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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 (1)

跟外頭的冷冽截然不同,車子裏有很純粹的他的氣息。

劉克瑾坐在副駕駛座上,朦隴的雙眼靜靜地看着高冷俊雅的梵季諾越過半個車身,從容坐上駕駛座,自信帥氣的拉起車門,徹底阻隔車窗外的冷冽,然後有條不紊的在發動引擎前逐一檢查他的後視鏡、前後停車距離……

她喜歡這個男人。

即便理智上有無數個讨厭的理由,心還是誠實的喜歡他。

看着他,劉克瑾一時情不自禁,主動靠上前去——

察覺到她的靠近,梵季諾不設防地回過頭,不想,嘴角竟意外落下一抹微涼的迷人柔軟。

梵季諾身子隐隐震了一下,掀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她,無言的目光透着幽沉,心思難辨。

劉克瑾被看得一陣緊張,正想着要悄悄撤退,忽地腰間一緊。

「學、學長?!」她軟軟低喚。

是她的錯覺嗎?總覺得梵季諾落在她臉上的目光似乎十分灼燙,這讓劉克瑾不由自主的渾身緊繃,臉龐跟着熱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低得不能再低的嗓音,透着極鮮明的男人味。

看他那麽冷靜,反觀自己心虛慌張,劉克瑾有些惱羞成怒,定了定心神後,重新鼓起勇氣,帶着豁出去的無畏精神,再度仰起下颚,送上一吻。

這次不是落向嘴角,而是不偏不倚的貼着他略顯冰涼的唇瓣。

當初,他都可以不由分說吻她,她當然也可以!

這個吻,帶着生澀,帶着些許尋釁的意味,還帶着女子天生的柔軟,哪怕僅僅只停留了一秒的時間,卻深深勾引出蟄伏在梵季諾身體裏的野性。

「小瑾,頑皮是要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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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着嗓抛出這句警告後,他臉龐驟然逼近,盡管劉克瑾察覺情況不對想落跑,強悍的大掌已經先行一步牢牢扣住她的後腦杓,一眨眼,暖燙燙的熱吻就這樣霸道的、全面性的壓了下來。

「唔……」

劉克瑾渾身緊繃,根本忘了掙紮,只感覺到他攬着她的手一寸寸的收緊,唇舌熱烈的侵襲着她,在她驚詫而微張的小嘴裏,極盡所能的追逐、挑逗、糾纏。

他吻得很急很重,舌頭竭盡所能的索求她口腔裏的甜美,毫不留情的,甚至可以說是近乎瘋狂的再與之糾纏、吸吮,半點喘息的空間都不留。

像是一頭餓了許久的野獸,滿滿的雄性荷爾蒙在這個吻裏發揮得淋漓盡致,強烈、壓抑而決絕。

瀕臨窒息的前一秒鐘,他放開了她,那柔軟的唇瓣被蹂躏得通紅,像是随時要滴出血來,讓他眸底立時燃起火焰。

他驟地放開她,用最快的速度發動引擎,車身就像離了弦的箭矢,頭也不回地往福沖——

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兩顆心不約而同的以着一種失控的力道在跳動着。

撲通!撲通!撲通!

車子戛然而止的下一秒,劉克瑾被帶了出來,兩人一進了電梯,他的吻就無法控制的朝她紛亂落下。

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拉拉扯扯……直到躺卧在充滿他陽剛氣息的鐵灰色大床上。

遠方的天空透着微光,屋裏漫着将明未明的朦胧感,梵季諾居高臨下的凝望着她美目迷蒙,面容嫣紅的模樣,煞是迷人。

只要松開她身上的束縛,就能毫無障礙的碰觸她白晰如玉般的肌膚,和飽滿迷人的女性曲線。

「小瑾……」他低啞呢喃。

在喚得她的注意後,他一改稍早的狂野,緩緩伏下身去,很是溫柔的邊親吻着她,邊移動大掌來到她腰間,隔着衣物慢慢地揉捏摸索。

劉克瑾被他弄得渾身都軟了,盡管害羞,身體卻仍忍不住向他偎去,似是想要更多的關注。漸漸的,呼吸變得淺促,心跳亂了,她颦起雙眉,無助低吟,「學長……」

多年無人撥弄的心弦不住地顫着,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緊緊揪着他衣衫的一角。

許久不曾聽聞的稱呼如同蝕骨的毒藥,讓他心神一蕩,手便探進了衣下。

劉克瑾倏地一繃,覺得渾身上下都變得好熱好熱,每一寸皮膚都在渴望他的碰觸。

這個時候,誰也沒心思多說什麽,就是順着感覺,順着欲望走。

劉克瑾微微地顫抖着,她半眯着眸,看着他對自己的身體肆無忌憚的摸索揉弄,陌生的快感不斷地在她身體裏累積着,蓄勢待發。

身體被充滿的瞬間,腿心陌生的飽脹酸軟,令她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忍不住的哼吟從微啓的小嘴裏逸出。

