所未有的。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
戰連城的雙腳終于踩在了地面上。地上落滿了厚厚的樹葉。層層疊疊……
樹葉腐爛之後上頭又長滿了一些很奇怪的小植物。這裏雖然見光不多。但是，這些小植物依舊頑強地生長着。由于這段時間是泰國雨季尾聲。因此，這裏的雨水也不會少。人一踩上吸飽了水的腐葉層，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并且，散發着一種腐敗的味道。再配上寄生在周圍大樹上的熱帶蘭花香味。空氣中的味道頓時變得很奇怪了。難聞卻又說不上。聞久了還覺得似乎很不錯的樣子。
由于上層是高大的闊葉林。在茂密的枝葉層層覆蓋下。地面上已經基本上見不到什麽光了。黑漆漆的樹林裏，滿地都是毒蟲蚊蟻，瘴氣彌漫。這一切，都和在樹冠上看到的景致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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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先生……”
“……”
戰連城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站了半晌。似乎是在仔細聆聽和觀察周圍的動靜。為了不打擾他。她江心只能識趣地閉嘴。
當戰連城再次走動的時候。她才小心地開口道：“戰先生！”
“嗯！”
“你能不能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熱了。她面紅耳赤得厲害。
“有人追過來！”
“欸？”
“你想我們被包餃子就下來！”
“……”某女閉嘴！
在江心閉嘴不到兩秒鐘。戰連城的身形就迅速開始移動。他在黑黝黝的熱帶雨林裏奔跑起來，就像一只行動迅捷，随時要人死命的黑豹。
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抽出別在腰間的槍開始射擊。随着他開槍。遠處樹林裏不停地有人倒下。
她緊緊地貼在他的背上，盡可能地縮起自己的手腳。不讓自己阻礙他的行動。子彈劃破氣流，飛過耳畔和頭頂的聲音她終身難忘。這聲音異常刺耳，尖銳。如果硬要去形容，那就和絲綢被大力，迅速撕扯開差不多。
突然，她的頭發被什麽東西大力扯住。
“啊！”劇烈的疼痛讓她嚎叫了起來。
就是因為這一停頓，他的腳步頓了頓。也正是因為這一頓，他的左肩上瞬間出現了個血洞。他的身子也随之震了一下。鮮紅的血濺了她一臉。她慌忙查看自己的肩膀。這才發現，自己的頭發被荊棘勾住了。抓起系在腳踝的傘兵刀。她将那頭原本烏黑亮麗的長發割斷。
他的身形再次迅速移動。就像他壓根兒就沒有受傷一樣。
“對不起！”她嗚咽着。卻不知道該怎麽幫他。這次，是她害了他。
戰連城喘了口氣。聲音依舊冷冷道：“他們想抓活的！不會那麽輕易殺了我！”
“可是……”她還沒有說話。一邊跑，他一邊淡淡道：
“怕什麽？我在這裏！”
這七個字從他的嘴裏說出來。根本算不上溫柔。甚至還很霸道。聲音更是冷飕飕的。可是，也正是因為這七個字……
她那原本驚慌的，失去冷靜的心髒開始慢慢恢複正常。
戰連城的速度非常迅速。她只感覺眼前的大樹正在迅速後退。巨大的野芋頭葉子就像一只只大手一樣撲向她的頭。她趕緊将頭埋下去。不多時，她感覺他好像在下坡。接着，她聽到了溪流的聲音。當她再次擡頭的時候。看到了一條小溪正在陽光下潺潺流動。一線藍天在頭頂挂着，就像一條錦帶一樣。她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流雲。感覺風好像越來越大了。
“雨快到了！”戰連城說完，趕緊往前奔跑。
熱帶雨林的天氣說變就變。剛才還風和日麗，轉眼就大雨傾盆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當戰連城終于停下來的時候。雨也到了。
豆大的雨滴狠狠地砸了下來。将野芋頭的葉子砸得東倒西歪。而地面上的小植物更是被蹂躏得慘不忍睹。一些很漂亮的寄生蘭花朵甚至被砸了下來。他們躲的這處地方是一棵巨大的榕樹。由于它上層的樹冠太大，太茂盛。導致樹下除了幹燥枯枝和落葉。就算雨下得極大，也只是樹冠邊緣的地方濕掉。而靠近樹幹的地方依舊幹燥。榕樹的板根就像一把把刀口朝天的菜刀。也正是因為這些巨大的板根。才讓這棵榕樹矗立在這廣袤的熱帶雨林裏。
“戰先生！”
“……”
“能放我下來嗎？”
戰連城默默地将她放了下來。然後，坐了下去。後背靠在榕樹板根上。略顯蒼白的臉上，看上去格外疲憊。
“戰先生。你受傷了，我……”說到這裏，她低下頭。畢竟，這傷是因為她：“我……我能不能……”
而她那頭原本烏黑的長發，此刻就像亂草一樣披在頭上。前頭的部分勉強有點兒長。後腦勺部分就短得可憐了。
她還沒有說完。
“接着！”
她本能地伸手。手裏多了一卷紗布。她迅速為他包裹了傷口。可是，由于環境不允許。子彈依舊在他的身體裏沒有被取出來。子彈不取出來。他的傷口就會一直流血。而流出來的血，勢必會引來一些要命的獵食者。
想到這些，她就越來越急。
“這裏太潮濕了，而且還有很多蟲子。”說着，江心從背上的包袱裏，抓了一塊降落傘布料出來。又從周圍抓了一些落葉過來。然後，将布料細心地鋪上去。戰連城看了她一眼。默默起身，移坐到了布料上。
雨越下越大
“咕咕……”她的肚子冒出了令人尴尬的聲音。她趕緊将肚子捂住。對着他呵呵幹笑了兩聲。
戰連城卻閉着眼睛，沒有任何反應。
江心皺了皺眉。有些不放心地趨向前一看。這才發現他的臉頰上有兩坨不太正常的紅暈。
伸手，摸了一把他的額頭。
她的心咯噔一聲掉進了深淵。
受傷，他發燒了……
在熱帶雨林發燒或許沒有那麽糟糕。
可是，如果在熱帶雨林受傷并且發燒，那就絕對是糟糕透頂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