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未來的
晚上七點剛過，太陽的最後一點光輝也隐沒進夜色裏，一輪彎月爬上天，掉下一地清輝。
顧夢開着車一路軋過月光，駛進路口，目光一偏，就看見路邊一道白色身影。
借着月光，可以看見那道身影微微低着頭，手機捧在手裏，反射出的冷白色光芒将那張精致白皙的臉照得清明，一條白色毛呢長裙勾勒出精瘦高挑的身材，不愧是當年的南影校花。
只是校花本人好像毫無所覺，大喇喇地站在月光下，認真寵幸着自己的手機。
顧夢嘆了口氣，打起右轉向燈，把車停在路邊，瞄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帽子和口罩，最終兩手空空地下了車。
剛剛車子開過來的時候，沈初就注意到眼前的空地亮了些，但一直到車門開關的聲音響起，她才擡起頭，一張臉就清楚地顯露了出來。
刨去妝容和打扮不看，這張臉瞧着只有十七八歲，小小的，皮膚白皙光嫩，一雙眼睛占了臉上四分之一的地方，烏黑明亮。
月光下，隐約能看見長卷的睫毛在眼睑處投下的陰影，嘴唇潤得像是能咬出水來。
看清來人，她笑起來，嘴角兩邊露出淺淺的梨渦，看着又乖又甜。
顧夢只要一看她笑，就什麽狠話都說不出來了，她無奈地說：“我的老板，你就不能注意一點嗎？出門多少也帶個帽子好吧，就這麽……”
她上下指了指這光禿禿毫無遮攔甚至可能還藏了攝像頭的四周，“你好歹也是個女明星啊，萬一被哪個私生……”
就在顧夢說話的間隙，某老板已經走過去，拉開了車門，回頭對她吐了吐舌頭，俏皮地說：“戴帽子會弄壞發型的，那豈不是浪費了Tony老師一下午的心血。”
她拍了拍自家助理兼半個經紀人的肩膀，寬慰道，“放心吧，不會有人認出我的，這可是十八線女演員的獨家福利。”
顧夢叉着腰嚴肅地糾正：“是三線！”
她的“線”字還在嘴邊，車門就已經麻利地在眼前合上了。
看着車窗上映出的那張肆無忌憚的調皮鬼臉，她氣悶地吹了口氣，眼睛上翻看到翹起的劉海，胡亂地扯了扯，轉身繞到另一邊開門上車：“我再跟你強調一次，你現在可能是沒什麽人認識還能自由自在的，可是等劇播出來，你就給我還戴帽子戴帽子該戴口罩戴口罩聽到沒？”
沈初聽話地點點頭，像個乖寶寶。
顧夢看着她這樣子。
得，又白廢口水了。
她跟着沈初已經快五年了，從沈初進大學前拍的第一部 校園劇，到今年複出剛剛殺青的甜寵劇，包括中間斷帶的四年大學時光，說是老板，其實她早就把沈初看作是自己的妹妹了，因此才會怒她不争又拿她沒有辦法。
其實沈初的底子很好，先不說比較有辨識度的相貌和标致的身材氣質，她本身就是科班出身，還是國內比較有名的南城電影學院。
當年她參加國外的練習生選秀，以一名之差遺憾落選，卻意外被影視公司看中，出演了人生中第一部 劇，因為本身模樣氣質和同輩中不俗的演技而大紅。
可是這丫的居然不趁着紅的時候好好趁熱打鐵一下，轉去學習深造，四年內別說戲一個廣告都沒接。
什麽原因別問問就是不能違反校規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顧夢真是，如果不是看她是個女的，還是個這麽好看的女的，頭都給她打掉無數次了。
這一行從來不缺人，一直都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可能還沒來得及浪就消失得沒渣渣了。
四年沉寂，可想而知，微博粉都死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畢業了可以接戲了卻因為不肯同流合污觸了大佬的逆鱗，差點被雪藏。
不過可能傻丫頭有傻福，她得罪的那位雖然厲害，也總有不怕虎的初生牛犢，這牛犢還跟沈初一個恩師關系很好，她這才得以有機會重新拍戲。
雖然是部網劇，但到底也是個女主角，而且只要能有第一次，就不怕第二次。