真好聽,她的聲音真好聽,那麽無助,那麽迷人,聽得他渾身都熱了起來。

「小瑾,放松……」

她試着讓自己不再那麽緊繃,試着習慣他的存在。

這短暫的适應期讓兩人都備受煎熬,好不容易跨過了坎,他不疾不徐按照自己內心的想望,開始屬于他的節奏,開始對她攻城掠地,讓欲望的烈火澎湃地灼燒着彼此。

看着她在自己身下情難自持的顫抖,因為自己而迷失,男人的自信心深深被滿足的同時,卻還貪婪的想要向她索求更多、更多。

「慢、慢點……我不行了……」

太快了,太快了,眼前的一切快得幾乎要捕捉不住,無法形容的異樣感受不斷地在她身上蔓延,她好怕這種快要失去理智的感覺,無助的喊着,近乎求饒的喚着她的季諾學長。

梵季諾貼着她的耳畔,柔啞的嗓子低低安撫,「乖,小瑾,別怕,抱緊我,別慌……」

她不知道他會帶她到哪裏,但她想,只要是他要她去的地方,她就去。

在他的帶領下,她領略了前所未有的境界,像是被高高的抛向了無邊的天際,盤旋後,再宛若輕羽般徐徐落下。

劉克瑾身體都乏了,像是再也使不出一星半點的氣力,軟軟的癱着,但情緒卻是高漲的,一時半刻都平靜不下來。

感覺到自己正被他緊緊抱在懷裏,她覺得好溫暖。

「小瑾……」他可愛又可憐的小瑾。

他喚着,閉上眼睛,溫柔親昵的蹭着她激情後發燙的臉龐,靜靜領略這男女之間歡暢淋漓後的恬靜與滿足。

陽光照進室內,在這對交纏相擁的人兒身上撒下徐徐的暖意。

電話響了,劉克瑾直覺反應就是拉起棉被,徹頭徹尾的蓋住自己,阻絕噪音。

偏偏鈴聲就是陰魂不散,停了幾秒鐘後又故态複萌,擺開作殊死戰的态勢跟她對抗。

X!火大的劉克瑾沒辦法了,只好悻悻然的讓沉重的肉體從溫暧的被窩裏爬起來,眼睛懶得睜開,頂着昏沉沉的腦袋,透過耳朵尋聲找物。

随手抽了被單之類的就往身上裹,她花了些許時間,總算在地板上找着吵到令人發指的手機。

「喂……」嗓音透着濃濃的睡意,還有被吵醒的不甚愉悅。

「老大,我是阿達,我的天,老大,你不會是還在睡吧?」包力達的聲音清楚的從話筒那端傳來。

「廢話。」她揉揉發癢的鼻子,眼睛依然沒睜開。

「老大,清醒一點,不管你是要搭火箭還是要用飛的,總之,務必要用最快的速度進公司,總編大人在找你……而且臉色很難看。」最後一句話,包力達是搗着話筒說的。

總編大人的臉色很難看?!

哪怕一開始靈魂還在神游太虛,聽到最關鍵且致命的一句話後,濃濃的困意立馬被吓退至五十公尺外。

shit!死定了,這下真的要死翹翹了!

劉克瑾霍地站起身來,「噢……」好酸好痛啊。

她可憐兮兮的揉着腰,小心翼翼地貓着身子,找尋四散的衣物。

奇怪了,她有這麽邋遢喔,居然把衣服丢得到處都是。

「浴室在左手邊那扇門後。」沙啞的男嗓陡然響起。

劉克瑾頓住動作,循聲看去。

梵季諾一派潇灑的将手肘抵在屈起的膝蓋上,掌心輕托着臉,頭發淩亂卻別有一番味道,上身完全赤裸,窗外陽光正好灑落在他壁壘分明的胸肌上,閃亮亮的誘人,畫面美得好像是在拍寫真集。

她心髒不受控制地跳了好大一下!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裏是我家。」胸膛因為笑意輕輕震了一下。

他家?!

