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戀物語

第24章 十六、誠然你是個冷酷的人

禮拜四了，該出結果了嘛。

“哎呀，禮拜日那天是我的錯，沒仔細翻記錄就随口猜測，真是不應該！”彩子一臉懊惱地敲着頭。“縣預賽的時候，翔陽和我們是一組嘛，闖進八強的時候津久武已經被淘汰了啊！”

“什麽？那我們首戰的對手豈不是翔陽喽？！”

“這倒不是……”彩子看看手中的對戰表，招呼晴子遞過透明膠帶。将對戰表貼在門口的牆上後，大家齊刷刷都圍過來了。

“今年的規則，首戰對手是由評委抽簽決定的。”她生怕自己再說錯似的看向安西教練。湘北今年首次得到參加冬季選拔賽的機會，其實往年的分組規則她也并不是很清楚。

“呵呵呵。”

“本來以為最晚周二就能決定的，結果今天白天才拿到。我們的對手是武裏，翔陽則是和海南大附屬交戰。”

“呼……還好。”桑田他們才剛舒了口氣，就被櫻木掌擊了頭。

“你們這麽高興幹什麽？我們這次可是要打敗阿叔的！要把神奈川縣首席球員的稱號搶過來！”

“……大言不慚。”流川楓低聲嘟囔道。

“櫻木！”彩子揮着大紙扇制止他，“不要以為對手是武裏就可以放松了哦，雖然縣預賽他們敗在了我們手上，可經過這半年的苦練，或許今非昔比了。”

“是這樣嗎？哼！櫻木端着下巴想了想。“不過只要有我這個天才在還是不在話下！哈哈哈！我等不及了啊，迫不及待想和那個阿叔還有野猴子交手！萬一他們在首輪就被淘汰出局了，豈不是就沒有機會了嗎？啊哈哈哈！”

“這個蠢材無藥可救了。”流川楓心想道。

“櫻木，夏天我們對武裏一戰，你好像沒上場吧？”彩子想起來了，他上次因為早上單獨去公園特訓，結果耽誤了比賽時間，趕到賽場的時候，下半場都快結束了。

“呃……”櫻木使勁回憶起來，沒印象啊！武裏的隊員他一個也想不起來，若是碰過頭的話，就算不記得名字，也一定會記得給他們起的外號！

“這不是正好嗎？”安西教練說話了，“他們還未真正見識過我們的‘秘密武器’。”

“哈！”櫻木聽到了令他振奮的形容，大搖大擺挪到教練身邊。“老爹，一切都交給我這個天才吧！”然後又習慣性颠起了他的雙下巴。

“哎呀，你快放開老師！”宮城一把拽開他，推倒一邊。

“總之，我們的比賽是周六上午第二場，這兩天，要保存充足的體力，我會适當減輕訓練強度。還是，到時早上不要遲到啊！”

“沒關系啊，阿良！體力方面我這個天才絕對有自信，不像某些人……”他眯起眼睛瞟向流川楓，“動不動就會昏死在場上。哈哈哈哈！”

不想搭理！流川楓索性轉過身去。

嗯，話已說出口了，就沒有退路了，就算比賽結束後再進醫院也不在乎！等着瞧吧，武裏！櫻木暗下決心。

“櫻木君！”他一回頭，晴子正在對他笑。“期待你的表現哦！”

“哈、哈哈哈！嗯，盡管相信我吧，晴子小姐，不會讓你失望的！”

宮城走到角田身邊，拍了拍他的背：“喂，到時候要相信自己的實力啊！赤木首領不在了，你就是全隊最可靠的中鋒，記住了！”

角田看着他用力點了點頭。

等大家散開了些，流川楓再次看向牆上的對戰表，陵南的對手是箕輪高中，縣預賽是哪個組的不記得，反正沒有打入四強，那麽陵南應該不至于首輪就敗北的。

那家夥怎麽會在……

訓練結束後，流川楓照常騎車回家。沒想到，剛下車就見仙道靠在大門上沖他招手。

“喂，禮拜六就比賽了，這之前應該盡量放松心情。”他從流川楓手裏接過自行車，推進了車庫。“走吧，這期間別想嚴肅的事啊！”