顧夢看着坐在副駕駛座上專心致志玩手機的傻丫頭本人，抿了抿唇角，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她提醒金子：“系上安全帶。”
“噢。”
沈初沒擡頭，伸手從另一邊拉過安全帶扣上。
顧夢看她這沉迷手機無心人生的樣子，皺了皺眉頭：“你幹脆把眼睛貼在手機屏上得了，看什麽這麽上頭啊，到時候耽誤了今天晚上的正事，別怪我狠心跟你斷絕關系。”
沈初擡起頭：“正事？”
她眨了眨眼睛，“不就是吃飯嗎？”
顧夢一口氣卡在胸口，半天沒順出一句罵人的話。
沈初彎起眼睛：“騙你的啦，我知道的，有個大人物要來嘛，我有分寸的。”
顧夢這才松了口氣，開始走苦口婆心路線：“初初，我知道，你不喜歡應酬，也不喜歡飯局上這些虛情假意。但是！你要混這個圈子，你想拍戲，有些事避免不了。你相信我，你真的只是欠一個機會而已。”
她松開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轉而握住沈初的手，“等你火起來了，想在哪吃飯，跟誰吃飯都行。”
“跟他也行嗎？”
沈初接話接得很快，眨眨眼，手機翻轉過來舉到顧夢眼前。
屏幕上是一個男人的照片，并不是官方發出來的精修宣傳圖，看着像是某次活動上粉絲悄悄拍下的，即便是模糊生圖，也擋不住那快要溢出屏幕的清冷氣質，俊俏的面龐透着一股子不可亵渎的神聖。
饒是顧夢這樣的鋼筋女也沒忍住湊過去欣賞了下這盛世美顏：“你粉郁梁啊，藏挺深啊，我怎麽都不知道。”
沈初頗為吃驚地咦了一聲：“小夢夢也追星啊，我還以為你已經與世隔絕遁入空門了。”
顧夢翻了個白眼：“拜托，我還是會偶爾網上沖浪的好嗎？再說了，就算我不沖，就郁梁這紅火度，走哪看不着，大街小巷哪裏不是他的廣告海報，不信你……”
她伸出在空中上下左右晃了晃，本來只是随便一說，沒想到一擡頭還真看到了一張巨幅海報，正貼在商場大樓上，“你看，連那享譽國際的香水百生水都是他代言的。诶——”
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顧夢眼睛一亮，“沈同學你很幸福啊，這海報正對着你房間吧。”
沈初抿着嘴角，眨巴了兩下她的大眼睛，非常贊賞她卓越觀察力的樣子。
“說真的。”顧夢重新收回上半身，托腮繼續舔屏，“郁梁是真的好看，這臉，這大長腿，這氣質，啧，這是哪家下凡來體驗生活的神仙吧。”
她伸出手指，随意地在屏幕上一滑，圖片往下切換，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就是一花，沈初已經把手機收了回去，還将她推開了些：“別看了，不早啦，咱們趕緊過去吧。”
顧夢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那什麽啊剛剛？”
“沒什麽啊。”沈初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起來無辜又天真，眼珠子一轉，目光落在車子正前方，“開車吧開車吧，你看交警叔叔過來貼單了。”
顧夢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
她一回頭，果然就見交警叔叔拿着小本本邁着矯健的步子迅猛地走過來，她趕忙坐正，麻溜地發動車子一踩油門開了出去。
車子開到一個紅綠燈口停下，顧夢想起剛剛的激勵政策還沒落實完，側身拍了拍沈初瘦弱的肩膀，手落下時不自覺就收了力，怕一拍就給她拍沒了。
“郁梁可能難了點，畢竟人家現在是top級大佬，想和他吃飯的大概圍起來可給地球村圍個人體栅欄。不過也別灰心，有壓力才有動力！只要你夠牛，到時候別說吃飯了，包養他都行！”
沈初被她拍得晃了晃，扯了扯裙子的肩帶，呢喃着重複了下，語氣輕飄飄的：“包養啊。”
她輕笑了下，垂下眼，目光落在已經黑了屏的手機上，睫毛松松散散籠下來，圈出一片陰影。