劉克瑾飛快的掃看四周,下一秒,思緒回籠,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像快轉般飛速在她眼前重新上演。

都說酒後失身卡自然,她明明沒喝一滴酒,怎麽也……

她懊惱的猛敲自己腦袋。

劉克瑾呀劉克瑾,你是腦袋有洞還是被門夾到,想你一世英名就毀在一時的情不自禁上了,到底是在心動個什麽鬼啊你?這下好了,睡了不該睡的男人,把情況搞得這麽複雜,看你怎麽收拾!

對對對,現在要怎麽收拾……她偷偷瞄他一眼,心想,如果現在地上有個洞該多好,至少她可以把自己埋起來。

「你先去沖澡,待會我送你回家換套衣服,我們再一起進公司。」

哈哈哈,這位大人,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一起進辦公室?那不天下大亂才怪。劉克瑾苦笑。

見她一動也不動,他挑眉,「難不成你想一起洗?」

像是被雷劈中,劉克瑾表情驚恐宛若見鬼,抱着衣物踉踉跄跄地奔向左手邊那扇門,活像身後有怪獸在追她似的。

梵季諾低頭一哂。

這女人還真是迷糊的緊,慌張的身影也很有戲。

浴室內,劉克瑾抵在門板上,不住的深呼吸……梵季諾果然是那種沒有最無賴,只有更無賴的超級大無賴,居然堂而皇之說出那種讓人臉紅心跳的話,臉上還全然沒有半點尴尬,如此游刃有餘,莫不是把女人帶回家滾床單已經是他無聊時的消遣?

切,那她算什麽,自動送上來給人吃白食的?吼吼吼,再情不自禁啊,活該賠大了!她懊惱地痛罵自己昏庸。

「需要我進去幫忙就喊一聲。」

門板後突然傳來他的說話聲,劉克瑾倏地別過頭去,覺得不妙,趕緊把門牢牢鎖上,畢竟她面對的可是個超級大無賴。

「喔,忘了跟你說,鎖門沒用,我有鑰匙。」

「你……王八蛋!滾!」

她氣呼呼的把衣物往架上一放,轉開蓮蓬頭,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清洗幹淨,雖然嫌棄卻也沒辦法的将昨天的衣物穿回身上。

走出浴室,梵季諾迎面走來,再三叮咛,「等我,我很快就好。」順手撥撥她的頭發,這才越過她走進浴室。

幹麽,把她當小狗狗喔?劉克瑾皺眉。

不行,跟他獨處太可怕了,腦袋不自覺得會想起昨天的事情,更別說她要真和他一起進公司,信不信,一個小時後她立馬成為全公司女性員工的頭號大公敵!

趁着他在洗澡……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劉克瑾迅速來到玄關。靠,連彎腰穿鞋子都覺得痛苦,梵季諾這家夥真的是對她下重手啊!忍不住再暗罵他幾句沒人性,接着小心翼翼的打開大門,身影往門縫一閃,成功逃脫。

等梵季諾圍着浴巾出來,發現佳人不見蹤影時,他一點都不意外。

果然又開始躲着他了!

她到底把他梵季諾當成什麽了?用過即丢的衛生紙嗎?

他勾了勾嘴角,眸裏透着冷意。

轉身,目光被椅腳下的東西所攔截,他走上前去,彎身拾起——是她的夾式耳環,他親手取下的,因為會阻礙他親吻她敏感的耳垂。

他将耳環淩空懸在指尖,眯着眼睛,想像華麗又招搖的它在她發間若隐若現的神秘姿态,忽地,目光一閃,他反手一握,耳環靜靜躺在他掌心,長指一撥,耳環翻轉過去,暴露了藏在上頭的秘密。

微型攝影機?!