見流川楓不動，他又招呼道，“哎，陪我去吃個飯，沒必要怎麽緊張吧？”

流川楓将運動包卸下重新背到肩上。“……去哪？”

“啊——我還想去海邊烤魚來吃啊。”他一歪頭注意到流川楓又站住不動了，趕忙笑道，“說說而已的，現在太晚了，天都黑了。”他目視前方，“海上也是啊，漆黑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的。”

“有燈光的。”

“燈光？”仙道看他一眼，脫口反問。“是映照在海面上的五光十色的燈光嗎？可……”他略一低頭，“你不覺得那情景很虛幻嗎？”

本來就是虛像吧，映照在海面上的陽光還不是一樣？但流川楓什麽也沒說。

“與其面對那種情景，倒不是直接面對漆黑的海面，反而來得真實呢。”

這家夥和平時不同。雖說還是總挂着笑容，可感覺上總是有點……局促？好像有點放不開，流川楓覺得，他亦沒說話。

“行了，不要說這些了！不是說了今天要盡情放松嗎？對了，你想吃什麽？”

“沒有。”流川楓板着臉道。

“呀，不是吧？那我可就做主喽！”

知道哪裏不同了。沒有征求別人的意見就自作主張，平時的他不會這樣，一定會先詢問對方的意見，再做決定，今天的态度很強硬。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嗎？而且也沒解釋為何突然出現在自家門口。流川楓一面跟着他，一面自顧自想着。

仙道清楚他心裏肯定在疑惑，為什麽自己會在他家門外等他，真正的原因無法說出口。考慮了兩天，自己決定後退，結束這番類似試探的游戲，不必明知危險卻執意向險中行吧？沒有這種道理啊。在這之前，再聚最後一次好了，然後就塌心吧。

“……最普通的好。”流川楓見仙道要搭車帶他去更遠的地方，便開口道，“越近越好，趕緊吃完回去睡覺。”

“嗯？”到底不願意配合一下嗎？仙道苦笑了下。“好，我知道了。随便吃什麽都行喽？”

他環視附近的街道，忽然想起那次在流川楓家叫外賣的面館。

“湘北的隊服真适合你，非常好看呢。”走着走着，仙道忽然來了這麽一句。其實他是穿什麽都很好看的那類人，不過此時湘北紅黑相間的運動服套在他身上顯得格外筆挺。流川楓聽到後的反應似乎只是淡淡嘆氣。“怎麽又是這種話？”估計他是這麽想的吧。

“紅色和黑色嘛……《紅與黑》你讀過沒？”

怎麽一下聯想到小說上了？流川楓有些跟不上他這種無規律可言的思維模式。

“沒有嗎？哎呀，那真有點可惜呀，打球空閑的時候讀一讀吧，讀書也是一種放松嘛。”

“閑人。”流川楓丢來一句。

“哈哈哈！聽你這麽說，好像除了打球之外所有的事都是在浪費時間一樣啊。”

“……”

“噢，到了，是這裏了！”仙道指了指右手邊面店的招牌。

這家夥今天尤其的吵啊。流川楓和仙道并排坐在吧臺前的凳子上，才落座沒一會兒，仙道就和旁邊完全不認識的客人搭上話了。這會兒聊得正起勁，完全把他晾到了一邊，是因為發現和自己實在聊不到一起嗎，他默默吃着清湯拉面想，那為何又要來找自己，真奇怪，不過這家夥本來就是個怪人。

可回去的路上，仙道卻呈現出與剛才截然不同的緘默。

兩人走在通往流川楓家的路上，走入住宅區，偶有一兩個行人自身邊經過。

流川楓從不介意身邊人的反應，本就是不多言的人，別人不說話反而更清淨，但這會兒仙道的沉默卻令他渾身不大自在，有點無所适從的感覺。看着路燈在他身上打照出的暗影，有種無法言喻的深沉意味。這家夥，是不是吃飯的時候把所有話都說淨了？