顧夢瞧着她完全沒有想象中的激昂和興奮，反倒有些悵然的樣子，以為她是沒有自信，扯着安全帶轉過身，一本正經地打氣：“小初初，看着我，你得有夢想，相信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只要肯努力，就沒有做不到的事！”
沈初擡起眼，睫毛彎彎：“我知道噠。”她伸手捏了捏顧夢略有些嬰兒肥的臉，“到時候給你介紹小奶狗。”
“我才不要小奶狗。”顧夢拍掉她的手，傲嬌地說，“我要霸道總裁，能征服我的才能讓我死心塌地地喜歡。”
還沒等沈初對她這番驚世駭俗的狗血宣言發表見解，她就像想到什麽似的，話題轉得飛快：“對了，雖然梁導人好、可靠，但是這種飯局，肯定還是有喝酒什麽的，等會兒要喝酒你不準喝，讓我來，聽見沒有？”
見沈初似乎有所猶豫，她扯了下對方幾乎扯不出肉的臉，“我的酒量你還信不過嗎，想當年我一個人幹倒一桌子牛逼吹上天的大老爺們眼皮子都不帶眨一下的。倒是你，一杯倒，反倒給我丢臉還礙事。”
沈初還是看着她，眼睛烏溜溜的，不說話。
顧夢被她看得沒辦法：“行吧行吧我知道了，實在不行咱們走就是了，不稀罕她的。現在也不早了，別讓梁導他們等，我們趕緊過去吧。”
沈初這才笑起來：“嗯。”
話音一落，就馬上回歸低頭族了。顧夢拿她沒辦法，搖了搖頭，發動車子出發。
這次的晚飯定在南城一家私人會所，專門供一些商圈老板或是娛樂圈明星導演聚會休閑娛樂，保密性良好。
顧夢跟着門衛的指引，把車停進裏面的車庫，跟沈初一起下了車往裏走。
包廂是一早就定好的，他們一報導演梁思的名字就有人領着過去，一路上到二樓，沈初突然面色一滞，拉了拉顧夢。
顧夢回頭，略有些疑惑：“怎麽了？”
沈初輕聲和她咬耳朵：“我好像來了，得去一趟洗手間。”
顧夢聞言飛快地掃了眼前面的服務生，見他只是耐心地站在幾步開外等着，松了口氣，又轉過來，壓低聲音問沈初：“要不要我陪你？”
她知道沈初平時看着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其實害羞得很，就像此刻，雖然只是兩個人悄悄說些正常生理活動，這家夥那兩個耳朵尖就已經紅透了。
耳朵尖紅透的家夥本人毫無所覺地搖搖頭：“你先進去吧，別讓梁思姐等太久了。”
說着，她低頭從包裏拿出一個粉色的小布包，上面還繡了個凱蒂貓的圖案，拿出這個後，她把包遞給顧夢，“你先幫我把包拿過去。”
顧夢想了想：“行，那我在包廂裏等你。”
因為洗手間在中間的凹形回廊上，沈初和顧夢在拐角分別，恰巧手裏手機震了震，她低頭看了眼，是媽媽發的消息——
【既然回來了晚上就早點回家，在外面少吃點爸爸給你做了夜宵。】
沈初笑了下，一邊低頭回消息，一邊靠着慣性記憶往洗手間裏走，一時也忘了沒擡頭看看門上的标志。
一條消息發完，她随手給手機鎖了屏，拎在手裏，一擡頭，笑容僵在嘴角。
三步開外的位置，男人背對着門口站在窗邊，白色燈光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清冷的光膜。
這個背影，和腦海中千千萬萬遍的臨摹如出一轍。
沈初心頭一跳，呼吸不自覺地停滞了一秒。
可能是聽見身後高跟鞋和地面碰撞的聲音，也可能是一支煙剛好抽完，他轉過身，這張臉不久前剛剛在沈初的手機屏幕上出現過，卻比照片上更為好看。
兩人目光隔空撞上的剎那，也許是燈光模糊了視線，男人眼底劃過一絲怔然，再要仔細看時，卻又是一貫的淡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某桔一個朋友提供的親身經歷作為素材，不過這個朋友比較幸運，她進去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甚至還上了個廁所。
所以……可能也正是這份幸運，幫助她一直單身至今。
開文鳥我又！零點隔日更吧，因為是裸更所以可能右不可能左，這本應該比較短，而且時間線和《住在他心上》不一樣，這時候鹿鹿還沒出道，如果兩本有出入，鹿鹿以那本為準，初初以這本為準