梵季諾眉梢輕挑,暗忖他們兩個跟這玩意兒還真有緣。

在一個門窗緊閉,卻又煙霧缭繞的空間裏,被高分貝的痛罵一個多小時,光「你是豬嗎」這句話,平均不到五分鐘就要被使用一次,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懷疑,以為自己真的是豬,堪稱是罵人史上不敗的經典詞彙。

走出總編辦公室時,劉克瑾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用「滿面全豆花」這樣的泛泛之詞可以形容,根本像是被人砸了一頭臭雞蛋後,還被強按在泥地裏狠狠滾過般灰頭土臉。

還好,她挺住了,至于上司大人為何會像是吃了炸藥一般,是因為總編得到消息,每家報章雜志都準備要刊登汪競東的大新聞,唯獨他們芒果周刊沒有跟進。

「老大,你還好吧?」包力達同情的問。

「暫時死不了,就是體內咖啡因含量嚴重不足,急需補充。」比了個喝咖啡的手勢。「電話幫我注意一下,有什麽事情喊我一聲。」

「Yes sir!」包力達用生命保證。

刷了門卡,走出辦公室,直接拐向右手邊的咖啡販賣機,翻出身上的銅板,買了一杯熱美式咖啡。

總編大人煙抽太重了,害她都快尼古丁中毒。劉克瑾一邊啜着咖啡,一邊把憋在身體裏的郁悶濁氣吐出。

悶氣可以吐出,可這腰酸背痛……

天啊,要死了要死了,渾身上下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頓,再把斷掉的骨頭随便拼湊塑型,随時都像是要散了架似的。

人吶,果然不能太縱欲,瞧,這下報應來了。

梵季諾也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狠角色,平日裏一副文質彬彬的白面書生樣,不想卻是個深藏不露的禁欲系男人。脫了衣衫、吻了人,骨子裏那媲美豺狼虎豹的野性便盡顯無遺,對她索得既兇且狠,把她這把珍藏多年的老骨頭折騰得快要不行,完全沒在手軟。

劉克瑾敲着肩膀,順勢舒展僵硬的身子

「老大老大,快遞一早送過來的,你快瞧瞧。」包力達眼神透着興奮,「跟上回送來爆料線索的方式一模一樣,用的紙袋也是同一款。我說都什麽時代了,這手法也真是不科技!」

「對,真不科技,怎麽不寄E-mail,最好幫忙把完整的新聞內容都拟好,把稿子一并弄得妥妥的送上來,你覺得怎麽樣?」

「嘿嘿嘿,那倒不用,我可不想失業哩!」包力達傻笑。「老大,快看看吧!」

說起這個包力達,真是好氣又好笑,她搖搖頭,一把抽過牛皮紙袋,打開,取出裏頭的……照片。

劉克瑾挑了挑眉。

「哇靠,這些照片很有爆炸性喔!我們跟了這些天,連一張震撼性的畫面都沒拍到,對方迫不及待送來,是不是嫌我們效率太慢啊?」

啪!一記重擊不偏不倚的落向包力達的腦門。

「有你這樣自己擠兌自己的嗎?蠢吶!去去去,去做你的事,讓我一個人冷靜想想。」

打發了包力達,劉克瑾帥氣的一口仰盡剩下的咖啡,一手捏扁紙杯,往旁邊的垃圾桶一扔後,開始陷入一個人的沉思。時不時又拿起小天王汪競東左擁右抱飲酒狂歡的玩樂照片,無言端詳。

周刊的屬性不像日報、電視新聞,需要立即處理它,劉克瑾還有點時間可以觀察爆料的後續效應,或者看看其他同業的處理方式。

是身為新聞人員的一種直覺嗎?她總覺得不對勁,這件事有股說不出來的古怪。

如果是一般人握有素材,通常會一股腦兒的倒,一副不抖個清潔溜溜就誓不罷休的态勢。相形之下,這位神秘爆料者就顯得很有耐心,一點一點的扔,像擠牙膏似的,很是從容。

而且一開始只将爆料寄給芒果周刊,看他們似乎還沒打算報導,幹脆多寄幾家。

這一兩天,新聞肯定會吵翻天,但劉克瑾比較好奇的是之後,之後又會有什麽樣爆炸性的內容被這位神秘爆料者抛出呢?