“馬上就到了，過了這條巷子前面就是了，你可以回去了。”流川楓先打破了沉默，告訴他不必再往前送了。

仙道停了一下，忽而轉頭嬉皮笑臉起來，“哈！你想保密到什麽時候啊？”

不知道他講什麽，流川楓腦中打出大大的問號。

“那，我可就直說喽！”

“……”

“你的，”稍作停頓，吞了口口水，仙道才繼續問下去，“女朋友，是什麽樣的人呢？”

流川楓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瞬間僵住不動了。

“她……屬于哪種類型？”仙道努力想把話說得像是不經意的調侃，努力想笑，讓氣氛輕松起來，卻發現怎麽也做不到。“我是說啊，她的性格是很開朗那種，還是文靜的？我猜是後者吧？沉默就代表默認了，我猜對了吧？啊，不管怎麽說，對方肯定是個美女吧？”真可笑，自己在說什麽呀？回過頭去，流川楓站在落後他一段距離的地方，盯着他。

“流川？怎麽了，剛才的話……哪裏不對嗎？”

“……蠢材。”流川楓大步趕上來。

“你一個人說個不停的那些是什麽啊？”

“啊？當然是——喂，我說的可都是和你有關的事啊！”還是笑不出來。

“不知道有什麽關系。”流川楓目不斜視從他身邊經過，走到離他半步遠的前面。

非要逼我挑明嗎？仙道深深吸了口氣。“聽說你有了女朋友，我很好奇，所以想問問關于她的事。當然，如果你不願意講，也不必勉強。”

流川楓默立片刻，轉過來身來。

“誰說的？”

“這…..并不重要吧。”仙道低頭捋了捋頭發。“重要的是，這是事實嗎？”

流川楓輕輕哼了一聲，并未解釋一句，轉過去徑自往前走。

他沒否認，保持緘默便是承認了吧？已經沒必要繼續待下去了。

“無聊。”背後突然傳來了說話的聲音，雖然很輕，吐字卻是清晰的，“這可不像你，為什麽會想到問這麽無聊的事？”這就是令他今天反常的原因嗎？太教人失望了。

“什……”很無聊嗎？确實是吧……一點也不像平時的自己會問的事。

“你願意想的話，就自己想個夠吧。”

……這小子真壞啊！仙道愣了一會兒，也許他并非像自己認為的那麽一無所知，可能是體察到了自己是懷着怎樣一番心情問出剛才那些話的，故而就是不明說，有或者沒有，其實只要簡單的一句話，他就是不說，仿佛自己內心的躊躇糾結之于他是一番着實的享受。不對，知道了又怎樣，今天并非來問這件事的，只是到了最後還是忍不住想确認一下……

“你也是個蠢材。”流川楓放慢了腳步，但沒有停下來。“而且是徹頭徹尾的膽小鬼。這麽無聊的問題你竟也能問得如此小心翼翼，那個禮拜二的晚上也是，究竟在怕什麽啊？所以，你就是個膽小鬼而已。”

膽小鬼嗎？你以為我是因為害怕，而在逃避？原來你還是不懂。收回剛才的話，他并非在玩味自己糾結的心情，而是全然不屑回答這麽愚蠢的問題。

仙道用力閉上眼睛，張開的一剎那，沖上前去将措不及防的流川楓按在圍牆上，意欲施暴。

兩只手被他一只胳膊死死壓在牆上，任怎麽用力都掙脫不開，這讓打架蠻有信心的流川楓深感意外，沒想到他有這麽大的力氣，正要擡起的腿也被他用腿別住，完全動彈不得，他另一手從運動衣下擺伸了進去。

流川楓瞬間臉色煞白，屏住呼吸，憤怒又不甘地瞪着他。

“你想要的是這樣嗎？”仙道迎上他的視線，目光冷得有如今晚清寒的夜色。“馬上就能讓你如願啊。”

“放開！這是在外面……”

