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這一年結束, 珍珍和侍淮銘的軍校生活也就結束了。
過完年,大家面臨着各奔東西,所以又約着在一起吃了一頓飯。
飯是約在珍珍家吃的。
過年前各家置辦的年貨都多, 分別湊上幾個菜,也就湊夠了滿滿兩桌菜。
大一點的桌子大人們坐, 在一起聊天說話, 還喝點酒, 小一點的桌子則孩子們坐。
當然還有不能上桌的大白, 它在兩個桌子的底下鑽來鑽去等吃的。
李爽一過來就直接把丹穗拉在身邊,眼神喜愛地把丹穗寵在心尖上,吃飯的時候更是抱着丹穗在自己懷裏, 眼裏完全沒有她家的何子然和何子言。
老周家的四個娃和何子然何子言坐小桌上吃飯, 鐘敏芬湊不上年輕人的熱鬧,聽不懂他們說什麽, 便自發坐去了娃娃那一桌,帶着何子言吃飯。
在軍校生活這麽多年, 這是侍淮銘、何碩和老周,三家人人員齊全地第二次坐一起吃飯。第一次在一起吃飯,李爽和吳大鳳鬧了別扭,後來就再沒有聚過了。
這樣聚在一起吃飯喝酒, 大多還是聊侍淮銘他們男人間的事情。
他們聊了聊這幾年在軍校的生活,情緒時而高亢, 時而又感慨和不舍起來。
說完他們工作學習上的事情, 難免也就說到家裏的事。
分開以後就聊不上這些了,現在自然跟搶時間一樣, 能聊多少聊多少。
老周說他家大娃, “成績不行啊, 考不上大學,跟我一樣,準備送去當兵。”
聽到這話,大娃在旁邊出聲:“我覺得當兵挺好的,我就想當兵。”
老周看向他又說一句:“你不用急,等我到了崗位上,立馬讓你去。”
大娃聽了這話十分高興,大口吃上幾口菜。
三家的九個娃娃當中,也就大娃現在成年了,其他沒成年的孩子自然沒什麽可說的,即便分開了,仍是吃奶的吃奶,上學的上學,沒有其他什麽事。
三個男人之間說了很多話,說完過去現在,又說了說分開後。
在眼下這樣的氣氛中,說的自然是分開以後常聯系,不要忘了兄弟之類的。
珍珍和李爽跟吳大鳳之間沒有分別的不舍,自然也說不上什麽體己話。
這些年,李爽和吳大鳳就沒處到一起過,不好不壞一直就那樣,珍珍這兩年和吳大鳳處得也不算好,今天能這樣和和氣氣坐在一起吃飯,已經是很難得了。
珍珍跟李爽說話:“咱們還好,都在熙城,離得比較近。”
李爽聞言看向珍珍說:“是不遠,但想要見面也沒現在那麽方便了,折騰得很,我真是舍不得你,更是舍不得我們的小丹穗。”
說着她又去逗懷裏的丹穗,問丹穗:“穗穗會不會想幹媽啊?”
丹穗這年齡,能理解的事情并不多,直接回答李爽的問題:“睡睡會想幹媽。”
李爽笑着又說:“想幹媽了就給幹媽打電話,幹媽過去看你,好不好呀?”
丹穗聲音裏奶氣很重:“好……”
和丹穗說完了話,李爽看向珍珍又說:“你到了軍區那邊,又能和阿雯在一起了,你倆能搭個伴,以後就丢我一個人在這邊,怪沒意思的。”
珍珍笑着說:“那我沒事約着阿雯過來找你玩。”
李爽盯着珍珍,“說話可算話呀?”