說真的,這種照片的主角若是一般人,頂多道個歉就算完了,可主角一旦換成講究個人形像、注重品牌包裝的音樂小天王,大衆當初對他如何愛如潮水,現在的負評和唾棄也就會轉變成潮水般的厭恨,而且還是加倍奉還。

只能說,小天王大意了,原本是那麽清新幹淨的人,現在卻沾染上這些東西,未來只怕不妙。

劉克瑾想得入神之際,忽聞身後傳來腳步聲,以為又是包力達,頭也不回的說——

「阿達,這兩天咱們暫時不去堵汪競東了,反正全臺灣的媒體不管是平面還是電子、電視,會像天羅地網般滴水不漏的守着他,我們就別去他家樓下湊熱鬧了。」頓了下,又說:「對了,記得上次我打電話給經紀人詢問汪競東最近有無公開活動時,他經紀人是說,他在錄音室籌備下一張新專輯。不如,我們就去天王專屬的錄音室瞧瞧吧!」

直覺告訴她,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汪競東沒在錄音室,只怕也沒有籌備下一張專輯這回事,但她就是要去親自确認一下。确認過後,自然知道是不是經紀人放煙霧彈。

「你想大搖大擺去?」

「說你傻,你還真有夠傻,我又不是去找保全喝茶的,當然是要僞裝啊!看是要假扮成清潔人員還是快遞人員……快遞人員好了,欸,你去隔壁A兩本FashionLab雜志,包一包我們送去錄音室。」她聲音裏藏着惡作劇的興奮感。

「為什麽不送芒果周刊?」

「傻啦,你有看過幹壞事還自報家門的嗎?」

劉克瑾邊罵邊将雙手往後背去,一手朝上、一手朝下,十指交扣在後背,使勁拉扯僵硬的筋骨,不時像個老太婆發出唉唉哼叫,模樣說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這點子是不錯,可惜行不通。因為太暢銷、太受歡迎,現在FashionLab的辦公室裏,連一本雜志都沒有,完全零庫存,倒是芒果周刊,應該堆滿了走道,你确定不幫忙出清個兩本?」

因為腰酸背痛不斷在伸展拉筋的劉克瑾驀然停住動作。

這聲音聽起來怎麽很像梵季諾?!

老天不會對她這麽殘忍吧……

她緩緩地轉過身來,果不其然,就是梵季諾無誤!渾身光鮮亮麗、神清氣爽地站在距離她不到十步遠的地方,嘴角噙着痞痞的淺笑。

哪怕是「很早」才睡,他也是一臉容光煥發,全然不像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頂着熊貓眼,那麽狼狽不堪。

站在他面前,女人很難不自慚形穢。

站直身子,她松開雙手,「你、你站在那裏多久了?」

該死,他肯定把她畸形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了。

「應該沒很久吧,不過該聽的都聽到了,不該聽的,我也聽到了。」梵季諾表情很是玩味。

「你幹麽偷聽人講話!分明居心叵測。」劉克瑾發難指控。

「再怎麽居心叵測也不及你的一半,不能自報家門就報我的家門,你這樣對嗎?」

「……」無法反駁。

「早上為什麽不聽我的話,自己溜走?」

「沒、沒有溜走啊,我不過是因為趕時間,想說早點出發,總編大人急着找我咩。」她佯裝無事的擡起手撥撥頭發,摸了摸耳朵。

忽覺有一道銳利目光直直落向她的手,她後知後覺的想起某事,連忙收手往身後一背。

shit!今天回去真的要剁手指了啦!

擡眸,果然看到梵季諾噙在嘴邊冷冷的笑。她吞了吞口水,定定心神,「新聞爆多,我去忙了。」

她低着頭,像個小媳婦似的匆匆離去,在經過梵季諾身側時,手臂倏地被擒住。

「你幹麽?還不快放手!萬一被人看見怎麽辦?」她慌張的探頭探腦,就怕哪裏殺出同事,撞見兩人拉扯。

他挑眉,「就這麽害怕被別人看到你跟我在一起?吻我的時候怎麽沒想到這一點。」

「閉嘴!我不是害怕,我這是在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事發生,畢竟這是職場。可以放我走了嗎?」

「回答完我的問題我就放你走。」

「快問快問。」她催促。

沉吟須臾,他壓低嗓音,用僅容兩人聽見的音量問:「你還好吧?很不舒服嗎?我有點控制不住,你……需要帶你去醫院嗎?」

哔哔哔,警察,快把這稼夥帶走!他到底在說什麽啊,羞死人了!劉克瑾覺得自己臉紅得快要爆炸。

「你不要自己亂腦補,我很好很好很好。」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三次。「我回答完了,可以放開我了吧?」

她亟欲撇清的模樣,讓梵季諾很不爽,「既然如此,下次我應該可以更放肆些啰。」他壞壞的睨着她。

「梵季諾——」什麽下次?想得美,沒有下次啦!還有下次,本小姐就剁手指。

某人的手不自覺地擡到半空中,又趕緊死死壓在身側。

「你又想躲着我了是不是?」

「我是真的有事要忙。」她寧可被總編大人痛罵N小時,也不想跟梵季諾交手一分鐘,那種壓力是一層一層疊上來的,揮都揮不掉。這男人明明那麽打動她的心,卻又讓她害怕,仿佛随時會被他吞噬。