“我不在乎！”仙道陡然揚起了聲調。

“……”流川楓怄氣似的別過臉去。

他的眼中，沒有自己期待見到的羞澀之情，他根本就不是想和自己親近，不過是下戰書罷了。

“看到了吧？其實害怕的那個人，是你。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流川。球場并不等于人生，不是任何東西都可以拿來挑戰。你心裏只知道一味地逼仄別人接受挑戰，或是迎擊別人的挑戰，根本就沒看清楚自己真心想要的究竟是什麽。”終于把這番話說出來了，仙道輕輕嘆了口氣，而後漸漸放松力道。“這種事，等遇到那個讓你認清真心的人再做吧。”

“罷了，搞成這樣真的沒很意思。”他将背包重新在肩上挎好，轉過身去。“我們本來就是對手，馬上就要再次較量了。那麽，彼此都加油吧。”

仙道的身影最終在巷子的盡頭消失了。

夜晚的涼風吹透了身上的衣服。

他真的生氣了？原因流川楓多少理解一點，就是自己把某些他認為絕對不是挑戰的東西當做了一種挑戰。觀念上的差異？可他說的也不對啊，自己并沒有想到挑戰上面，只是覺得就就算當成挑戰也沒關系，看法而已，他覺得不怎麽重要，也許是剛才的說法錯了，讓他産生了誤會。

看似平靜的海面，肉眼卻永遠無法窺測到海深處的暗波有麽洶湧……仙道留下的話，還讓他産生了一種更深切的感覺：這個人，溫和親切的外表下面，藏着令人意外的冷酷，又是如此泾渭分明。總之，絕對無法姑息不清不楚的事情，雖然看上去對什麽都無所謂。對方的身份，該以什麽樣的态度打交道，他心裏其實一清二楚，掌握得毫厘不爽，也不願逾越自己既定的交際尺度。不然的話，就像他自己說的，很困惑……

那麽，他臨走時是已下定決心了，要把已偏離的關系拉回本位？

“真是糟糕呀。”走了一段路，仙道停下來，擡手撐住額頭。“剛才是不是，太欺負他了？”

除此之外，還能怎樣處理呢？

流川，他并不是懷着類似戀愛的感情說出“和我做吧”，而把這當做了一場挑戰，之前一些超出友情範圍的言行都是自己在做，他覺得被動了，必須扭轉形勢，才走了一招狠棋。殊不知這會擊碎自己心中那份美好的初衷。

誠然喜歡逗弄他，欣賞他那手足無措之的反應，即便挨打也覺得高興，看着他單純真實的舉動實在有種說不出的愉悅，然而，當這寶貴的單純忽然變成為了“打敗對手”而盲目的引誘，實在教人難過不已。這就如同心中清冽的甘泉瞬間有了污濁。

“……現在該怎麽辦才好呀？”仙道擡起頭凝望着空中隐于薄雲之後的冷冰冰的白色月亮。“所以我才會困惑呀。”一旦接觸漸漸深入，缺點和不滿便随之暴露，接踵而來的則是矛盾與争吵，結果弄得彼此都越來越無聊，最初的美好印象完全破碎，會不停地懷疑“這還是那個人嗎？”，他不願意看到這種改變，只想讓最初的印象原原本本維持下去。

“這樣的我，錯了嗎？”

不知不覺車站已在眼前。望着站臺上和月光一樣冰冷的白色燈光，仙道暗嘆：是時候，該回去了！

“啊……？”

發覺身後的腳步聲，他驀地轉身，流川楓正站在身後不遠處。

他口中呼着白氣，表情像是在說：“這一次，換我追你到車站了。”

你為什麽要追來？盡管心懷不斷埋怨着，腳步卻不聽使喚地走向他。

“唔……”這家夥在幹什麽？被他走過來雙手扳住肩膀的流川楓愣怔不語，他的頭垂在雙臂間，是不是在偷笑啊？

“來我家。”流川楓不由分說拽着他的衣服轉身便走。

路上他一直拉着仙道的衣袖，好像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見了似的。

他真好……仙道任由他拉着，心中湧起一股股暖流，感慨叢生。無論怎麽看，剛才自己對他的言行都很過分，以為自此以後彼此不再會有任何私交，根本沒有想到他竟會追過來。流川，外表看似冷漠，卻有着一顆十分熱忱而寬容的心。相比而言，讓自己頗為得意的冷靜和理智顯得多麽狹隘小器啊。