當時阿雯走的時候,也說沒事回來找她們玩,但這幾年下來,根本沒見過幾面。
珍珍點點頭,聲音壓低,“你在家備好咖啡和新唱片,我就過來。”
李爽伸手輕輕擰她,“原來不是為我來的。”
說着又故意道:“你來不來無所謂,必須要把穗穗帶過來。”
珍珍拖長了尾音答應:“好……”
知道她最疼她的幹女兒了。
***
因為是聚在一起的最後一個晚上,侍淮銘、何碩和老周沒有吃完飯就散,三個人坐在飯桌邊不走,借着酒勁又聊了很長時間。
吳大鳳坐不住,帶着她家的四個娃娃最先走。
李爽則抱着丹穗,和珍珍去屋裏又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說話的期間,李爽幫珍珍給睡醒的龍鳳胎換了尿布,珍珍又喂了奶。
喂奶的時候李爽問珍珍:“兩個孩子吃,奶水還夠嗎?”
興禹吃完躺着玩了,珍珍抱着丹彤回答說:“還好,勉強夠吃。”
李爽笑起來說:“你胸大,餓不着孩子。”
珍珍擡手就捶李爽一下,“丹穗還在這裏呢。”
李爽笑着看向丹穗,柔聲細語說:“咱們丹穗還小,又聽不懂,是不是啊?”
丹穗确實聽不懂。
珍珍喂完丹彤,把丹彤放到興禹旁邊,讓兩個小家夥自己玩了玩。
龍鳳胎吃飽了不哭不鬧的,珍珍和李爽又坐着說了會話。
丹穗年齡小熬不了夜,趴在李爽懷裏昏昏欲睡地揉了兩下眼睛。
剛好鐘敏芬這時候過來,先帶着丹穗洗漱睡覺去了。
丹穗跟鐘敏芬走了沒一會以後,房門上又響起一陣敲門上。
珍珍看向房門上,仍是道:“進來吧。”
這次推開門伸頭進來的是何子然,他看着李爽說:“媽媽,弟弟困了。”
時間很晚了,李爽自己也有些乏了困了,于是和珍珍說完最後一點話,起身出去,帶着何子然和何子言先回家去了。
珍珍把她送到大門上,自己也順便去洗漱了一把。
她回到房間裏把龍鳳胎搖睡着,感覺還不困,便又靠在床頭看了一會書。
外面侍淮銘和何碩老周仍在說話,鬧鬧嚷嚷的全是喝多了的樣子。
這聲音讓珍珍想起來她剛來的時候,侍淮銘和她請李爽何碩和老周在家裏吃飯,她在房間裏趴着,聽着侍淮銘說娃娃親的事情。
那時候她不知道她和侍淮銘以後會怎麽樣。
而現在,已經有了最完整的樣子。
***
吃完這一頓散夥飯,第二天珍珍和侍淮銘就收拾起了行李。
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年,回憶多東西也多,收拾起來并沒有那麽輕松。
珍珍和侍淮銘兩人一起收拾,每收拾到一樣東西,都要說上兩句有關的回憶。
而回憶最直觀的,是家裏的那本相冊,他們每年都會抽空去照相館照上一張相片留念。
相冊裏有侍淮銘和珍珍,也有丹穗和鐘敏芬。
龍鳳胎因為太小,還沒來得及帶去照相館,照他們人生中的第一張照片。
家裏所有的東西全都收拾好裝起來了,侍淮銘從牆上取下他和珍珍的那張裱起來的合照,和珍珍一起看了一會,然後也小心放起來。
屋子裏空落了下來,轉頭看一看,心裏的不舍更濃了些。
畢竟是住了好幾年的地方,是這幾年中,一直稱之為家的地方。
行李全都收拾好以後,侍淮銘沒在這多留。
他和珍珍把行李搬上車,李爽和何碩也過來幫他們,很快便就搬完了。
準備走之前,侍淮銘和何碩互相點上一根煙,避到一邊去抽。
抽了一口吐出煙氣,侍淮銘看着何碩說:“那我們這就走了啊,有空再聚。”
何碩擡手拍拍他的胳膊,“去吧,別太想我了。”
侍淮銘看着他笑一下,“我有老婆孩子,我想你幹什麽?”