「我們的事你打算怎麽辦?」

「……我們能有什麽事?」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左看看右,就是沒膽看他犀利深邃的眼睛。

「需要我好好的提醒你我們曾經發生過什麽嗎?」

「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我警告你,不要把我當成用過即丢的衛生紙。」

唷,警告她啦,好好好,好你個梵季諾,要知道,她劉克瑾什麽都吃,就不吃硬!

「那我也警告你,少拿這事情要脅我,你以為我還是當年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遇着事就只能摸摸鼻子認栽嗎?對,我是跟你上床了,可我也不過就是跟男人睡了一覺,又不是殺人放火,我沒揪着你哭哭啼啼,你也不要像娘兒們般拉拉扯扯,想要用這事威脅我?抱歉,門兒都沒有。」

劈裏啪啦說完後,她覺得自己真不可思議,居然也能這麽流利的發狠,一定是平常罵包力達給訓練出來的。

忽覺眼角人影晃動,擡頭一看,唉呀,說人人到,這個包力達——劉克瑾楞了一下,接着眼睛一秒瞪大,整個人像是快中風,抓着胸口猛捶。

完了完了……這個包力達是什麽時候站在那裏的?他不會都聽到了吧?

「呃,老大,你在跟梵總編說話啊?哈哈,那我不打擾你們,我待會再來倒茶,你們慢慢聊,慢慢聊……」包力達笑咪咪的往後退,不斷的往後退,突然一個轉身,拔腿就跑。

劉克瑾絕望的閉了閉眼睛。

死了,這下非得死透透了,沒想到千防萬防,最後卻是從她自己的嘴巴裏說出去的。

梵季諾真是她命中的大克星,遇上他總沒好事,現在又睡了他,只怕要後患無窮了。

「這下你高興了吧?」她狠狠的捶了他胸膛一記。

「一點點。」梵季諾也沒料到會突然殺出個包力達來,還好死不死聽到了最關鍵的一段話。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她還要糾結。

「梵季諾——」

「又指名道姓了,每次不高興就這樣。」什麽時候,她才會又用那軟糯而依賴的嗓音喊他呢?

察覺到他眼神的變化,劉克瑾心跳不禁跟着加速,不禁想,幹麽又用這種眼光看她?他不知道這樣的殺傷力很大嗎,會讓她、她……

不遠處隐隐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伴随而來的是同事們的大喊。

「總編!賴總編!」

梵季諾和劉克瑾對看一眼,連忙往芒果周刊的辦公室跑去,只見裏頭亂烘烘的,大家圍成一團。

「發生什麽事了?」劉克瑾問。

「總編突然昏倒了。」包力達緊張地說。

梵季諾撥開人群,一邊快步地往中心處走去,一邊指揮若定。「讓開,通通都讓開,不要圍住人,保持空氣流通,快點打電話叫救護車。」

「已經叫了!」有人應聲。

梵季諾蹲下身,「賴總?賴總編?」邊呼喚,他邊檢查賴總編的身體情況,心倏地一沉。

狀況不妙,賴總編毫無反應,脈搏微弱的幾乎測不到,手邊又沒有AED設備……事态緊急,梵季諾想也不想的将自己的雙手合抱成拳,朝已然陷入昏迷的賴總編胸口落下,重重的一擊——

一旁的衆人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而紛紛倒抽一口氣。

梵季諾不為所動,鎮定的檢查,再次施予重擊,确認情況後,轉而開始施予CPR.

劉克瑾看着他像個勇者堅定無畏的伸手救援,哪怕額際冒出薄薄汗水也不歇手,拚了命的要把賴總編從鬼門關前拉回,心裏有着說不出的感動和崇拜。

救護人員趕到時,賴總編已經恢複心跳,但狀況還是很危急,大家七手八腳的幫忙把人送上擔架。

梵季諾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面前突然出現一條疊得方正的手帕,他視線依循面前這拿着手帕的小手看去——