流川楓只有一個念頭，假如今晚放他走了，以後除了在賽場上，再也不用指望能見面了。他不希望這樣，僅此而已。

“……在外面說不清楚，坐下來談吧。”流川楓說着，打開通往玄關的屋門。

仙道走進起居室，坐在矮桌前，這一路上他沒開口講一句話。

“你怎麽不說了？剛才還聒噪個不停呢。”流川楓在他對面落座。

“嗯。”仙道是不知說什麽才好，本來是自己有理的，現在弄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面對他了。“周六就要比賽了……”

“這種事我當然知道。”流川楓打斷他，顯然他想聽的不是這個。

“那，不能太分心啊，會影響比賽時的狀态吧，要是之前心煩意亂的話。”

“正是如此，才必須弄清楚。”流川楓直言道。“只有弄清楚了，才不會一直想下去。”

仙道又不知說什麽了。

“你真實的想法我不知道，也不想猜。”流川楓站了起來，走到門口。“你讨厭被人猜透。”

呀？仙道擡頭一怔，流川楓已離開了。

你認為是我是在向你發起挑戰就那麽認為吧，誠然你是這麽冷酷的人，我不會讓你如願以償的。既然是挑戰，我怎可能認輸？你現在不接受，我就等到你接受為止。

流川楓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套待客用的被褥。

“再去車站估計也趕不上了。”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不希望中斷今後的聯系。這是他的想法，并且付諸行動了，接下來便不會再為此煩惱，他安心了。那，我呢？仙道只是看着他就地鋪被褥的樣子。

待弄好一切，流川楓沒看一眼就出去了，估計直接回二樓卧房睡覺去了。

等一下啊，自己想弄清楚的事情，他還沒給答案呢。盡管其實已經不需要了吧。但，還是想聽，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哎，已經睡了嗎？”仙道輕手輕腳抱着被褥來到二樓，敲了敲卧室的門。他已不是第一次上來，可以說輕車熟路了。

發現門沒有上鎖，他便推門進去。“不是吧，這麽快就睡着了？”

床上沒有一點動靜，他在床旁邊找了塊地方，摸着黑重新鋪着被褥，“起居室對着院子呀，有點冷呢，我又沒發現暖爐之類的東西，不介意我在這裏借宿一下吧？不好意思啦。”

準備停當了，他和衣鑽進被窩。“喂，晚安了。”才剛躺安穩，床上傳出窸窸窣窣的動靜。

流川楓翻身下床，掀開他的被子鑽了進去。

“喂——”

“你不是說冷嗎？”

“……呵呵。”仙道不由得笑出聲來。

“我問你，你究竟有沒有女朋友？”

“……”流川楓翻身背向他，悶聲一句：“蠢材。”

“喂，到底有沒有，你說啊？”仙道不肯作罷，起身搖晃他，“轉過來啊，轉過來告訴我啊。”

“打擾我睡覺……你想挨揍嗎？”

“哇！不至于吧，這樣就要揍人啊？”仙道故意表現出誇張的驚訝。

“哼。”

“好吧，這次真的睡喽。”仙道躺下，和他背對背。這次是剛合上眼，旁邊的人卻又說話了。

“我也問問你，上次的話是真的嗎？”

“咦？”仙道稍稍側身，不知他指的是那句啊，印象中和他講的話還蠻多哩。

“上次在我家，白癡連同學校那些人都在，你當着他們的面說過，‘防守的時候不經意會碰到其他部位’，你真的碰到了嗎？”