笑着抽完一根煙,侍淮銘便帶着珍珍鐘敏芬和三個孩子一起上了車。
沒有再說什麽膩歪的話,他沖何碩揮揮手,直接開車走人。
車子出了家屬院,又出學校大門。
珍珍懷裏抱着興禹,一直轉頭看着車窗外面。
出了學校大門她就收回了目光,跟懷裏的興禹說:“我們現在要去新家咯。”
不知道新家那邊會是什麽樣,但根據侍淮銘提了官級來說,住的應該不會比這邊差。
當然還有一點讓珍珍心裏比較踏實的是,到了那邊能見到阿雯。有熟人帶着,再是不熟悉的環境,那也能很快熟悉起來,并很好地适應下來。
珍珍想象着到了軍區會是什麽樣的,然後忽聽丹穗奶着聲音說了一句:“鬥鬥。”
侍淮銘把車開得很慢,丹穗一直趴在窗戶上,轉頭在往外面看。
珍珍沒有聽懂她說什麽,回神看着她問:“穗穗在說什麽?”
丹穗趴在窗戶上,仍舊重複:“鬥鬥,鬥鬥……”
珍珍看着她疑惑一下,轉過頭透過窗戶往後看,只見大白跟着車子跑在路邊。
鐘敏芬也疑惑,同樣和珍珍轉過頭去看,自然也看到了跟車跑的大白。
鐘敏芬說:“丹穗說的是狗狗。”
看到大白跟過來的瞬間,珍珍自然是明白了丹穗的話,心裏瞬間也咯噔了一下。
然後她連忙出聲說:“是大白,三哥,大白跟來了。”
聽到珍珍這麽說,侍淮銘減慢車速,也回頭從窗戶看了出去。
看了一會大白仍舊跟着,侍淮銘直接停下車,伸頭叫它:“大白,別跟了,快回去吧!”
這樣跟遠了,待會迷路了找不回學校去,那就麻煩了。
車子在路上停下來,大白也停下來了。
它似乎是知道些什麽,跟着車子跟得并不緊,隔了段距離看着車子搖尾巴。
它明明是很想很想跟上來,卻又控制住不完全跟上來。
看它這樣,侍淮銘又叫了它兩聲,讓它回去,然後開車繼續往前走。
然而大白并沒有轉頭回去,它還是隔了一段距離跟在後面,在車速稍微快起來的時候,它也提速在後面奔跑起來,發毛迎風飛舞。
自從看到大白以後,珍珍就沒有收回目光。
丹穗也還是趴在車窗邊,看着奔跑的大白繼續喊:“鬥鬥,鬥鬥……”
聽着丹穗這麽喊,再看着大白緊跟在車後面不回去,奔跑起來的時候搖曳着大尾巴,珍珍感覺自己的心髒一點點收緊,慢慢揪到了一起。
又扭着頭看了一會,心裏和眼角都忍不住泛酸。
珍珍沒能忍住,出聲說了一句:“三哥,我們能帶它一起走嗎?”
侍淮銘聞言回頭看一眼珍珍,又看一眼奔跑中的大白。
片刻後,他打方向盤讓車靠邊,踩住剎車說:“讓它上來吧,我去跟校長說一聲。”
聽到這話,珍珍心裏一下子明朗開心了起來,眼睛也跟着發亮。
她抽出一只手打開旁邊的車門,笑着沖大白喊了一聲:“大白!快上來!”
大白聽得懂她的話。
在她喊完這句話以後,原本已經停下了步子的大白,忽然神情一振,猛烈如風一般往車邊沖過來。沖到車門邊直接跳上車門,伸着舌頭哈着大笑臉看珍珍。
它的開心和興奮在嘴角的弧度上,更在兩只圓溜溜的眼睛裏。
看着它這樣,珍珍也開心。
她用膝蓋蹭了蹭大白,大白直往她腿窩裏拱。
它的腦袋毛茸茸的,軟乎乎的,讓人心窩子裏感覺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