劉克瑾沒說話,但意思再明白不過。

梵季諾也沒跟她客氣,接過手,抹去一臉的汗水。

「洗了再還你,我先回辦公室了。」

「謝謝,多謝有你。」

他沒說話,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梵總編,謝謝啊!」包力達率先喊。

其他人聽見了也跟着頻頻道謝。

他擺擺手,挺拔的身影頭也不回的消失在門口。

「我對梵總編徹底改觀了,一直以為他就是個只會耍弄女人的娘炮,沒想到他根本是男人中的男人!偷偷告訴你們,剛剛他那一記重擊,吓得我膽子都要破了,還以為他在搞謀殺。」

「就是就是,還好有他。」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慢慢回到座位上。

「剛剛多虧了有梵總編,不然總編大人就危險了。」包力達坐在位子上,別過頭朝劉克瑾說。

「是啊,多虧有他。」

老實說,方才那情況,她着實吓了好大一跳,當下跟大家一樣腦子都懵了,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還好有他在。

是說,賴總編怎麽會突然昏倒,不會是讓她氣的吧?

唉呀,這下她罪孽深重了……若不拍個十條百條走光內褲回來,怎麽對得起總編大人?

煩躁的抓抓頭發,她頭一偏,「阿達,你在幹麽?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

「你的耳環啊!早上你在總編辦公室聽訓的時候,梵總編送過來的。」

原來落在他家了……她伸手索讨,「拿來。」

「我先把裏頭你單槍匹馬闖進夜店的影像畫面轉存,順便Check一下內容,搞不好會有驚人收獲也說一定。」

「喔。」

闖進夜店前,是她親手把這對改裝有超迷你微型攝影機的耳環戴上自己耳朵的,之後一連串的混亂她也無暇理會,好像是在她和梵季諾難分難舍的時候,才被他取下來的。

等等,這個可是能夠影音雙傳輸的機器,這麽說……她和他……他們兩個的畫面……Oh NO!劉克瑾二話不說,探長了手臂一把将耳環從包力達手中搶了回來。

「老大?」包力達望着空蕩蕩的手,一臉莫名其妙。

劉克瑾心虛的撓撓耳朵,「……這個、這個不急,我晚點再自己弄就好,你先幫我把和汪競東錄音室簽約的清潔公司找出來,搞清楚每天的打掃時間,這比較要緊。快快快,總編倒下了,我們得争氣一點,一定要趕緊弄個獨家出來。」

「喔,好啦。」包力達雖覺得老大很古怪,但他本就是個沒啥心眼的小孩,也沒想太多。

劉克瑾暗暗松了一口氣……阿彌陀佛,她的一世英名差點就毀了。

「老大。」

「什麽事?」

「那個……你放心,剛剛聽到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跟別人說的。」包力達手指往嘴上一拉,并握拳往自己左胸口敲了兩下,對此事表現緘默與義氣。「不過……是真的嗎?你跟梵總編……」

X!劉克瑾暗罵一聲,抓起靠腰的軟墊,直直往包力達那張看起來很猥瑣的臉砸去。

看來是真的了。包力達心下了然。

真心感恩梵總編以身試法,實在太偉大了他!

唉唷,進行這麽久,第一次掌握到超級獨家大八卦,好興奮啊。

「包力達,再讓我看到你嘴角上揚,我就把你從窗戶扔下去——」

晚上,當辦公室裏的人都下班後,低調留守的劉克瑾一陣左右張望,幾次确認此時此刻此處此電腦螢幕前,就只有她一人。

她壓抑着緊張的情緒,動作迅速的把微型攝影機裏的檔案轉存至電腦,并且開啓播放——

畫面稍有晃動,看得出是那日她剛踏進夜店,她一陣快轉後……

沒了?!怎麽回事?

不信邪,劉克瑾移動滑鼠,将播放游标往回拉。

結果還是一樣。微型攝影機只記錄到她離開警局,上了梵季諾的車,之後的畫面就全沒了。

難道梵季諾的車上也有裝「國防布」?

這太詭異了,根本沒道理啊!是沒錄到還是檔案被截了?

如果儀器的電力和記憶容量都沒問題,答案就只可能是後者了。

至于誰是始作俑者……用腳指頭想也知道。

可惡,他到底想怎樣?不會是卑鄙的想以此作為要脅吧?

她不馴地從鼻腔裏擠出一聲冷哼。別忘了,耳環可是戴在她身上,常理來說,他的臉肯定才是最大亮點。至于她了不起就是貢獻了一點引人遐思、欲火焚身的聲音,他厚着臉皮不認也就罷了,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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