“哈哈哈。”仙道忍不住大笑出聲。“你說呢？哎呀，都好幾個禮拜之前的事了，你該不會一直惦着吧？啊，我是看他們好像很吃驚你和我蠻熟絡這件事，就想幹脆不如痛痛快快說個明白，若是遮遮掩掩的，他們更加會亂猜吧？啊，其實本來就沒什麽啊，明明是很平常的事，為何放在你身上，你的那些朋友就這麽吃驚呀？嗯，不過多少會碰到吧，籃球這項運動本來就無法避免隊員間的身體接觸啊，你也不能幸免吧？”

“……你碰到了哪裏？”

“這個……腰啊，腿啊，還有手臂，胸口也……喂，怎麽好像審訊一樣啊？”感覺旁邊人的身體明顯大幅度起伏了一下，是在嘆氣？

“不正經！被你一說，好像什麽都變味了。”

仙道無法忍住不笑。“喂，我只是說着玩的，一時想起，就那麽說了，你不要深想啊。不然啊，比賽的時候為此分心的話，可就是我的罪過喽。”

流川楓實在很想揍他一頓，可才躺好，懶得折騰了，索性一把扯過被子全裹在自己身上。

“太過分了啊，不要這樣吧？我真的很冷哪！”仙道見他不搭理，只好拿過床上的被子了。剛蓋好躺下，他卻再次開口了。

“沒有。”

“嗯？”

“女朋友。”

好了，好了，這下可以心滿意足地睡覺了吧？仙道又不願坦誠表達此時的心情，他說：“其實我知道的。”

“蠢材！”流川楓低聲抱怨一句，再不言語了。他大概覺得仙道今晚是故意用這個愚蠢的問題來整他的。

其實只要認真想想很輕易便可以得出結論，任何跡象都顯示出他身邊沒有女朋友，單從他對待女經理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根本沒有和女性交往的經驗，可自己卻這麽容易就被彥一他們的推測迷惑了，這說明什麽？心中最後一道防線動搖了，自己的節奏先亂了，已逾越了危險關系的訊號。接下來……要順其自然嗎？

到了周五早上，今天仙道倒是很早便醒來了。

旁邊的人将被子整個纏在身上，背對他熟睡。

啊，他是單眼皮，睫毛很長……流川的五官，要怎麽形容呢，屬于簡單卻輪廓深刻那種，組合得非常微妙，整體看來有種說不出的魅力，清秀的極致恐怕不過如此了吧。他顯然和自己不是同一類型的帥。仙道知道自己很帥，并以此為榮，并非自戀，時時刻刻對着鏡子洋洋得意，只是順理成章接受別人的贊美，而流川則是對此絲毫不在意。

“啊，還真是蠻可愛的。”他不由得摟住旁邊的“棉被卷”。

大約過了半小時，鬧表響了，流川楓醒了。

“躲開，白癡！”發覺被仙道箍着，他用力掀掉身上的被子，連同旁邊的人一起推到一邊。站起來關上鬧鐘。

仙道翻個身，随手拿過枕頭壓在頭上。

懶鬼！流川楓嘆了口氣，走出房間下樓去了。

早上鍛煉前是不應該吃早點的，他基本如此，但有時一起來覺得餓得受不了的話，也會稍稍吃一兩片面包墊一墊胃。晨跑結束後時間富裕的話會回來好好吃一頓，來不及了就直接去學校的小賣部買點什麽吃。最近一段時間，早上經常和櫻木搶公園的籃架，耽誤了不少時間，幾乎每天都是去學校的小賣部買吃的。

今天他不打算去公園了，因為先到在家裏呢，跑完步就直接回去。

回到家，仙道卻已經走了。

起居室的矮桌上放着盛面包片和煎蛋的盤子，杯中的牛奶還有餘溫，他應該才走了沒多久。

盛牛奶的玻璃杯下面壓着一張字條，“一定記得吃早餐啊！”紙條下角還有他簡筆畫的肖像。流川楓看過後，把紙條折好放在一旁。這家夥的字寫得不賴啊，字體非常潇灑，恐怕是經常替啦啦隊簽名練出來的吧，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